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北匈奴請求和親 劉文叔整肅朝廷

字數:27405   加入書籤

A+A-




    1

    漢庭與南匈奴汗國建立親密關係後,北匈奴汗國君臣,因自身勢力衰落,恐懼南匈奴汗國單於和漢朝廷的報複,也試圖與漢庭建立和親關係。

    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北單於欒提蒲奴,派遣北匈奴汗國的使節,到達武威郡,請求與漢朝廷和親。

    武威郡太守,急忙稟告皇帝,請示如何應對。

    接到武威郡太守的報告以後,劉秀急召公卿大臣,舉行禦前會議,討論北匈奴汗國與漢朝廷和親,這個棘手的問題。年青英俊的皇太子劉莊,也參與了這次禦前會議。

    劉秀對北匈奴汗國的和親與攻伐策略,一向堅持,非常謹慎的態度。

    在與眾臣舉行廷議,反複磋商之後,劉秀依然猶豫不決,不能夠決定,是否應該答應,北匈奴汗國和親的請求。

    見父皇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樣子,皇太子劉莊,心裏很是著急。見公卿大臣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劉莊也有些不耐起來。

    細細思索一番以後,劉莊胸有成竹地站了出來,細細分析,侃侃而談,闡述自己的觀點說道:

    “敬愛的陛下,諸位德高望重的公卿大臣:

    臣私下以為,北單於欒提蒲奴一向狡詐陰險,不講信用,與漢朝廷的和親舉動,恐怕是居心叵測,不值得我們信任。

    如果我們漢朝廷,同意與北匈奴汗國和親,恐怕就會掉進,北單於欒提蒲奴設計的陷阱。

    南單於欒提比,新近才歸附我們漢朝廷,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君臣,恐懼我們漢朝廷,與南單於欒提比聯合起來,對北匈奴采取討伐行動,所以才傾耳而聽,爭著向我們漢朝廷,表態歸順。

    現在,我們還沒有為,歸順的南匈奴汗國南單於欒提比出兵,就反而同北匈奴汗國建立親善關係,臣私下擔心,恐怕南單於欒提比知道此事後,心裏一定會驚疑恐懼,二心不定,有可能生出異心。

    到時候,臣恐怕漢朝廷中計,北匈奴汗國歸降的人馬,也不複再來啊!”

    聽了太子劉莊的分析以後,劉秀臉上露出了笑意,頷首稱是道:

    “莊兒言之有理,分析十分中肯。”

    公卿大臣,也稱讚太子劉莊道:

    “陛下:

    皇太子殿下的分析,的確抓住了北匈奴汗國單於和親的實質和精髓啊!

    陛下,我們絕不能夠,中了詭計,使北匈奴汗國單於妄圖分裂南匈奴汗國與我們漢庭良好關係的企圖得逞。”

    劉秀決心下定,於是頒布旨意道:

    “多謝諸君,朕決心已定。

    喻告武威郡太守,不允許接受北匈奴汗國的使節,拒絕接受北匈奴汗國任何和親的建議。”

    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見漢朝廷君臣,識破自己的陰謀詭計,更加恐慌,隻能夠遠走塞外,逃避漢朝廷與南匈奴汗國的聯合打擊。

    漢朝廷與北匈奴汗國的緊張關係,暫時告一段落。

    2

    但隨著漢朝廷休養生息、度田、釋放奴婢、軍隊士卒複員、安置流民等政策的順利實施,漢朝廷的國力,逐漸恢複,漢朝廷內部主戰派的勢力,也更加地強盛起來。

    郎陵侯臧宮和楊虛侯馬武等,皆是主戰派的代表。他們一起,聯名上書劉秀,建議北擊匈奴汗國,刻石紀功,恢複漢朝廷昔日的光輝和榮耀。

    雲台二十六將之中,碩果僅存的郎陵侯臧宮和楊虛侯馬武,在給劉秀的上疏中,這樣說道:

    “陛下:

