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影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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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田信玄自奪下駿府城之後,立刻將城中囤積軍鹽分批運往駿東郡,以備不時隻需,另外著馬場信房兼駿河國奉行,內藤昌豐兼駿府城所司代,專管海鹽征集和軍火收繳之事,另外真田昌幸孤身入駿府城,勸的駿府城開門投誠,足見其為人忠勇,處事冷靜,著提拔為信濃國兵部代,賞食邑上田城五百戶,其父真田幸隆雖然為信濃上田城城主,領五萬石,可實收食邑不過信濃北隘一千戶,其子年方十九,就得其父半生戎馬所賺取的一半食邑,足見信玄之愛護重視。

    這邊武田家大肆封賞武將,調度人馬,那邊德川家康也沒有閑著,大軍全力進攻掛川城,日夜不敢停歇,可惜朝比奈泰朝為將多謀廣智,其才不下於鵜殿長照,所以連接攻城一月有餘,還是毫無建樹,孟昭德的天龍軍駐紮在掛川城以南,防備朝比奈大軍南竄海口,和海軍餘孽聯絡,嚴謹盤查,毫不懈怠,可惜在今川氏真的問題上,和家康意思相左,家康是要拿下氏真,然後要挾朝比奈開城,昭德的意思還是和當年剿滅一揆眾的方略一樣,把氏真放進掛川城,然後讓各地還效忠氏真的部隊都自動往掛川去護駕,這樣才好一舉殲滅,一口氣掃除所有今川勢力。一日,昭德巡視哨卡,發現疑似氏真的人物,便放了他過去,又三日,果然傳來氏真入城的消息,家康見算盤落空,又想到自己親自帶兵,卻一月有餘拿不下掛川,孟昭德不過五分之一於自己的兵力,卻不動刀兵就拿下了曳馬,更是又恨又妒,於是借著此事,叱責孟昭德,罰俸半年,除去三河副總儉事(紀委書記)和兵部代(三河兵部典一直由家康自己擔任)的官職,隻以大老之身份統領天龍軍,並剝奪食邑全部,以儆效尤。

    德川家康暫時攻克掛川不利,一時沒有大事,反而是武田那邊,秋山信友頂不住了,不過按照約定,500騎兵抵擋一萬人馬要一個月,哪知氏康之決心,遠遠超出信玄的預料,竟然點起國中十之七八的兵馬,共兩萬三千五百人,全力衝擊甲斐,所以到了第二十八日,信友麾下騎兵死傷殆盡,甲府東陲陷落,信玄也就不怪信友了,另外聽聞信友二十餘日內一共大小接戰五十一次,身負戰傷十九處,斬殺北條家上將三名,彪悍異常,信玄深感欣慰,於是檢拔信友為前軍正將,按照武田家將帥位置比較,信友此時已經和武田家第一大將,同年出生的高阪昌信並駕齊驅,成為武田家五大將帥之一了!

    得知甲斐戰事不利,信玄隻好派兵救應,麾下眾將不是剛剛抵達岩殿城,便是才從駿河戰場歸來,雖然此番沒有死命拚殺,可虛耗力氣總是有的,都不便抽調,最後還是真田幸隆獻策,讓岡部元信征發駿府城城下町勞役和城中關押的囚犯為先行隊,每人賞賜五十石米,二十貫錢,另外戴罪之人全部赦免,這樣連帶隨著岡部元信歸順的今川舊軍一共湊到了九千七百人,信玄另外調撥岩殿城守衛三百人,湊足一萬,開赴西上野,形成俯瞰之勢,隨時可以借助寬大官道快速西進或南下,襲擊北條側翼或者背後。如此一計,果然惹得氏康大動肝火,前方的進攻自從深入甲斐之後就停滯不前,甲斐地處多山,城寨到處都是,一個五百人看守的小寨攻伐下來都要折損數百人馬,用去個七八日,可一個倒下了還有十個等著,反正擇山林險峻的地方就地砍伐些粗壯的樹木一湊活,就又是個城寨,這招便是武田勝賴依照真田幸隆所出計劃實施的“遍地險境絆馬蹄”之策,果然氏康大軍就好像一匹駿馬一般,平坦大道暢通無阻,遇到遍地是洞就舉步維艱,崴了腳脖子又升了肝火。

    前方尷尬,頭頂上又有一萬人隨時準備掏刀子殺人,北條氏康便難取進退了,恰好此時,幻閹拜見提出方略,他建議迅速回軍南下,尋找武田信玄的主力進行野戰,若是能夠挫敗武田些人馬,打擊他的士氣,那武田之兵久在外麵征戰,又錯過了秋收之日,必定人心思變,軍心嘩然,到時候北條必勝,說不定還能順手收了駿府城,自己坐收漁人之利,取得東海道的入口!

