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學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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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份,長江下遊的城市還都籠罩在高溫之中,走在街上宛若置身蒸籠。

    許糯往返了兩三個來回才從驛站把自己郵寄的被褥行李拿回來,頂著曬紅的臉把一切都收拾好,準備出門買點日用品。

    校園很大,一折一返就要半天,等許糯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裏麵站了兩個小姑娘正在各自收拾東西。因為疫情封校管理,所以家長都進不來,新生都是自己進的學校。

    站在地上的女孩先開口了:“個麽,我叫沈知春,我看了名單,我和你一個專業的啦。”

    沈知春是個很精致的小姑娘,皮膚白皙,五官長得很精致,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時候帶出一點方言的味道。外加她嗓音軟軟的,就很有吳儂軟語,江南美人的感覺。

    沒等許糯開口介紹自己,站在床上的姑娘開口了,她染了一頭金發,說話的時候眉毛是挑著的,先有笑意再有話,“我叫衡殊調,也是和你一個專業的。”

    她說完吹了一聲口哨,“你是帶美瞳了嗎?眼睛好亮。”

    她兩下從床鋪上跳了下來,站在許糯麵前,湊近了盯著她看。

    許糯愣了一下,笑了笑,“沒帶美瞳,就這樣的。”

    對方點了點頭,“真好看。”說完自顧自爬上床,開始整理床鋪。

    沈知春和許糯對視了一眼,江南美人的表情有些迷茫,像是不太懂這是什麽開場白。許糯倒是沒在意,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三個人就開始各自整理東西。

    等到都整理的差不多了,衡殊調從床上探出頭來,“你們去學院報道了?我是先來放行李的。”

    沈知春和許糯同時搖了搖頭,就看衡殊調從床上翻下來,“那我們現在一起去吧!”

    三個人戴上口罩就準備出門,一拉開門就撞見個姑娘,姑娘戴了一副黑眼鏡,很有書卷氣,應該是她們剩下的室友。

    “我叫衡殊調,這是沈知春,這是許糯,我們現在要去報道,你去嗎?”

    小姑娘明顯被這過於直白的自我介紹和邀請衝擊了一下,臉上染了些紅,“我叫魯冰花,我不去了,我剛回來。”

    衡殊調揚了揚下巴,“成,冰花,那我們就先走了,回來見。”

    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一旁的沈知春看著衡殊調的眼神寫滿了尊敬,真是一位社牛,她剛才一進來看見自己,第一句話就是,“姐妹,你長得好像水仙花。”如果是一般人,能說出來這種話?一看就是重量級社交選手。

    走在校園路上,來往的人雖然都帶著口罩,但麵龐上的眼睛都是年輕的,撲麵而來青春洋溢的感覺。到了學院,這個時間點已經有點晚了,沒什麽報道的人了,許糯他們的手續辦的很快,領了東西就出來了。

    “衡殊調,你這麽特別的名字,是怎麽起的啊?”沈知春歪了歪頭看她。

    剛才學長給他們蓋章,看見衡殊調的名字隨口說了一句,名字好特別。衡殊調嗯哼了一聲,挑著眉毛回了一句,“還成吧。”

    相當有個性的樣子。

    衡殊調聽見問話,轉身倒退著走,看著沈知春來了一句,“《上李邕》會被背嘛?”

    江南美人乖乖的點了點頭,“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不是,後麵兩句。”

    沈知春愣了一下,思路一下子卡住了,許糯在一旁接上話頭,“世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

    衡殊調打了個響指,“bo,就是這個。”

    她有一張很張揚的臉,是打眼一看就覺得漂亮的長相,尤其還吊了個金色高馬尾,殺傷力就更強了。但是她笑起來卻很明媚,可能是因為坦蕩,所以打斷人的時候也不會讓人覺得沒禮貌,倒是感覺很熱情。

    人如其名,在她身上是個非常恰當的形容。

    回到寢室,四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因為年齡相同,所以熟絡起來也相當的快。一起去食堂吃了一頓飯,回來路上已經開始說說笑笑,沈知春甚至還敢上手挽著衡殊調了。

