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常歌跟紀綱回到了昭財客棧。內鬼韓春這幾日一直住在昭財客棧中。名為照應五十多名入蜀的錦衣衛袍澤，實為監視他們。

    韓春見常歌回到客棧驚訝萬分：“鎮撫使，您不是在青雲寺裏住下了麽？”

    常歌見到這個內鬼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還是滿臉笑意的說：“別提了！我也是手欠，在青雲寺裏逗一條大黃狗，被咬了胳膊。這不，剛回城裏找了個先生給我敷了膏藥。”

    韓春故作關切狀問：“先生怎麽說？沒大礙吧？”

    常歌答道：“先生說每日換藥，靜養幾日就好了。我回房睡覺了。你忙你的。”

    常歌進了客房，紀綱跟了進來。

    常歌用手蘸了點吐沫，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眼兒。從這裏恰好能看到對麵帖木兒的客房。

    過了半個時辰，帖木兒從王府回了客棧，上得二樓進了客房之中。

    常歌轉頭吩咐紀綱：“去吧。”

    昭財客棧的二樓都是客房。一樓則是大廳，擺著幾十張桌子，供應酒菜。五十多個錦衣衛力士此刻正在一樓喝酒吃飯。

    紀綱故意扯著嗓子對一樓的弟兄高聲喊道：“鎮撫使受傷了，需要早些休息！你們別沒眼力價，都給我小點聲！”

    二樓的帖木兒聽到這聲喊，知道常歌回來了。他連忙出了客房，來到恭房撒尿。

    不多時，常歌亦來了恭房。

    常歌壓低聲音問：“老帖，都探聽明白了麽？”

    帖木兒點頭：“明晚戌時，釋空會在城外風淩渡將女人們裝上王府護軍的官船上順流而下。一同裝船的還有幾萬石私鹽、私茶。”

    常歌大喜過望：“老帖，你可算幫了我大忙了！”

    帖木兒卻道：“常鎮撫使你別高興的太早。明晚梁都司會派兩千名王府護軍守衛風淩渡。你不是說這趟來成都辦差隻帶了五十名力士麽？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常歌想了想，說：“放心我自有辦法。明晚你就別去風淩渡了，亂軍之中刀劍不長眼，我可不想你這個老朋友受傷。”

    帖木兒是個財迷，他提醒常歌：“受不受傷的倒在其次。我今晚給了釋空六萬兩的錢莊莊票。這事情辦完，你得把那六萬兩退給我。本來我到成都是做買賣的，買賣做不成不打緊，別倒賠六萬銀子！”

    常歌道：“這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好了，你先回客房去。這客棧裏有釋空的眼線，咱們還是要謹慎。別讓眼線察覺咱們打了照麵。”

    翌日清晨。

    梁都司拿著一個紙團來到禪房找到了釋空：“大師，有應天城的飛鴿傳書。是錦衣衛的蔣鎮撫使發過來的。”

    釋空問：“哦？蔣鎮撫使說了什麽？”

    梁都司展開紙團念道：“常歌乃是你我大敵。可在成都地麵將其除掉，嫁禍山匪。”

    釋空自言：“蔣瓛讓我殺了常歌？”

    梁都司是嗜殺之人。他道：“那就殺了他便是！有蔣鎮撫使給咱們撐腰咱們怕什麽。再說還有山匪背黑鍋呢。”

    釋空摸索著下巴：“昨晚子夜時分，韓春來找我，跟我說常歌被青雲寺的狗咬了，回了城裏醫治，又重新住回了昭財客棧。這人詭計多端，這趟來成都又是專門查辦我的。的確不能留他！這樣吧，過了今夜，你派五百人，裝作山匪進城，在昭財客棧放一把火，把常屠夫和他手下的人變成烤豬！”

    梁都司問：“為何要過了今夜？下晌我就派五百名弟兄扮成山匪，殺進昭財客棧去......”

    釋空痛罵梁都司：“糊塗！成都城外還駐紮著傅讓的八千成都衛所軍呢！一旦欽差被殺，傅讓一定會派兵把守住成都周圍的各個渡口、要隘，查找山匪。咱們的貨還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風淩渡起運？”

    梁都司道：“還是大師想的周全。”

    釋空歎了一聲：“唉，我也想以和為貴，悶聲發大財啊。奈何總有人想壞咱們的事，我不得不開殺戒。”

    昭財客棧。

    常歌跟紀綱下了樓。韓春迎了上來：“鎮撫使，您要出去啊。”

    常歌點頭：“去找先生換胳膊上的膏藥。”

    韓春自告奮勇：“我陪您一塊去？成都城裏有不少騙人錢財的庸醫，我怕鎮撫使上了當，耽誤了療傷。”

    紀綱在一旁道：“你就留在客棧裏照應袍澤弟兄們吧！鎮撫使見多識廣，能辨不出良醫、庸醫來麽？”

    韓春拱手：“是。”

    常歌跟紀綱在成都城內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甩掉了尾隨監視的所有耳目。

    紀綱道：“鎮撫使，尾巴都甩掉了！嗬，想盯咱們的稍，簡直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

    常歌道：“走，咱們出城，到西郊的成都衛大營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二人在成都衛大營見到了指揮使傅讓。傅讓是傅友德的兒子。常歌跟傅友德關係匪淺。傅讓自然對他禮敬有加。

    傅讓道：“我爹跟魏國公是平輩。您是魏國公的義子，按輩分我該稱您一聲大哥。”

    常歌道：“老弟，大哥這趟是有求於你！把你手裏的成都衛借我用用！”

    常歌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傅讓一臉為難的神色：“大哥，說實話我也早就看不慣釋空那個妖僧了！那廝在成都欺壓百姓，壞事做盡.......可是，今晚我最多隻能借給你兩百人。大明有製度，沒有兵部的調兵令，各衛所一次調動超過兩百人就算是謀反！這裏都是自己人，我說句大不敬的話，聖上這兩年又多疑的很。一直防著我爹。我要是把八千弟兄都借給大哥，我們傅家定然會惹上天大的麻煩！”

    紀綱有些發急：“傅指揮使，你就通融通融吧！今夜我們要在風淩渡對付兩千王府護軍！隻帶兩百人去豈不是成了以卵擊石？”

    常歌倒沒有說話，隻是凝視著傅讓。

    傅讓搖頭：“大哥、紀小兄弟，你們就別難為我了！這幾年朝廷裏有多少官員沒犯錯都被砍了腦袋？我怎麽敢犯無令借兵這種彌天大錯呢？不是我怕死，我是怕連累我爹！朝廷裏本來就有人看他不順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