    氏康細細讀過方略之後,深感精妙,立刻聽從幻閹之言,將所占領的甲斐土地全數放棄,大軍分三路,一路北上,和岡部元信周旋,一路東去,監視上野國武田家諸勢力,一路南下,乃是北條主力,步兵一萬一千人,騎兵三千人,雖不如武田家騎兵強悍,用的都是矮個東流馬,可勝在人數,統軍主帥由北條氏康親自擔任,下轄軍師北條幻閹,大將北條綱成,北條氏照,北條氏邦,北條氏繁,清水康英,成田氏長,大道寺政繁,先鋒屏和氏續,全軍直撲岩殿城!

    得悉北條大軍終於南下反撲,武田家眾將不敢懈怠,紛紛齊聚岩殿城,打算求見信玄,小姓連番擋駕,卻差點被脾氣暴躁的山縣昌景和秋山信友劈了,最後無法,一個膽子大點的趕緊跑進岩殿城天守閣去請示信玄,哪知此時信玄周身疼痛無比,正蜷在床上打滾,信廉就在邊上伺候著,急的滿頭大汗,兩人本來不敢大聲嚷嚷,怕驚動了下麵的,突然一個小姓沒頭沒臉的闖了進來,看到這般情景,直嚇得愣在當場,信玄見了,咬緊後槽牙,伸出顫抖的手指一指小姓,信廉見了,趕緊大步邁了過去,唰的掏出佩刀,反手就是一刀,將小姓劈死了。

    信玄見狀,本來渾身的劇痛竟然一下子減輕了好多,他歎了口氣道,“怎麽就砍死了,我是讓你轟出去的,跟了...跟了我也七八年了。”信廉聞聽,忙藏刀跪倒道,“臣弟理解錯誤,請主上懲罰!”信玄擺擺手,略帶艱難的說道,“算了...家中知道你另一個身份的...隻有...勝賴和幸隆了,還有勘助,這個主意還是他想的,可惜...戰死了,這樣...你去提前給幸隆打個招呼,最近的家事,你代替處置了,用我的身份...”信廉一聽連忙納頭就拜,大聲哀求道,“主上寬恕,主上寬恕,咱家和氏康大戰在即,臣弟...臣弟不敢擔當這般重任啊!”信玄早料到信廉會這麽說,痛苦的搖了搖頭,勉力的說道,“天意如此,你我人力難以左右了,該著五天諸神,天照神君不讓我信玄建立功業,我也無法,這幾日我渾身疼痛加劇,實在無力上馬握刀,哎,信廉啊,你記住,凡事多聽幸隆的,然後進軍需要緩,不可貪功,絕不能冒進,我待會好些了,你就召喚家臣在隔壁議事吧,我聽著,若有不妥,我讓人暗示你。”信廉聽信玄這樣講,知道主上意思已定,隻好不再說了,諾諾的退了下去。過了半晌,果然信玄貼身小姓之一傳了話來,信廉便立刻著人砍下了死去小姓的頭顱,自己則裝扮成信玄的模樣,提著小姓的頭去了會議廳。

    一進會議廳,家臣早已到齊,山縣昌景和秋山信友有氣,本來欲嘮叨幾句,卻看見信廉手裏提著個小姓的頭,一下子都嚇住了,信廉也不看他們,自顧自走上坐塌,將手中頭顱隨手一拋,咕嚕嚕的滾到了大廳中間,然後緩緩說道,“氏康瞧不起咱們,提兵攻打甲府,說要活捉信玄,你們有氣,我明白,我懂,你們嚷,你們喊叫,信玄就不理了,自當沒這個事情了,但一點,就一點,信玄不能不罰啊,慌張不行,大戰在即了,慌張的,沉不住氣的,就會擾亂軍心,於我軍決戰不利!氏康算什麽啊,信玄還不把他放在眼裏!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惹了我睡覺都不能好好睡,剛才這個小子來擾我,我給他砍了,倒不是信玄心狠,乃是此時不用重典,必讓人小瞧了信玄!你們...都明白了麽!”眾將聽假信玄訓話,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如今信玄說完了,更是不敢吭聲了,假信玄見無人說話,趕緊用眼睛去瞟幸隆,本來幸隆也摸不清大人是怎麽了,明明前幾日探望說話有氣無力,已經議定要退兵了,可現在竟然還有力氣殺人,而且說話不緊不慢,好似痊愈了一樣,正琢磨呢,突然發現主上瞟自己,幸隆便立刻明白了,這是信廉假扮的啊!

