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綠林、舂陵聯軍，乘著連戰連捷，連續戰勝官軍的洶洶氣勢，繼續向前挺進，攻城略地。

    地皇三年（公元22年）十一月末，綠林、舂陵聯軍，進圍棘陽縣城，逼近南陽郡治所在地宛城。

    棘陽縣，是南陽郡的一個屬縣，位於今河南省南陽宛城的南邊，新野縣的北麵。

    棘陽縣城，離南陽郡城宛城很近，是通向郡府宛城的門戶，也是郡治宛城的一個重要屏障。

    棘陽城城高池深，又靠近南陽郡城宛城。因而，棘陽城的戰略地位，比湖陽縣還更為重要，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南陽郡前隊大夫（太守）甄阜、前隊貳嚴說和屬正（郡兵司令）梁丘賜等官軍將領、地方官吏，都十分清楚棘陽縣城池的重要。

    所以，前隊大夫甄阜，舉薦文武雙全的岑彭，擔任棘陽縣宰，嚴令棘陽縣宰岑彭，堅守棘陽危城，抵禦漢軍進攻。

    雖然綠林、舂陵漢軍聯軍將領，都知道棘陽縣宰岑彭，不好對付，但要攻克郡城宛城，必先占領棘陽縣城才是。

    於是，柱天都部劉縯，與綠林軍將領王匡、王鳳兄弟等將領，經過認真商量，決定聯合出動重兵，對棘陽城發動猛烈的攻擊，務必要拿下此城，作為自己的根據地。

    柱天都部劉縯與諸將策劃，由綠林新市軍、平林軍、舂陵劉家軍、宛城其他各部的軍隊，各負責圍攻棘陽一個城門，務必要集中優勢兵力，徹底攻克棘陽城，據為己有。

    2

    當柱天都部劉縯與綠林軍統領王匡、王鳳兄弟、陳牧等，率領聯合大軍主力，開到棘陽城下時，柱天都部劉縯、綠林軍統領王匡、王鳳兄弟等首領，才驚異地發現，棘陽縣城，已經是一座空城。

    棘陽城裏，不但沒有朝廷的守軍，就連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也基本上跑空了。

    城裏隻剩下少數死也不肯背井離鄉的老頭和老太太，負責看守他們自家的門庭，看管無法搬運的笨重財物。

    棘陽全城的錢財、糧食等重要物質，也早已被縣宰岑彭，下令轉移得幹幹淨淨。

    3

    其時，棘陽守令岑彭，知道綠林、舂陵聯軍，連戰連捷，士氣旺盛，且人多勢眾，兵強馬壯，抵抗無益。

    棘陽守令岑彭，已經命令棘陽官吏百姓，堅壁清野，並率先帶領官吏家屬以及棘陽土兵人馬，攜帶大批軍需物質，前去宛城，投奔前隊大夫甄阜。

    棘陽縣守令岑彭，還建議前隊大夫甄阜，在南陽郡城宛城，集中郡縣官軍的優勢兵力，共同對抗舂陵義軍和綠林軍聯軍的攻擊，等待中央軍來援。

    前隊大夫甄阜，思索良久，終於同意了岑彭的意見。

    4

    棘陽（新野縣北）縣城，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落到了舂陵、綠林聯軍的手裏。

    漢柱天都部劉縯下令，把棘陽縣城作為反莽聯軍的大本營，後方基地，命令堂叔父舂陵侯劉敞的嫡長子劉祉，擔任城防司令，守衛棘陽縣城。

    但舂陵、綠林聯軍指望的官府物資，卻幾乎一點也沒有剩下。就是派漢軍將士，入戶挨家搜尋，也所獲無幾。

    見此情形，渴望發一筆橫財的聯軍首領，多多少少都有些失落失望。

    幸好此時，劫後餘生的李氏家族諸子弟，李通、李軼、李鬆、李泛等李家兄弟，劉秀的二姐哥鄧晨以及侄兒鄧奉等人，也率領他們各自的親朋好友，以及賓客、宗族部眾組成的軍隊，攜帶著大批的家族錢糧財物，前來與舂陵聯軍會師。

