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轉眼間，就到了地皇二年（公元21年）的七月，正是赤日炎炎的夏季。

    此時，新王朝四方邊塞蠻族侵擾和內地郡國的動亂，流民的反叛行動，也像盛夏一樣火熱，難以降溫，難以遏製。

    麵對全國各地，叛亂紛呈的局麵，新王朝君臣，早已經是人心惶惶了，仿佛末日已經降臨。

    麵對新王朝內外，動蕩不安，烽火不息的局麵，新王朝官吏百姓士大夫們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紛紛尋找自保之策。

    作為一國之君的王莽，更加意識到了形勢的嚴峻。王莽失去了往日，鎮定安詳的態度，也變得非常恐慌狂躁起來，感到了一種末日將臨的危機之感。

    王莽當然不甘心，坐以待斃。

    於是，王莽使用親信的臣子，去充當自己的細作、密探，去探聽天下人心動向，大肆監視，朝中大臣和地方官吏的一舉一動，收捕那些異己者和圖謀反叛之人，鎮壓可能出現的反叛苗頭。

    然而，王莽的嚴密防範措施，也難以遏製反叛的火苗。

    2

    那時，新王朝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占卦算命先生，名叫王況，以鑽研圖讖符命、善於測算禍福吉祥，而名聞全國。

    王況常常走街串巷，深知天心民意，知道官吏百姓，對新王朝的不滿和怨恨。

    王況預料，天下動蕩反叛，新王朝分崩離析的結局，已經不可避免，於是開始尋找，自保之策。

    那時，新王朝官吏百姓士大夫，上到皇帝，下到庶民百姓，都十分癡迷，圖讖符命等預言。

    王況遂利用自己，信徒眾多的優勢，四處宣傳自己的學說和圖讖符命等預言，號召人們，反抗新王朝的治理。

    王況私下裏，還多次前往魏成郡郡府，去拜訪魏成郡大尹李焉等地方官吏和士大夫。

    王況引用圖讖符命上的神秘預言，去挑動魏成郡大尹李焉等英雄豪傑，反叛新王朝。

    3

    一天，王況再次秘密前往，魏成郡郡府，去拜訪魏成郡（河南省臨漳縣）大尹李焉。

    眼見魏成郡大尹李焉等英雄豪傑，對新王朝治理極度不滿，有了背棄之心，王況大喜。

    王況遂決定，趁熱打鐵，引誘魏成郡大尹李焉等地方官吏士大夫，另起爐灶，反叛新王朝，遂遊說李焉道：

    “李大人啊：

    老夫曾經聽人說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大尹大人啊，難道大人以為，李大人的榮華富貴，可以永遠保持下去嗎？

    如今，天下紛亂，四海沸騰，反叛四起，難道大人，還想安安穩穩地過著日子，保全自己和家族老小的性命嗎？

    大人隻需要看看如今的國勢，就知道最終的結果了。

    新王朝開國以來，恢複井田，土地國有，田地和奴婢，都不準買賣，罔顧民意；皇帝又幾次下旨，肆意改變貨幣，不顧百姓死活；朝廷還頻繁地征調，民間的人力和物資，肆意搜刮；軍隊騷擾百姓，四方外族紛紛入侵，百姓不滿怨恨，盜賊紛紛起事。

    由此可見，如今新王朝如今已經是人心盡失，最終必然是大亂衰頹之局，不可挽回。

    老夫大膽預料，如今天災人禍不斷，各種異象紛呈，預示著天下必將分崩離析，新王朝定會走向覆滅。

    既然如此，新王朝早已經不值得大人等英雄豪傑，托付終身，把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壓在新王朝身上了。

    起初，漢朝廷的恩惠，早已經深入人心，天下官吏百姓，都對漢室的覆滅，大報不平。

    如今，新王朝君臣，虐待百姓，荼毒生靈，天下百姓，已經怨聲載道，人心思漢，新室屠滅，已經是大勢所趨。

    根據老夫多年的深入研究，老夫預測，漢室一定會再次複興，劉氏一定會重新成為天下主人。此符命圖讖所謂的‘漢室當興，李氏為輔’是也！

    大尹大人您姓李，李和徵的讀音，非常相近，徵聲屬火，而漢室被稱炎劉，是火德星君。

    由此可見，大尹大人你，必然會成為漢朝廷的輔佐；李氏家族的賢明士大夫，一定會成為，漢朝廷的輔佐大臣。

    希望大尹大人，不要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抓住這些天賜良機，輔佐漢王朝實現複興，建立蓋世功業。”