    知道了這是假主公,幸隆就放心了,立刻抬頭說道,“主公所言極是,家中近幾日多有謠言,屬下本懷疑是敵人細作所為,正無法可解,現在大人鐵麵無私,力斬小廝,以儆效尤,正是立竿見影之效,想來以後不會再有人惑亂軍心了,主公之韜略果然屬下所不能及,幸隆深感榮耀能伺候左右!”信廉擺了擺手,繼續言道,“議議兵吧,說說看。”幸隆得令,忙諾了一聲,閉嘴片刻之後見無人敢說話,知道還是震怒於方才的斬首威嚴,不敢多話,隻好自己想了想,輕聲說道,“氏康此來,意在和我軍決戰,其優勢有三,第一,攜挽救同盟之勢,道義上勝我一籌,第二,秋收剛過府庫豐盈,財力上勝我一籌,第三,北條之兵初動一月,我軍遠征已達一季,疲勞相對,戰意勝我一籌,所以...所以...”說到這,信廉便咳嗽了一聲,示意幸隆別再說了,高阪昌信和幸隆的謹慎不同,一向就是敢打敢殺,這些年信玄病體纏身,昌信和幸隆各有參讚軍務的機會,意見往往相左,所以久了就成矛盾,現在看假信玄不讓幸隆再說了,以為機會到了,忙開口搶道,“我軍剛剛拿下駿府,正是要建立威德的時候,若是聽了真田大人這個不行,那個比不過的,豈不是要退兵了,這樣駿府不是白拿了,若大軍退卻,多少兵馬能守住駿河孤城啊,西有德川家康,東有北條氏康,豈不是留多少人丟多少人!所以,屬下以為,此戰一定要打,必須要打,而且一定要勝!”

    信廉雖然頂著信玄的名號,可骨子裏也是個武將,還是個勇將,戰術槍棒上也許比信玄都強,可論機謀用人,調度審時,就相差甚遠了,剛才聽了幸隆的話,他一時出手製止,乃是武將傲骨犯了,幸隆一閉嘴,自己便後悔了,甚至害怕信玄追究自己的過失,剛要開口補救的時候,便趕上了昌信闡述,所言又甚合其意,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這...咳咳...”信廉心中苦楚,自己是無論如何想打一仗的,可幸隆乃是家中智囊魁首,說的話又不得不聽,卻不知這個時候信玄會如何處置,自己一時間沒有良策,直感覺家督不好當,坐這個位置好似火上烤的一樣,燒燎難受。

    “大人,該用藥了。”正此時,一個小姓推開議事廳的紙門,跪在門外提醒,信廉知道,這是信玄的信號,趕忙就坡下驢,大聲說道,“是啊,總覺得胸悶氣短,信玄先去用些藥,你們再議議,看看這個進退啊。”說罷不待眾家臣答言,趕緊起身,裝作有些疲勞的樣子走出議事廳去,得著功夫還往背後悄悄看了一眼,見沒有家臣盯著他,這才閃進了邊上的信玄居室,噗通跪倒在信玄麵前,低聲說道,“臣弟該死,主上,求您責罰。”信玄對剛才的事情聽的一清二楚,無奈的搖了搖頭,拚命忍住了咳嗽,湊著信廉的耳朵邊說道,“此戰必敗,我軍軍心已失,你知道為什麽。”信廉摸了摸下巴,遲疑道,“因為...因為幸隆說的三個不妥。”信玄搖搖頭,眼瞼低垂著答道,“不對,你記住,咳咳咳...家國的事情,如無外侮,必有內憂啊,我年年出兵不休,就是為了吸引他們去占更多的土地,建立更多的功名,就是怕他們相爭啊,你記住,家臣不能同仇敵愾,必然是心中生了懈怠,有了富貴,就忘了貧苦奮力的年歲,你說,現在這樣明著看就有兩派,偷著瞧還不知道幾派呢,心思不齊,去打仗,怎麽打的贏啊!”說到這,信玄激動的拍了拍信廉的肩膀,可惜扯得渾身疼痛,幾下拍的有氣無力。信廉似也感覺到了,眼淚差點沒止住要留下來,忍了許久,才略帶嗚咽的說道,“臣弟明白了,那臣弟就按照幸隆大人的建議,退兵了吧。”信玄聽到這話,更激動了,使勁的擺了擺手道,“那就大錯特錯了,信廉啊,實話實說吧,信玄的身體不好,這一陣由其不好,隻怕要徐圖他法來建立功業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防備萬一。”信廉方才恍然大悟,低聲問道,“那臣弟就去申斥幸隆,然後進兵何策,主上教導啊!”

