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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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伊鬆開許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其實中途許糯就緩過來不少了,但韋伊死活不撒手。許糯也不敢太掙紮,畢竟看韋伊的精神狀態,很像是情深深雨濛濛裏丟了孩子的可雲。
她作為“假孩子”要是再跑了,怕是要瘋上加瘋。
許糯甚至在他懷裏睡了一小覺,一直到物業的人敲門來送菜,才把韋伊的手掰開。
韋伊接過來菜看了一眼,忽然就又高興了,像是剛才什麽悲傷都沒有發生過。伸手在袋子裏翻了翻,獻寶一般把罐頭遞給了許糯。
“吃吧,小孩安慰劑。”
許糯當著社區誌願者的麵不好意思的接了過來,除了小時候那幾年,沒有人再在她生病難受的時候買黃桃罐頭了,她也不是那麽愛吃了。但和韋伊說過一次之後,他好像就記在心上了。
她沒說她現在不愛吃這個了,因為有誰會不喜歡被當成小朋友的感覺呢。
核對完訂單,韋伊拎起菜,在她臉上啄了一下,轉身就去了廚房。許糯也跟著往廚房走,韋伊瞥了她一眼,伸手把罐頭接過來擰開,又遞給了她。
見她還不走,“我要做飯了,油煙大。”
“我能看看嘛?”
韋伊笑了一下,沒回答,算是默許了。
韋伊的手很好看,不是纖細的那種,看著很有力。這麽一雙手但看起來是不太適合洗手做羹肴的,但此時此刻看著他拿起刀細細的切著蔥花,陪著有節奏的聲音,竟有種和諧的美感。
許糯坐在椅子上邊吃罐頭邊看著他,韋伊做菜可比她瀟灑多了,烈火烹油,他一點也不怕被燙到。他拿著勺子炒糖色,火候掌握的精準,顏色正正好好,看著比李晴做的還要好。
“韋伊,你什麽時候學的做飯啊?”
許糯咬了咬勺子,她做飯不好吃,隻會一些基礎的,平時她和許橙要是想吃點好的,都得許橙掌勺。
韋伊沒回頭,語氣很隨意,“這還用學?一搭眼的事兒。”
“隻要是你想吃的,伊哥都能給你做出來。保管你一百斤進來,兩百斤出去。”
“……”
許糯看著他動作,有條不絮,這邊燉著紅燒肉,又起了個鍋做炒菜。看到他顛勺那一刻,許糯真的有些震驚了,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張開了。
韋伊沒看見這一幕,背著身擦幹淨了台麵,從兜裏掏出來一盒煙,抽出來一支,在火上染了染,送到嘴裏抽了一口。
煙和水汽模糊了他的臉,讓他看起來特別有煙火氣,許糯看得有些發呆。
“怎麽?發現我的魅力了?是不是在心裏想,哇!他真的什麽都會誒!”
他夾著嗓子作怪,許糯聽了嗤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開視線,“韋伊你可真自戀。”
他嘖了一聲,“我不自戀行嗎?天底下有幾個我這樣十全十美的。”
“不是十全九美嘛?”
“今天開心,給自己再加一美,怎麽,你不同意?”
“……”
許糯沒說話,心想也不知道誰剛才抱著她哭來著。不過看在他做飯的份上,就不揭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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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解封是個未知,日子就這麽過著。
本來要提前開學的高三年級的開學日期也變得遙遙無期,甚至有消息說高考也會受疫情影響而推遲。
許糯沒想太多,習還是學的,大學還是要考。
在許糯的催促下,韋伊用打印機和平板硬生生給倆人整出來了一整套的複習資料,於是早上起床吃完飯,倆人就開始自行複習。韋伊其實不想學習,但想坐在許糯身邊,所以也跟著看書。
值得一提的是,許糯終於說服他做英語題了,以寫完一套,給一個親親的價格成交的。不過許糯覺得自己有點虧了,他做的特別快,但每次都要親好長時間。
韋伊學到坐不住的時候,就會跑下去做飯,做好了什麽就端上來先塞給許糯一口,也不管她是在寫還是在背。這個時候許糯就會覺得韋伊好像自己的奶奶,她也喜歡做吃的時候先盛出來些給她和她哥吃。
他確實沒說大話,他真的什麽都會做,許糯說想吃的,除了因為現在疫情買不到的,剩下他都給她做了。這麽幾天,許糯覺得自己被養的胃口都大了。
但這麽好的日子沒過太久,許糯有點焦慮了,因為檢察院的複議出結果的日子近了。
雖然所有人都和她說維持原判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她還是焦慮,可能性大,但也不是百分百的是吧?
如果萬一,她是說萬一,複議成防衛過當,她會怎麽樣呢?
許糯有點不敢去想,她甚至有點懊悔自己最近過得太開心了,等待審判的人怎麽可以這麽開心呢?
