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厲母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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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玉娥回來提了一下巧娥的親事之後,許氏過來時候便帶來那邊的消息,說是李何氏要給巧娥尋婆家了。

    相跟著便是一通的歎息,許氏有些憂心忡忡的道“上次的事情弄成那個樣子,也虧得是巧娥才肯這麽聽娘的話,要不然早早的嫁過去,日子說不定就好起來了。”

    王氏是去年年底剛回來的也並不知道實情,隻聽著許秦氏解釋。“巧娥當時說了一戶人家,是我們隔壁石尾村的趙家,小夥子人可是壯實,為人處世也是沒得挑,幹活一把好手,又是孝敬爹娘的,本來穀雨她奶奶也算是滿意。”

    王氏一邊聽一邊倒是有些替巧娥擔心,巧娥今年已經十八,在莊子裏可算是老姑娘,整天的呆在家裏就不出門,繡繡花做做家務,人都有些呆呆的,許氏讓他過這邊一起繡花聊天,好歹有個說話的人,繡出來的東西賣了還可以替自己存點錢,隻是李何氏一句重話巧娥就不敢過來,王氏現在跟那邊鬧僵了也不便過去,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聯係,要是巧娥想要什麽花樣子或者是什麽繡法,無非就是許氏帶一句話過來,做中間人在這傳。看著巧娥的繡品,加上模樣,王氏倒是覺得實在,“巧娥好好一個人,怎麽會如此耽擱,當初嫁過去也就好了。”

    許秦氏眼睛一翻,將手裏正納著的鞋底停了停,“還不是我那親家,也不知道是嫌棄人家爹生了病,還是嫌棄沒有那麽厚的彩禮,反正就斷了。”

    說到這事許氏就比較有發言權了,“不是的,當時茶禮都行過了,穀雨奶奶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來的,說是那趙郎的爹是得了癆病的,這病像那瘟疫一樣會染給自己家的人,這一來就不讓巧娥嫁過去,本來這也不是說不過去,隻是偏偏還讓巧娥去跟那來行禮的趙郎說,讓那邊自己退了親,這麽一來巧娥的名聲倒是掙回來了,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一傳出去都沒有人敢上門,去年也是這個時候,本來有人上門了的,聽說人品模樣的都上乘,隻是後來又沒有來下茶,穀雨奶奶這個時候也不顧老臉的去問,被人家說,你們家的閨女是金子銀子打出來的,萬一我這邊有點不順,怕不是到時候又沒媳婦又壞了名頭,害的她回來罵了三天。哎……”

    穀雨一直在旁邊搖著夏至,把這些話都聽了進去,心想這個李何氏真真是個厲害人,害怕那趙郎也惹上癆病嫁過去不好的話,直接說明白退婚就是了,本來人家已經夠可憐了,又要讓人家提出來要退,自己昧下了茶禮,把那聲名不好的罪讓人家受,這行事也真是不夠厚道,隻是這不夠厚道她倒是沒事,耽擱的是小姑姑的婚事。

    穀雨對這個姑姑還是有好印象的,平日裏話不多,性子綿軟,也就是這性子太過綿軟,沒有絲毫的主意,李何氏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要不然當初她要是堅持著嫁過去或者是不去說,也不會這般難受,當初穀雨他們剛住過這邊院子的時候,小姑姑還偷偷的背著李何氏塞給穀雨一個小荷包,裏麵有幾十個錢,雖然錢不多,也算是雪中送炭,再說巧娥這幾十個錢,也不知道要繡多少東西才能攢下來。穀雨一直記得那繡著柳葉兒的荷包,想著當時李何氏回來怒罵那拒婚的人的時候,巧娥呆在房中該是怎樣的黯然。

    “姥姥,那你給我姑姑說一個親唄,我姑姑人可好。”穀雨抬臉笑嘻嘻的望著許秦氏。

    許秦氏一聲歎息,“這巧娥是個好的我怎麽會不知道,當初一家子的冷臉我都受著呢,那時候玉娥都沒有嫁出去,一個姑娘家說話牙尖嘴利的句句刺人,跟她那娘一個樣,還隻有巧娥當時該怎樣怎樣,要不我就連探閨女都抹不下臉來。”

    說當初受的罪,許秦氏很是有些憤憤不平,“當時和哥兒還沒有去鎮上辦酒樓,剛做點小生意差那麽點錢,穀雨奶奶的手抓得死死的,又不是要,就一個子兒也不肯放……”

    許氏聽她這麽一說也很是心酸,眼眶有些泛紅,含著一包淚。

    見氣氛有些沉悶,穀雨把頭貼在許氏的肚子上,小手摸了摸,“小寒弟弟,快出來,到時候你娘就不會被欺負了,誰要是欺負你娘,你千萬不要客氣!”要是說之前那兩句是學著孩子的口氣,最後一句還真是穀雨的心裏話。

    許秦氏被逗笑了,拉過穀雨,“你個小人精,那時候怎麽不回來,你要是在,你二伯母少流多少眼淚。”說完又扭頭看許氏“怎麽,連名字都起好了?”