    魏成大尹李焉聽了，心潮澎湃，激動不已，果然被王況的話語說動，立即表態道：

    “先生深謀遠慮，說得很有道理。

    如今，王氏倒行逆施，人心思漢，漢王朝定會複興，這是小孩子也能夠看清的現實。李某不才，怎麽能夠充耳不聞，被孺子所笑呢？

    先生放心，我們李家，飽受漢室大恩，當知恩圖報，有所作為，輔佐漢朝廷，建立蓋世功績。”

    見說動了魏成大尹李焉，王況欣然大喜。

    於是，王況開始與魏成大尹李焉等反新義士，秘密商議，準備發動郡兵，反抗新室，複興漢王朝。

    3

    王況遂替魏成郡大尹李焉，編寫了符命圖讖文字共有十多萬字，散布天下，做好起事的輿論宣傳。

    王況在符命圖讖上麵，明明白白地寫道：

    “布告天下：

    如今，王莽暴虐，殘害百姓，生靈塗炭，人神共憤。文帝陛下在地府天庭，也已經深深發怒了，開始在天庭地府，號召督促軍隊，反抗王莽的暴政治理。

    在北方，文帝陛下已經通告了，一向感念漢室大恩的匈奴汗國軍民，在南方已經通告了越人、西南夷等蠻族。

    江中的劉信，已經與王莽，結成了仇敵，發誓要報複漢室的冤仇，恢複和繼承漢王朝祖宗的事業，約定地皇四年之時，將要出兵。

    江湖上有一個大盜，自稱為樊王，原本姓劉，也是漢王朝宗室子弟的一份子，也已經率先，聚眾起兵，作為先驅，反抗王莽的統治。

    千萬人將會成群結隊，向西京長安和東都洛陽匯聚，不接受新王朝赦免的命令，要動搖新王朝的根基。

    地皇十一年之時，將要全麵出兵，討伐謀逆篡權的新室。到了那時，太白金星，會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輝，歲星會進入東井宿之地，文帝陛下的號令，一定會順利推行。

    特此布告天下，讓天下百姓、官吏士大夫，明白應天順人的旨意，懂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順漢則昌，逆漢則亡，人心歸順的至大道理，領悟人心思漢，是天命所歸。

    請天下百姓、官吏士大夫，不要執迷不悟，盜賊主人不分，以免陷入萬劫不複、永不超生的境地。”

    王況還在符命圖讖文策裏麵，詳詳細細地注明了，王莽手下的十一公等三公四輔大臣，最終的吉凶禍害，各有詳盡的日期。總計匯編有十多萬字。

    其時，新王朝官吏百姓、士大夫，早就不堪新王朝的顢頇暴虐治理，人心思漢。

    王況編撰的符命讖書，遂迅速在全國各地，散布開來。相信王況符命圖讖學說的官吏百姓士大夫，是越來越多，難以禁止。

    4

    不久，魏成大尹李焉與王況，製作符命圖讖，試圖反叛新王朝的陰謀，逐漸暴露，慢慢走漏了風聲。

    一天，魏成郡大尹李焉，命令自己的屬吏王科，去負責抄寫王況編撰的那部符命圖讖典籍。

    屬員王科，對時局十分敏感，知道朝廷禁忌，讀了王況編撰製作的符命圖讖後，不禁大吃一驚道：

    “哎呀，這部符命圖讖，不是在宣揚漢室美德，鼓動造反叛逆，大逆不道嗎？

    新皇帝忌憚妄作符命，天下皆知。我輩參與其中，豈不是遭了皇帝大忌，會被株連九族嗎？”