    信玄點了點頭,用手狠狠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撐著說道,“也不要大加斥責,你若叱責,則軍士心中就以為信玄主戰,幸隆主退,這樣若大敗之後,軍士心向幸隆,倒以為信玄無能了!”信廉聽罷忙連連點頭,問道,“那當如何。”信玄歎了口氣,緩緩道,“恩威並用,你還是不懂啊,這樣,你一會回去,就說幸隆心思周密,為我家之砥柱,命他連夜趕往躑躅崎館城操持政務,讓馬場信房代管幸隆居所上田城事宜,然後采納高阪昌信的進兵之策,給他兵馬五千,讓他按照他的方略去做,大軍麽,就說我身子不好,說護駕,你緩緩帶著退去吧,這樣不會得罪主戰派,又能保護了我軍主力,至於幸隆...該把他調離上田城了,我現在身子差了,隻有把他放在我身邊,我才放心,你明白了麽!”信廉點了點頭,“那主上何時移駕?”信玄搖了搖頭道,“我不走,你假扮著我走,大軍退往甲府之後,昌信的兵馬必敗,你那時傳命給他,讓他知道我在岩殿城,讓他帶兵來會,另外,你一會遣使去給岡部元信,我考慮啊,這個時候能守住駿府城的,隻有岡部元信了,不過他兵馬少,除了那些農夫和罪犯,真正打過仗的隻有三千多人,能守就守,也可能守不住,你給他說,若是守不住,就也來岩殿城吧。”信廉這才完全懂得了信玄的意思,剛要開口複述一遍,卻見信玄再也堅持不住了,擺擺手,示意信廉退下,信廉隻好低聲作別,退了出去。

    信玄待信廉走後,立刻躺倒,用雙手捂住臉頰,緩解痛苦,心中慢慢思量著,“源助(高阪昌信)啊源助,你就是太任性,非要和幸隆爭個什麽高低,哎...你難道非要吃醋吃的天都塌了麽,十八歲那年,你元服,信玄怕你不能服眾,親近你少了,你就嫉妒,信玄寫下保證書,你還拿去給那個小姓看,逼死了他,信玄不怪你,本來這就是信玄的錯,早和你說,不是不寵你了,而是要給你立威,你就不會生氣了...後來你帶兵了,信玄就要拿正理對你,信玄對所有家臣都是這麽做的啊,可是你不幹,你往往做事衝動,倒也勇敢,總是不服別的家臣,事事都要爭先,信玄也依著你了,可你偏偏要和幸隆爭個高低不可,你勇猛善戰,幸隆縝密善謀,應該是天地絕配,可惜,你總說他優柔,說他膽小,現在好了,信玄就知道,寵著你就會有這一天,都已經家國命懸一線的時候了,你還要一時意氣,哎...那就莫怪信玄無情了,你要帶兵,你便帶去吧,上蒼保佑,三大明神,八幡大神啊,你們要保佑源助他平安歸來啊,五千兵士,信玄對不住你們...你們若是死了,信玄厚待你們的家人,源助啊...若是你也死了...信玄也不活了...”