    許氏含著眼淚在笑,聽許秦氏這麽問,也是一臉的茫然,“倒是沒有聽說。”

    穀雨拍拍胸脯,“這有什麽,我起的,小寒小寒,寒盡甘來!到時候就叫小寒,我跟二伯父商量好了的。”

    一席話說得一屋子的人都笑嗬嗬的,許秦氏又逗穀雨,“要我說再好聽也沒有咱們穀雨的名字好聽,你們這一家子,倒是把這些個節氣都叫完了,老天都在你家裏幫著你們呢。”

    穀雨哈哈大笑,有些驕傲的說“這可是沒有辦法,弟弟出生得遲,好名字被叫了,隻能退而求其次,要是我說,還有小寒大寒不錯,等伯母生了弟弟再生妹妹就叫小雪,這樣也不錯。”

    穀雨一臉認真的模樣,仿佛許氏生兒生女的事情都在她的謀劃之中,不由得又是逗得人笑起來,許秦氏用手背擦著眼角笑出的眼淚,手一搭一搭的拍著穀雨的後背。

    這剛笑完,就聽那邊的院子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吵了起來,李何氏沙啞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裏,許氏就要起身,“我倒是過去看看去。”

    許秦氏拉住了她,“你現在去幹啥呢?這身子重了,又幫不上什麽忙,萬一被幾句話氣到了或者沒來由的被推兩下子,可怎麽得了,給我安安心心的呆著。”

    穀雨也心有餘悸的點頭,“就是就是,當時我娘就是那樣生我弟弟的。”

    許氏一想也是,就坐了下來,卻有些心神不寧。

    陳氏急火火的跑過來,“二嫂三嫂,聽說石尾村的那個什麽人又找人來提親了,娘正在那裏跟一個什麽人對罵呢,我勸也勸不住,你們趕緊過去看看才好。”

    許秦氏攔住她,“你二嫂身子重不能跟人置氣,你三嫂要看夏至呢,我去就成了,這好好的話不會說,吵個什麽吵!”說完就走,沒想著到快要出院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還牽著穀雨,叫穀雨回去,無奈穀雨不肯走,許秦氏也就罷了,“行了穀雨,大人們的事情你不要插嘴,到時候過去你去看看你小姑姑,這姑娘真真是命苦,你奶奶整天這樣火燒屋子一樣的性子,也真是為難了她。”

    院子裏就兩個婦人,也不知道怎麽的李何氏就把人家往外趕,還指著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婦人罵“作孽哦,真真是作孽,你們真是不要臉,好好的出去亂說壞我家的名聲,弄得巧娥出不了門,難不成這人都死絕了非得嫁到你們家!”

    這麽一說就是那婦人就是趙郎的娘了,也自然是不服氣的,“這還不是你自己又想著昧下咱們的茶禮,逼著說我們是要退親。”

    許秦氏跟那婦人隔壁村,有些麵熟,就過去道“老嫂子,有話好好說,犯不著上火。”又回頭對李何氏道“這上門都是客,不為自己想想也想想閨女,怎麽的還是這火爆性子。”

    兩頭見有人勸架,也才有些消停,穀雨趁機進了巧娥的屋子,看著她手裏正攥著一個東西在垂淚,少不得的過去說幾句話。

    巧娥把穀雨抱在懷裏,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裏的東西,“也不知道他怎麽樣?”

    這麽一來,穀雨就看清楚了那個有些像石頭的東西,加上那麽一句話,想著小姑姑還是想著那個人的,就道“姑姑,那你怎麽不出去跟奶奶說,應下來。”

    巧娥一邊流淚一邊搖頭,“這主意是娘定下來的,我就得聽娘的,何況我出去算個什麽事。”

    穀雨有些歎息,“姑姑,你要有自己的主意,要是你的主意定了,奶奶也沒有辦法,反正日子還是要由著你過。”

    巧娥摸著穀雨的頭,“你還小,不懂的。”說完又不知道觸發到了她內心的什麽東西,又哭了起來,“為什麽你們都說主意主意,當初他也說我要有主意,我真恨自己,我為什麽要有主意呢,我為什麽要是個人,我哪怕是豬是牛,或者就是那門口的樹要不然就變成這石頭,就不會有人問我要主意了,該風吹就風吹,該雨淋就雨林不也能過得好好的。”

    穀雨隻聽過厲母弱兒,而今看巧娥這軟綿無主意的性子,覺得大概以前所有的主意就是李何氏拿,真是厲母弱女了,可憐之人也真是有點可恨之處,小姑姑怎麽能這般的沒有主意,隻是看著巧娥在那流淚,她心裏又軟下來,很是說了幾句話,巧娥這才穩住。

    穀雨出門想看看局勢如何,卻隻見到那婦人憤然離去的背影,李何氏還在院子裏陰陽怪氣“我自己養大的閨女輪不到別人操心!”

    一句話氣得許秦氏拉著穀雨就走。

    身後傳來李何氏得意的喊聲,“我這就給閨女找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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