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揮使楊鬆與士兵同樂。他在軍營裏高舉酒杯，高聲說道：“弟兄們，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啊！咱們大老遠跑到雄縣來平叛，為的是讓咱們的父母免遭戰火的摧殘。今日是中元節，這第一杯酒，我提議敬給咱們的父母！幹！”

    一眾士兵齊齊舉起了酒杯：“幹！”

    一個時辰後，雄縣城內的士兵個個喝得酩酊大醉。

    楊鬆也喝得醉意盎然。他手下的千戶提醒他：“將軍，城頭沒有留一兵一卒防守，是否有些欠妥當？”

    楊鬆不以為然：“你還怕朱棣打過來不成？他現在躲在北平城裏加固城防還來不及呢！借給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出城！”

    可惜，朱棣有一萬零一個膽子！

    雄縣城外，七萬多燕軍趁著夜色已經埋伏在了城下。

    朱棣跟張玉等人趴在一堆雜草中。

    不多時，紀綱跑了過來：“殿下，派入城中查探的內應稟報，駐紮雄縣的一萬南軍此刻正在喝酒吃肉，過中元節！”

    朱棣低聲道：“天助我也！張玉，傳令下去，全軍進攻雄縣！”

    埋伏在城下的士兵們駕起了雲梯。無數燕軍士兵爬上了雲梯，登上了不設防的城牆。

    “轟隆！”夜空中響起了一聲信炮響。燕軍衝入城中，在城內開始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軍營裏的楊鬆大驚失色：“燕軍竟敢出北平，主動進攻我軍？”

    一名旗牌官跑了過來：“將軍，弟兄們頂不住了！”

    楊鬆連忙命令旗牌官：“快，快騎馬出城，到鄚州去，向潘將軍求援！”

    鄚州是離雄縣最近的南軍駐紮地。那裏有一萬南軍。

    燕軍在僅僅一個時辰內，就取得了雄縣這場攻城戰的勝利。許多南軍士兵吃著豬肉，喝著酒，唱著歌，稀裏糊塗就丟了腦袋。一萬南軍陣亡八千，被俘兩千。楊鬆亦被張玉帶人擒獲。

    張玉請示朱棣：“殿下，如何處置楊鬆？”

    道衍在一旁說：“殿下何不見楊鬆一麵？若能招降他，不說多了一員能征善戰的大將，起碼多了一員替您帶兵的小將。”

    朱棣冷冷的說：“我愛惜的是人才，不是庸才！耿炳文給了楊鬆一萬軍隊守雄縣，他連一個時辰都沒守住，可見是個庸才！我要這等庸才何用？張玉，你去將他砍了！”

    張玉拱手：“得令！”

    朱棣又吩咐道：“立即打掃戰場！告訴那兩千俘虜，願意加入靖難軍的，我會待他們如親信袍澤！不願意加入的，我也不會為難。會發給路費盤纏，讓他們回鄉！另讓弟兄們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奔襲鄚州！”

    道衍感慨：“殿下真是懷菩薩心腸、行雷霆手段！”

    兩刻時辰後，紀綱走了過來：“殿下，我剛審問過一個戰俘。戰俘說楊鬆被俘虜前，派了旗牌官前往鄚州求援！”

    朱棣大喜，改變了軍令：“妙哉！若鄚州守軍來救援，咱們就不用費盡巴力的去攻鄚州城了！張玉，你立即帶三萬人，在鄚州到雄縣的必經之路上設伏！”

    紀綱策反了南軍偏將張保，朱棣這邊已經得知了駐紮鄚州的南軍數量。否則朱棣絕不敢隻派三萬人去設伏。

    且說鄚州的南軍指揮使潘忠是個極為重義氣的人。他跟楊鬆是至交。聽聞至交那邊出了麻煩，他忙不迭的帶著一萬人趕往雄縣救援。

    潘忠的義氣，導致他鑽進了張玉所設的埋伏圈！一場激戰，潘忠全軍覆沒。張玉大勝而歸！

    僅僅三日功夫，朱棣便取得了起兵靖難以來的頭兩場勝利。

    但朱棣並不怎麽高興。他清楚，雄縣、鄚州的這兩萬南軍隻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大菜在真定以北的滹沱河兩岸！”

    滹沱河，耿炳文大營。

    雄縣、鄚州失守，兩萬南軍被全殲，楊鬆、潘忠戰死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耿炳文大營之中。

    耿炳文在帥帳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地圖。

    駙馬李堅大喜：“耿帥，朱棣一定是吃多了驢鞭壯身湯，生出了驢膽！他竟然率主力出北平，與我們野戰！好啊，也省去了咱們攻城的麻煩！耿帥大喜啊！可以一戰封公了！”

    耿炳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看不出喜從何來！這幾日，河北的各衛所陸陸續續趕到了滹沱河，除去雄縣、鄚州損失的人馬，咱們手中有十七萬人。朱棣有七八萬人。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耿炳文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若論守城戰，近四十年來隻有太祖的侄子朱文正可以與他媲美。若論野戰，他卻隻配給徐達、常遇春、李文忠、傅友德那幫名將提鞋。

    而朱棣，是徐達的學生兼女婿！

    那是一個可怕的敵人。兩倍的兵力差，並不能保證南軍必勝。

    耿炳文道：“不如先讓滹沱河兩岸的士兵撤回真定城中，固守城池，等待剩下的十一萬大軍趕到，再與朱棣決戰。”

    這是一個穩妥的策略。

    帳中的南軍第四號人物，都督張保心中打起了鼓：真要是那樣，燕軍恐怕凶多吉少！我已投靠了燕軍。若燕王事敗，我還能有好果子吃嘛？叔嫂行樂圖的折子畫我還沒拿回來呢。得想個法子，讓耿帥改變策略！

    張保忽然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旗手衛指揮使孫百裏！這個說話陰聲陰氣的家夥，是代表皇上來平叛軍裏做監軍的。

    張保計上心來。他道：“耿帥，萬萬不可將大軍龜縮進真定城啊！”

    耿炳文問：“為何？”

    張保侃侃而談：“此次平叛，不僅要取勝，還要打出我明軍的氣勢來，震懾寧王、代王、遼王那幾位藩王。而今朱棣兵鋒將近，咱們直接撤回真定城？那不成了畏敵如虎了嘛？其餘的藩王會怎麽看？那些藩王見平叛軍勇氣不足，畏敵如虎，會不會生出起兵響應朱棣之心？故而，末將認為，朱棣來攻，咱們迎頭痛擊就是！決戰的地點就應該設在滹沱河兩岸！”

    說完這話，張保故意問了一聲孫百裏：“孫指揮使，我說的對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