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中用“一劍斬妖龍，勇猛震三軍”來誇讚周處，可見他在武道地位有多高。

    然而武道護軍之人，為何會在屬於文道的書山聖地中？

    蘇木有些茫然。

    周處撫須微笑，麵容愈發和藹，“老夫雖是護軍，但同樣是大學士！”

    蘇木恍然大明白，又是一位文武雙全的人，然後他又開口問道：“周孝公，您為何會在這？”

    周處聽了一笑，“你可知這山澗的由來？”

    蘇木雖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問，但還是搖了搖頭。

    “這裏，就是垓下，當年霸王項羽在此地和漢高祖決一死戰，以一把破城戟，殺意騰騰，氣破雲霄，大戰持續了十天，筋疲力竭之後，霸王不堪受辱，便拔劍自刎。”

    “而這一條山澗，就是被他用戟劈出來的！”

    “老夫當年，被圍困在垓下，前進無路，隻得以身殉國，臨死之前，老夫以全身文氣，拚盡全力將垓下移到了書山之中。”

    “或許是受到了書山聖地文氣的影響，老夫一身文氣凝而不散，竟然擁有了靈智，但是卻不能離開這垓下。”

    “然後，老夫便在這山澗邊，寫下了‘書山無路，向聖無心’，想要進入書山，就必須得破題。”

    蘇木心神劇震，這一條不知多長、不知多深、不知多寬的山澗，居然是被霸王用戟劈出來的。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不知為何，蘇木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聲長吟。

    周處曬然一笑，“小娃娃，老夫看得出來，你也是文武兼備之人，何不留在這垓下，好好領悟一番呢？”

    “領悟？”蘇木驚訝，“如何領悟？”

    “此地，乃是霸王項羽葬身之地，秉承著霸王不屈的武道意誌，對於修武之人來說，可是一處聖地。”

    周處望向那深不見底的山澗，“當年老夫就是見此地不凡，所以才將它移到了書山聖地中。”

    “不過很可惜，幾百年了，能到這的人寥寥無幾，百年前倒是來了一個，他的名字叫李靖，當時他就在垓下待了一段時間，之後才進入書山。”

    聽到這話，蘇木精神一震。

    李靖…百年前。

    莫非就是大唐開國功臣、第一軍神李靖？

    他是大唐唯一一位武到護軍、文到大學士的人。

    甚至於，原本有很大把握能突破輔國，成為武道中的聖人。

    不過就在這時候，李靖卻是急流勇退，直接卸掉全部職務，安心在家中養老。

    要是他繼續在軍中任職，建功立業的話，極有可能會成為武道聖人，進入武廟。

    沒想到，他當年也來到了這裏。

    “小娃娃，是進入書山，還是留在這，你自己取舍吧。”

    周處說罷，便化作一道光芒，沒入石碑之中。

    蘇木走到山澗旁邊，往前一步，就是石梯。

    一塊一塊石梯，往底下延伸，聽周處說，隻要下去，就能進入書山。

    也就是說，現在這裏，隻能算是書山聖地的入口。

    進入書山，是多少文人的夢想。

    入口就在前方，蘇木卻猶豫了。

    “罷了，書山既然有路，又何必顧前顧後！”

    蘇木神色一狠，直接盤腿坐下。

    然後他拿出一張宣紙，鋪在地上，又用鎮紙壓住。

    鎮紙份量不過幾兩，但是當壓住宣紙的時候，卻有千斤重量，哪怕狂風肆虐，也吹不動宣紙半角。

    閉上眼睛之後，蘇木手中握著毛筆，放在紙上，卻沒有動手。

    狂風時不時從山澗吹出，讓蘇木衣角飛揚，頭發也如瀑布般披灑在肩上。

    隨著風吹，時不時飛舞在空中。

    此刻的蘇木，倒有那狂士之風了。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一聲爆喝，突然傳進蘇木的耳中。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一切都變了，那深不見底的山澗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野。

    然後，又一道狂風吹來，卷起漫天黃沙。

    待黃沙落地，一個身高兩米的偉岸身影突然出現。

    他手中握著一把比他還高的長戟，仰天大叫一聲，用力一揮，頓時山崩地裂。

    於是，垓下便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山澗！

    直到最後，連站的力氣都沒有，然而他雙手緊緊握住長戟，麵對千軍萬馬，渾然不懼，隻吼了一個字。

    “殺！”

    氣勢雄渾，一人擋萬軍！

    當吼出這個字後，蘇木眼前的景色再次一變。

    所有景象消失不見，一切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這下，蘇木終於動筆了。

    很快，一個“殺”字，躍然於紙上。

    這個“殺”字，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讓人瞅一眼，都會覺得遍體生寒。

    蘇木凝目望了些許，突然站起身，望著遠方，吐出和霸王項羽同樣的字。

    “殺！”

    那一瞬間，蘇木隻感覺身邊傳出各種聲嘶力竭的呐喊，讓他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而他，便是一軍主將！

    獨領殘兵千騎歸，真是英雄一丈夫！

    然後，他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幻。

    見荊軻為國刺秦王，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見白起用兵如神，攻城略地。

    見霍去病勇冠三軍，封狼居胥。

    見冉閔破匈奴營，殺敵將數名，逐百裏，十戰十勝。

    見…

    一幅幅畫麵，一位位勇猛的武將，個個都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蘇木無意識的動了起來，手中毛筆如一把利刃，在空中揮舞著。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是在重複寫那個“殺”字。

    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憊。

    旁邊石碑亮起一道光芒，然後周處的身影出現。

    他看到蘇木這狀態時，頓時瞳孔一縮，驚駭道：“這不是聖人境界才有的出口成章、言出法隨嗎？為何他從武道中領悟出了文道的精義？”

    聖人，可出口成章，言出法隨。

    而他們說過的話，就被稱為“聖言。”

    蘇木現在隻會一個字，但也是聖言。

    隻需要一個字，便擁有驚天動地的力量！

    “這小子，老夫期待你下一次進入書山！”

    考貢士的時候，若是前三，還能再進入一次書山。

    周處相信，以這小子的天賦，下次絕對還能進入書山。

    就在這時，蘇木突然蹲下身，毛筆輕動，在地上同樣寫上了一個“殺”字。

    雖然沒用力量，但那看起來十分堅硬的地麵，還是被柔軟的筆尖，給劃出了一條條痕跡。

    大學士入木三分，聖人八麵出鋒，別說地麵，哪怕是鐵塊，也照樣能輕鬆寫字。

    一個“殺”字寫好之後，蘇木才收好毛筆，然後右腳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