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這不可能！”

    兩人的身體在這一指下，竟如玻璃一般輕易碎掉，無窮盡的冤魂從他們的身體碎片中逃出，瘋狂沒入負境黑河當中，伴隨著一聲悠久的長歎，黑河老人撐著船篙從大霧中出現。

    而神子與神女二人，則是伴隨著兩聲禿鷲的高啼，破碎的身軀如時間倒流般複原，他倆驚恐的看著骷髏寧淵，難以想象他的恐怖。

    “你們罪惡滔天，不可饒恕！”

    寧淵開口，森白錯節的牙齒咬的火花迸濺，魂火湧出頭骨，化作一頭衝冠的紫金色頭發。

    就剛剛逃散的冤魂數目，已有足足千萬之多，更不用說這兩人平生修為都是以靈魂為材料，當之無愧的邪魔。

    “沉入黑河吧，我要讓你們的靈魂日夜受到冤魂的咬蝕，直到這些冤魂的冤屈消散！”

    “還有你們身後的幻魔禿鷲，我會找到它的，我要讓你們親眼見到自己的神死在我的手裏。”

    寧淵冷哼，白骨手向前一握，兩人便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攝到手中，冷眼看了一眼二人，隨手扔進了黑河。

    瞬間，黑河翻滾沸騰起來，無數條黑河大魚朝著二人瘋狂啃咬而去，一塊塊血肉填於魚腹，很快二人就化作了兩具白骨，然而下一刻，他倆的血肉再度長出，魚群繼續一擁而上，沒稍兩個呼吸，又是兩具白骨，周而複始，直到魚群吃飽。

    可魚群是吃不飽的，永遠不可能吃飽，諸天的冤魂都會投胎黑河，化作黑河大魚，怨念無窮無盡。

    “黑河前輩，能讀取他們的記憶嗎？”

    黑河老人站在船心，悠然說道：“寧淵小友，負境當中的黑河，可是你自己的黑河，不要每次都讓我幫你，我就是一個擺渡人而已，更何況幫你又不給錢，我才懶得幫。”

    寧淵尷尬的摸了摸光禿禿的骷髏腦袋，有點悻悻。

    “罷了，你這也算是為了無家可歸的冤魂們提供了另一個轉世的機會，這莫大的功德，幫你一把也無妨，不過再無下次了，還有，這法決拿去，自己抽空學一學。”

    黑河老人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卷紫金色的卷軸，一把扔給了寧淵。

    “下次再讓我做這種事，我就收你的錢了！”

    他的聲音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漫天的大霧裏。

    寧淵恢複人類形態，腦中瀏覽起黑河老人映下來的記憶，臉色越看越陰沉。

    這對狗男女，一路修行到帝座境界，吞噬掉的靈魂數量不計其數，粗略估計下，大概有十餘座諸天淪陷在他們手中，那些諸天世界內的生靈無一生還，駭人聽聞。

    除了這些記憶，寧淵卻沒有搜索到任何有關祭祀儀式的消息，仿佛這些消息通通都被抹去了。

    “如何？有祭祀儀式的具體地址嗎？”

    仲師和帝君趕忙上前詢問，然而寧淵卻搖了搖頭，嚴肅道：“這倆人的地位在創世神教屬於六人之下，萬人之上，因此他們的靈魂中有很大一部分記憶被他們所謂的神封印起來了，以我的修為無法強行破開。”

    “那該怎麽辦？”

    帝君皺眉，若是找不到儀式舉辦的地點，那麽一旦儀式成功，紅神大陸就徹底失去了翻盤的希望，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寧淵也無法接受，他無法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一旦禿鷲蘇醒，那麽遭難的不僅僅是紅神大陸，各大諸天都將麵臨空前危機。

    “那麽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仲師思考後沉聲說道：“即便是神，對記憶的封印也不是絕對的，頭腦的神奇遠遠超越我們的認知，一些你認為哪怕完全沒有去過的地方，在夢中你卻可以很熟悉，一些被某種手段刪掉的記憶，也終究會在某個時空，某個時間，某個地點被喚醒，他會很強烈的告訴你，你曾經在這裏、在這個時間點經曆過某些事情。”

    寧淵聽了仲師的話，腦海一瞬間掀起駭浪，這番言論差點讓他認為仲師是來自於地星，然而他很快冷靜下來，諸天生靈的智慧不能以常理揣度，如地星一般研究大腦科學的物種想必也不在少數。

    “所以，雖然我們目前無法打破所謂神的封印，但是可以嚐試滲透進去，從記憶誕生的地方逐漸追溯到我們想要了解的地方，但是……”

    仲師言語停頓，似乎有些話難以說出口。

    “但是什麽？別賣關子！”

    帝君焦急問道。

    “但是，一旦在記憶中死亡，就意味著真實的死亡，因為你的記憶會被同化，你成了他記憶中的某人，而他，已經真切的死了！那麽代表著你的記憶，也就消失了。”

    “而且在他的記憶裏，他就是主場，一旦你篡改了記憶中的某個重要支點或者他對你產生某種懷疑，那麽記憶就會重新清洗，換言之，你就會死。”

