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藍玉站在了常府門前。

    藍玉思索了兩天：為什麽這一回我會被聖上、太子訓斥？無非是因為犯的小錯泄密，被人捅給了聖上。若我手中掌握著一個專辦秘密差事的機構，這一切不就可以避免了嘛？錦衣衛被裁撤了，當年名震應天的常屠夫成了閑散官兒，我往常與他關係不錯。此時不把他收入麾下，更待何時？

    常歌正在書房中凝視著一隻一動不動的老鱉。這老鱉是昨日他閑來無事去玄武湖邊釣魚釣到的。

    仆人稟報：“老爺，永昌侯來了府上，正在大廳等您呢。”

    常歌叮囑仆人：“以後要改口，稱涼國公。”

    常歌來到大廳，拱手道：“涼國公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藍玉笑道：“常兄弟無須多禮。”

    常歌道：“您剛剛為朝廷立下了萬世之功，晉封國公。且您還是明軍的征虜大將軍，錦衣衛雖被裁撤了不少人，但在名義上還是隸屬於明軍編製。我理應向您行禮。”

    藍玉道：“你這樣就見外了。今日咱們不分什麽國公、鎮撫使。隻論兄弟之誼。我來了你家，你是主，我是客。你這個做主人的不落座，我怎麽敢坐呢？”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常歌也不再客氣，跟藍玉一起坐了下來。

    藍玉開始跟常歌攀交情：“你是中山王的義子。我一向仰慕中山王。以前數次北伐，我都是他手下的偏將。中山王駕薨之後，我跟他的長子徐輝祖交往頗深。你看這是何物。”

    說完藍玉拍了拍自己腰間佩戴的飛龍斬雲劍。

    常歌看後驚訝：“這是聖上賜予義父的飛龍斬雲劍？”

    藍玉點點頭：“沒錯。此次北伐之前，徐輝祖為了幫我激勵士氣，當著一眾出征將領的麵，將此劍贈予了我！我是個迷信的人。我堅信捕魚兒海之戰的關鍵時刻，正是飛龍斬雲劍以前的主人——中山王在天有靈保佑了我！”

    常歌感慨：“飛龍斬雲劍乃國器。也隻有朝廷的征虜大將軍才有資格佩戴！”

    藍玉道：“是啊！我視中山王為自己的老師。自古老師如父。要這麽論，咱倆還真是兄弟呢！”

    常歌謙卑的說：“涼國公功勳彪炳，下官怎敢高攀。”

    常歌宦海沉浮二十年，早就成了一隻老狐狸。他心中清楚，在明軍中如日中天的藍玉無事獻殷勤必有其緣由。

    果不其然，在攀完交情後藍玉開始說正題：“我是在北伐途中看邸報，才知道錦衣衛被削權的消息。回京之後我聽說你的境遇不怎麽好。以前京官們一聽到‘常歌’這個名字無不肅然起敬。現在他們見到你頤指氣使，盛氣淩人。”

    常歌微微一笑：“我現在是一條掉進水井裏的喪家犬。京裏的大人們不痛打落水狗，我已經燒高香了。哪裏還敢奢望他們像以前一樣對待我。”

    藍玉義憤填膺：“你好歹也是為聖上效力二十年的人！更別提這麽多年為朝廷立下了無數功勞！我有個想法，既然錦衣衛隸屬於親軍二十六衛，親軍二十六衛又隸屬於前軍都督府。那前軍都督府調用錦衣衛的人是合規矩的。不如我把你調到我的前軍都督府來，擔任督衙親兵指揮使一職，如何？”

    從明軍職位來看，鎮撫使上麵有衛左右指揮僉事、衛左右指揮同知、衛指揮使。藍玉等於連升了常歌三級。

    常歌默不作聲，沒有表態。

    藍玉又道：“督衙親兵指揮使有實權在手。在應天城裏要是沒點實權，任誰都不會把你當人看。”

    常歌反問藍玉：“對錦衣衛那些裁撤下來分散各地的老弟兄，涼國公是不是也有考慮？”

    藍玉興奮的一拍飛龍斬雲劍：“常兄弟真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那些錦衣衛的辦案高手，如今在三法司打雜的打雜，在五城兵馬司巡街的巡街。真是大材小用啊！不如你將他們統統帶入前軍都督府，依舊替你效力。”

    常歌道：“您說我們是兄弟。兄弟之間有些話我就不藏著掖著了。您是不是想在前軍都督府中建立一個‘小錦衣衛’，為您專辦秘密差事？”

    藍玉狡黠的一笑：“話說的不要那麽難聽。前軍都督府是聖上的軍事官署。你帶著你的老弟兄過來，跟以前一樣是為聖上辦差。”

    藍玉又壓低聲音：“此次北伐，聖上將一半兒的繳獲金銀都賞賜給了有功將士。有一部分我還沒發下去。你若去我那兒，我願拿出白銀一萬兩給你本人。白銀五萬兩分給你手下的老弟兄。就算是預支的月例餉銀。”

    常歌起身，走到藍玉麵前。隨後他直接給藍玉跪下叩首：“涼國公，恕常歌萬難從命！”

    藍玉不悅：“怎麽，你還是不給我麵子？”

    常歌抬頭，直視著藍玉說道：“這不是給不給麵子的問題！在前軍都督府內私設專辦秘密差事的機構，說好聽點叫僭權。說不好聽的就是謀反！我雖已是無權之人，身在應天卻也聽到了一些消息。聖上對您已經生出了不滿！不然也不會將您的封號改‘梁’為‘涼’。你若這麽做，更會激怒聖上！”

    藍玉有些不屑：“聚攏錦衣衛裁汰下來的人，替自己專辦秘密差事。幹這事兒的普天下又不止我一個藍玉。”

    常歌道：“涼國公所指的可是北平的燕王殿下？”

    藍玉點頭：“正是。他能這麽幹，我為何就不能這麽幹？論戰功，論資曆，論職權，我都十倍於他。”

    常歌苦笑一聲：“可是，他是聖上的兒子，您不是！”

    常歌說的是事實。你藍玉就算打贏一百場捕魚兒海之戰，你也隻是朱家的臣子。人家朱棣就算躺在北平每天花天酒地，人家也是洪武帝的親兒子！

    藍玉有些發急：“你不要急著拒絕我！你想想看，飛龍斬雲劍殺的是大明在明處的敵人。聖上賜你的龍鱗匕，殺的是大明暗處的敵人。若劍匕合一，你我都會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