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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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臉上的腫消了下去,便不好意思再躲懶。花房毀了,她暫時不用幫蕭婉容看花,也就搶著去幫錦書領早膳。
錦書要伺候蕭婉容起身並洗漱,也沒推辭笑嘻嘻的將紅籮小食盒遞給了她道“快去快回,你手巧不拘是垂雲髻還是百花髻都挽得好看,小姐梳妝上沒有人,你該接手過來才是。”
小桃養病的這些時間,眼睜睜看著豆蔻從陌生丫頭變成蕭婉容的左右手,看著五小姐交給豆蔻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要緊,自己卻越來越清閑。
她心裏原本發了謊,以為上一次犯了錯就徹底失去了小姐的信任,心裏正失落得很。猝然聽見錦書這一席話,她眼眶都濕潤起來“姐姐沒有騙我?小姐當真願意讓我在她身邊伺候?”
錦書就將紅籮小食盒塞進小桃手裏,溫和的笑道“咱們小姐是啥人你還不知道?她哪咱們當了自己人,自然是格外的寬容。可咱們畢竟是奴婢,不能因為主子寬厚就一味的不把主子的話放在心上。
你知道錯了並願意改,小姐自然要給你機會。快去領早膳吧,別讓小姐餓著了。”
小桃又是內疚又是歡喜,兩種情緒一衝撞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她緊緊的拉著錦書的手,指天發誓的保證到“我真的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趕了。我先去領早膳,一會兒再去給小姐磕頭謝恩。”
說完這一席話,小桃就抹著眼淚飛也似的跑了。
已經起身站在屏風後麵的蕭婉容看著,唇角就翹了起來小桃性情淳樸,心眼也少,隻要不走歪路,她還真的舍不得就此冷落了她。
錦書轉過屏風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蕭婉容,唇角也掛了笑意“如今好了,豆蔻和小桃都知道改錯謝恩,咱們往後的日子定然會越來越順遂。”
蕭婉容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由錦書伺候著洗了臉。
豆蔻端了淡鹽水進來讓蕭婉容漱口,誰知一口水喊在嘴裏還沒吐出來,紅腫著眼睛的小桃竟又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她匆忙的將紅籮小食盒往邊上的紫檀雕花小矮幾上一放,笑得一臉燦爛迫不及待的對大家說道“桂姨娘姨娘一夜之間被剃光了頭發眉毛,嘴唇上方卻不知道被人用什麽貼上了胡子,清漪閣的丫鬟用盡了法子都拔不下來。”
滿屋的人先是一愣,隨即腦補著五官扭曲,表情猙獰,頭頂錚亮眉毛光禿還長著長長八字胡的桂姨娘,然後,滿屋都爆發出震天的笑聲。
蕭婉容也覺得好笑,可她是小姐,便是笑著也比豆蔻等人矜持。繞是如此,聽著豆蔻和小桃各種俏皮又匪夷所思的腦補場麵,她也是笑得直不起腰來。
等大家都笑夠了,蕭婉容才用絹帕輕輕揩幹拉了眼角笑出來的淚花看著小桃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倒是仔細說數清楚。”
小桃人善,心眼又少,和府中好多下人關係都不錯。她知道這件事小姐肯定感興趣,早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打聽得清清楚楚,現在見蕭婉容問起,卻不吱聲,隻拿眼睛不聽的瞄拿著象牙梳立在一旁的豆蔻。