    這一天太忙,許糯沒工夫想別的,臨到晚上洗澡的時候,許糯盯著腳下不常見的瓷磚顏色,才驀然反應過來。

    自己真的跨越千裏離開了北方,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

    閉上眼睛,過去的一年的事情宛若過馬燈一樣在腦海裏閃過,許糯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拿起毛巾開始擦頭發。

    牆上的鏡子可能是上一屆的學姐留下來的,書本大小,貼的有些歪。被浴室的水蒸氣籠著,鏡麵上都是水珠,許糯伸出手指刮了刮。刮出來一塊相對清晰的區域,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冬天被韋伊喂出來的肉全都沒了,這張臉有些過於瘦了,所以眼睛顯得格外大。

    許糯看著自己笑了笑,熱氣蒸得她傻乎乎的,她聲音輕輕的,好像也被熱氣蒸軟了。

    “走這麽久,扛過這麽多事兒了啊。”

    鏡子裏的姑娘也彎著眼睛望著她笑,許糯清了清嗓子,伸直手指,在對方額頭的地方點了點。

    “嘖,像樣兒。”

    -

    因為區域疫情防控的情況好,所以學校的軍訓並未延遲。這對於沈知春來說簡直是個晴天霹靂,拉著許糯的手說,這麽熱的天,自己怕是挺不過去了,如果她要是走了,就把她的遺體捐給學院當個大體老師,也算是有始有終。

    許糯聽著她這話想笑,小姑娘長得文文靜靜的,但嬌氣的時候說話比林好還要誇張。

    說起來林好,高考考的也不錯,去了成都,前幾天還在給她發消息,大講特講川菜有多麽打動人心,又講賀不言最近發言有多麽直男,講完之後可能覺得在許糯麵前提談戀愛的事會讓她多想,馬上岔開了話題。這兩天沒了消息,可能是忙著分手去了。

    許糯其實不介意,但是周圍的人好像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她的情緒,許橙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從來不提談戀愛的事情。所有人商量好了一樣,想幫助她忘記那個人。

    但是怎麽可能呢。

    開學典禮、軍訓、迎新晚會,一件事接著一件事,許糯每一天的事情都很滿,她沒有特意想起韋伊,隻是偶爾在某一個瞬間特別想他。比如軍訓休息的時候,教官邀請同學展示才藝,有個男生出來說唱首歌,唱了一首《情非得已》。

    大家齊刷刷的鼓掌叫好,沈知春聽得眼睛冒星星,一臉花癡的和她感慨,會唱歌的男生好帥啊。許糯看著那個男生,心想,跟韋伊唱的比差那麽一點。

    這種瞬間,想他想的厲害。

    當天晚上,許糯給韋伊微信發的消息有點長。雖然還是沒人回應,但是發完之後,許糯覺得痛快不少。許糯本來是個不願意發微信的人,但從開學以來,許糯時不時會給韋伊發點消息。都是些流水賬,今天吃了什麽,遇到了什麽,學到了什麽。

    許糯是這麽想的,等韋伊拿到手機的時候,看著這些信息,或許就不會覺得“錯過”了。

    -

    精神病醫學這個專業人數不豐,整個醫學院的男女比例也不算太均衡。

    但在這個荷爾蒙迸發的年紀,被高三壓抑了那麽久,一到大學好像都迸發出來了,學校裏的人不僅腦子轉得快,學習好,搞起戀愛也是不落於人下。公共課還沒上幾節,年級裏已經成了好幾對。

    許糯一整個宿舍顏值都挺高的,從開學以來就挺受關注的,軍訓的時候,就有大膽的堵著人要聯係方式。沈知春遇見總是不好意思拒絕,衡殊調是完全相反,總是太好意思拒絕。

    眼睛一挑,您哪位?

    沈知春描述那個場景的時候是這麽說的,殊調用她那張拽姐臉傳達出,想做我朋友的人多了,你先排號再說,哦,對了,隊尾在法國。

    搭訕的男生的臉往往當場就綠了。

    沈知春描述完還很唏噓,為什麽男生非得趕在要吃飯的時候去搭訕,殊調向來是積極幹飯人,能搭理人就怪了。

    許糯和魯冰花算是比較奇特了,魯冰花被人搭訕的時候總是反應不過來,一本正經的問人家,“為什麽要我的微信呢?”

    “啊,交朋友?嗯,但是,為什麽呢?”

