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做人是這樣，打仗亦是這樣。

    鐵鉉的南軍向北行了五六裏，竟然碰上了平安率領的三千人，兩軍會師！雖然平安所部的人數不多，卻印證了常歌的謊言：朝廷的確派出了援軍！南軍士氣達到了頂峰！

    三日之後，齊河縣北五十裏處。

    朱棣正率軍回德州。他邊行軍邊跟道衍商議：“咱們回德州，恐怕隻能修養兩三個月。我現在擔心，朝廷會派徐輝祖帶兵北上。徐輝祖那人我了結，經過這麽多年曆練，其能力不亞於中山王。”

    道衍說：“殿下勿憂。我已想出了一個計策，可讓應天小朝廷失去對徐輝祖的信任。這個計策，需要王妃幫忙。”

    二人正說著話，卻聽得後方響起了喊殺聲。

    張玉縱馬過來：“殿下，不好了！濟南守軍出城，追擊我軍。弟兄們士氣本就低落，邱福統帥的後軍已經出現了潰敗的跡象！”

    朱棣蹙眉：“什麽？鐵鉉竟敢追擊？”

    大將朱能道：“難不成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濟南城裏撐死兩萬多人。他敢追擊咱們十多萬大軍？”

    朱能忘記了一件事——就許你朱大猛將帶著三十名騎兵追著耿炳文部的四萬南軍跑，就不許兩萬南軍追擊你十多萬燕軍了？

    朱棣道：“傳令，前軍、中軍掉頭，去援助後軍，吃掉鐵鉉的那兩萬多人！”

    當朱棣的援軍折返南行十餘裏，他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緊緊接戰兩刻時辰，邱福的三萬後軍已經徹底潰敗！無數燕軍敗兵朝著北方抱頭鼠竄！

    援救的目標已經潰不成軍，那這場援救還有什麽意義？

    失敗的情緒是會傳染的。本來燕軍的士氣就不高。朱棣讓朱能、張玉帶了三萬人，向南軍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根本就攻不動！以前一觸即潰的南軍，如今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敢於玩命。

    道衍提醒朱棣：“殿下，仗這麽打下去沒有意義！還是撤退保存實力吧。回了德州整軍經武再圖南進。”

    朱棣一咬牙：“傳令，全軍撤退！”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燕軍一路北撤，南軍在鐵鉉、盛庸的率領下就像是一貼狗皮膏藥，牢牢黏在燕軍的屁股上。十多萬燕軍被兩萬南軍趕著跑！

    本來燕軍想回到德州城固守。鐵鉉竟締造了一個軍事奇跡！他率軍尾隨燕軍而至，竟硬生生用兩萬人奪城，在付出萬人傷亡的代價後，收複了德州城！

    朱棣無奈，隻得下令全軍撤回河北！

    鐵鉉深知，南軍的軍力已折損一半兒。剩餘士兵經過惡戰，體力已經達到極限。再追擊恐怕要被反咬一口。橫豎德州已經光複，燕軍撤到了河北地盤。不如在德州就地休整，等待朝廷派出援軍。

    戰場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鐵鉉收複德州的消息傳到應天，建文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前先後調動百萬大軍，一敗再敗。現如今，鐵鉉、盛庸僅僅靠著兩萬多收攏的敗兵守住了濟南，還收複了德州，將燕軍徹底趕出了山東地盤？

    要知道，僅僅數月前，他已經在做山東完全丟失的打算了！

    謹身殿，建文帝興奮的在殿中來回踱步。方孝孺、齊泰、練子寧侍立在一旁。

    建文帝道：“告訴鐵鉉，盛庸。他們若能替朕徹底平息叛亂，朕會將他們都封為公爵！”

    建文帝這是在畫大餅。齊泰心知肚明，畫在空中的大餅對戰局沒什麽用。

    齊泰道：“皇上，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給鐵鉉、盛庸加派援軍，運送後援糧草。”

    建文帝道：“讓徐輝祖帶著蘇北的五萬人，哦，還有河南新招募的那三萬衛所軍趕往德州！”

    齊泰問：“敢問皇上，徐輝祖此去德州，是做主帥還是鐵鉉、盛庸的副將？”

    建文帝思忖片刻後答道：“還是做副將吧！濟南之戰、收複德州這兩場漂亮仗是鐵鉉、盛庸打得。讓徐輝祖去頂替他們，朝廷有卸磨殺驢之嫌，徐輝祖也不會願意坐享其成。”

    練子寧建議：“皇上，若論身份，似乎徐輝祖更適合擔任統帥。他畢竟是中山王嫡子，朝廷的公爵。”

    建文帝擺手：“身份有什麽用？難道耿炳文、李景隆的身份低微嘛？到頭來還是一個小小參政、一個小小都司替朝廷收拾山東殘局。”

    方孝孺憂心忡忡的說：“皇上，剛才齊部堂說給鐵鉉、盛庸運送後援糧草。可是國庫.......沒錢了。”

    建文帝的想法跟皇叔朱棣不謀而合：“時逢大變，也隻好苦一苦百姓。著戶部曉諭地方官府，今年賦稅多征三成。”

    封建皇帝有著必然的曆史局限性。當皇位穩固時，明君會將百姓放在第一位。當皇位不穩時，百姓隻能排在皇位之後！

    建文帝已經決定讓徐輝祖率軍北上援助德州。然而，燕王府暗衛的一場陰謀正在蘇北實施。

    燕王府暗衛在各地皆派有細作。這是紀綱為朱棣編織的一張碩大的情報網。

    蘇北的暗衛細作首領，名叫王善之，此人手下有十五人。專門搜集駐守蘇北的南軍情報。

    徐州城南的一座小院內。王善之正在見從北平趕來的鄭和！

    自從紀綱遇刺，身負重傷。鄭和就短暫的接管了暗衛。

    王善之拱手：“屬下見過馬公公。”

    鄭和道：“王總旗，殿下已賜我姓‘鄭’，改名鄭和了。”

    王善之道：“啊！殿下賜姓名，此乃無上的榮耀。馬公公，哦不，鄭公公為殿下效力多年，實至名歸。”

    鄭和道：“咱們言歸正傳。我這趟來，是讓你辦一件大事。”

    王善之道：“鄭公公盡管吩咐。”

    鄭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王妃寫給魏國公徐輝祖的勸降信。你得把這封信送到徐州城內的徐輝祖帥帳中。”

    王善之道：“勸降？徐輝祖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他鐵了心為朱允炆效命。勸降他恐怕很難。”

    鄭和卻道：“錯了！給他送這封信，勸降不是目的。離間才是目的！你要大張旗鼓的帶著信去他的帥帳！要讓帥帳那邊的旗手衛耳目知道，王妃正在勸降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