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人的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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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氣氛都烘托到這了,若是此刻有段背景音樂的話,那一定是“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結果在這種旖旎的氛圍裏,茯苓突然冒出一句“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話到了這個份上,很明顯兩人的友誼走到了岐路,朋友做不成了。
不過話說回來,茯苓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因為兩年前,蘇木還真是黔州的神童。
十六歲進入東林書院,寫了幾篇文章,雖不足以引動文氣,成為童生,但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
然而十八歲時,因為救茯苓被陳年打傷了腦子,從那之後,他整個人就木訥起來,不僅寫不出驚才豔豔的文章,甚至於連以前學過的東西都忘了。
正因為如此,兩年後他就被灰溜溜趕出東林書院。
蘇燁就喜歡用“神童”兩個字啦羞辱他,似乎那樣才能滿足他那脆弱而又變態的心理。
“茯苓,我們這好不容易見麵,就別關心我腦子的問題了好嗎?”蘇木皮笑肉不笑道。
茯苓低著頭,小聲道:“哦。”
“這對小夫妻膽子還真大啊!”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不像話!”
四周的路人忽然指指點點起來,茯苓臉色一紅,因為她不知不覺間,竟然拉住了蘇木的手。
她畢竟是女子,臉皮薄,剛見麵時由於激動,當街又哭又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現在聽到路人的閑言碎語,她才驚醒自己的舉動有多羞人。
“哎呀,你跟我來…”
茯苓兩根芊芊玉指拈著蘇木的衣角,將他拉到一邊無人的角落。
她的手十分白嫩,但是在手背上麵,卻有一道道細小的傷口。
“茯苓,你的手…”
“啊?”
茯苓將手放在身後,溫柔的笑了笑,“沒什麽,就是不小心傷到罷了。”
“倒是你…被我給連累了。”
茯苓看著蘇木身上灰色粗布麻衣,眼中再次蓄滿淚水,泫然若泣。
她不在乎自己過的有多清苦,但是蘇木過的稍不如意,她都覺得心痛。
蘇木抬頭看著她,眸子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孟聖曾經說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這些磨難,說不定是老天爺特地安排給我的,就是想磨礪我的心智罷了。”
茯苓抽噎了一下,道:“你是文弱書生,曾經又是蘇家大少爺,要不是我害得你被打,你肯定能飛黃騰達,擁有不一樣的人生...哪會像現在這樣,被東林書院趕出來不說,連蘇家也不再承認你...”
蘇木苦笑道:“你這話感覺跟補刀死的,刀刀要人命。”
“沒事!”茯苓抹去眼淚,臉色堅定道:“別人瞧不起你,那是他們有眼無珠,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肯定能再次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以後你就用功讀書,錢的事就交給我來想辦法,咱們從頭再來,努力考上其他書院,再成為童生...”
“我想不用了。”蘇木訥訥說道。
茯苓神色一變,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你自己都說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就是一次失敗罷了,你怎麽能放棄呢?”
“不是...我...”
“你太讓我失望了。”茯苓氣鼓鼓的看著他,“百敗而不折誌,更何況你隻敗了一次。”
蘇木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先讓我說完可以不?”
“你說吧。”
“我參加了秋水書院的招生考試,三天之後就會放榜了。”
“啊?”
“你去參加考試了?怎麽不早說啊。”
聽了蘇木的話,茯苓的臉頰頓時紅了,紅得就像是火燒,她在那氣憤半天,誰曾想蘇木斌沒有像她說的那樣自暴自棄,她完全是一個人唱獨角戲呢。
蘇木苦笑:“你倒是給我說話的機會啊。”
“哼,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錯。”
羞憤之下,溫柔似水的茯苓,也不禁惱羞成怒地跺了跺腳。
蘇木臉上頓時露出驚豔的神情,現在的茯苓就好像是一朵水蓮花,亭亭玉立,冰清玉潔。
他的心猛地跳動了幾下,記憶中的細節碎片似乎七拚八湊到了一起。
她的哭、她的笑…雖然現在才是第一次見麵,然而她給蘇木的感覺就是仿佛認識了兩輩子。
搖了搖頭,蘇木寵溺道:“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語氣讓茯苓愣了愣,然後柔情的看著他,“你家在哪?我…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顆心都在砰砰亂跳。
一個女子主動提出要跟男子回家,這確實很羞人。
但是茯苓曾經錯過一次,這三年,她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曾經名動一時的瀟湘館花魁,現在卻隻能掩藏著自己的美貌,每日擔驚受怕。
美,讓她風光無限,也讓她受盡屈辱。
“家…”
蘇木有些鬱悶,這個概念很模糊,被蘇家趕出來後,他就隨便找了個地方,蓋個勉強能遮風擋雨的茅草屋,然後…掛了。
蘇木穿越過來之後,又意外引動文氣,獲得童生文位,那可憐的茅草屋算是徹底報廢了。
雖無家,卻又能四海為家,仔細想了想,蘇木還是決定回茅草屋。
路上,茯苓似乎逐漸放開了,一直喋喋不休。
“我離開黔州之後,害怕別人再覬覦我的美貌,就專門往醜了化妝,輾轉反側,就到了益州,那裏好大呢,比黔州大好幾倍!”
“在益州待了一段時間,我又到了其他地方,這些年在外麵顛沛流離,我厭倦了,就想回到黔州。”
“回到黔州,我就在蘇家找了份工,負責給蘇家人洗衣裳,其實我…我經常能看到你呢。”
說到這,茯苓溫柔又心疼的看著蘇木,“可是沒想到,你突然被趕出了蘇家,我想去找你,但是沒找到…沒想到今日,竟然意外碰到你了。”
蘇木揉著鼻子苦笑,以前那個蘇木被趕出東林書院和蘇家,這麽大的打擊,他整日都在茅草屋中自暴自棄,門都不出,茯苓找不到也很正常。
不過最讓他心疼的,還是這個女人的經曆。
以她的美貌,若是願意的話,隨便找個大戶人家,當個小妾,都能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然而她卻一個人孤苦煎熬,大唐雖是盛世,卻沒有屬於她的快樂。
誰又能知道,在這盛世之中,還有一個人正在苦苦掙紮求生,她有多苦和多委屈,恐怕隻有她自己清楚。
她的忍受,她的咬牙堅持,或許隻是因為心中還懷揣著一絲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