    在她疑惑又不失真誠的反問中,這些搭訕者往往會知難而退。

    許糯是習慣性戴耳機,走路又快,經常以極快的速度掠過搭訕者,隻留下一個背影。被掠過的男生以為是她不願意理人,往往也不敢再上前了。沈知春見過兩次,大為震撼,原來這也可以。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執著的選手追上了許糯,許糯非常耐心的聽完對方的話,淡淡的開口道:“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

    這個男生倒是沒怎麽驚訝,旁邊的沈知春直接跳了起來。

    “個麽?你有男朋友了啦?”

    許糯笑著點點頭,沈知春驚訝的樣子很嬌俏,捂著嘴的樣子還帶著可愛的造作。

    “高中同學?”

    許糯又點了點頭。

    等到回到寢室,沈知春甚至來不及摘下口罩,就大驚小怪的喊人,“個麽!殊調,冰花,你們可曉得許糯這個小西施是有男友的噶!”

    許糯跟在後麵笑,“什麽叫小西施啊?”

    沈知春瞥她一眼,有些嗔怪道:“呀,就是美女的意思啦。先說你有男友這件事啦!你怎麽不和我們說噶?”

    “你們也沒問啊。”許糯聳了聳肩。

    衡殊調從電競椅裏探出來個腦袋,“我也有啊。”

    沈知春又伸手用指尖捂住了嘴,轉頭看著魯冰花,用眼神詢問她。

    魯冰花愣了一下,“嗯,沒有。但是我好像有娃娃親。”

    “……”

    沈知春虛弱的攤在了椅子上,用手指抵著額頭,“個麽,竟然隻有我一個單身狗噶。”

    衡殊調有男友她不意外,但是許糯有她挺驚訝,魯冰花說有娃娃親更是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現在這個年代,還允許有娃娃親嘛?

    沈知春長呼短歎了一會兒,又站起來兩眼發光的開始八卦,“你們男朋友都什麽樣的呀?講一下啦!”

    魯冰花轉頭看了她一眼,“嗯,素不相識。”

    “……”

    答得不錯,下次別答了。

    沈知春翻了個小白眼,轉頭去看衡殊調,衡殊調托腮想了一會兒,沉穩道:“嗯,話少活好。”

    “……”

    這姐們是真不見外啊,有話她真敢說啊。

    沈知春尖叫了一聲,耳尖都紅了,“個麽!誰叫你講這個啦!好羞人啊!”她轉頭看向許糯,“你不要學她們兩個!”

    許糯笑了笑,倚著床想了一會兒,沈知春等的著急,開口催她說。

    “嗯,十全九美吧。”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滿腦袋都是這個詞。

    寢室裏三人異口同聲的發出了一聲“咿——”,許糯有些不好意思的爬回了床上,嗐,被韋伊帶壞了,怎麽還替他自戀上了。

    又過了一會兒,許糯聽見沈知春清了清嗓子,磕磕巴巴的問衡殊調:“個麽,就你們男女之間那個,嗯,爽嗎?”

    許糯沒忍住,在床上笑噴了,也顧不得剛才的不好意思,翻身起來要看沈知春的表情。沈知春被笑得有些惱怒,叉起腰嗔道:“人家好奇嘛!”

    衡殊調也在笑,她推著椅子後撤了些,對著沈知春道:“爽啊,不爽還做它幹嘛?”

    沈知春被她的直白震驚的說不出來話,衡殊調以為她不信,衝著許糯揚了揚下巴,“不信你問她。”

    許糯虎軀一震,急忙搖頭,也磕巴了,“我我我不知道。”

    衡殊調挑了挑眉,“啊?那我建議你知道一下,嗯,會有種完全擁有對方的感覺。反正我和我男朋友是這樣,誒呀,這樣看來我倆好像是真愛呀。”

    許糯看著沈知春已經抓住了魯冰花的手,好似要借力迎接這麽有刺激性的話題,看她臉紅的程度,感覺好像有窒息的可能。

    這邊衡殊調還在往下說,“這種事其實本質上是體力活,我覺得可以減肥。啊,但也有一件事需要注意,就是一定不能不做安全措施,開車雖好,但一定要戴/套。”

    “……”

    許糯默默的躺回了床裏麵,把被子拉高蓋住了頭。

    拽隻是這個女人的表象,其實她的內核是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