洪武帝跟李林唱起了雙簧。把髒水全都潑到了劉璉為首的五位禦史身上。

    洪武帝怒道：“事情已經明了！禦史劉炳辱罵自己的娘親，被楊憲和李林揭發，導致劉炳被斬首。劉炳的兒子為父報仇，刺殺楊憲。劉炳的五位同僚亦是為了報仇，嚴刑拷打李林，錄假供詞誣陷楊憲！”

    洪武帝的一席話已將此事蓋棺定論。楊憲無罪、李林無罪、常歌無罪。有罪的是禦史台的五位禦史！

    楊憲激動的眼淚鼻涕齊出，他叩首道：“聖上英明！”

    劉伯溫想要替自己的兒子和幾個下屬說話。洪武帝卻搶先說道：“劉伯溫，你身為禦史中丞，沒有嚴格約束下屬，差點釀成了冤案！參與刑訊李林的五個禦史一定要嚴懲！這五人當中包含了你的兒子劉璉。朕念他的父親是開國功臣，就罪減一等，剝奪一切官職，閉門思過！其他四名禦史處了革職，再杖責六十，流一千裏！”

    劉伯溫目瞪口呆：本來是跟毛驤聯手做局除掉楊憲的。楊憲的沒除掉，自己卻搭上了四名親信和一個兒子！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伯溫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竟然爭辯道：“聖上，此事斷不能聽李林一麵之詞......”

    洪武帝大怒道：“朕今日親審李林，難道你對朕親審的案子存有異議麽？”

    劉伯溫連忙道：“臣不敢。”

    楊憲趁勢道：“聖上！親軍都尉府指揮使毛驤與五位禦史串通，將李林抓回應天。似乎應該追究毛驤的罪責。”

    洪武帝瞪了楊憲一眼，心道：楊憲啊楊憲，你真是蹬鼻子上臉。朕今日救了你已是開了天恩。你卻還想著整你的政敵？

    想到此，洪武帝道：“親軍都尉府乃是朕的家奴。朕要如何處置家奴是家事不是國事。輪不著你一個外臣多嘴！”

    楊憲叩首：“臣多嘴，臣該死。”

    洪武帝又道：“李林查刺殺案時立功心切，活活逼死了宋國公李文忠家的親兵千戶。現奪去他的一切官職，貶為庶民！此事到此為止，任何人不準再提！好了，開始議政事吧！”

    奉天殿早朝過後，洪武帝在乾清宮單獨召見了劉伯溫。

    劉伯溫忐忑的進了乾清宮。

    洪武帝命令雲奇：“給劉先生設坐。”

    雲奇搬來了一把椅子，劉伯溫戰戰兢兢的坐了上去。

    洪武帝笑道：“慫恿毛驤派人去福建抓李林，指使五位禦史彈劾楊憲的，是劉先生你吧？”

    劉伯溫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跪倒在地：“臣不敢。”

    洪武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目光：“是不敢麽？”

    劉伯溫知道有些事想瞞是瞞不住的。他立馬改口道：“臣糊塗。”

    洪武帝道：“你是糊塗。你糊塗就糊塗在為了權柄，將心思全都用在了黨爭上！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朕時，跟朕說的那番雄心壯誌？要讓天下百姓人人吃得上飽飯！耕者有其田！戶戶有餘糧！你輔佐朕從彈丸之地起家，曆經多年征伐，終於打下了一片大大的天下！可你的初心呢？楊憲沒回應天時，你跟淮西黨鬥。楊憲回了應天，你又跟楊憲鬥。你是當世大儒，難道不知道黨爭誤國的道理嘛？”

    劉伯溫無言以對，隻能頻頻磕頭：“臣有罪。”

    洪武帝道：“你是聰明人。可人世間的事，往往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一直自詡了解朕的心思，這一遭也是料定朕對楊憲動了殺心，是吧？”

    劉伯溫知道自己辯解無用，索性道：“是，臣有罪，臣不該胡亂揣度聖意。”

    洪武帝命令雲奇：“劉先生上了年紀，趴在那青石板上多涼啊。還不趕快將他攙到椅子上！”

    雲奇照做。

    洪武帝忽然問：“你為朕效力有多少年了？”

    劉伯溫答道：“臣是至正二十年入的聖上幕府。已經十年了。”

    洪武帝歎了聲：“唉，十年彈指一揮間啊。朕老了，你也老了。給自己留個體麵吧。回到你的家鄉、寄情山水，整日與詩書為伴，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豈不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劉伯溫會意：“臣回去就寫告老還鄉的折子。”

    洪武帝：“朕讓你回鄉養老，是想讓你保全自己半世的賢名！權力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毒藥，會讓一個當世賢儒變成一個熱衷爭權奪利的俗人。罷了，雲奇，送劉先生出宮。”

    劉伯溫幾乎是被雲奇攙扶著走出乾清宮的。

    劉伯溫走後，洪武帝又召來了毛驤。

    毛驤一進乾清宮大典，跪下就磕頭，其用力之猛幾乎磕破了青石板，不多時他的額頭上滿是鮮血。

    洪武帝冷笑一聲：“毛驤，你是在向朕示威嘛？”

    毛驤連忙道：“聖上，臣罪該萬死！臣不該受劉伯溫的蠱惑，對付楊左丞。”

    洪武帝道：“不愧是親軍都尉府的指揮使啊，消息就是靈通。這麽快就知道朕在早朝時親審李林的事了？”

    毛驤道：“聖上，是臣糊塗。請聖上責罰臣。”

    洪武帝怒道：“你的確糊塗！因為你忘記了一件事——你是朕的家奴！隻能忠誠於朕一人。你呢？卻跟外臣勾結，掀起政潮。大明剛剛立國三年，朝廷裏的事千頭萬緒，你是嫌朝廷還不夠亂麽？”

    雖是隆冬時節，毛驤的臉上卻止不住的流下冷汗。

    洪武帝道：“你都不如常歌那個二十郎當歲的後生！他為朕效力這幾年，刻意保持跟大臣們之間的距離，從不卷入黨爭之中。隻做朕交給他做的事。這樣深明大義的一個人，你卻容不下他！這回朕要是著了你們的道殺楊憲，常歌就要替楊憲陪葬了！”

    毛驤自詡是練武之人，有著鋼筋鐵骨一般的身體。可在洪武帝的盛怒之下，他的身體竟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抖。

    洪武帝命令雲奇：“去殿外，找大漢將軍拿一柄腰刀來。”

    雲奇領命，不多時便捧著一柄腰刀進得殿來。洪武帝拿起腰刀，走到毛驤麵前。“噌”一聲拔出刀，仍在了毛驤麵前。

    毛驤以為是洪武帝要他自裁。君讓臣死，臣不能不死。他撿起腰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