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身殿。

    建文帝正在跟心腹重臣們議政。除了黃子澄、齊泰、方孝孺三人，權力核心圈這個月又加進了吏部左侍郎練子寧。

    這裏不得不提，黃子澄、齊泰、練子寧都是洪武十八年會試的同年。其中練子寧為榜眼、黃子澄為探花。

    建文帝將常歌派八百裏加急送到京的奏折交給四位重臣傳閱。

    傳閱過後，四人麵麵相覷，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建文帝道：“朕初見這道奏折，跟你們一樣吃驚不已。沒想到四皇叔竟然主動遣散了護軍，還要進京朝賀。這樣一來，北邊的寧王孤掌難鳴，邊塞削藩之事水到渠成。四皇叔善莫大焉啊！”

    黃子澄道：“皇上，奏折中說，燕王瘋癲，多有狂悖犯上之語。臣認為，燕王一旦入京，皇上應該立即治其大不敬之罪，將其關押在宗人府永遠圈禁。”

    建文帝眉頭一皺：“黃子澄，你不要忘了，燕王是太祖血脈！興宗最親近的兄弟！他已經沒了軍隊，不久就要到京城來。朕怎能苛待於他？別說他在北平有狂悖之語。隻要他放棄軍隊，到了應天。就算當麵罵朕幾句，又算得了什麽呢？”

    今年初，建文帝剛剛追封先太子朱標為孝康皇帝，廟號興宗。同時冊封妻子馬氏為皇後，皇長子朱文奎為皇太子。

    齊泰道：“皇上真是寬宏大量，乃萬民蒼生之福！”

    黃子澄心中暗罵：齊泰，壞話都讓我說了，好話都讓你說了。你這廝的嘴比八哥還巧呢！

    建文帝其實早就察覺了齊泰和黃子澄之間的裂痕。他讓練子寧參與謹身殿議政，就是為了調和黃、齊之間的矛盾。畢竟練子寧是二人的同年兼好友。

    建文帝道：“罷了。削藩成功已成定局。下麵該議別的政務了。”

    在接下來兩個時辰的議政中，建文帝與重臣定下了一係列惠及黎民百姓的政策。譬如賜予年老百姓米、肉、絮、帛；命令官府收養鰥寡孤獨廢疾者；鼓勵農桑；興建官學；考察官吏；減免賦稅等等。建文帝又命六部侍郎、郎中等二十四人充任采訪使，代天子分赴各地巡視。

    中肯的說，建文帝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前一陣他被削藩之事纏住了手腳。現在他認為削藩之事已經成功了八九成，終於開始放開手腳，推行利國利民的德政了。

    與此同時，北平布政使衙門。

    燕王妃徐妙雲上門，求見義兄常歌。

    徐妙雲一見常歌便眼淚婆娑：“義兄，你要救我的夫君啊！”

    常歌驚訝：“王妃何出此言？”

    徐妙雲道：“這幾日殿下每晚不睡覺，坐在榻上自言自語，痛罵皇上。他這是被皇上的削藩政策嚇瘋了！”

    常歌驚訝：“哦？有這等事？找大夫看過了嘛？”

    徐妙雲道：“看過了。大夫說，心病還需心藥醫。他這是撿好聽的說。言外之意就是，殿下的瘋病無藥可治！”

    常歌勸慰徐妙雲：“京城太醫院的太醫個個醫術高明。隻要燕王爺平安到了京城，一定會能被他們治好，你不必過於憂慮。”

    徐妙雲卻道：“義兄，我怕殿下到了京城，亂說那些大不敬的瘋話，惹得皇上龍顏大怒動殺心。你一定要看著他些！另外求你在皇上麵前多替他說好話。他畢竟是你的妹夫啊！”

    常歌道：“妙雲，你放寬心。燕王跟皇上始終是一家人。如今燕王已遣散了護軍，隻要人到了京城，對皇上就不再有威脅。皇上不會因為他的幾句瘋話為難他。”

    徐妙雲道：“義兄，多謝了。”說完她便要走。

    常歌叫住了徐妙雲，欲言又止。

    徐妙雲問：“義兄，你還有什麽事麽？”

    常歌道：“王妃，不，我的義妹。你能不能給我透個實底，燕王殿下......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

    徐妙雲歎了聲：“唉，如果他僅僅是胡言亂語，或許是裝瘋！可他遣散了護軍！還要去京城！能做出這樣的傻事，你說他的瘋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

    常歌微微點頭：“嗯，我心中有數了。義妹，我猜測燕王朝賀完新君，會被留在應天。用不了多久宗人府也會派人將你這個燕王正妃接到應天去。那樣也好，你跟輝祖、膺緒、增壽他們可以一家團聚了。”

    第二天一大早，常歌跟張昺、謝貴帶著一千衛所軍來到了燕王府。

    王府正殿之內，常歌對朱棣說：“殿下，家奴常歌，率一千兵士護送您去應天朝賀。”

    道衍插話：“東萊伯，此去應天，可否帶上張玉、朱能、邱福、孟善四人做燕王爺的貼身護衛？”

    常歌瞥了一眼朱棣身後的四位猛將。他們已經帶好了甲胄，腰佩利刃，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道衍的建議並不過分。兩萬四千護軍都遣散了，留四個親信在朱棣身邊，做貼身護衛，沿途保護朱棣的安全，這合情合理。

    沒想到，朱棣大喊一聲：“他們跟著去做什麽！朱允炆在應天有二十六衛親軍，十幾萬人馬！那小崽子要殺我，就憑他們四個人攔得住嘛？留在北平，想想以後做什麽營生糊口才是正經！”

    常歌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張昺怒道：“燕王殿下，請自重！皇上是九五之尊，不是你嘴裏的‘小崽子’。”

    常歌不想多生事端，隻想趕緊帶著朱棣出城回京。他壓低聲音對張昺說：“你又何必跟一個瘋子計較？”

    燕王府第一悍將張玉拱手：“殿下，此去應天山高路遠，說不準會有人行刺您。我們還是隨行護衛吧。”

    “啪”，朱棣直接扇了張玉一個響亮的嘴巴：“廢什麽話！你在應天莫不是有相好的姘頭？老子說了不讓你去，你老老實實留下便罷。”

    道衍說：“王爺起碼要帶上王府禦馬司管事牌子馬三保吧！讓他沿途伺候您的飲食起居。”

    朱棣道：“你們廢話怎麽這麽多！行行行，遵你們的旨意，帶上馬三保伺候老子！好了，快些啟程吧！老子早點到了應天，早點讓小崽子砍了腦袋，也好早點投胎做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