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謂亂自上作，咎由自取。

    前些日子，長期顢頇混沌度日的大漢皇帝劉驁（成帝），終於十分難得地正常上朝，在未央宮正殿的宣室裏，呆了好幾天時間。

    劉驁（成帝）一反常態，開始正常舉行朝廷的朝會，認真處理起積壓很久、久拖不決的大漢王朝政事和奏章來。

    近段時間以來，劉驁似乎突然大徹大悟，變得懂事體貼、果斷練達起來。

    劉驁似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下子變得非常勤政起來。他精力旺盛，事必躬親，有條不紊。

    整天為大漢王朝國事焦頭爛額，一直對國事、家事憂心忡忡的太後王政君，見自己的兒子劉驁最近的表現，是如此優良，心裏不禁十分欣慰。

    太後王政君抑製不住自己對兒子劉驁的喜愛和欣喜，不住地在侍候的親隨胡寶寶，胡遜等親近人群的麵前，稱頌兒子劉驁的英明睿智，懂事孝順。

    2

    其實，大漢皇帝劉驁（成帝），並不是一直都是這樣昏庸糊塗，自暴自棄，不思進取。

    幼年之時，劉驁也曾經非常乖巧懂事，可謂人見人愛，深得盼孫心切的祖父宣帝劉詢（就是那個著名的宣帝劉病已）的喜愛和稱讚。

    劉驁的祖父漢宣帝劉詢，望孫成龍心切，親自為自己的嫡長孫起名為劉驁。“驁”就是好馬、良馬、千裏馬的意思。

    宣帝劉詢一心希望，自己寵愛的嫡長孫劉驁，能夠成為大漢帝國的一匹千裏馬，成就中興漢室的偉業。

    哪曾想，宣帝陛下殷切期望的嫡長孫劉驁，成年以後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卻令人大失所望。

    自從即位以後，劉驁顢頇任性，至始至終不以國家大事為意。

    他胸無大誌，不思進取，變本加厲地盡情享樂，越發荒唐糊塗，恣意妄為，令人十分絕望。

    劉驁不僅沒有成為一匹中興漢室大業的千裏馬，反而墮落成了一個平庸遲鈍，糊裏糊塗，隻知道吃喝玩樂，尋歡作樂，不務正業的荒唐皇帝。

    劉驁（成帝）我行我素，胡作非為，不分晝夜，耽於酒色享樂之中，不理朝政。他自甘墮落，荒淫無道，隻知道無度的享樂嬉戲，很少去親自過問和處理朝廷大事。

    劉驁（成帝）愚駑昏庸、荒怠朝政的惡劣行徑，讓王公大臣，娘親王政君等，都極為不滿和失望。

    終於在大漢王朝，造成了娘親太後王政君幹政於內宮，外戚王氏家族作威於外朝的局勢。

    最終這個大漢王朝至高無上的皇帝，為大漢帝國，種下了王氏家族等外戚專政，皇權旁落，國運衰頹的禍根。

    3

    綏和二年（公元前7年）時，劉驁（成帝）繼位已經二十五年，年紀到了四十四歲，開始步入中年的行列，進入四十而不惑的歲月。

    但劉驁（成帝）此時，似乎依然沒有醒世。他天天好酒貪杯，縱情聲色，混混沌沌地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消耗著美好的青春歲月。

    似乎是對自己的娘親、娘舅、表親幹政的不滿，劉驁（成帝）越發自暴自棄，自甘墮落。

    劉驁常常喜歡，把大漢王朝的朝廷政事，推脫給自己的母親王政君和表弟-大司馬王莽等外戚親屬去處理，仍然喜歡整天癡迷於奢侈享樂，逍遙自在的生活之中。

    那時，劉驁（成帝）最喜歡的事情，不是飲酒作樂，沉迷美色，就是與自己的表弟張放等寵臣知己一道，化妝出宮，到長安三輔郡縣去肆意遊玩，尋花問柳，尋歡作樂，甚至惹是生非。

    娘親太後王政君，似乎早已經對成年卻毫不懂事的兒子劉驁（成帝）無可奈何，絕望透頂。

    王政君隻好對皇帝兒子的胡作非為，睜隻眼閉隻眼，熟視無睹。

    太後王政君隻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劉驁，在綏和二年正月，再一次以郊外祭天的名義，帶領自己的親信侍從大臣，前往甘泉宮等地去遊樂嬉戲，遊山玩水，有樂不思歸的感覺。