    屬吏王科，立即攜帶王況製作的符命圖讖，逃離魏成郡，前往京師長安，向新王朝君臣，告發魏成郡大尹李焉與術士王況，試圖反叛新王朝的陰謀。

    魏成大尹李焉與王況，製作符命圖讖，試圖反叛新王朝的陰謀，就這樣敗露了。

    5

    很快地，王況製作編撰的符命讖書，就被送到了常安未央宮王莽手裏。

    讀到王況製作的符命讖書，王莽如臨大敵，驚慌不已。得到魏成郡屬員王科，報告魏成大尹李焉與王況，密謀反叛新王朝以後，王莽更是如臨大敵，擔心不已。

    王莽於是下旨，急忙召集新王朝三公大臣，商議對策。

    三公四輔大臣很快到齊，王莽惴惴不安地對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尋、大司馬董忠等三公說道：

    “諸位愛卿：

    哎呀，大事不好！符命圖讖這些聖賢典籍，本是聖人賢良所做，李焉、王況這些凡夫俗子，偽造符命圖讖，豈不是要，蠱惑百姓，公開造反，複辟漢室，與新室作對嗎？

    朕絕對不應該對此事掉以輕心，稍稍懈怠，讓這等叛逆的事件，造成嚴重禍害。”

    王莽自己，就是靠偽造符命圖讖發家的，當然很快意識到了李焉、王況等人，偽造符命圖讖的欺騙性和危害性。

    大司空王邑等，也震驚不已，急忙建議道：

    “陛下英明！

    臣以為，偽造符命圖讖，禍莫大焉。可以以妖言惑眾，意圖謀反，懲罰李焉、王況，避免謠言四處傳播，危害帝國根本。”

    聽了大司徒王尋建議，王莽深以為然，下旨道：

    “愛卿言之有理。

    來人啊，傳朕旨意，立即派遣使者，前往魏成郡，就地逮捕魏成大尹李焉、術士王況等，交付司法官吏，進行審判，斬草除根。”

    王莽迅速下令道。

    6

    很快，魏成郡大尹李焉、王況等人，都被官府捉拿歸案，被新王朝誅殺了。

    魏成大尹李焉、王況等人，被新王朝誅殺以後，新王朝的官吏士大夫階層，越發處在了人人自危的境地裏。

    新王朝的大臣官吏，更加意識到，大難即將來臨，都在秘密地尋找，躲避災難的求生之策。

    因此，上到新王朝的官吏大臣，下到普通的庶民百姓，都非常堅信，王況製作的符命圖讖中所做的預言，堅信漢朝廷會重新複興，是無法阻擋的趨勢。

    王莽了解到大臣官吏迷信符命圖讖，人心思漢的心理以後，越發擔心，對大司空王邑等三公說道：

    “諸君：

    李焉、王況這些惡賊，妖言惑眾，實屬罪大惡極，被處死是理所當然。

    朕十分憂慮的是，如果符命圖讖，傳播開來，盜賊們利用符命圖讖，去蠱惑百姓，反叛朝廷的舉動，豈不是會越發嚴重嗎？

    朕一定要堅決製止，這些偽作的符命圖讖的傳播，將盜賊匪徒的反叛陰謀，扼殺在萌芽之中。”

    大司徒王尋等三公，急忙讚同道：

    “陛下英明！

    臣以為，防微杜漸，是最佳之策，一定要將偽作的符命圖讖的傳播，將盜賊匪徒的反叛，扼殺在萌芽之中，才能夠防患於未然。

    臣立即下去實施。”

    7

    新王朝君臣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

    到了地皇二年（公元21年）七月以後，新王朝各地郡縣的形勢，也越發嚴峻，流民的反叛行動，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新王朝各地郡縣官軍的平叛行動，也不斷遭受挫折，麵臨各種挑戰。

    新王朝君臣，焦頭爛額，愁悶不已。

    王莽病急亂投醫，急忙派遣太師羲仲（太師府秘書長）景尚、更始將軍護軍（更始兵團軍事總監）王黨等將領，親自率領精銳的中央軍主力，出兵平叛，強力討伐。

    王莽下旨，命令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等將領，率領精銳的中央軍主力，首先去圍剿，青州、徐州等地的流民軍。

