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翻找聲，卻惹得一旁賣水果的大媽不耐煩了。

    “喂！你們煩不煩？我說你們這些警察也真是夠夠的，沒保護好我們的安全也就算了，弄個出租房裏死個人。現在居然還整出那麽大聲音，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大媽破口大罵，隔兩米遠李凡都能聞見大媽那臭氣熏天唾沫星子的味道。

    但是無奈的李凡依舊笑容滿麵：“不好意思，我們會盡量小聲的。”

    冷靜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過去，指著水果攤上的蘋果問道：“這蘋果怎麽賣？”

    瞬間，大媽改變了臉色，立刻對冷靜笑眯眯的。

    “哦，你要多少斤，我給你稱。”

    “行。”

    大媽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大聲辱罵到熱情似火，改變得有些讓人不自然。

    “你們忙你們的，辛苦了。”

    大媽的笑容就好像是戴了麵具一般，一直掛在臉上。

    冷靜將一袋蘋果遞給李凡，對李凡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怎麽樣？對於這種人，你隻有買她的東西，她才會把你當大爺、才可以堵住她的嘴。”

    “真有你的。”

    李凡和冷靜繼續翻箱倒櫃地找著，這時候的李凡不禁提了一句：“對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蔡威的生活住所，未免有些太過於簡陋了。和他身份完全不符啊，一個餐廳經理，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

    冷靜頓時也停下了手裏的活，眼神裏也劃過一絲疑慮。

    好像，的確是！

    “結合他為了偷徐彥的手表去找小偷錢四懷這件事來看，他的確是很缺錢。”李凡繼續分析道。“但是他為什麽會這麽缺錢？”

    “我覺得這個問題，你可以問問那個大媽，一般來說，這種大媽喜歡嚼舌根子，消息自然比較靈通。”

    “好嘞！真有你的、你繼續找啊！”

    李凡走到大媽那裏，冷靜不小心被紅色油漆桶碰了一下，卻意外發現油漆桶旁邊，居然放著一束鮮紅色的玫瑰花！隻是這束玫瑰花，飛濺上了幾滴大紅色的油漆罷了。

    冷靜瞬間愣在那裏，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束玫瑰花。仿佛這束玫瑰花的背後，暗藏了許多的故事，勾起了許多回憶。

    “你好大媽，請問一下出租房內的死者，你認識嗎？”

    “認識！你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

    果不其然，花了錢之後，大媽對李凡，真的如同對上帝一般熱情澎湃。

    “他不是一家餐廳的經理嗎？為什麽會那麽窮？”

    “害你不知道，這小子啊，年紀輕輕的不正幹，就喜歡和一些比自己去世的媽都大的女人混在一起，因為她們有錢啊！這小夥子特別喜歡賭博，經常和另一個小老頭在一起混。”

    小老頭？難道是錢四懷嗎？

    李凡警覺起來，掏出手機將圖片展示給大媽看，大媽急忙點頭確認：“對對對，就是他！他們兩個經常混在一起！我聽說他們兩個啊，欠了一屁股的債呢！”

    難怪！

    “那這個屋子的主人遇害的前幾個小時，你有見過他嗎？”

    “當時我給我兒子去開家長會了，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死了，給我嚇死了。不過這個問題，之前你們有個警察好像問過。”

    “哦是嗎？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們漏記了。”

    “沒事沒事。”

    凶手既然選擇要滅口蔡威，那就會最大程度地將證據毀滅。

    李凡回到冷靜旁邊，卻發現冷靜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油漆桶在看。那種眼神，充滿了複雜。

    “冷靜！”

    李凡猛地叫喊了一聲，沒想到冷靜居然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右腳，像是故意踢開了某個東西。隨後冷靜假笑了起來，回應李凡：“嗯？”

    李凡一路小跑過來：“你剛剛在看什麽啊？”

    “哦沒什麽，我就是在看這油漆桶，大紅色的。”

    說完，冷靜又繼續忙活了起來。

    李凡看破不說破，實際上他已經看出了冷靜在隱瞞什麽。他順著冷靜剛才的目光看去，卻也看見了那束被踩爛的玫瑰花。

    怎麽又是……

    李凡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的案子裏莫名其妙地出現玫瑰花，好像都和冷靜有關係。蔡威的死，莫非和冷靜有關？

    但李凡，卻選擇了相信冷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們張隊沒有告訴過你，蔡威死的時候，屍體下麵寫了一行血字嗎？”