    4

    在甘泉宮郊外祭天回來以後，劉驁（成帝）似乎終於遊玩夠了，開始對遊玩厭倦，他大徹大悟，終於安生了一段時間。

    從那天開始，劉驁（成帝）似乎變了一個人。他開始按時上朝，舉行朝會，召見大臣，處理政事，安撫官吏百姓。

    當時，大漢朝廷各地郡縣的災難頻繁，四方動蕩不安，境內外已經是民不聊生，民怨沸騰。

    對大漢朝廷出現的種種危機，太後王政君一直十分憂慮擔心。

    王政君殷切希望兒子劉驁（成帝），能夠在大司馬王莽等文武大臣的協助下，及時解決處理好朝廷那些棘手的問題，以免大亂發生，危害大漢朝廷的江山社稷。

    到了如今，太後王政君見兒子終於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變得如此勤政懂事，心裏又驚又喜。

    太後王政君以為，兒子劉驁（成帝）終於徹底大徹大悟，幡然驚醒，從此收心了。

    王政君的心裏，一時間感到十分欣慰。

    5

    那時，劉驁（成帝）似乎開始接受母親王政君的教誨訓導，虛心接受表弟大司馬王莽等文武大臣的輔佐協助，專心於處理國事了。

    那一天，剛剛上朝，劉驁（成帝）就立即雷厲風行地下旨，召集朝中三公九卿等文武大臣，進宮朝會。

    劉驁準備與大臣們一道協商，商議處理、應對朝廷新近天象變異、天災人禍頻繁等諸多緊要的國家大事。

    見劉驁（成帝）下旨，舉行朝會，大漢王朝的文武百官哪敢懈怠。

    很快，未央宮白虎殿裏，就濟濟一堂了。

    看見文武大臣精神奕奕，心情迫切的神態，劉驁（成帝）心裏，十分滿意。

    見群臣到齊，皇帝示意朝會開始。執事官劉琦，當即聲音洪亮地大聲宣布道：

    “文武百官，各就各位。奉聖旨，朝會開始。”

    6

    眾臣屏聲靜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皇帝劉驁，聚精會神地聽著劉驁發言，頒布聖旨。

    見眾臣各就各位，劉驁（成帝）就開始有條不紊地侃侃而談，訓起話來。

    劉驁的態度十分誠懇謙遜。他親切和藹地首先對大司馬王莽，宰相翟方進為首的三公九卿、文武大臣們說道：

    “諸位愛卿，各位大臣：

    如今國事維艱，民生凋敝，各地災害連連，天象變異不斷，朕心裏十分憂慮。

    朕一直在苦思冥想，探索治國的良策，思考如何度過今天的危機，中興我們大漢帝國。

    無奈寡人才疏學淺，孤陋寡聞，一時半會苦無良策，沒有妙策化解災難和危機。

    所謂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集思廣益，虛心納諫，方能有利帝國大計。

    諸位愛卿，你們可有什麽好的意見和建議，能夠指教於朕的呢？

    可有什麽良策妙計，啟迪於朕，讓我們君臣一道，化解危機，共同度過如今的艱難歲月的呢？

    朕將洗耳恭聽，虛心接受。”

    7

    黃門郎劉歆，是光祿大夫劉向之子。劉歆年青英俊，家學淵源，多才多藝，足智多謀，是大漢朝廷著名的星象學家和儒學大家。

    聽到劉驁（成帝）如此發話，黃門郎劉歆心裏暗暗大喜。劉歆小聲對同列的王氏子弟王俊等大臣說道：

    “諸君，陛下如今，已經回心轉意，回歸正道，帝國有福了。臣一定要盡力規諫陛下，為匡扶社稷，獻一個臣子的綿薄之力。”

    “子俊大人博學多才，是宗室領袖，一呼百應，一向深得陛下和太後敬愛。說服陛下，舍君其誰呢？”

    王氏子弟王俊等大臣，小聲鼓動劉歆說道。

    聽到王氏子弟的誘導聲援，黃門郎劉歆大受鼓舞。他興衝衝地出班，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奏劉驁（成帝）說道：