    匈奴汗國一心貪圖利益,從不講禮義和信譽。他們窮困窘迫之時,就向朝廷叩頭求饒,保持低調。

    一旦內部安定下來,匈奴汗國就發起侵盜。朝廷緣邊各郡,都遭受他們的荼毒,朝廷君臣百姓,日夜憂其搶掠。

    現在,匈奴汗國正處災年,大批人畜死於瘟疫,旱災蝗災嚴重,赤地千裏,大地就像被烈火燒過,匈奴汗國疲憊困頓,正是天帝神靈要滅亡他們的時候。

    匈奴汗國如今的力量,還比不上我們,中原王朝的一個郡那樣強盛。

    萬裏外的生命,都懸在陛下的手裏。正所謂‘福不再來,時或易失。’

    大福不可能再次降臨,哪裏能夠,一心一意固守文德,而荒廢朝廷的武事呢?

    臣等建議陛下,派遣將領,進駐邊塞,公布購賞價格,喻告高句驪部落、烏桓部落、鮮卑部落,攻打匈奴汗國的東部,征發河西四郡、天水郡、隴西郡的羌胡部落,攻擊匈奴汗國的西部。

    如此,不過數年的功夫,北匈奴汗國,就會被漢朝廷,徹底滅掉,一勞永逸地解決北方禍患。

    臣等私下擔心,陛下仁愛恩厚,不忍心乘人之危,對北匈奴逆賊發動攻擊。

    而研討軍事方略的謀臣,又狐疑不定,優柔寡斷,遲疑不決,不能夠決斷。

    那麽,就會讓流傳萬世的豐功偉績,不能在聖明的今世順利實現和建立!我們為此,感到深深的遺憾和困惑。”

    是時,天下疲耗,人心思定。劉秀長年寄身軍旅,頗厭武事,心明如鏡,十分清楚地知道,好戰必亡的道理,隻想偃武息兵,與民休息,不想輕起邊釁,疲國困民。

    於是,劉秀親下詔書,給郎陵侯臧宮和楊虛侯馬武,闡明解釋自己的觀點和漢朝廷的國策說道:

    “兩位愛卿:

    《黃石公記》說道:‘柔能製剛,弱能製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強者,怨之歸也。

    所以說,曆史上有德賢明的君王,以別人所樂,從而使別人也快樂;無德昏聵的君王,隻知道,使自己快樂,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使別人也跟著自己一道快樂的,沒有一絲怨恨,他的快樂,必定長久;

    隻知道使自己快樂的人,積累了太多太久的不滿和怨恨,不久就會自取滅亡。

    舍近而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遠而謀近者,勝任愉快,而且很有效果。

    逸政多忠臣,勞政多亂人。

    所以說,‘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

    如今的現實是,漢朝廷,對天下百姓,並沒有太多太大的善政,而天災人禍,依然還沒有停止。

    百姓驚惶不安,負擔十分沉重,人人自危,不能自保。怎麽能夠,去從事,萬裏以外遙遠的邊塞上的事情呢?

    孔聖人曾經說過:‘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此為至理。

    實際上,北匈奴汗國的實力,雖然遭受損耗,依然十分強大,並不是傳說中,所說的那樣,不堪一擊。

    我們漢朝廷,在邊疆屯田,也隻是為了加強警備,防備北匈奴汗國的突襲。

    況且,謠言傳播,恒多失實。北匈奴汗國,雖然遭受天災人禍的摧殘,但實際上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麽,虛弱不堪,與南匈奴汗國戰鬥之時,軍隊戰鬥力的強悍,就可見一斑。

    如果隻需要消耗,天下之半,就能夠消滅,危害邊塞的強盜巨寇,哪裏不是朕的願望呢?