她學的越來越晚,坐在書桌邊一坐就是一整天,卷子刷的越來越快,刷的越來越多。她不能停,一停下來,她就會開始想未來。
但未來是未知,未知令人恐懼。
韋伊看得出來她狀態不對,換著法兒的逗她開心,但開心總是一陣兒的,頭頂懸著刀,哪能真開心。越臨近三月,許糯越焦慮,韋伊看不過去眼,每天早早就把許糯按在床上,想讓她早點睡,可惜她怎麽也睡不著。
又是一個風雪夜,從西伯利亞來的冷空氣好像從來就沒停過,打春的節令早就過了,但外麵還看不見綠色,隻有茫茫的白。
窗外樹影森森,許糯躺在床上數羊,想讓自己大腦放空,剛數了三十隻她的念頭就拐到了複議上,拐回了醫院,最後到了那天早上。她想起,自己殺了人了,人家都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那她這種情況,應該怎麽算呢?
想了半天,想的心髒狂跳手也發冷了,下意識喊了一聲韋伊,韋伊猛的從床墊上坐了起來看她,像是她的護衛,這讓許糯安心不少。
“你能上來嗎?”
男生有些吃驚,隨即像是有些赧然,“一起睡嗎?這……”
許糯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魯莽,往後縮了縮,“算了吧。”
話語未落,韋伊就跳上來了,力度之大,甚至把許糯彈起來了些。韋伊長手一撈,把自己的枕頭拿了上來,沒拿被子,拽了些許糯的被把自己蓋上了。
韋伊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味道,甜甜的,他倆用的是一樣的,都是草莓味的。許糯覺得自己身子確實是不冷了,臉開始燒了,而且不敢動了。
從這個角度,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韋伊的喉結動了動,好像是在克製什麽。果然他也就規規矩矩躺了三秒,就湊了過來,啞聲問她“要抱著睡嗎?”
許糯搖了搖頭,埋了更多臉在枕頭裏。
“但是我很想。”他的臉又湊近了些,倆人已經鼻尖頂著鼻尖了。“我都想好久了,我想抱著你睡。”
韋伊覺得這顆心要隨著話跳出去了,不管許糯今天答不答應,他都要在這張床上賴著了,絕對不可能下去。
許糯沒說話,接著昏黃的燈光,她看見韋伊眼睛一亮,隨即感覺他整個人貼了過來,把她撈到了懷裏。許糯沒躲,因為被抱住那一瞬間忽然覺得很安心,外麵風雪聲好像都小了,他懷裏很溫暖,像是另一個春天。
韋伊把下巴擱在小姑娘的頭頂,想緩一緩自己的呼吸,別那麽急促,像是條餓狼一樣。平時也不是沒抱過,這次隻不過是在床上罷了。
腦子裏這麽想著,嘴裏控製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他感覺小姑娘的溫度一寸一寸傳過來,被子軟,她更軟。低下頭就是她的臉,白嫩嫩的。她的呼吸打在他的鎖骨上,發絲搔著他的肩頸,真是要命了。
溫香軟玉在懷,原來是這種感覺。
艸了,這還沒怎麽樣呢,他就起反應了。
韋伊手上一下一下的拍著許糯的背,不動聲色的往後撤了撤胯。
小姑娘突然仰頭看著他,“韋伊,我睡不著,你唱首歌吧。”
韋伊手下一頓,聲音有些啞“現在嘛?”
“嗯。”
韋伊咽了口口水,本來想問問能不能不唱,但看著對方認真的神情,沒問出來。把下半身又往後挪了挪,稍微清了一下嗓子,“就唱一首,唱完你就乖乖睡覺。”
許糯點了點,就把頭埋了回去。
她這麽一動,頭發絲也在動,又帶起來一片若有若無的癢意。
要命了。
韋伊感覺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在跳,他根本不知道唱什麽,抬頭看了看窗外,強忍著開口了。他嗓子啞的不像話,像是含著一團火。
“那夜真的好浪漫\\我帶你去看月半彎\\有點害羞卻很幸福\\這種感覺我很喜歡——”
媽的,選的什麽歌,還這種感覺。起立的更標準了,艸了。
韋伊停了下來,馬上迎來了許糯有些疑惑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繼續往下唱。
一首歌好不容易唱完,韋伊感覺自己後背都出汗了,忍得太難受了。
“好了,乖乖,睡覺吧。”
許糯點了點頭,就閉上了眼睛。
韋伊鬆了一口氣,但心髒跳的還是很快,一動不敢動。躺了一會兒,韋伊明白了,指望它一會兒自己下去是不可能了。
悄悄的抬頭看了看許糯,像是睡著了,韋伊小心翼翼的想把手抽出來,剛這麽一動,小姑娘就迷迷糊糊抬頭了。
韋伊壓著聲音,動作輕柔,“我去上個廁所。”
小姑娘應了一聲,就又閉上了眼睛。
衛生間的瓷磚踩著有些涼,但顧不得那麽多了。他不知道自己進來多長時間了,明明平時用不了這麽長時間的,隻是一想到許糯就躺在外麵,像是羞恥一般,死活打不出來。
許糯半夢半醒的還記著韋伊去廁所這事,等了半天,感覺他還沒回來,隱約聽見衛生間有喘聲,強撐著困意坐起來了。
“韋伊,你怎麽啦?”
