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見大哥劉縯憤怒難平，劉秀有些同情，急忙辯解道：

    “大哥啊，你說的王莽篡漢這些事，我們兄弟，怎麽會熟視無睹、麻木不仁呢！但王莽篡漢這些事，又不是我們一個舂陵侯家族受到影響，也不是我們一個舂陵侯家族，能夠左右的事情啊！

    漢王朝諸侯，王公貴族，達官貴人，都選擇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得過且過。我們舂陵侯家族，為什麽就不能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地生活呢？

    何況，造反叛逆，舉義謀反，是滅族的大罪呢？

    再說了，一個龐大的家族，擁有太多太大的財產和權利，享受太多太久的富貴榮華，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新朝廷君王下旨，分割走我們漢王朝宗族的一些權利、土地和財富，正可以減輕，天下官吏百姓，對我們漢王朝宗室的怨怒和嫉恨，減輕我們積累的罪過。

    何況，天道循環，月滿則虧，新陳代謝，一興一廢，也是一種天意，怎麽能夠逆天行事呢！”

    2

    大哥劉縯，對三弟劉秀的辯解，並不滿意，語重心長地說服劉舯、劉秀道：

    “二弟，三弟啊，你們真是糊塗啊！王莽篡漢，這是巨大變局，這些巨變，無一不是涉及到我們漢王朝宗室的切身利益，與漢王朝宗室的命運，休戚相關。

    沒有想到，你們兄弟倆，居然會如此糊塗，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而是輕描淡寫地冷眼待之，漠然置之。

    你們還是先認真地聽聽，大哥為你們講講，這幾年朝廷發生的一係列重大事件，以及對我們漢王朝宗室的嚴重影響吧！

    你們聽了大哥的解說之後，就一定會明白，天下大勢，對我們漢王朝宗室，是越來越不利了啊！

    如果不早做打算，努力自保，恐怕最終，我們漢王朝宗室，可能就會滅亡殆盡，全族覆沒的，這絕對不是大哥危言聳聽，嚇唬你們。

    兄弟啊，你們一定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發生在我們南陽郡，我大漢義士，安眾侯丞相張紹等人，聯合安眾侯劉崇、安成侯劉禮兄弟等宗室貴族，用武力向王莽示威的事件吧！

    安眾侯劉崇、安成侯劉禮兄弟，雖然最終反抗王莽篡權失敗，但那個反抗事件，充分顯示了漢王朝宗室子弟，仁人義士，忠於漢室的義膽，反抗莽賊專權的雄心壯誌啊！

    安眾侯劉崇、安成侯劉禮兄弟，為什麽要冒著家族屠滅的危險，去反抗王莽篡漢呢？隻因為王莽倒行逆施的篡權行動，早已觸及到了我們劉氏皇族的根本利益。

    我們漢王朝宗室子弟，長時間以來，享受了朝廷的莫大恩寵和無盡的恩惠。

    我們怎麽能夠對劉氏皇權的丟失，宗室家族的利益被剝奪，置若罔聞，等閑視之，不想報答浩蕩的皇恩呢？

    兄弟們，你們也一定還記得，居攝二年（公元7年）時，東郡郡守翟義與劉信一道，率先發動義軍，反抗王莽專權的往事吧！

    前輩英雄豪傑們，舍生忘死，大義凜然，反抗莽賊苛酷統治的事跡，深入人心讓人熱血沸騰。前輩英雄豪傑，仁人誌士，反抗篡賊的壯烈行為，正是我輩宗室子弟效法的榜樣。

    雖然安眾侯劉崇、安成侯劉禮兄弟，東郡翟義、劉信的舉義，最終以失敗告終，但深深震撼了王莽逆賊，使之心膽俱裂。

    安眾侯劉崇、安成侯劉禮兄弟，東郡翟義、劉信的義行，彰顯了我大漢義士，不畏強暴的高風亮節。他們的大義凜然、義膽雲天，至今令人，高山仰止。

    翟義、陳豐甥侄等英雄豪傑，不是漢王朝宗室子弟，尤思我漢王朝浩蕩皇恩，還能夠守義不屈，是我輩效法的榜樣！

    何況，我們舂陵侯家族宗室子弟，乃高祖皇帝、劉氏皇族的嫡係子孫呢？

    難道我們舂陵侯家族子弟，就甘為人後，願意被他人詬罵，稱之為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徒嗎？”

    劉縯對弟弟劉舯、劉秀，所講的那些憤激的話，雖然帶著一些偏見，有些不滿，有些怨憤，有些誇大其詞，但還不完全，算是信口開河，無根無據。

    3

    實際上，劉舯、劉秀兩兄弟，也十分了解，大哥劉縯所講的現實圖景。

    銳意進取，立意改革，大漢朝廷多年以來積下弊政的王莽，本來是躊躇滿誌，決心大幹一場的。

    可惜的是，王莽已經找對了漢王朝弊政的病根，卻開錯了醫治沉屙的藥方。

    王莽錯誤地用效法先賢，複古崇古的方式，去改革漢朝廷的沉屙宿疾。

    王莽一心希望，通過效法先賢，恢複古製的方式，去改革漢王朝的積弊，解決長期以來，困擾大漢帝國的土地兼並和奴婢買賣等嚴重問題，消減豪族大姓的勢力，拯救衰老不堪的帝國。

    然而，王莽沒有找對藥方，他不僅沒有解決土地兼並和奴婢買賣等社會問題，緩和各階層尖銳的社會矛盾，解決利益分配不公，權利失衡的宿疾，反而因盲目改製，觸犯和損害了新舊既得利益者、官僚豪族的根本利益。

    導致的結果隻能是，既得利益者和官僚豪族們，拚命維護他們自己既得的利益，不肯在土地奴婢等重要問題上，妥協讓步，最終鬧得天怨人怒，人心離散，加速了帝國的墜落和滅亡。

    4

    然而，大哥劉縯，慷慨激昂的遊說，卻沒有起到明顯的效果。劉秀與二哥劉仲，不為所動，根本就聽不進大哥劉縯的煽動和勸說。

    劉縯見弟弟們油鹽不進，無可奈何，隻得怒火萬丈地恨恨而去，連跟前的胡床，也被劉縯一腳踢倒。

    5

    漢朝廷的官吏士大夫，心裏都十分明白，無論什麽時代，隻要社會的潛規則大行其道，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潛規則盛行，必然帶來的，是公平正義的喪失，道德的墮落，法律的失效，最終必然加速社會的崩潰。

    到了此時，漢朝廷的官吏士大夫，也都已經十分清楚，這樣一個血淋淋的現實，既然大漢朝廷，已經被那些深諳潛規則的阿諛奉迎之徒完全占據，那麽，為了他們各自集團的利益，他們也開始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渴望分上一杯羹。

    大漢朝廷，早已經名存實亡，無力回天。當然也就無人敢於，公開反對王莽的篡逆行為了。

    沒有了製約和抗拒，王莽也就更加肆無忌憚，篡奪漢王朝皇位，也沒有了任何阻力，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