    如果不是適當的時機,不如就讓我們的黎民百姓休養生息,養精蓄銳,積蓄力量。

    請兩位愛卿,請能夠深刻領會,朕的深意。”

    劉秀給郎陵侯臧宮和楊虛侯馬武的這封詔書,明確地地表明了,漢朝廷處理北匈奴汗國、以及治理國家的思想、看法和策略,對漢朝廷文武百官的思想認識的轉變,影響至大。

    開國元勳郎陵侯臧宮和楊虛侯馬武武力解決北匈奴汗國的建議,也被劉秀駁回,朝廷文武大臣,更加明白了,朝廷的基本國策,是韜光養晦,休養生息。

    從此以後,功臣宿將們,都知道皇帝,偃武修文,以建設帝國,為重心,再也沒有誰,敢於提起對匈奴汗國,用兵之事了。

    3

    其時,趙熹剛剛從太仆,升任為三公之一的太尉(大司馬),很受劉秀的賞識。

    劉秀於是就治理國家之時,谘詢太尉趙熹的策略道:

    “太尉大人:

    你一向很有見識,愛卿以為,如何才能夠使我們的漢朝廷,長治久安,興旺發達呢?”

    趙熹卓有見識,遂建議劉秀道:

    “陛下:

    長遠國策,咱暫不不討論,宜先從朝廷當前緊要的事情做起,一步一個腳印。

    回想當年,王莽盲目改製,換發匈奴汗國單於印信,無緣無故地觸怒匈奴汗國單於,以至於引起邊塞禍亂,應當引以為戒。

    臣私下以為,宜恢複代郡、朔方郡、五原郡、雲中郡、定襄郡、雁門郡等北方邊郡,充實邊郡以後,就可以鞏固,我們的邊防,保證朝廷的穩定,不至於妄起刀兵。

    應該把所有封王的王子,都送回他們自己的封地,作為朝廷的屏障和羽翼。

    以免王子們,在京師無所事事,無事生非,在京城惹下禍端,影響帝國的治理和安寧。”

    劉秀大為欣賞,讚揚趙憙道:“太尉大人,果然見識高遠,深得朕心。”

    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十一月,劉秀下旨,命令大哥劉縯的嫡長孫齊王劉石,劉縯的次子魯王劉興等,返回他們各自的封國就職。

    4

    當初,昆陽之戰中,年紀輕輕的五威偏將軍趙熹,跟隨成國上公王鳳,太常偏將軍劉秀等玄漢將領一道,攻破新莽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有功,被更始帝下旨,拜為中郎將,封勇功侯。

    更始帝失敗以後,中郎將趙熹,從京師長安逃出,千裏迢迢,回歸了自己的老家南陽郡宛城鄉裏自保。

    中郎將趙熹,與南陽郡老鄉鄧氏家族的破虜將軍鄧奉諸兄弟的關係,十分友善。

    破虜將軍鄧奉,被大司馬吳漢,所逼謀反以後,逃回家鄉南陽的趙熹,數次給破虜將軍鄧奉諸兄弟寫信,責備鄧奉諸兄弟,背叛漢朝廷,希望破虜將軍鄧奉諸兄弟,迷途知返,重新歸降劉秀。

    不想那時,有人向劉秀舉報趙熹,說趙熹為破虜將軍鄧奉諸兄弟,出謀劃策,對抗皇帝,以此想,陷害趙熹。

    劉秀十分生氣,下詔命令趙熹,歸屬建威將軍耿弇統管,以功自贖。趙熹當時,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進行辯解。

    破虜將軍鄧奉死後,劉秀派人,搜查破虜將軍鄧奉遺留的文件,得到了趙熹,勸說破虜將軍鄧奉諸兄弟,忠於漢朝廷,不要反叛皇帝的書信。

    最終,劉秀終於完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驚歎著對文武大臣感歎說道:

    “趙熹這人,名不虛傳,真是一個忠厚長者啊!朕差點冤枉了他,留下千古遺憾。”

    劉秀當即下旨,用公車,征召趙熹,到東都洛陽任職。時江南未通,劉秀遂任命趙熹,擔任簡陽侯國相。

    趙熹將去簡陽侯國上任之時,劉秀準備派遣兵騎,護送趙憙,去簡陽侯國上任。

    趙熹自請道:

    “陛下:

    臣不願受兵,請單騎馳往,度其形勢,臨敵製宜。若派遣兵騎前往,彼必為簡陽侯國吏民所疑。”

