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柔假借孟楠之死謊稱自己有人格分裂症，隨後網暴賈緣。看起來沒問題，但這分明就是孟柔提前預謀好的。她已經提前做好了後路，因為孟楠的死在賈緣被網暴的前麵。

    “照這麽說的話，孟柔早就想網暴賈緣了。隻是為了給以後自己被抓捕後做鋪墊，所以之前就已經上演了一出被孟楠鬼附身的戲碼？我去，一個15歲的女孩，居然能做到如此的心機。”

    “其實心理學上，有些變態心理的人，天生就有。而且這種心理，和年齡基本無關。就像這個世界，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人，隻有少數的智障和天才。而且他們的智商和年齡，基本沒有任何的關係。”

    李凡蘸了一下醬料，又將牛肉放到火鍋裏涮了一下，隨後放到了嘴裏，卻隻吃到了蝦的味道。而李凡第二次顛倒了一下順序，將牛肉放到火鍋裏涮了一下，蘸了醬料後品嚐，卻吃到了醬料的味道。

    “果然啊，不同的時間順序，得到的結果，就不一樣。”

    “所以，事到如今，你還覺得，孟柔的事情，就那麽簡單嗎？”

    的確，按照這種邏輯的話，孟柔應該早就做好了網暴賈緣的準備。可是孟柔和賈緣無冤無仇，為什麽孟柔要安排如此周密的計劃呢？

    李凡沉默了好一會，火鍋都已經沒湯了。他在想，孟柔的作案動機，究竟是什麽？

    “不行，我要去問問張隊，孟柔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但冷靜卻立刻攔住了李凡。

    “沒用的，你就算是去問她，她會隨便找個借口說的，比如她會說，她認為賈緣和朱冬豔一樣，就一定是壞人。因為真正的殺手，是從來不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任何一個人殺人的理由。”

    李凡再次陷入沉默，他恍然大悟，孟柔網暴賈緣，不會那麽簡單。

    但凡是預謀好的殺人計劃，從來都不會是臨時起意。網暴都是臨時起意，可孟柔殺死賈緣，很明顯不是臨時起意。

    望著李凡一籌莫展的模樣，冷靜挑起眉毛不禁問道：“你，是不是在想辦法？”

    “是的啊！”

    “那，你有想過，讓我去見一見孟柔呢？”

    “啊你？”

    冷靜優雅地拿起勺子，喝著蝦火鍋的湯，抿了幾口後便說道：“哦？怎麽？難道，你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能願意幫我，我很榮幸。”

    李凡繼續吃著蝦火鍋，頓時覺得味道比剛才的鮮美了許多。

    有的時候，不蘸醬料的火鍋，未必就沒味。

    麵對孟柔的誹謗罪，考慮到孟柔是未成年，隻能將孟柔送到少管所。就在張隊打算將孟柔移交給法院的時候，李凡忽然攔住。

    “張叔叔，在你送走孟柔之前，能不能批準我帶孟柔出去交流一下？”

    張隊瞬間納悶：“你和她交流已經很多次了，你在搞笑嗎？”

    “我和她交流都是在警察局，我想和她出去，單獨談談。就一會，可以嗎？”

    “哎呀行吧，真是事多。”

    得到張隊的批準後，李凡將孟柔帶到了一家餐廳裏，等待著冷靜的到來。

    孟柔見狀，一直用一雙無辜的眼神瞅著李凡，問：“哥哥，你是在等某個漂亮姐姐嗎？”

    “當然，不過這個漂亮姐姐，要見的人，可不是我。”

    “哦？那是誰？”

    “是你啊！”

    霎時，一陣熟悉的聲音接了下來。孟柔和李凡一回頭，看見了冷靜的麵孔。

    孟柔再次看到冷靜，臉上卻劃過一絲慌張的神情。

    “緊張什麽？又不是第一次相見了。”

    冷靜淡定地坐下來，胳膊平靜地趴在桌子上。

    “姐姐要見我嗎？”

    “當然了，我想和妹妹你，單獨談一談。”