    想著想著,信玄便昏昏睡去了,再醒來時候,信玄邊上的屋子已經樓去人空,信玄忙叫來小姓詢問,得知信廉已經自統中軍開拔,退回甲斐,留下了所有風林火山和赤備藏在城中保護信玄,另外昌信已經獨自帶兵五千,北上迎擊氏康去了。信玄聽罷,長歎一口氣,勉強支撐身體,問道,“誰還在城裏,”小姓趕忙回答,“真田大人的公子,真田昌幸在城裏。”信玄聞言愣了一下,隨口說道,“什麽職務,”小姓趕緊回道,“信濃國兵部代,不過還沒有上任,一直隨在軍前,”信玄聽罷嗯了一下,略一思索之後說道,“一個管錢一個管兵,嗯,這樣吧,傳令他為赤備部隊副將,信濃國的事情,他既然留守岩殿城了,那也顧不上那頭了,信房不是去上田城任城主了麽,那就把兵部代也抓一抓,告他,當務之急,把兵源的事情抓緊,我近期就要用兵,出來前不是甲斐上奏,說一批戰馬成了麽,都用上,讓信房主要物色些騎術好的人,風林火山這次居功至偉,可也死傷慘重,著令補上,這個書嘛,繁瑣的很,你就讓昌幸寫吧,寫完讓走使送去上田城。”

    小姓得令趕緊答應著退出去了,再不敢羅嗦,信玄見無事了,便從邊上取出本書來,自顧自的看著,看了大概半晌,突然感覺不對,劈裏啪啦把書撕了個粉粉碎,門外的小姓聽見了,趕緊快步跑進來,隻見信玄麵色慘白,咬緊牙關,渾身顫抖不止,小姓不知主上所怒為何,趕緊跪倒道,“不知哪裏惹怒了主上,請主上示下!”信玄立刻一指小姓道,“快去把昌幸叫進來!”小姓聽到不敢怠慢,趕緊出去找真田昌幸。此時昌幸就在城下巡視受傷的騎兵,聽說當主召喚,趕緊快步入城,連跑帶跳的衝進信玄的居室,隻見此時的信玄已經站了起來,手中握著佩刀,當空亂揮,昌幸也不知何故,趕緊跪倒請令,信玄聽見了,方才收刀入鞘,一指昌幸說道,“你父乃我家第一智將,信玄要看看,你有他幾分功力,”昌幸趕緊回道,“請主上示下。”信玄說道,“昨日大軍開拔之前,我接到一貞安城守貴誌的傳書,說和織田家的邊境起了戰事,岩村城駐軍分兩路奪了我軍信濃國的一屯糧草,我聽了,就準他少上繳賦稅和糧米三成,另外征召兵源三千五百,回擊織田軍。你說,妥當麽!”昌幸一聽,自然糊塗,不知道主上所問到底何意,正困擾呢,突然瞅著了地上被扯碎的書本,名目所立,赫然正是大唐實錄考,便馬上明白了,趕緊答道,“隻怕不妥。”

    信玄沒料到昌幸敢對自己的軍令提出異議,大感驚奇,馬上追問道,“你說說道理!”昌幸趕忙答道,“屬下不知事情始末,本來不該妄加猜疑,可看到地上一本唐實錄,主上撕扯了,大致在後半段,應該是晚唐的事情,屬下小時候也略略讀過些唐史,知道晚唐之禍害,乃是家臣功高蓋主,所慣用之伎倆,就是謊報戰事,一則減免錢糧賦稅,二則請旨增兵,最後成尾大不掉之勢。與主公剛才所說暗闔。”信玄一聽立刻連連擊掌稱善,“好啊!一個殘卷就能看出軍國大事,你這鬼頭啊,比你爹還滑!哈哈哈哈哈!好啊!信玄好些日子沒這般開心過了,來,你接著說!”昌幸連忙回道,“一貞氏屬下略有知曉,美濃和甲府還有信濃都有其家族勢力,乃百年之豪族,本來就已經很難處理,先主在時,因為當時族長平定內亂時候出力出錢,所以被先主封賞了安城,這樣就更難對付了,不過幾十年來也算安分,可現在竟然有了謊報軍情,囤積錢糧,詭計增兵的打算,屬下估計,是可能聽到了主公身體有恙的傳聞,二一個,北條氏聯合今川抵抗主上,他可能並不看好,就有了從中漁利,悖逆自立的打算!這積糧和增兵皆不得不防啊!”信玄對昌幸頭頭是道的分析很是滿意,嘿嘿笑了笑,低聲說道,“我給你甲府邊巡檢的頭銜,就這一個印信,然後信玄貼身從來不離的佩刀‘流雲’,兩樣東西吧,就憑這兩樣東西,你說,你能不能給信玄除了一貞貴誌。”昌幸立刻答道,“足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