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正色道：“守得住！你們屢屢吃敗仗，是因為李景隆那頭豬做統帥！我鐵鉉雖是文官，卻勝李景隆千倍萬倍！”

    鐵鉉痛罵李景隆是豬，立即引起了敗兵們的共鳴。南軍將士，有哪個不恨李景隆恨得牙根癢？

    鐵鉉又道：“弟兄們，按《大明律》，武將、士兵臨陣脫逃者斬！我手下雖然隻有幾百衙役。可你們若一意孤行南逃，我還是會下令衙役用刀劍阻攔你們！”

    鐵鉉麵前的敗兵足有兩三萬。幾百衙役如果強行阻攔，恐怕會被踩成肉泥！

    常歌凝視著鐵鉉，隻見他麵色堅毅、鎮定。常歌斷定，如果敗兵們繼續南逃，鐵鉉會毫不猶豫的舍命阻攔。

    鐵鉉又高喊一聲：“再說一遍，都隨我回濟南去，替朝廷守住濟南府！”

    敗兵們麵麵相覷，議論紛紛。

    “要不，聽他的？”

    “你傻啊！六十萬人都打不過朱棣。就憑咱這兩三萬死裏逃生的弟兄？”

    “就是，好容易死裏逃生，為何要再往濟南那個火坑裏跳？”

    常歌做出了一個危險的決定。

    他下馬，大步上前，走到鐵鉉身邊。隨後他脫下鴛鴦戰襖，露出內襯的麒麟服。

    常歌高聲道：“諸位弟兄，我是東萊伯常歌！你們聽我這個老東西說兩句！”

    李景隆在南軍將士中名聲狼藉，常歌的名聲卻不錯。將士們都知道，常歌幫不少將領躲過了刺客的暗殺。

    常歌道：“弟兄們，在李景隆那頭豬的統帥下，你們已經一敗再敗！丟掉了身為武人的尊嚴！你們就算逃回應天又能如何？等待你們的將是臨陣脫逃的軍法處置！你們的妻兒老小會因為你們的膽怯、懦弱受到牽連！你們的兒子會被充軍。你們的女兒會被罰入賤籍，成為供男人玩樂的玩物！

    為了你們的尊嚴，為了你們的兒女，你們應該拿出男子漢的氣魄來。跟著鐵參政，回濟南去！證明你們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

    就算是戰死，你們也能夠成為為國捐軀的忠烈。你們的家人會受到朝廷的照料。還能拿到一筆不菲的撫恤銀子。”

    敗兵們鴉雀無聲的看著常歌。

    常歌高喊：“旗手衛的，都站到這邊來！”

    三百多名旗手衛弟兄呼啦啦都站到了常歌跟鐵鉉身邊。

    常歌道：“若有人不聽勸，我將率三百旗手衛袍澤，跟鐵參政一起舍命阻攔你們南逃！你們難道想看到同室操戈，一個鍋裏攪過馬勺的弟兄刀兵相向嘛？”

    敗兵們又開始竊竊私語：“要不，聽東萊伯的？”

    “東萊伯說得對啊，咱們屁顛屁顛跑回應天又能如何？逃兵一樣要殺頭的，隻不過多活一兩個月，多遭一兩個月奔波之苦。”

    “咱們多活一兩個月，咱們的家眷要跟著倒八輩子血黴了！”

    “可是......濟南守不住啊！我還是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

    常歌久在軍中，知道將士們最信邪。他補了一句：“弟兄們！鐵參政姓鐵！這是天意！一個姓鐵的統帥會帶領大夥，將濟南守成鐵城！”

    鐵鉉附和：“弟兄們，請相信我鐵鉉。還是那句話，我不是蠢豬李景隆。我會帶領你們，品嚐勝利的滋味！”

    敗兵們終於被勸服。常世勳適時帶頭高喊一聲：“跟著鐵參政，回濟南去打勝仗啊！”

    敗兵們齊聲呐喊：“回濟南去，打勝仗！”

    鐵鉉騎在站馬上，威風凜凜的領著兩三萬南軍敗兵走向濟南城的方向。常歌父子緊隨他左右。

    行了兩裏，他們看到了另外一支靠收攏敗兵拉起來的隊伍。這支隊伍有三四千人。領頭的是山東都司盛庸！

    鐵鉉跟盛庸這對兒被李景隆坑慘了的難兄難弟，相見格外激動。

    盛庸朗聲大笑：“鐵參政，哦，東萊伯也在？怎麽，你們也要回濟南去，為朝廷立下守土大功？”

    鐵鉉高聲道：“盛都司，我看英雄所見略同！咱們生的晚，沒趕上大明立國之戰。這回就在濟南打一場漂亮的守城戰，尋個軍功伯爵、侯爵甚至公爵當當如何？”

    遇難而逆行，孤勇者也！從古至今，華夏從不缺少膽小如鼠、貪生怕死、貪戀權位的懦夫、小人，也不缺少迎難而上的孤勇者。建文二年的濟南之戰是這樣。六百多年後的武昌、漢陽、鬆江府亦是這樣。

    孤勇者結伴而行，便不再孤獨！他們將組成一支勇敢者組成的大軍。

    戰爭，向來是勇敢者的遊戲！

    眾人入城，清點人數。鐵鉉和盛庸全部的兵力是兩萬五千人。而根據哨探的軍報，燕軍有十四萬人。最要命的是，李景隆那個蠢貨一路敗退，將大批的火炮、襄陽炮、七梢炮都丟給了燕軍。燕軍攻城器械充足。南軍守城器械嚴重不足。

    鐵鉉算完家底，跟盛庸、常歌商量：“二位，這場仗不能跟朱棣硬拚。兵不厭詐......”

    常歌問：“聽你的意思，不硬拚就得使詐。你有法子了？”

    鐵鉉微微一笑：“擒賊先擒王！若朱棣死在了濟南府，這場叛亂自然能夠平息。”

    常歌有些惋惜：“可惜我手下的千戶楊子恒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他手裏有一門奉先銃，那東西專門用來在戰場上獵殺地方主帥。”

    鐵鉉道：“無妨。我已經想到了法子，讓朱棣命喪濟南！這個法子就是——詐降！”

    盛庸來了興趣：“詐降？你仔細說說。”

    鐵鉉道：“朱棣這一路打過來，無數沒骨頭的朝廷官員、將領投降了他。他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容大度，接受了所有投降。咱們可以謊稱，城內隻有一千士兵，無力抵抗，願獻城投降。等他趾高氣昂的進了濟南的甕城，咱們讓埋伏在城牆上的弟兄用鐵板和亂箭、火油、滾木招呼他！”

    常歌道：“既然是詐降，總要派一位詐降的使者去見朱棣。這個使者一定要夠分量。”

    鐵鉉自告奮勇：“我如今是濟南城內的最高文官。自然該我去。”

    盛庸阻攔：“你都說了你是文官。打仗是武將說了算。我是山東都司，理應我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