    帝君雖然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彎繞，但是他很清楚，進入他人的記憶中是件無比危險的事情，死亡就像是家常便飯一般。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比如抓些嘍囉？”

    “嘍囉沒有資格知道最終祭祀儀式的地點，除了神子神女以外，就剩下神之下的那五個人了，但是我們也不清楚那五個人到底在哪？而且他們也斷然不會告訴我們的。”

    寧淵也覺得棘手。

    “等等，寧道友，你忘了還有一個人可能知道。”

    仲師突然靈光一閃，驚喜道：

    “老趙頭！那個老頭之所以會被創世教暗殺，一定是因為他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而這個消息會對祭祀儀式的順利進行造成極大的影響甚至是破壞。”

    三人狂喜，這是如今最安全的破局之法。

    沒過片刻，寧淵便在無盡的冤魂海洋中找到了老趙頭的靈魂，他沉浮在黑河上，露出一臉的迷茫。

    “開始吧！”

    寧淵化作骷髏形態，手指輕輕一點他的眉心，頓時，他無神空洞的眼睛逐漸恢複了神。

    一睜眼，老趙頭就看見三個大漢緊緊的圍著他，嚇得他差點昏厥過去。

    “別裝死，老頭。”

    “我糾正你一下，他已經死了。”

    “閉嘴！”

    帝君朝著仲師吼了一句。

    仲師的話似是勾起了老趙頭悲慘的回憶，他的靈魂眼角竟然也流下了眼淚。

    “我問你答，回答的好了，我給你還陽的機會，還可以送你一具修煉神速的身軀。”

    寧淵深知這老頭的秉性，無利不起早，但這樣的性格也很好，隻要給他足夠的利益，他就會將自己所知知無不言。

    果不其然，在得知有還陽的機會後，老頭瞬間變了一張臉，大義淩然道：

    “閣下請問吧，老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很好！那麽我問你，那個撐著紅傘的女人為什麽要殺你？”

    一提到撐紅傘的女人，老趙頭的臉色刹那變的慘白，可見神女給他帶去的陰影之大。

    “放心吧，她已經死了，喏，就在那！”

    寧淵指著黑河當中被魚群瘋狂吞噬的中心，看的老趙頭渾身舒泰，可還是要狡辯兩句：

    “我才不是怕她，她不過一介女流，有什麽好怕的，我隻是還沒有適應這裏的環境而已。”

    三人不約而同的沒有拆穿他。

    接下來，老趙頭才說到了正題。

    這件事還得從兩年前說起。

    “兩年前的某一天，我誤打誤撞闖入了現在的禿鷲山，剛剛進入禿鷲山領域的時候，我便感覺到耳邊傳來神秘而晦澀詭異的低語，就像是惡魔在耳邊低吟，越往深處，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直到我認為事情不對勁，打算原地返回的時候，恐怖的一幕衝擊著我的心靈，天空之上，無邊無際的腐爛禿鷲遮天蔽日，一股濃烈的屍臭味頓時席卷我的口鼻，這讓我愈發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然而我卻驚駭的發現，回頭的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寬廣的鬼木林。

    明明無比恐懼，卻因為這該死的好奇心，我鬼使神差的選擇繼續向前進，終於穿過一片密布的雜草叢林，我看到了禿鷲山的全貌。

    難以想象，在外界看到禿鷲山時，它的高度雖讓人驚歎，但不足以讓人敬畏，可是現在再看，禿鷲山簡直接入雲天，森然的冷氣如同大霧一般籠罩四野，整座禿鷲山就像是傳聞中惡魔的門戶，充滿著令人畏懼的氣息。

    這時，不遠處傳出了幾聲腳步聲音，我趕忙躲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隨著幾人的走近，我這才發現，他們都身著黑色的長袍，背後有一道衣服都遮擋不住的奇異紋路，我還看到這些人的腳踝處，還另外印著一種神秘的圖案，像是某種組織的標誌。

    在他們口中，我聽到了有關祭祀的一點消息。”

    寧淵盯著暫且停下的老趙頭，隨後聽到了令他們三人盡皆震動的消息。

    “祭壇一共有五座，分散在五個區域，唯一能確定的一座就在禿鷲山。”

    “什麽！祭壇有五座！”

    寧淵驚呆了，五座祭壇，這意味著那隻幻魔的降生已經成為必然，自己方的三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全部的祭壇，而且即便找到，五座祭壇的守護者也不是仲師和紅神帝君能夠抵抗的，光靠他一人，無力回天。

    仲師皺緊眉頭，他沒有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帝君也一下子沉默下去，他們都很清楚，幻魔的祭祀儀式已然無法阻止，為今之計，大概也隻能撤離紅神大陸了。

    三人都無法接受這結果，寧淵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老趙頭，還有其他消息嗎？”

    老趙頭搖了搖頭，他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麽多。

    “隻能賭一賭了，我絕不可能讓幻魔出世。”

    寧淵麵露凶光，冷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