    王莽還派遣國師和仲（國師的屬官）曹放擔任將領，命令曹放率軍，前去幫助大司馬護軍郭興，攻擊西南夷句町等部落的反叛。

    8

    然而，各路平叛官軍，出師不利。

    新王朝官軍，在全國各地的剿撫行動，卻並沒有取得，任何顯著的成效。

    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等將領，率領的中央軍軍隊，軍風軍紀敗壞，將士們胡作非為，燒殺搶掠，比盜賊的行徑，更加殘酷。

    新王朝治下的郡縣百姓，飽受官府官軍的摧殘，他們的境遇，越發困苦，對新王朝官府官軍的怨恨，也更加強烈。

    討伐亂民的各部官軍，沒有取得顯著戰績不說，還激起了更多更大的民變，反叛流民的勢力，也更加強大。

    9

    官軍的討伐行動，越是失敗，新王朝君臣，也越加不甘心，欲仗恃皇權威嚴，懾服全國臣民。

    新王朝皇帝王莽，也越發惱羞成怒，想要挽回他這個英明皇帝的麵子，越發想要挽回，戰場的敗績。

    這時候，王莽的倔脾氣又犯了，再次一意孤行，不顧國內叛亂四起的窘迫現實，平叛軍隊屢次失敗的不利局麵，試圖討伐匈奴汗國，在匈奴汗國，找回自己的麵子，轉移日益嚴峻的國內矛盾。

    王莽很快，又宣布聖旨，下令全國軍民動員，欲集中全國力量，討伐匈奴汗國，給予四方蠻族，一個嚴厲的教訓。

    王莽聖旨頒布，全國頓時騷動起來。

    各郡國官吏，橫征暴斂，大肆征收百姓的糧食、絲帛等，命令平民百姓，運用人力，畜力等，轉運到西河郡、五原郡、朔方郡和漁陽郡等北方邊塞郡縣，做討伐匈奴汗國的準備。

    全國每一郡國，被朝廷下令征收，用於供應攻打匈奴汗國大軍的糧食和布匹，數量驚人，都要以百萬為單位，去進行計算。

    經曆新王朝各級官府，十多年來無數次的大規模洗劫，往日富庶的漢王朝百姓的財富，如今幾乎被新王朝官府，搜刮淨盡。

    百姓遭受荼毒，更加無法生存，惡性循環加劇，流民越來越多，流民的劫掠反抗行動，也越發難以控製。

    下級官吏士大夫、下層百姓、前朝宗室、豪族大姓的怨怒與反叛之心，也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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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當初被王莽下旨，軟禁在西京常安，立為匈奴汗國須卜單於的須卜當，因病在西京常安去世了。

    王莽聞報，知道將須卜當立為匈奴汗國須卜單於，控製匈奴汗國的計劃落空，不禁十分失望。

    然而，王莽並未放棄新王朝分割匈奴汗國的既定國策。

    王莽下旨和親，把他的庶女王捷，嫁給了須卜當、欒提雲夫妻的兒子-後安公爵須卜奢為妻，對後安公爵須卜奢的尊榮和寵愛，都十分深厚，繼續實施原定戰略。

    王莽依然毫不放棄地計劃著，要派遣軍隊，護送後安公爵須卜奢回到匈奴汗國，去即單於之位。

    王莽不僅把自己寵愛的小女兒王捷，嫁給了後安公爵須卜奢為妻，還提升了須卜奢的爵位，從侯爵晉升為公爵。

    然而不久，新王朝就在流民的反叛中，徹底覆滅了。王莽分割匈奴汗國的計劃，始終也未能實現。

    王昭君的女兒欒提雲，以及須卜當、欒提雲夫妻的兒子，後安公爵須卜奢等人，也先後在中原去世。

    王莽全心全力謀劃的，對匈奴汗國分而治之，分割匈奴汗國為十五國的計劃，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王莽至死不悟，始終也沒有料到，正是自己這個庸人自擾、無事生非，分割匈奴汗國的國策，加速了新王朝的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