    劉秀認為有理,遂答應了趙熹的請求。

    趙熹到了簡陽侯國以後,簡陽侯國的官吏百姓,關閉城門,不肯接納趙熹,上任簡陽侯相。

    趙熹便停在簡陽城門之外,仔細地了解詢問,簡陽國中士大夫的詳細情況。

    那些一向被簡陽百姓所親信的官紳士大夫等,趙熹皆召請來,認真詢問,了解民意。

    簡陽侯國中的官紳賢大夫,回答趙熹說道:

    “國相大人:

    簡陽侯國裏的官吏百姓,擁兵欲以自守,乃至於為盜賊,是因為他們,內心恐懼,不能不反啊!”

    趙熹於是推心置腹地告訴簡陽侯國的官紳賢大夫說道:

    “諸君:

    倉卒之時,擁兵自守,以圖自保,乃人之常情,非國家所擔心的,請不要自我,憂懼恐慌。

    本相對天發誓,一定秉公辦事,隻要大家遵紀守法,本相絕對不會為難你們。”

    簡陽侯相趙熹,誠懇地為簡陽侯國城中的百姓士大夫,陳述漢朝廷的恩信,反叛者遂自縛,歸降了簡陽侯相趙熹。

    各處自保的營壘,也紛紛效仿,最終歸順了漢朝廷。

    荊州刺史,見簡陽侯國安定,大喜,於是上書劉秀,表揚簡陽侯相趙熹的功勞,說趙憙的才能,足可以委以重任,處理繁雜的事務。

    不久,劉秀頒布詔書,改命簡陽侯相趙熹,為平林侯相,率軍攻打賊兵,安撫已經投降的人,縣鎮逐步安定。

    後來,平林侯相趙熹,又拜任懷縣縣令。懷縣縣令趙憙,他不畏權貴,公正執法,處置了豪族大姓李子春孫子違法殺人的嚴重犯罪。

    同年,趙憙升任平原郡太守,很有治跡。平原郡百姓,歌誦趙憙的治理功績。

    當時,平原郡裏,有許多強盜,危害百姓。

    平原郡太守趙憙,和臨近各郡官軍一起追捕,殺死盜賊們的頭領,抓獲盜賊們的黨徒,應判罪的,總計有幾千人。

    趙憙上書劉秀,奏稱說道:

    “陛下:

    臣私下以為,懲罰壞人惡人,僅限於犯罪者本人,可從輕處置,那些協同者。

    臣建議陛下,可把盜賊們的黨徒,全搬遷到,京城附近的郡裏居住,以便就近安撫處置。”

    劉秀聽從了平原郡太守趙憙的建議,沒有妄開殺戒,下旨把那批黨徒,全部搬遷到穎川郡、陳留郡等地,監視居住。

    於是,平原郡太守趙憙,推薦提拔,有善行的人為官,誅殺鏟除郡裏的壞人盜賊,很受平原郡百姓的信任。

    後來,青州等地,受到大麵積的蝗災影響,而平原郡境內,卻沒有大的損失,連年豐收。平原郡郡裏的百姓,都十分慶幸郡守趙憙的治理。

    建武二十六年(公元50年),劉秀衣錦還鄉,返回老家舂陵祭祖,邀集自己的親戚朋友,舉行盛大宴會。

    親友聚會上,其樂融融,親戚朋友,都心情舒暢,十分高興,劉秀也十分快樂。

    宴酣酒樂、酒足飯飽之餘,親戚朋友們,開始三個一群,五個一堆,聚在一起閑談。

    各位家族眷屬夫人,也分別上前,講述自己從前的辛酸往事,禁不住感歎唏噓,淚流滿麵。

    不由自主地,夫人們就說到了,當年更始帝敗亡之時,趙憙挽救他們的往事。

    被救的夫人們,都十分感激,趙憙當年的救命之恩。於是在劉秀跟前,講述當年的往事,讚揚趙憙說道:

    “陛下啊:

    趙憙這人,很講恩義。我們在座的諸位夫人,當年都是仰仗,趙憙大人的大恩大德,才得以活下來的。

    先前,我們這些婦孺孩子,遭到赤眉軍兵亂,慌裏慌張地逃出西京長安之時,一個個窮愁潦倒,缺衣少食,走投無路,差點就死在路途之上了。

    我們都是依靠,趙憙大人的慷慨解囊,舍身相救,才最終得以活下來的。

    不然,如今怎麽有緣,得見陛下的尊容,享受陛下的皇恩浩蕩呢?”