    冷靜給李凡使了一個眼色後，李凡借口說自己要上廁所，趕忙離開了。

    留下冷靜與孟柔二人，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孟柔泛紅的小臉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姐姐，你，想問什麽？”

    “你這個姐姐叫的可真親切，請問，你真的是叫孟柔嗎？”

    “是啊！”

    冷靜似笑非笑，卻坦然地說道：“那我給妹妹講一個故事吧，妹妹想聽嗎？”

    “想。”

    “這是一部國外的電影，講述的是有一對夫婦沒有孩子，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女兒，小女孩非常可愛，也討人喜歡。但是漸漸地，這對夫婦發現了很不對勁的地方。這個小女孩特別喜歡化妝打扮，在學校裏考試經常拿高分，與其他孩子格格不入。而且更詭異的是，這個小女孩，特別喜歡和養父待在一起，對養父經常做一些嫵媚的動作。後來發現，原來這個小女孩，實際上是個33歲的成年女性，因為其患有罕見的垂體激素紊亂症，導致身材不能得到正常的發育，看起來非常像個小孩子。”

    孟柔咽了一口唾沫，莞爾一笑：“姐姐你說這個故事，是想告訴我什麽嗎？”

    “我想告訴你的是，有的時候，成年女性和小孩子之間，是有明顯差別的。成年人，往往是掩飾不了這種差異的。我說的對嗎？孟楠！”

    孟柔一聽，即刻間臉色一暗。不過很快，她居然又笑了起來。

    “姐姐，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我是孟柔，孟楠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那如果我告訴你，幾年前死的，其實是孟柔呢？”

    “怎麽可能？”

    “不，是可能的。幾年前那個被拐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孟楠，而是陶芳和孟鑫的孩子孟柔，跳樓自殺的，也是孟柔。現在的孟柔，也就是你，是葛小奇和孟鑫的孩子，孟楠。”

    “姐姐，你在搞笑嗎？就算是這樣，難道葛小奇和陶芳會認錯自己的女兒嗎？”

    “葛小奇不會認錯，所以她才幫你撒這個謊。葛小奇知道，如果她認出你是孟楠，那麽當年所有的秘密都會落空。但陶芳就不會了，因為陶芳本身，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她在多年前痛失愛女的時候，也就是孟柔剛被拐賣的那段時間，整個人就已經瘋癲了，於是孟鑫把孟楠帶來，精神恍惚的陶芳，自然會把孟楠錯認成孟柔。隨後你孟楠，你的母親葛小奇，還有你的父親孟鑫，就上演了一出調包計。你把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孟柔，全部替換成了孟楠。隻是隨著陶芳的病情逐漸好轉，陶芳逐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於是你就裝出了你有人格分裂症的傾向。”

    “嗬嗬！你這個故事編的很好，可是，你有依據嗎？”

    “當然有。”

    冷靜不慌不忙地從包裏掏出一張精神病診斷報告，上麵患者的名字，就是陶芳。

    “看一下時間，正好是孟柔被拐賣的時間後，而那個時間，孟楠已經11歲了，這和被拐賣孩子的歲數完全對不上。我來之前就已經去問過這個醫生，她就如實地告訴了我陶芳的病情。除此之外呢，你的一些心智，這根本不是一個15歲的孩子，能夠擁有的。”

    終於，孟楠露出了真麵目。她，不再裝出那副“天真無邪”的嘴臉。

    “行，我承認，我就是孟楠。不過你這樣推斷，就沒想過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媽媽葛小奇願意將我送到孟鑫和陶芳的家中當一個替代品？而且為什麽我要去網暴賈緣？”

    冷靜微微一笑，分析道：“其實這很簡單、我在陶芳的家裏就看出來，陶芳的家境應該比較優越。而你的母親葛小奇四處打零工，非常辛苦。你，你的爸爸，你的媽媽，又何嚐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過上物質條件優越的生活呢？至於你為什麽要網暴賈緣，我想這個問題，應該你最清楚吧。”

    話音剛落，李凡氣喘籲籲地跑來，直接將一張診斷報告單放在桌子上，大聲嗬斥道：“好你個孟楠，你把我們警方玩得團團轉，你知不知道，你欺騙了多少人！”

    李凡坐到冷靜旁邊，稍微緩和了一下就對冷靜說道：“我都知道了，謝謝你，配合我演這出戲。”

    “你說什麽！你們，你們耍我？”

    孟楠臉色大變，倉惶地看著冷靜剛剛拿出的陶芳的精神病鑒定報告。

    “其實這張精神病鑒定報告是假的，我故意套你的。但我沒想到，我和李凡的推斷，居然是真相。陶芳真的患有精神病。”

    “你們.....”