    舂陵、綠林聯軍首領，柱天都部劉縯和王匡王鳳兄弟等將領，失落失望的心理，才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那時，宛城的李氏家族，已經慘遭奉王莽旨意的南陽郡官府滅門。李氏家族的族人、親朋賓客六十四口，全被前隊大夫（南陽太守）甄阜殺死，均在宛城街麵上，被焚屍揚灰。

    宛城李氏家族碩果僅存的，僅有李通與李軼、李鬆、李泛兄弟和寥寥數人而已。

    李氏家族幸存的親人，都對南陽郡官府，充滿了深仇大恨，渴望殺死前隊大夫甄阜等仇人，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

    5

    先前，在宛城偵知舂陵劉縯兄弟與宛城李通兄弟，密謀起事的消息，並報告給新帝王莽，受命屠殺李氏家族親人的，就是那個南陽郡太守甄阜其人，時稱“前隊大夫”。

    甄阜這個前隊“大夫”，本是新王朝時，王莽仿效古製，創立的一種官職，相當於南陽郡太守職位。

    6

    當初，劉秀的二姐哥鄧晨，率先率領鄧氏家族全家，響應舂陵劉縯、劉秀諸兄弟的複漢反莽聚義。

    柱天都部劉縯，在棗陽縣白水鄉起事不久，鄧晨所在的鄧氏家族，就因為響應舂陵劉縯、劉秀諸兄弟舉旗反莽，而慘遭了不測，被官府嚴厲懲罰。

    新野首屈一指的豪族大姓，鄧氏家族的祖屋和祖墳，都被新野縣令陰奉派遣的官軍拆毀、焚燒。

    鄧氏家族族人子弟，深深怨恨新野縣官府的暴虐殘酷，也對鄧晨響應舉義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怨恨。

    鄧氏家族族人子弟，皆恚怒。鄧氏家族宗室叔伯，勸阻鄧晨說道：

    “偉卿啊，我們鄧家，是仕宦之家，一向富足，生活十分優裕。你為什麽要不長腦子，跟隨媳婦的家人，去舉旗造反，掉進湯鑊，陷入大禍之中呢？”

    鄧晨拒絕道：

    “感謝諸位叔伯長輩的善意教誨！我鄧晨並非沒有頭腦，不明是非，願意追隨媳婦家人，做那叛逆之事。

    莽賊暴虐，殺人成性，人人得而誅之。如今，人心思漢，大漢複興，就在近日。

    我們怎麽能夠，助紂為虐，吝嗇自己的家財，不奮起抗爭，青史留名，光宗耀祖呢？”

    鄧晨至始至終，都沒有一點後悔遺憾的表現，依然義無反顧，參加反莽大業，矢誌不渝，始終不肯改變自己的誌向。

    鄧氏宗族，隻有少數親人，如侄子鄧奉等，能夠理解鄧晨的行為，全心全力地支持叔父鄧晨。

    7

    劉縯等舂陵侯家族諸兄弟，在棗陽縣白水起兵時，陰氏家族的長房長子陰識，正在京師長安的太學遊學。

    京師常安，沸沸揚揚，很快傳來了舂陵劉縯、劉秀諸兄弟在南陽起兵複漢反莽的消息。

    聽到劉縯、劉秀諸兄弟，在南陽起兵複漢反莽的消息，陰識大為感奮，也立即放棄自己的遊學曆程，從西京常安出發，千裏迢迢，返回新野縣，準備去投奔劉縯的漢軍。

    陰識不僅自己，積極參加劉縯的義軍，還與自己的弟弟陰興等，貢獻了陰氏家族的宗族、賓客、家丁等一千餘人，以及大批的錢糧財物，供應漢軍軍需。

    到了此時，各路義軍匯集，舂陵漢軍與綠林的聯軍人馬，已經有數萬人之多，反莽聯合大軍的聲勢，更加強大。

    8

    聞知全國各地反叛浪潮，風起雲湧的消息，王莽越發是惱怒萬分，憂心如焚。

    當初，地皇三年（公元22年）二月之時，在青州、徐州一帶活動的赤眉軍三老樊崇等首領，率軍擊敗了太師王匡和更始將軍廉丹統領的中央軍。

    赤眉軍取得大捷以後，又再次向前進軍，擊斬了官軍剿匪司令，太師羲仲（太師府秘書長）景尚，消滅了太師羲仲景尚統領的官軍隊伍。

    聞聽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以及太師羲仲景尚等將領，相繼失敗的消息，王莽更加焦慮不安，憂心忡忡。

