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急火攻心，竟然暈死了過去。

    楊榮連忙扶住常歌，從禁軍那兒要了個水囊，好一頓給常歌灌水，又給他掐了一陣仁中。

    常歌這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兩眼發直的看著眼前的“寶藏”。

    倒是楊榮這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勸慰常歌：“東萊伯，今人的事，還是要今人來辦。指望前人的什麽寶藏，本身就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常歌微微點頭，在心中勸慰自己：這個寶藏並非沒有意義。至少，如果沒有這個寶藏，當初我在瓜步渡就丟了命。

    眾人經暗道回到大司馬的墓外。常世勳連忙迎了上來，他問常歌：“爹，怎麽樣了？寶藏找到了嘛？”

    常歌苦笑一聲，沒有說話。楊士奇將寶藏之事告訴了常世勳。

    常世勳聽聞後也大感遺憾：“唉，唐太宗腦子是進了漿糊了吧。即便留幾十萬兩銀子在這兒也是好的啊。起碼能解一解戶部的燃眉之急。”

    常歌吩咐道：“世勳，你留五百禁軍在此地看守。其餘人隨我回京吧。我去找皇上複命。”

    眾人上了馬，向北而行。

    常歌心中暗道：這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可憐了天下的黎民百姓，還要繼續因平叛之戰勒緊褲腰帶。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道：“楊溥、楊榮、楊士奇，你們三個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你們年輕人是如何看待朝廷當下的這場戰事的？”

    楊溥心直口快：“削藩是必然要削的。黃學士、齊部堂那群人，兩年前太心急了。他們忘了‘事需緩圖，欲速則不達’這句話。他們給皇上出的那些主意，逼迫藩王太甚。我覺得朱棣其實是黃學士、齊部堂他們逼反的。”

    楊榮是楊溥的至交好友。他心思縝密，連忙咳嗽了一聲，暗示楊溥小心說話。

    楊溥絲毫不理會楊榮的暗示。他又道：“朱棣在北平叛亂之後，其實朝廷可以輕易平定叛亂。奈何又是黃學士薦錯了人。李景隆那個庸才，直接葬送了平叛的大好局麵。說句不該說的話，如今在軍事上，朝廷對叛軍沒有絲毫的優勢可言。”

    兩日之後，應天，謹身殿。

    建文帝聽完常歌等人的稟報，半晌說不出話。

    謹身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終於，建文帝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怎麽會是這樣！唐太宗留在江南的寶藏，竟然是一堆爛鐵！唉，朕還盤算著，找到寶藏，一半兒用來平叛，一半兒用來充實國庫，減免全天下接下來幾年的稅賦呢。”

    常歌拱手：“皇上，臣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臣找了寶藏三十年，到頭來是一場空。”

    建文帝苦笑一聲：“唉，寶藏指望不上了！朕能依靠的，就隻有鐵鉉、盛庸那兩員當世良將。你回德州去吧，一定要保護好這二人的安全。朕想朱棣那邊，一定處心積慮想要刺殺這二人！”

    常歌打了保票：“皇上放心，若鐵部堂、盛將軍有任何閃失，臣願提頭來見！”

    常歌領著常世勳悻悻離開了應天，趕往德州。

    在常歌回應天的這段日子裏，燕軍、南軍雙方都像受傷的困獸一樣舔舐著傷口。雙方各自在地盤上籌集糧餉，招募壯丁，擴充軍力。

    德州府的壯丁早就被燕軍裹挾走了。鐵鉉下令山東其餘各府，向德州輸送壯丁。又命人在德州城內加緊打造刀槍。德州的南軍兵馬在兩個月內又擴充了五萬人。加上朝廷的八萬援兵，鐵鉉、盛庸手中已經有了十五萬大軍。二人籌劃在秋天出兵，與朱棣決戰。

    其實，更好的選擇是等待朝廷集結大軍，等明年再進行北討。可是鐵鉉已經等不及了。他怕北討平叛的事再拖半年，山東通省的百姓都要餓死！

    燕軍方麵亦在摩拳擦掌，準備與鐵鉉、盛庸決戰。因為鐵鉉拖不起，朱棣更拖不起！河北地盤始終有限，朱棣掌握的財力物力遠遠不及應天朝廷。若不能速戰速決，恐怕就算耗，應天朝廷也會耗死朱棣。

    半月之後，常歌父子回到了德州。常歌先見了鐵鉉、盛庸。安排旗手衛的人對他們進行更嚴密的保護。

    已是傍晚時分，常歌準備跟兒子去吃晚飯。一名力士通稟：“伯爺，咱旗手衛的楊千戶回來了！他帶了一個女人，在府衙門口求見您呢。”

    常歌驚訝：“楊千戶？楊子恒？他回來了？”

    白溝河大敗時，敗兵南逃一切都亂哄哄的。楊子恒跟常歌失散。常歌還以為他死在了亂軍之中呢。

    力士答道：“正是楊子恒楊千戶。”

    常世勳有些奇怪：“他回來怎麽還帶了個女人。”

    父子二人來到了府衙門口。常歌環顧四周，沒看到楊子恒，隻看到府衙門口有一男一女兩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乞丐。兩個乞丐拉著一輛板兒車。板兒車上蓋著一方草席。

    常歌問：“楊子恒呢？”

    男乞丐快步走到常歌麵前：“伯爺，子恒總算又見到您老了！”

    常歌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乞丐是楊子恒。他心疼不已：“子恒，你怎麽這身打扮？”

    女乞丐亦走到常歌麵前，跪倒說：“賤婢藍新柔，拜見伯爺。新柔沒用，沒能殺掉紀綱，辜負了伯爺的期望。”

    原來，白溝河大敗時，楊子恒在混亂中困在了白溝河以北，沒來得及南逃。他隻能東躲西藏，先保住性命。後來燕軍繼續南下，他便想法子往南走。逃跑他都沒忘了隨身攜帶的家傳奉先銃。他用身上僅存的二兩銀子，跟一個河北百姓買了一輛板兒車，用來拉奉先銃。

    說來也巧，藍新柔刺殺紀綱失敗後，也改頭換麵，邊躲避暗衛的搜捕邊往南走。二人竟在衡水縣相遇。於是他們幹脆喬裝成乞丐夫妻，一路南行。期間又聽說德州被燕軍所占。他們隻得在順德府逗留了一個多月。

    曆經無數艱辛，二人終於回到了南軍重新掌控的德州。

    聽完二人的講述，常歌道：“真是難為你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