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夫繼續說道：“原本我們知道京城是富庶之地，哪怕是京城周圍，也算人傑地靈的地方，在這裏我們總有辦法生存下去。但兩個月之前，我們要進入京城的時候，卻被擋在門外。那姿態，仿佛我們是蝗蟲災禍一般。”

    這讓秦時有些詫異，因為不久之前，他在探查方靖案件的時候，也的確看到京城有守衛，似乎不讓人自由進出，但他以為這件事情是最近才開始的，但沒有想到，對方也會受到這種事情的影響。

    看著秦時的表情有所動容，眼前的馬車夫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們進不了京城，便想要在外麵想辦法謀生。然而京城的那些官吏們在巡查外圍的時候，發現我們是難民，居然將我們驅逐出去，我們連京郊都不允許接近。且不說中途逃難時，我的姐姐哥哥們為了保護我們犧牲。這一次，連我的父母都在驅趕之中，受不了這些官吏的毆打而喪生。”

    馬車夫說著說著，便用仇恨的目光看向秦時：“我隻想問你一句，我們就這麽不配活著嗎？”

    秦時長歎一口氣，這件事情的確是官府做錯了，他無法改變。

    但他同時說道：“如果官府的錯，你也不應該殺了那些無辜的人。”

    “我好不容易才想辦法混進京城，能夠在那種肮髒擁擠的地方，讓我和妹妹有犧牲之所，活下來已經不易。每天辛苦地當著馬車夫，卻要聽著自己馬車中的人談笑風生，尤其是那些官家小姐們，根本就不知民間疾苦。”

    說完他看了看天空，似乎在回憶些什麽。

    “我妹妹已經十八了。你應該看得出來，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正常的18歲姑娘，因為妹妹長期營養不良，根本無法發育。而坐在我馬車裏麵的那些官家小姐，不珍惜自己優渥的生活，還一直抱怨我的態度不周到。我隻想問這些養尊處優的家夥，有什麽資格？”

    “這就是你殺他們的理由？”秦時平靜地追問。

    馬車夫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說道：“也許是吧，但在殺這些女人的那一瞬間，看著她們毫無痛苦的離開這個世間，我卻有種放鬆的感覺。我總想著如果這樣的人少一些，也許我妹妹就能過上正常的人生。”

    秦時皺了皺眉：“難道你殺人會獲得快感嗎？”

    “快感，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會因為殺人這件事感到快樂嗎？”

    “誰知道呢，至少我並不後悔，唯一後悔的恐怕就是被你捉住吧。我妹妹無依無靠，我還是很擔心她。”

    秦時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其中有官府的問題，但眼前的心理狀態顯然也讓他成為了一個反社會分子。

    他站起身看著眼前人說道：“既然有5條命背在你身上，無論如何，你都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

    秦時準備離開，卻在此刻被這馬車夫叫住了。

    “我要贖罪？難道你沒有更好的說法嗎？”

    “什麽意思？”

    “秦捕快，不，我應該叫你晉王殿下對嗎？像我這樣一個。可以利用的家夥，你難道不想利用一下。如此我們各取所需，我活著可以為我的妹妹鋪好後路，而你則可以利用我實現你的目的。”

    聽到這話，秦時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馬車夫笑了笑說道：“來來往往的獄卒可都是說過你們是怎樣厲害辦案的。當然，他們的談論我也聽到耳朵裏，自然知道了你的身份。”

    秦時忍不住扶額，警惕地問道：“知道的身份又怎樣？你想做什麽？”

    “雖然你們朝堂上的事情，我這個粗人不了解，但我聽說，如果可以利用我栽贓陷害他人，應該很好用。比如我說自己是受人指使，然後這個指使我的人是你的敵人，這樣可不就是幫到你了馬？”

    秦時眯了眯眼睛：“代價是讓你活下去？”

    “我相信，這個對身為親王的晉王殿下來說，並不難才對。”

    看著眼前人誌在必得的樣子，秦時卻退卻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我想要打敗某人，也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接受你應該承擔的罪孽懲罰吧。”

    馬車夫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我雖然來京城不久，但是也聽說過晉王仁愛正直的名號，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啊！隻可惜，這樣的親王卻不受皇帝待見，難怪我們這些百姓會經曆磨難，大魏亡咦——”

    說完，馬車夫便跪坐在監牢的角落裏，一動不動，任憑秦時再怎麽呼喊，都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這樣的話語隻是一個窮凶極惡的馬車夫說出來的，但秦時心中總是隱隱不安。

    這種不祥的預感，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直到第二日曹大人來見他。

    這一次曹大人還帶來了意外驚喜。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這一次殿下有福了。”

    當曹大人闖入秦時現在臨時居住的書房時，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年邁的臉上仿佛散發出青春的氣息，笑容就像是三月的陽光一般，真誠無比。

    秦時沒有想到對方會直接闖入，原本還在休息，如今看到對方，有些尷尬地從床上起身，迅速整理衣冠說道：“曹大人這是賀喜什麽呢？”

    “殿下，皇上願意見你了！”

    秦時有些意外：“怎麽會？案子才剛剛辦完，父皇應該還不知道……”

    “聖上當然知道，實不相瞞，微臣其實早就和聖上談論過此事，否則微臣也不敢向殿下您打包票，說隻要您破案，就可以有機會見到聖上。”

    這話讓秦時陰鬱起來：“原來你不是瞞著父皇，而是一直在瞞著我啊？”

    曹大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秦時的不滿，此刻還滿臉堆笑：“如今結果好不就足夠了。殿下，您趕緊的吧！聖上這一次秘密召見你，我就是來傳令的。馬車都已經在後門等著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