    劉秀聽了夫人們所講的故事,十分驚異,非常讚許趙憙,從此記住了趙憙,當眾讚揚趙憙道:

    “趙憙真是一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慷慨好義的好男兒,具有俠士之風啊!

    做了那麽大,那麽多的好事,卻從不炫耀,自己給予他人的恩惠和幫助,真是君子啊!

    要不是諸位夫人,今天無意之間,說起這些往事,朕還不了解,趙憙優秀品行和高尚情操呢!”

    後來,劉秀特地下旨,召平原郡太守趙憙,入朝任職,擔任九卿之一的太仆。

    劉秀專門下旨,接見太仆趙憙,厚加賞賜,並當著群臣之麵,講述趙憙當年,救人的俠義之舉,讚揚趙憙說道:

    “愛卿啊:

    你不隻是,被英雄豪傑、賢明士大夫所保舉,就是夫人們,也都十分感激,你當年拯救的恩情,你的一言一行,真不愧為偉岸大丈夫的義舉啊!”

    趙憙笑了笑,十分謙遜地對劉秀說道:

    “多謝陛下的誇獎。見義勇為,扶危濟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過是一個君子的正常反應。

    不瞞陛下,臣當時,隻想到救人,哪裏能夠想到,得到夫人們深厚的報答呢?

    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想臣當年的小小善行,居然會得到,尊敬的陛下,和諸位高貴夫人的稱許,臣是受之有愧啊!”

    群臣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劉秀下旨,升任太仆趙憙,為三公之一的太尉,賜爵位,為關內侯。

    這時,南匈奴汗國單於,降服漢朝廷,烏桓部落、鮮卑部落也一起來東都洛陽朝貢,劉秀遂命令太尉趙憙,主管邊疆事務,考慮作長遠打算。

    太尉趙憙,遂上書劉秀,請求恢複,沿邊疆的各個州郡,劉秀讚賞同意。

    幽州、並州二州,從此就正式恢複了過來。

    5

    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十二月,劉秀的舅舅壽張侯樊宏突然因病去世,劉秀非常傷心。

    舅舅樊宏遺囑要求親人們,死後必須薄葬他,各種殉葬品,一無所用。

    樊宏認為,棺柩一旦埋進黃土,就不應讓其,暴露出來。否則親人的屍體,若是腐爛了,孩子們看見以後,就會徒生悲傷。

    樊宏死前吩咐道,他和他的妻子的遺體,要埋在同一個墳堆裏,但不要合棺,隻是用同一個墓穴就行了。

    劉秀十分欣賞、讚同舅舅樊宏,安排自己後事,力求薄葬的這一遺囑。

    劉秀把舅舅樊宏的遺書,拿給朝中的文武大臣們觀看,順便安排自己的後事說道:

    “諸君:

    現在,如果朕不順著,壽張侯大人的意願辦,就不足以昭顯,壽張侯大人的崇高美德。

    再說,朕也希望,自己百年之後,能以舅舅壽張侯大人為榜樣,也采用這個薄葬的模式。”

    劉秀贈給舅舅樊宏家屬,喪儀一千萬,布一萬匹,封贈樊宏諡號,為壽張“恭侯”,贈予舅舅侯爵的印綬。

    劉秀親自為自己的舅舅樊宏送葬,讓樊宏的嫡長子樊鯈,繼承舅舅樊宏的壽張侯封爵。

    舅舅樊宏去世很久,劉秀依然感激思念舅舅樊宏不已,又封舅舅樊宏的次子樊茂,為平望侯。

    樊家一門封侯者,共有五人。

    第二年,劉秀又賜給樊鯈的弟弟樊鮪,及樊鯈的堂兄弟共七人,合計五千萬錢,對舅舅樊家,是恩寵備至。

    6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正月,劉秀改封大哥劉縯的次子魯王劉興,為北海王,而把魯國原來的地盤,並入前太子東海王劉強的采邑裏。