    “陛下：

    臣以為，天意民心，緊緊相連，密不可分，為君者，不可不察。

    作為一國之君，不能不對天意民心的警示，給予足夠的警惕和重視。

    最近一些日子以來，臣憂心國事，常常夜觀天象，了解尋訪天意的啟發。

    臣觀察星象，突然發現，熒惑星（火星），如今正停留在心宿星之旁。

    臣研究這些天象變異，對比古今典籍史實核實，發現熒惑星（火星）這一次的運行，很不正常，預示著這次的天象變異，非同小可，不可不察。

    熒惑星（火星）運行異常的種種跡象，似乎已經表明，將有重大的天災人禍，將會再次在我們大漢帝國降臨。

    臣殷切希望，這樣的星象變異的警示，能夠引起我們大漢君臣的高度警惕。

    所以，當臣發現了熒惑星（火星）顯示的災難預兆以後，心裏一直憂慮不安，憂心忡忡。

    臣深知，熒惑星（火星）顯示的預兆，非同小可，不是一件小事，應該十分謹慎小心地對待。

    於是，臣急忙與朝廷內外誌同道合的有識之士，共同探討、研究熒惑星（火星）的變異，所昭示的那些預兆。

    經過與朝廷內外的有識之士認真謹慎的研究以後，大家的意見，最終都與臣的意見，保持了一致。

    大家都十分讚同認可臣的看法，認為熒惑星停留在心宿星之旁，的的確確是天災人禍等災難，將會再次降臨聖朝的顯著預兆。

    臣以為，這個天象變異，是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必須想方設法化解這個天象變異，必須認真思考，找出破解這個天象變異的應對之策才是。

    臣私下以為，天意民心，緊密相連。

    化解天象變異的唯一妙訣，隻有安撫民心，順應百姓心意而已。

    隻要民心順服，天意必然和諧順暢。何憂天象變異，不能夠很快破解呢？

    臣殷切地希望皇帝陛下，高度地警覺和重視熒惑星停留在心宿星之旁這件天象變異，密切注意天意民心的變化，實施休養生息，施恩於民的國策，安撫民心，以防不測。

    微臣私下以為，最近這段日子，陛下不宜再次頻繁地出宮考察民情，而應該順應天心民意，一心一意地專注於國事，以關心民生為上，以防止不可預知的非常事件，突然在大漢朝廷發生，危害大漢帝國的千秋大業。”

    黃門郎劉歆耿耿忠心，態度誠懇地勸諫劉驁道。

    7

    “嗬！嗬！嗬！劉歆你這個小子！你裝神弄鬼，糊弄朕和文武大臣的那些鬼把戲，朕是一清二楚，心知肚明。

    你剛才所言，不過是借天象變異這件事，來規諫朕，不要荒怠政事，隨意出宮遊玩罷了！

    你的這些小把戲，這些雕蟲小技，難道朕心裏不清楚嗎？”

    劉驁（成帝）似乎看破了黃門郎劉歆的心思，有些自鳴得意地暗自尋思道。

    聽了劉歆進諫的話語以後，劉驁依然不以為意，認為劉歆借所謂天象的變異來議政的話語，荒誕不經，危言聳聽，心裏有些不悅。

    於是，不等黃門郎劉歆說完，劉驁就滿不在乎地搶著反駁，阻止黃門郎劉歆說話道：

    “子俊愛卿啊，你不要再說了。如今時間緊急，朝廷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馬上討論處置。朕已經完完全全，明白你的意思了。

    朕以為，對於這些天象變異的事情，愛卿實在有些過於多慮了。

    要不是朕一向了解愛卿的忠心和為人的話，朕就會認為愛卿，說話不著邊際，危言聳聽，有蠱惑人心的嫌疑了。

    朕以為，熒惑星（火星）的運行，自然有自己的固定軌跡，非凡夫能夠左右。

    朕這個大漢皇帝，乃天之驕子，一向受命於天，一切成敗得失，都由天意決定。這些事情，豈是凡夫俗子的人力，所能夠改變的呢？

    朕詢問愛卿們的是，用什麽辦法，才能夠破解帝國當前麵臨的種種危機。

    愛卿卻文不對題，胡攪蠻纏，危言聳聽地借所謂的天象變異去迷惑、恐嚇眾臣，說些虛無縹緲、不著邊際的話，糊弄大家，反而警告朕，不要隨便出行。

    朕既然是受命於天，定會得到天帝的眷顧的。

    何況，朕出宮考察民情，也是為了了解天下蒼生的心意，豈是奸佞小人詆毀的遊山玩水呢？

    愛卿不是口口聲聲地說道，天心民意是連在一起嗎？

    朕從前，被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貪官汙吏蒙蔽，不知道民生疾苦，百姓災難。

    如今，朕正大光明地微服私訪，出宮考察民意，留心民間疾苦，又有什麽可以讓臣民憂慮擔心的呢？”

    劉驁不悅，厲聲反問黃門郎劉歆道。

    黃門郎劉歆，見皇帝劉驁生氣駁斥，不敢回話，隻有微微頷首，口稱贖罪。

    群臣見劉驁突然發怒，嗬斥黃門郎劉歆，頓時色變，不敢說話。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言，太過直率嚴厲，不留情麵，劉驁有些擔心自己的反駁話語，會挫傷黃門郎劉歆以及群臣進諫的心。