    “沒有，我來得匆忙，還沒細問。”

    “我告訴你，蔡威的屍體下麵，有一行模糊的血字，寫的是渣男！該死！隻是這血字，是用油漆所寫。”

    “怪不得，那這桶油漆豈不是關鍵證物嗎？”

    李凡迅速走到油漆桶麵前，但簡單查看了一眼之後，就果斷搖搖頭。

    這油漆桶就是從廢棄工廠裏撿來的，本就沒多少了油漆了。而且凶手將油漆桶放在案發現場，他肯定會保證，油漆桶不會作為破案的證據。

    凶手既然有能力殺掉一家四口人，自然也有足夠的能力不留下許多馬腳。

    “行了，沒什麽，再看也是白看。”

    忙活了好一會，冷靜和李凡最終選擇了放棄。

    “走，去廁所，洗一個蘋果嚐嚐吧。”

    李凡和冷靜坐在水果攤旁邊，看著有些荒涼的小巷，忍不住遐想起來。

    正是這樣的環境，才會讓殺害蔡威的凶手有了可乘之機吧？

    這時候沒有生意的水果攤大媽，竟然也搬了個凳子坐到了李凡和冷靜旁邊。自來熟的大媽，很快就融入到了他們中間。

    “你們是情侶嗎？郎才女貌的，真是天生一對夫妻相呢！”

    “啊不是！你誤會了！我們隻是同事。”

    “哦，我看你們啊，忙活了半天，是不是什麽線索也沒找到呢？”

    “是啊，心累！”

    李凡咬了一口蘋果，在嘴裏不停地咀嚼著。和糖葫蘆比，蘋果確實不太甜。

    “容我說一句啊，我覺得殺害那個小夥子的，可能是那個小老頭！他們來往非常密切，他肯定是重點犯罪嫌疑人，是不是？”

    李凡耷拉著腦袋，無奈地回答：“大媽，您還不知道，那個小老頭，早就死了。”

    “啊死了？怎麽可能？”

    “真的，而且他們兩啊，很大可能是死在同一個凶手的手裏！”

    “我的天啊，這，這…..”大媽明顯害怕了。“那，那凶手會不會來殺我滅口啊？”

    “不會的大媽，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終於，淒涼的水果攤上，又來了第二個客人。

    這是一對母女，但母親已經大著肚子，正在選草莓。一旁的小女孩，似乎不太高興。

    “星星，快，幫媽媽挑一下。”

    誰知小女孩一口回絕：“我不！”

    大媽趕緊過去招待這位孕婦，幫著孕婦挑選，一邊還順嘴問起來：“孩子，你媽媽肚子裏有著寶寶呢，很辛苦的，你幫你媽媽分擔一點才是孝順的好孩子呢。”

    小女孩的嘴翹得比天都高：“我不！因為媽媽有了弟弟就會不愛我了！”

    “這媽媽生的不一定是弟弟呢！生了弟弟怎麽會不愛你呢？”

    “肯定不愛我了，大人都喜歡新鮮的。哼，如果以後生下的弟弟或者妹妹欺負我，我就跳樓自殺，讓你們一輩子後悔！”

    孕婦聽了立刻就火了，朝著小女孩的嘴巴上就是扇了過去。“你在說什麽呢！嗯？”

    小女孩嚎啕大哭：“我說的明明就是實話，我要是真跳樓了，你們巴不得不搶救我呢！”

    “你說的是什麽話！”孕婦氣急敗壞，“我生你養你那麽多年，你就這樣報答我的嗎？”

    大媽趕緊攔住孕婦，勸孕婦消消氣。

    “哎呀大姐你跟小孩子鬥什麽氣。”大媽順便也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孩子，你可知道你媽媽對你的愛，你如果跳樓了，你媽媽也會活不下去的，知道嗎？”

    正是大媽的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李凡。

    等等？

    為什麽我們從一開始，非要將衛家一家四口的死亡當成是凶手的謀殺呢？也許是自殺呢？

    就好像是想起了一道許久未做的數學題，李凡的腦海裏，很快就有了許多思路。他趕緊一口將剩下的蘋果吃完，跑道小女孩麵前說：“小妹妹，記住，你媽媽是愛你的，無論你媽媽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李凡又要走，冷靜卻沒有攔他。

    “去吧。”

    “請你等我，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嗯。”