    劉秀對長子東海王劉強的謙恭、退讓、很識大體,非常欣賞,讚歎不已。

    所以,劉秀給予東海王劉強的封國麵積,特別的龐大,封地管轄,總共有二十九縣。

    劉秀又賞賜給長子東海王劉強,皇帝才可以擁有的虎賁衛士、騎兵儀仗、以及鍾磬等樂器。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六月七日,東海王劉強的親生母親-沛國太後郭聖通去世。

    劉秀聞訊,感傷不已。

    7

    當初,郭聖通的皇後之位被廢以後,郭聖通就已經預感到了,大兒子劉強的結局。

    但這一切結果,郭聖通自己,已經無能為力,隻有聽天由命,默默承受。

    想起前朝那些廢後的遭遇,郭聖通自己,也隻有時時戰戰兢兢、擔驚受怕地過著,愁苦憂鬱的日子。

    廢後郭聖通,自身難保,哪裏還敢,為自己的大兒子劉強,爭取權益呢?

    大兒子劉強等兒子們的命運,隻有寄希望於夫君,看在父子情深,夫妻多年感情的基礎上,妥善地加以處置了。

    作為一個廢後,如果橫加幹預與呐喊,隻會帶來相反的、更加不妙的結果。

    郭聖通聰明,非常清楚這一點。

    慶幸的是,從被廢幾年的遭遇看,夫君劉秀還算不上一個,無情無義的絕情之人,夫君對自己的妻子郭聖通,還有些許情義,並沒有對妻子郭聖通,趕盡殺絕。

    當時,廢後郭聖通,雖然依附自己的二兒子沛王劉輔生活,兒子劉強的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

    但是,夫君作為一國之君,並沒有逼迫大家,去說服兒子劉強讓位,夫君隻想讓太子劉強,主動辭去太子之位,成就謙讓美德,讓事情在太子劉強心甘情願的狀態下,予以和平的解決。

    最終,郅鄆對太子劉強的建議,起了作用,太子劉強,終於理智地離開了太子這一個是非之位。

    事情已經十分明顯,皇帝陛下,寵愛著皇後麗華,當然更喜歡麗華所生的長子劉莊了。

    劉強讓出太子之位後不久,麗華的長子劉莊,就順理成章地晉升為大漢太子。

    所以,當兒子劉強,辭讓太子的消息,傳到娘親郭聖通那裏時,郭聖通怨憤的心裏,已經能夠接受,這一結局了。

    現在,憂傷的廢後郭聖通,似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她漸漸地看開,看淡了一切。郭聖通早年的榮耀,如同早年的美貌和恩寵一樣,早已經成為了過眼雲煙。

    廢後郭聖通,隻有在兒子沛王劉輔的封國裏,過著與世無爭的,低調憂傷的日子。

    回想前塵往事,郭聖通覺得,那時候的她,的確是太傻太傻了。聖通終於清楚明白,自己與皇帝夫君,並不是普通的平民夫妻。

    所謂專一的愛情,似乎在皇家的詞典裏,就是根本不存在的。所有的,隻有皇權的繼承,和傳宗接代的需要了。

    你怎麽能夠奢求,自己摯愛的夫君,與自己一人,長相廝守,共度一生呢?

    聖通為自己的夫君劉秀,付出過很多很多,為夫君生下了很多孩子,郭聖通曾經天真地以為,她會讓自己的夫君劉秀,死心塌地地愛上她的。

    可結果,聖通覺得自己,最終輸得很慘很慘,已經完全沒有翻本的機會了。

    好在新皇後陰麗華,並沒有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才使自己,能夠苟延生命至今。

    然而,沒有了愛與希望,如今這行屍走肉的生活,又有什麽意義呢?