    李凡指著孟楠的鼻子，帶有譴責的口吻說道：“孟楠，如今你是22歲，已經是一位成年人，誹謗罪，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好我認罪，我願意負法律責任。”

    孟楠的回答，竟如此的無所謂。

    “你，就不能說說，你為什麽這麽做？賈緣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

    “李警官，請問你覺得，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在我看來，你對一個無辜清白的人網暴，就是十惡不赦。”

    “無辜？清白？真是可笑。”

    “當年拐走孟柔的是朱冬豔和黃開東，和賈緣沒有半點關係！”

    “那如果我告訴你，孟柔的死，和賈緣有關係呢？”

    “你說什麽？”

    孟楠吸了一口涼氣，敘述道：“我和孟柔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但我對她，依舊是有親情的。孟柔被朱冬豔和黃開東這兩個人販子拐走，找到後被割下了舌頭，成為一個殘疾人。可就在我們對人販子恨之入骨，想將人販子千刀萬剮的時候，賈緣，居然在一次買東西的時候說了句風涼話。他說，舌頭被割，總比死了好吧？孩子找回來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還活著。很不巧，當時我妹妹孟柔就聽到了這句話，這就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就是那天，賈緣自殺了。你說，賈緣用言語害死了我的妹妹，那我為什麽不能也用言語害死他？”

    不知為何，李凡和冷靜聽後，心情格外沉重。

    原來，孟楠網暴賈緣的動機，居然是這樣。

    可是，即便是如此，孟楠犯了誹謗罪，釀成了巨大後果，仍然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其實，雖然陶芳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你也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你的媽媽了，對嗎？”

    鐵窗外，李凡望著穿著橙黃色監獄服的孟楠，心中頓時百味雜陳。

    “是，但可惜了，我對我的兩個媽媽，都沒有盡孝。”

    “你還年輕，還有機會的。”

    “謝謝。”

    孟楠一直背對著李凡，內心充滿了羞愧之感。

    “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朱冬豔和黃開東的慘死，你知道一些線索嗎？”

    孟楠搖搖頭，臉部極其僵硬。

    “不知道。反正我沒有殺死他們。李警官，你真的要為朱冬豔和黃開東這種人伸冤嗎？他們拐賣兒童，毀了多少個無辜的家庭，他們被殺，難道不該死嗎？凶手難道不是為民除害，做了一件對的事嗎？”

    “不你錯了，他們確實該死，但殺死他們，不應該是凶手，而是法律。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剝奪其他人的生命權。其實如果你當年，能夠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孟柔，或者對孟柔多一些關愛，孟柔跳樓自殺的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以暴製暴，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辦法。”

    “不，遲早會發生的。她才6歲，6歲啊，就被人販子用刀活活割下了舌頭！他們怎麽下得去手？他們還是人嗎？”

    說著說著，孟楠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你，但如果朱冬豔和黃開東還在人世，我一定會讓你親眼看到他們受到法律的製裁。”

    孟楠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回答：“謝謝你李警官。”

    外麵的空氣分外清新，令人心曠神怡。但人的心情終歸，還是要受到生活瑣事的打擾。

    真是奇怪！朱冬豔和黃開東的案子，到這裏就被卡住了線索。本以為孟柔鬼附身、賈緣被網暴一案能對朱冬豔和黃開東被殺一案有新進展，卻沒想到線索居然就斷在這裏。

    “唉！”

    李凡長歎了一聲，打開手機音樂，聽起了一首歌曲。

    其實對於孟楠網暴賈緣一案，李凡還是有很多猶豫的地方。他的腦海裏一直在想，朱冬豔和黃開東被殺一案，到底有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正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