這個眼色雖沒含著戒備,可到底是因為豆蔻在很難啟齒的意思。
豆蔻拿著象牙梳,正要幫蕭婉容梳頭,看著小桃投過來的尷尬眼神,心裏多少不舒服。便是這樣,她還是自覺的將梳子放在了妝台上,朝蕭婉容道“奴婢突然想起來火上還坐著藥,你們先說,奴婢去去就來。”
蕭婉容拿不準小桃會說什麽,也不好留豆蔻,隻拉了她的手緊捏了一下道“去吧,還是身子要緊。”
豆蔻出去了,卻是轉過屏風就站定了身子。倒不是對蕭婉容還有二心,而是直覺這件事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果然,她才一走,小桃就將蕭婉容按在了妝台前的花梨木雕如意雲紋妝凳上,一邊嫻熟的幫蕭婉容挽著發髻,一邊仔仔細細的道“沒人知道是怎麽回事,連桂姨娘的值夜丫頭都沒弄清楚狀況。
現在府裏的人都在傳,說當初桂姨娘害死了秋娘,現在又折磨人家的獨女豆蔻,所以,秋娘昨晚上是回來替豆蔻報仇來了。
這次不過是頭發、眉毛,下次若再敢欺負豆蔻,說不定剃去的就是腦袋了。桂姨娘原本不信,可整個清漪閣值守的丫鬟就五個,護院更是三十好幾。
中間就沒有一個人聽到點響動,更沒察覺到有可疑人員出入。尤其桂姨娘本人,頭發眉毛讓人剃了個精光竟然半點感覺都沒有。
再加上昨晚淒風慘雨,一副冤魂索命的陰寒氣,桂姨娘打了幾個下人的板子,嘴上雖然說不信,可卻又讓紫槐拿了銀子去請和她相熟的尼姑,說是要在清漪閣做法事,好收了秋娘的魂魄。”
蕭婉容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做法事事小,一般的居家太太一年也要擺一次水陸道場,可秋娘是陪著老祖母去的,一舉一動受著老祖宗指派。
她現在做法事,便是收了秋娘惹惱的還不是老祖宗,侯爺當初糾結著沒人陪葬就是怕老祖宗在下麵沒人伺候。好容易秋娘跟著去了,桂姨娘卻要收,她這樣做侯爺和大夫人能依?”
小桃手上的動作不停,挑起蕭婉容兩邊的頭發往中間一扣一挽,活生生的百花髻就成了。她替蕭婉容固定好發髻,又從首飾匣子裏挑著珠釵,眉頭都沒抬的歎道——
“桂姨娘最會桃侯爺歡心,收了秋娘會惹得侯爺不快的她怎麽可能想不到。可想到了還要做,這中間還說不定有什麽幺蛾子。
小姐這些天遠著桂姨娘些,也讓豆蔻呆在院子裏少去外麵走動。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的,母親被人害死,現在還要被人收魂魄,這要讓她知道了,心裏還不知道要怎樣難過。”
看小桃挑挑揀揀,不是嫌這支釵太小巧,就是嫌那支簪不夠精致,蕭婉容便自己從小妝龕裏撿了支玳瑁製成的菊花簪插進發間,又拿了幾多精致又不惹眼的絹花戴了才道“你想得很周到,我這些時日也多撿些屋裏的事情給豆蔻做。桂姨娘那邊你盯著點,別讓她有盤算出幺蛾子。”
小桃趕緊答了聲是,看蕭婉容收拾停當了,又屈膝行禮道“那奴婢先去擺早膳。”
等小桃出去,蕭婉容一雙鳳目又看向了錦書“小桃心善,總想不出太大奸大惡的事情。你經曆的事情多,又看慣了深宅大院的爭鬥,桂姨娘打著什麽主意,你且說說看。”
在自家小姐麵前,錦書也不藏拙,見蕭婉容問她便直言不諱的道“奴婢雖然不知道中間有什麽陰謀,可桂姨娘設法壇定然不會是為了收秋娘,說不定一切都是衝著小姐來的。”
“怎麽說?”蕭婉容帶了五分興趣,認真的看著錦書,有心看她能想到什麽地步。
錦書神色也更肅然,謹慎的環顧了四周,又轉過屏風去看有沒有人躲在後麵,確定了沒人偷聽之後,她才一本正經的道“小姐可還記得那個用匕首打落桂圓蓮子粥的那位壯士?”