    那時的聖通,就這樣在憂慮哀傷的自傷自憐中,心驚膽戰地度著殘生的歲月。

    聖通仿佛覺得,要不是為了五個兒子,為了親愛的女兒,為了侍奉和孝順母親,她的活著,已經沒有了多少意義。

    聖通的身體,就這樣在憂傷和恐懼之中,每況愈下,漸漸憔悴,病痛纏身。

    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聖通的母親郭主,因病去世。缺少母女情感交流的郭聖通,更加孤寂,也更加寂寞痛苦,身體也漸漸染上疾病。

    雖然夫君,為母親郭主,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並親自出席了老人家的葬禮。

    之後,夫君又大發慈悲,把聖通父親的靈柩,從真定運回到了洛陽,跟母親郭主,合葬在了一起。

    這些事,在當時的朝廷,也引起了劇烈的轟動,似乎已經給足了聖通的麵子。

    但在萬念俱灰的聖通的心裏,依然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像在做戲,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了。

    母親郭主死後的第二年,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六月七日,聖通這個,身染疾病的不幸的廢棄皇後,看著自己的孩子們,漸漸地長大成人,在遺憾與苦痛,憂鬱與怨恨中,永遠地閉上了她的眼睛,永遠離兒孫們遠去了。

    此時此刻,不僅是死前的郭聖通,大徹大悟,感受到了一種人生的無可奈何,遺憾和痛苦,遭受磨難的馬氏家族親人,更是深感,世態炎涼,飽嚐了人世的冷暖。

    廢後郭聖通,根本不會有想到,自己去世不久,漢朝廷就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讓自己心愛孝順的二兒子劉輔,身陷囹圄,差一點也送掉性命。

    8

    伏波將軍馬援這人,在世之時,素有知人見事之明,深得漢朝廷,明智正直的士大夫們的崇敬和仰慕。

    伏波將軍馬援,有一種特殊的才幹,就是能從,一些事物的苗頭和端倪之中,較正確地推斷出,事情的發展態勢或是最終的結果。

    馬援這一種洞察人世的特殊本領,一直被人稱頌和讚歎,令人拍案驚奇。

    馬援對成家帝國皇帝公孫述巨大木偶的評價,勸誡西州上將軍隗囂,認清形勢,放棄自立割據,心向漢朝廷,以及對侄兒輩梁鬆、竇固、馬嚴、馬況等人的告誡與提醒,均屬此類。

    伏波將軍馬援,還有一個侄女婿,名叫王磐,也曾經受到,馬援的準確預測。

    王磐出生於前朝著名的王氏家族,是新莽皇帝王莽的堂兄,平阿侯王仁之子。

    王磐為人,任俠尚氣,愛士好施,在江淮間,大為著名。

    王莽的新王朝覆滅之後,更始帝的玄漢王朝,以及劉秀建立的洛陽漢朝廷,都心胸闊達,並沒有對王氏家族的人,斬草除根,對他們斬盡殺絕。

    王磐仍住在父親平阿侯王仁原來的封地裏,擁有巨額的資財,甚至能夠,與豪族大姓聯姻。

    後來,王磐又從父親平阿侯王仁的封國,遊曆到了京都洛陽,與京都洛陽的公子王孫、達官貴人交往。

    王磐憑借,自家的財富,以及與漢朝廷的文武公卿,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與皇親國戚,功臣勳爵,如衛尉陰興,大司空朱浮,齊王劉章等,都打得火熱,甚至與他們,結為了好友,常與往來。

    對自己的侄女婿王磐,不了解政治行情,不知道約束,個人行為的舉動,馬援很是為侄女婿王磐的最終的人生結局,感到非常擔心和憂慮。

    馬援與侄女婿王磐相見之時,曾經多次以長輩對後輩的關懷,善意地提醒,自己的侄女婿王磐,要保持警覺,低調做人,卻並沒有引起,侄女婿王磐的注意。

    馬援曾經與自己姐姐馬氏的兒子,外甥曹訓等人,談論自己,曾經提醒過侄女婿王磐這事說道:

    “孩子們啊:

    王氏,可是前朝一個,沒落了的姓氏啊!子石(王磐字號)現今,最佳的做法,應當就是屏居自守,低調行事,千方百計,閉門自保求存才是啊!