衛生間傳出來一聲壓抑的嗯,緊接著就是衝馬桶的聲音。
“你是鬧肚子了嘛?用不用我給你找藥吃啊?”
許糯揉了揉眼睛,就要下床。她和韋伊的胃都不算太好,她有時候吃完飯也會覺得肚子難受。
“不用。”
韋伊從衛生間裏出來,伸手帶上了門。
許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一抖,“你臉怎麽這麽紅啊?”
“我……”韋伊難得有幾分心虛,“剛才肚子疼。”
看許糯要去拿藥,急忙伸手攔住,“現在已經不疼了。”
許糯一臉疑惑,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看他像是真的不疼了,轉頭就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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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院複議結果和學校上網課通知是一起來的。
維持原判,不批準逮,不負刑事責任。
釘釘打卡,按時考勤,晚自習開視頻。
許糯徹底鬆了口氣,一切恢複如初的感覺真好,她當天晚上就通知韋伊可以回到他自己的床墊子上。
韋伊對此非常不忿,急了哇啦的大講了一通,斥責許糯是個冷心冷肺冷女人,用完他就丟。許糯被講的頭昏腦漲,最後隻能同意他回到床上,隻不過得蓋自己的被子。
韋伊欣然同意,半夜睡著搶被子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控製的了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醒過來,許糯就發現自己像是被八爪魚纏住了一樣,韋伊甚至用自己的手幫她按著左肩鎖骨,倆人姿勢非常詭異。
韋伊也醒了,倆人大眼對著小眼看了一會兒,明顯能感覺到韋伊僵住了。還沒等許糯察覺到什麽,他就翻身下床了,微微弓著腰直奔衛生間。
許糯坐起來發了一會兒呆,回憶了一下,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臉騰一下子紅了。這時床邊的韋伊的手機響了起來,許糯被嚇得一抖,有種被人勘破心虛的感覺。
“韋伊,你電話!”
衛生間傳來些許暴躁的聲音,“誰啊?不用管。”
許糯看了看,沒有備注,歸屬地也是本市,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聽林好說因為要上網課,這兩天老黃在挨個電話家訪,誰知道這個是不是。
“喂?您哪位?”
許糯壓著嗓子,但願老黃聽不出來。
電話那邊傳過來一個女聲,聲音不年輕,而且有一點點尖利。
“你誰啊?韋伊呢?”
許糯聽著這來勢洶洶的質問,覺得有點棘手,遲疑了一下,“嗯,他現在洗澡呢。”
“啊,你就是那個殺了人的小姑娘唄?我是韋伊他媽,你現在喊他出來。”
“我有事和他說。”
許糯敲了敲衛生間的門,裏麵水聲不斷,她捂著手機稍微提了提嗓子,“韋伊!你媽媽找你!”
沒過兩秒,水聲停了,韋伊穿著浴袍出來了,伸手接過手機,“別來煩我。”
說完這句,直接掛斷,反手將手機扔到了床上。
“我不是說別管嘛?”韋伊語氣不算特別好,有些煩躁的擼了一把寸頭,他渾身是水,隨著他的動作往下滑。
許糯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我又不知道是你媽。”
“她剛才說你什麽沒?”
韋伊太了解伊芳華了,三句話裏麵兩句半都是帶刺的,打招呼都能跟嘲諷一樣。
許糯抿嘴沒回答,稍稍低了低頭,不和他對視。
韋伊順著許糯的目光往下走,低笑了一聲,“嘖,看哪呢?聽沒聽見我說話啊?你告訴我,我讓你摸一把。”
他的浴袍腰帶綁的隨便,開了一個超大的領口,稍稍一低頭,就能看見一片的腹肌。許糯視線剛好點在他腹肌上,聽到他這句話,剛才心裏因為伊芳華生出的那點別扭瞬間被衝得一幹二淨。
眼見著韋伊還伸手在自己的腹肌的位置上拍了拍。
許糯頓時站不住了,狠狠瞪了韋伊一眼,轉身就走。
還沒走出門口,就聽見韋伊的大笑。許糯氣得牙癢,但是又不好意思回去和他理論,在心裏翻過來覆過去的罵韋伊是狗人。
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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