蕭婉容點了點頭,端了豆蔻新沏的茶水在手裏,捏著碗蓋有一下沒一下的撇著茶上麵的浮沫。
錦書吞了口口水,便又接著道“他既然是徐公子派來的人,功夫又高深到在咱們眼皮子低下都能無聲無息的消失,那要剃桂姨娘的頭發眉毛還不輕鬆?
咱們能猜到是人為,桂姨娘難道真就認準了是秋娘?若秋娘當真能回來報仇,怎麽十多年了都沒有動靜?
她設法壇不過是要拿鬼神做文章,一是挽回自己的在侯爺麵前的寵愛,二是順便給她的眼中釘下絆子。
她現在最容不下的就是小姐您,這次設法壇就算不拿你開刀,也一定會想辦法除去你身邊的豆蔻。”
錦書一口氣說完,蕭婉容便‘吧嗒’一聲將杯蓋頓在了茶盞上麵,滿意的笑道“能想到這麽多也算不錯了。可她要對付的絕對不是豆蔻,豆蔻作為秋娘的女兒,她也絕對動不了。
她給我下毒,她自己折損了一個青竹,我卻活得好好的;她還沒來得及為青竹報仇,臉又被豆蔻劃了那麽長一道,會不會留疤都是兩說。所以,她現在最恨的是我,一定會想著辦法置我於死地,就算要不了我的命,也一定會想辦法讓侯爺將我趕出府去。”
錦書眉頭一皺,脫口道“可一個法壇能做什麽?小姐您好好的在傾櫻閣中,不和她接觸,她難道還有本事將剃頭的事情賴在你身上?”
蕭婉容笑了笑,起身要往外走“剃了頭發眉毛算什麽,便真的安在了我身上也不過是打一頓板子扣半年月錢的事。說到底我現在是嫡小姐,她不過是半主半奴的姨娘。”
錦書上前扶了蕭婉容的手往飯廳走,疑惑了一雙眼睛看著蕭婉容道“那她能有什麽法子冤枉了小姐?”
一個丫鬟能想到這些已經算是不簡單,蕭婉容也就不再為難她,紅唇輕啟問道“前朝宋皇後是怎麽沒了的?”
錦書想了半晌,突然就停下步子,驚恐的看著蕭婉容道“您是說巫蠱,桂姨娘竟要用那麽陰狠的法子對付你!”
蕭婉容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確定,可大家都小心著些,你仔細盯著出入傾櫻閣的人。也要讓小福子多注意著尚籬軒和秋水閣那邊的動靜。
但凡是巫蠱,總要有寄托物。你們最近都打起精神注意著,萬不能讓那些不幹不淨的東西流了進來。”
錦書馬上一副肅然表情,認真的點頭道“小姐放心。”
想著桂姨娘,蕭婉容便又想起了那個打翻她粥碗的壯士,進而那麽清晰的想起了徐莊。他風流倜儻的躺在貴妃榻上風情萬種的吐梅子核的樣子;他拿奸作怪涎著臉在她麵前調笑的樣子;他霸氣外露,心急火燎將她按在樹幹上強吻的樣子……
想著想著,她的臉紅了,然後青了,白了……
算算日子,徐莊已經有十八天沒有來了,十八天!
十八天嗎?蕭婉容一驚,她竟然將徐莊沒來的日子記得那麽清楚,那麽明白,難道她其實根本就不想和徐莊斷得那麽幹淨,那麽決絕?
她又想起了徐莊的話“何處不江湖,你以為貧寒人家的嫡女庶妹就能和平相處,主母小妾就互謙互讓?”
是呀,便是離了侯府,難道就能平靜順遂,既然到處都是爭鬥,那我蕭婉容便放開了手腳鬥,等有一天身經百遇見皇後、貴妃那樣的宮鬥人物也不心虛,她便能信心十足的站在徐莊身側,和他比肩齊行共沐風雨。
來吧桂姨娘,你若真敢用巫蠱之術害我,看我怎樣將這些加倍的還給你。這次若是吃不了兜著走了,可別怪我蕭婉容無情無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