    李凡走後，冷靜卻又回到油漆桶那裏，撿起了那朵被自己忍痛踩爛的玫瑰花。她撫摸著這束玫瑰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你被踩傷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這起一家四口被滅門的慘案，根本就沒有凶手。從一開始，就應該斷定為自殺案。錢四懷和蔡威也不是所謂的殺害一家四口滅門的凶手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警察局這邊，張隊等人忙得焦頭爛額。蔡威的屍檢報告剛出，所有人都在開會，討論關於衛家一家四口滅門慘案的事情。

    直到突如其來的李凡，中斷了這場會議。

    李凡氣喘籲籲，脫口而出：“不用討論了，衛家一家四口，根本就是自殺。自殺的原因，是家庭矛盾。”

    “啥啥啥！”

    “聽我說，大家不要忙著反對。當時的案發現場，是這樣的：衛欣，徐彥和衛納賢母女三人，因為衛鵬和徐彥偏心衛欣，衛納賢長期得不到關愛，所以那晚，母女三人大吵了一架。衛欣哭哭啼啼地打電話給蔡威傾訴，但沒想到蔡威到了衛家之後居然那麽膽小如鼠。竟然在陽台麵前對衛鵬以死相逼。心如死灰的衛欣一氣之下選擇了跳樓自殺。當時的蔡威，也早已經離開了衛家。當衛鵬看見自己的女兒死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也沒了任何活下去的欲望，加上自己的老婆出軌蔡威，於是也選擇了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徐彥想攔住衛鵬，但是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拽得住一個男人？徐彥知道，如果自己苟活於世，那麽世人絕對會對徐彥指指點點，她會一輩子活在陰影裏。於是，她也沒有猶豫，縱身跳下樓。這時候的衛納賢，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了。雖然除掉了自己最恨的姐姐衛欣，但是她無法活下去，蔡威根本就不愛自己，自己的親人都沒了。於是她隻有也選擇跳樓，才可以得到解脫。”

    李凡一邊說，一邊在白板上畫著示意圖。

    “而在衛家一家四口都相繼跳樓自殺後，錢四懷來了。他偷走了衛鵬的那塊所謂的價值連城的手表後，順便處理完了地上的足跡。但是他沒有處理掉陽台附近蔡威的足跡。”

    李凡話音剛落，眉心緊鎖的張隊就開始提出了反駁。

    “你說的這個事實，確實能和證據一一對應。但是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第一，那既然這四個人都是因為家庭矛盾自殺的，為什麽衛欣還要報警？第二，蔡威和錢四懷，是誰殺的？為什麽要殺他們？”

    麵對這兩個問題，李凡流利地回答：“第一，衛欣當時報警說有人害她，那個人就是衛納賢。這也就是我後來用技術手段畫出的人體輪廓，剛好和衛納賢的人體完全吻合。衛納賢長期憎恨衛欣，親眼看見衛欣跳樓自殺，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第二，殺害蔡威和錢四懷的人，另有其人。至於目的，殺害錢四懷可能是因為錢四懷生前做了太多的惡事，比如賭博，欠債不還，盜竊等。殺害蔡威是因為蔡威是一個渣男，毀了一個家庭，腳踏三隻船，你忘了蔡威死後，屍體上寫的那句：渣男！該死！嗎？凶手的心中，一直有著一種扭曲的正義感。”

    “這…..”

    李凡肯定錢四懷和蔡威的死亡和本案凶手無關的根本原因就在於，他看見了案發現場的那束血色玫瑰花。

    張隊點點頭，在衛家滅門慘案的結案報告上簽了字。

    李凡走出警察局的那一刻，第一想到的就是去找到冷靜。

    聽完李凡對案件的描述，冷靜感慨萬千。

    “真沒想到，原來一場家庭紛爭，就可以毀了四個人的生命。唉！”

    “其實如果衛納賢和衛欣能多理解對方一些，徐彥多投入家庭一些，慘案就不會發生了。”

    “我想，當時的衛納賢，看見因為自己，全家人都自殺的情景，應該是悔恨而不是高興。不然，她不會用自殺來讓自己解脫。”

    “你知道嗎？當時我去調查衛納賢身邊的人的時候，他們都說衛納賢，經常和他們說自己姐姐的壞話，說父母偏心。甚至經常詛咒她的親人。”

    “所以恨，有的時候也很累。”

    衛家滅門慘案是破了，但是殺害蔡威和錢四懷的凶手一直沒有線索。

    深夜，李凡躺在床上，不停地在思考：玫瑰花，冷靜，死者，他們到底有什麽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