    如今，新帝王莽，同時麵臨著北方赤眉軍、南方綠林漢軍兩大起義集團的不斷進攻，日漸恐懼憂鬱，憂心不已。

    於是，反抗力量中最為強大的兩支叛民隊伍，北方的赤眉軍與南方的綠林軍，就成為了新帝王莽的心腹大患，成為了新王朝君臣，必須優先解決的敵人。

    其時，關東地區不斷發生大災荒引起的大饑饉，百姓互相格殺，煮食屍體，民不聊生。

    可是，新王朝君臣，卻並沒有去認真反思和尋找，流民起義風起雲湧的根本原因，尋找妥善的對策，去應對危局。

    新王朝君臣顢頇如故，繼續罔顧民變原因和反叛局勢的嚴峻，一心一意，欲竭盡朝廷的全力，去武力鎮壓，剿滅各地的叛賊。

    其時，三老樊崇等首領統領的赤眉軍，連敗太師王匡，斬殺新王朝廉丹、景尚兩員名將。

    新帝王莽與諸大臣遂認為，北方赤眉軍的聲勢，更加強大，赤眉軍的隊伍，幾乎遍布了北方各州郡，叛亂的形勢，似乎更為嚴峻一些。

    王莽遂下旨，命令新莽王朝官軍，把討伐進攻的重點，放在圍剿北方的赤眉軍上麵。

    王莽於是決定，再次派出中央軍主力精兵十餘萬，由太師王匡、國將哀章等將領統率，用於對北方的赤眉軍作戰，務必一勞永逸地全殲三老樊崇統領的赤眉叛賊。

    王莽當然對南方的綠林軍，也不敢掉以輕心。

    於是，王莽下旨，命令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率領由他們招募、拚湊起來的郡縣軍隊，以及臨時招募的壯士，前去討伐南方的綠林軍。

    9

    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當初受命以後，立即帶領部屬，前往南方上任。

    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長期在朝廷任職，非常了解他們的君王王莽。

    王莽這人，依靠長期擔任大司馬而專權，並施展陰謀詭計，奪得漢王朝的皇權。因而，王莽一直擔心，部下大臣將領，會效仿自己。

    所以，王莽十分猜忌部將大臣，害怕部將大臣專權，千方百計地分割和製衡大臣將領的權力。

    王莽任人唯親，他的心裏，對不屬於自己王氏家族宗室成員的大臣，傑出的統兵將領，資深有才的部屬，比如自己的太學同窗納言大將軍嚴尤，以及秩宗大將軍陳茂等將領，潛意識地懷有戒心，深為忌憚和猜忌。

    王莽雖然下旨，任命納言嚴尤和秩宗陳茂等大臣名將，擔任大將軍，出任剿撫官軍主帥，但非常害怕大臣將領，擁兵自重。

    結果，納言大將軍嚴尤和秩宗大將軍陳茂兩位討伐統帥，他們的僚屬，隻有區區百人，統率的將士，都不是精銳，而是那些臨時拚湊起來，戰鬥力並不強的郡縣地方軍隊，俗稱的土兵。

    不僅納言大將軍嚴尤和秩宗大將軍陳茂等大臣名將屬下統領的精銳兵力不多，王莽還要想盡千方百計、時時刻刻，製約和控製住領兵的大臣將領們。

    王莽癡迷自己的軍政能力和滿腹韜略，喜歡遙控指揮剿撫大局，並不肯輕易授給納言大將軍嚴尤和秩宗大將軍陳茂等大臣將領兵符，給予他們，領兵作戰時的隨機應變的專斷權力。

    每次行軍作戰，納言大將軍嚴尤和秩宗大將軍陳茂等大臣將領，都必須將他們的軍事部署，作戰方略，乃至行軍方案，先行詳詳細細上報朝廷得知，得到皇帝的批準旨意以後，然後才能夠調兵遣將，采取軍事行動。

    如果統兵的將領們，沒有得到皇帝旨意，擅自行動，就會被朝廷判以“弄兵”之罪，撤職下獄，甚至處死。

    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等將領，深知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軍事要領，對新帝王莽，遙控指揮行軍作戰的做法，甚為不滿，但又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新王朝剿撫官軍最終的命運，似乎早已經提前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