    於是，劉驁急忙改變態度，恢複臉上固有的微笑，用委婉和藹的語氣，輕聲對黃門郎劉歆說道：

    “子俊愛卿啊，朕一向說話耿直，不喜歡拐彎抹角，若有得罪之處，請子俊愛卿多多擔待。

    不過啊，朕十分真誠地發至心底裏，還是十分感激子俊愛卿的進諫，感謝子俊愛卿對朕的善意提醒的！

    子俊愛卿啊，你和先君中壘校尉，一向對大漢朝廷忠心耿耿，對朕竭盡忠誠。

    朕一直對你們父子的功勞和貢獻銘記於心，一直十分讚賞你們父子，對大漢帝國的忠貞。

    請愛卿放心，朕會密切注意這些天象征兆，采取適當的方式方法，去化解處理的。

    諸位愛卿啊，你們對於剛才子俊愛卿發表的觀點，有什麽看法呢？你們是否認同，朕的觀點呢？

    你們對近些時間的朝廷政務，可有什麽好的意見和建議啊？你們可還有什麽好的妙策，能夠化解朝廷出現的災難變異呢？

    你們不妨大膽說出來，讓朕聽聽！

    諸位愛卿啊，你們大家可還有什麽要事，需要馬上啟奏，讓朕幫助決定，加以解決的呢？”

    劉驁心裏似乎有事，已經有些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催促眾臣道。

    大司馬王莽，宰相翟方進等三公大臣們，立即氣氛熱烈地討論了起來。

    8

    劉驁的體態十分肥胖，體重很大。他端坐在龍椅之上，不多一會兒，就覺得心裏煩躁，渾身疼痛，有些坐立不安，不自在起來，急忙側坐起自己的身體。

    等了一會，聽見大臣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一時沒有定論，劉驁就有些不耐煩了。

    “諸位愛卿，你們討論了一大陣，可商量出什麽結果來沒有啊？

    如今，我們大漢朝廷君臣，究竟應該如何去應對當前紛繁複雜的國事啊？

    對於子俊愛卿所言的，如何化解天象異常這些問題，你們可有什麽好的計策啊？”

    劉驁一下子一連串地提出了好幾個問題，他有些心急火燎，煩躁不安地催促著大臣們道。

    大司徒（宰相）翟方進，大司馬新都侯侍中王莽，禦史大夫孔光等三公大臣，處事小心謹慎，謹小慎微。

    大臣們對朝政的解決方案，心裏都沒底，一時間都不敢貿然出班，回答皇帝的提問。

    見大司馬王莽，大司徒（宰相）翟方進，禦史大夫孔光等三公首腦人物，都不知道從何處說起，文武大臣也都跟著沉默了下去。

    這時，劉驁斜坐在龍椅上，一連打了幾個哈欠，露出了一副十分疲倦的神態，好像心中有事似的。

    劉驁麵無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群臣爭論探討，不發一言。

    三公等大臣們久久討論無果，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臣們見皇帝有些厭倦了，大家都十分知趣，萌生了退意。

    9

    大司徒（宰相）翟方進，見朝會出現了冷場，急忙出班向皇帝奏請道：

    “陛下英明！

    臣等愚昧，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妙計，去處理這些繁多複雜的國事，去化解天象變異。

    臣以為，如此絮絮叨叨、不著邊際地討論國家大事，對國家的前途，有害無益。

    臣私下猜度，恐怕諸位大臣，實際上也沒有什麽處理不了的大事，需要麻煩陛下的。

    臣建議，等大臣們商議好，意見完全統一以後，臣與大司馬、禦史大夫等三公大臣再稟報陛下批準，再一切聽從陛下的旨意，做出最終的決定為好！”

    大臣們見皇帝陛下萎靡不振、懨懨欲睡的樣子，誰敢惹皇帝陛下不痛快呢？

    此次朝會，最終並沒有討論出任何一個具體的處理國事、化解天象變異的解決方案來，就這樣匆匆地結束了。

    劉驁示意，讓郎官賁麗，單獨留了下來。然後，劉驁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讓大臣們散朝了。

    大司徒（宰相）翟方進，大司馬新都侯侍中王莽、禦史大夫孔光等三公大臣，帶著文武大臣，默默地散朝回府，處理各自府衙的公事去了。

    第三回李尋精忠諫宰衡翟相疑慮棄良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