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到了耿炳文耳中。

    “報！燕子嶺失守！叛軍四萬人向陣中挺進！”

    “報！東壩守將林啟容陣前反水，率兩千人掘開了壩口放水，右副將軍所部被淹死三千人！”

    “報！西坡失守！五千守軍全部殉國！”

    “報！右路主將張保臨陣叛逃，進了燕軍陣營！他領著一萬燕軍攻入了蜂尾郾！”

    戰場的局勢一目了然！一個時辰功夫，七萬燕軍步卒，幾乎完全撕裂了二十八萬南軍看似堅若磐石的陣型！三路燕軍長驅直入，將南軍打得潰不成軍！

    耿炳文大驚失色！他脫口而出：“仗怎麽會打成這樣？好像朱棣早就知道我的部署一般！明白了，這麽多人投敵，一定是朱棣提前派人收買了他們！他們將我的部署告知了朱棣！”

    說完這話，耿炳文用抱怨的口氣對孫百裏說：“孫指揮使，你這個監軍是怎麽當的？”

    孫百裏亦是震驚萬分：“我怎麽知道？”

    耿炳文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在他中軍大帳的西南方向，隻部署了兩千步卒！且沒有安置拒馬！

    耿炳文忽然笑了一聲。

    孫百裏問：“這都什麽時候了，耿帥你笑什麽？”

    耿炳文道：“我笑朱棣勇武有餘，智謀不足！他已知曉我的部署，中軍西南方，我隻部署了兩千步卒。若他派一支數千人的精兵從西南方一衝，我將腹背受敵！可是，他沒有這麽幹......”

    戰場上瞬息萬變，打臉像翻書那麽快。耿炳文話音剛落，西南方向忽然襲來一股黃塵！

    耿炳文定睛一看，黃塵中有一麵高舉的戰旗，上麵寫著一個“燕”字！

    這位耿老爺子堪稱明代貝利，長了一張烏鴉嘴！燕軍果然從西南方向捅了他的屁股！

    片刻後，讓老耿更加絕望的一幕發生了。黃塵散盡，他看到那支燕軍不是步卒，而是快如閃電的騎兵！領頭的那人著金盔金甲，一馬當先！那是藩王出征才能夠佩戴的金盔金甲！朱棣竟帶頭衝鋒，狠狠給耿炳文的後背來了一刀！

    孫百裏問：“耿帥，怎麽辦啊？”

    耿炳文高喊一聲：“旗牌官傳令，中軍後撤！後撤！”

    孫百裏反對：“中軍這幾萬人要是撤了，其餘各部哪裏還有士氣可言？”

    耿炳文怒斥道：“那咱們留在這裏，當燕軍騎兵演練砍殺術的活靶子？”

    耿炳文中軍的五萬人開始後撤。有一萬人跑得慢，全部葬身燕軍騎兵的馬刀之下。這支倒黴鬼南軍的主將是駙馬都尉李堅。部下死光光成了光杆主將的李堅被活捉。

    朱棣倒也沒有繼續追擊耿炳文。他轉而向南，去配合中路張玉的步卒，進攻足有九萬南軍駐守的南麵高地。攻克了南麵高地，滹沱河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且說燕軍右路，主將朱能很不高興！在他的進攻路線上，南軍一觸即潰，根本沒有遭遇像樣的抵抗。

    朱能對剛剛叛逃過來的張保抱怨：“你帶得什麽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張保哭笑不得：“我帶路為的就是讓朱將軍你繞開南軍防守嚴密的地方啊！”

    朱能道：“張玉、邱福在跟著殿下吃肉，我卻隻能喝口湯！有什麽意思？”

    就在此時，朱能看到了耿炳文的四萬中軍正在向東潰退！

    朱能大笑：“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今日要親手砍下耿炳文的腦袋！”

    張保連忙勸阻：“你麾下隻有步卒，沒有騎兵，追不上的！”

    朱能盡顯猛將兄本色。他道：“誰說的！我手下有三十名親隨騎兵！”

    張保一臉懵圈，心想瘋病這玩意兒難道能傳染？之前燕王害了瘋病，傳給了朱能？三十騎兵去追幾萬南軍？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朱能高喊一聲：“張輔何在？”

    一員小將高聲道：“張輔在！”

    張輔，張玉之子。燕軍中有名的青年才俊。此人在靖難之役爆發後，怕袍澤嘲笑他躲在父親的羽翼下。於是主動要求從張玉部調到了朱能帳下。

    朱能命令：“我要去砍耿炳文的人頭！右路軍暫時交由你指揮！”

    張輔有些為難：“末將資曆尚淺......”

    朱能斥罵張輔：“屁話，資曆都是打出來的！橫豎咱們的進攻路線上已無勁敵。你大可以長驅直入！我欠你爹的情，這回讓你立個功，全當還情了！”

    說完朱能帶著三十名親隨騎兵策馬狂奔，直奔耿炳文的四萬南軍而去。

    靖難之役中的名場麵出現了！

    三十多個燕軍騎兵，在猛將朱能的帶領下，趕著四萬南軍跑。

    一名千戶稟告耿炳文：“後麵有燕軍騎兵追擊！”

    耿炳文大驚失色：“燕軍騎兵屬狗皮膏藥的嘛？剛擺脫他們又追上來了！傳令全軍，不要休息，一直往東麵跑！過了滹沱河，就是真定城！回了城咱們就安全了！”

    在古今中外的戰爭中，都有這樣一條規律：一支軍隊失敗情緒的蔓延，可以如細菌般迅速膨脹。一旦這種失敗的情緒膨脹到一定程度，那這支軍隊的士兵就如羔羊般任人宰割。

    五百多年後的抗戰初期，就出現過一個師的國軍潰兵被十幾個打著膏藥旗的鬼子追著跑的狀況。

    言歸正傳，朱能的三十名騎兵趕著耿炳文的四萬南軍抱頭鼠竄。

    南軍將士個個使出吃奶的力氣，朝著滹沱河的方向狂奔。終於渡過了滹沱河。

    過河之後，耿炳文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看清了形勢！自己屁股後麵哪有什麽燕軍騎兵大部隊？一共就那麽三十來個人！

    耿炳文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三十人嚇得四萬人屁股尿流、抱頭鼠竄。這事兒傳出去，我老耿還怎麽混？

    耿炳文下令：“全軍停止後撤！列陣！我倒要看看那三十個騎兵是不是屁股冒煙，嘴裏噴火的怪物！”

    四萬大軍在滹沱河以東列陣，迎擊朱能的三十騎兵。

    朱能見對手列陣了，他舉起馬鞭，示意三十名親隨騎兵停下。

    朱能高聲道：“咱們就三十個人，三十把馬刀。衝四萬人的軍陣像是在拿雞蛋碰石頭。如果有人膽怯，現在就可以走，回到右路軍去！我絕不阻攔！”

    一名親隨百戶高喊一聲：“將軍，咱們弟兄不是雞蛋！是破開石頭的利斧！”

    其餘騎兵齊聲高喊了三聲：“殺敵，殺敵，殺敵！”

    朱能被手下弟兄們的勇猛感染，血脈僨張！他大吼一聲：“弟兄們，衝鋒！讓南軍見識下咱燕軍的勇武！隨我，殺！殺！”

    靖難之役名場麵達到了高潮！

    三十VS四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