    可是,子石卻不聽我的勸告,處事十分張揚。如今,更是不識時務,反而遊曆京師,結交長者,攀附權貴。

    子石為人,又十分意氣用事,得罪了朝廷中,很多的公子王孫,達官貴人。

    我預料,到了最後,子石必然,會吃大虧,一定會遭殃的。希望你們,能夠引以為戒,時刻警覺,遠離這些人士,以免對你們,帶來不可預知的災難。”

    外甥曹訓,對舅舅提醒的話,很是重視警醒,把舅舅馬援的話,銘記心裏,時時警惕自己。

    不出馬援所料,隻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侄女婿王磐,果然受到了司隸校尉蘇鄴、丁鴻一案的牽連,被朝廷禦史官員,指控有罪,死在了洛陽監獄之中。

    而王磐的兒子王肅,卻並沒有吸取父親王磐,因何而死的慘痛教訓,也走上了父親王磐的老路。

    9

    王肅繼承自己老父王磐,高調做人的作風,依然不知檢束,不肯收斂自己的言行,喜歡結交權貴,以與權貴交往為榮。

    王肅也頻繁地出入北宮,和王侯的府第,而又以能夠,與權貴交往,而洋洋自得,不可一世。

    當初,漢朝廷建立之初,一切製度,都是草創。朝廷內外上下的禁忌,也很少很少,言論行動,都比較自由。

    親王侯爵們,也都喜歡,聚集在京師洛陽,互相競爭聲譽,招徠賓客,延攬英雄豪傑和著名士大夫。

    見此情形,馬援很有遠見之明,心裏更加警惕,覺得長此以往,定會召來滔天大禍。

    一天,伏波將軍馬援,態度嚴肅地召來自己的部下司馬(軍政官)呂種,一本正經地警告,司馬(軍政官)呂種說道:

    “司馬大人:

    你做事張揚,喜歡與朝廷權貴顯官、公子王孫交往,不夠低調小心,可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啊!

    建武年代,國家的基業,才剛剛建立。許多事情,很多製度,沒有完全建立,恐怕還會,一時半會照顧不到。

    如今,親王們已經漸漸長大成人,各樹一黨,而舊有的製度規章,還沒有完全,恢複和建立起來。

    然而,總有一天,天下太平,海內日安以後,那些規章製度,總會慢慢地建立起來,逐步完善的。

    到了那時候,我深深憂慮的是,如果親王們家裏,擁有太多的賓客的話,恐怕會招致,朝廷的不滿和忌諱,也許就會興起,一場場大獄啊!

    司馬大人,你們這些年輕人,前途遠大,應該特別地引起警覺,不要深陷入其中,最終不能夠自免其罪啊!

    你們年輕人,千萬千萬要小心!要小心!不要一著不慎,全盤皆輸,送掉你們年青美好的生命。”

    而司馬呂種,年青自傲,狂放不羈,卻有些不以為然,淡淡地答應伏波將軍馬援道:

    “多謝將軍大人的提醒。呂種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給他人,留下話柄。”

    10

    果然,等到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六月七日,廢皇後郭聖通去世以後,就有大臣劉侃,上書朝廷,提醒劉秀說道:

    “陛下:

    朝廷不幸,前皇後駕鶴西去。一時之間,朝廷流言紛紛,人心動蕩。

    臣私下裏擔心,恐怕朝廷上下,可能會醞釀一場,新的危機,朝廷不能不,未雨綢繆,有所警惕。

    王肅等人,出生於已經被天帝神靈,所廢黜的王氏家族裏,而又是死刑犯的兒子,如今卻成為了,親王們的座上賓。

    臣私下裏擔心,恐怕他們這些前朝餘孽,會心懷不滿和怨恨,借機煽風點火,發動叛亂,引起像貫高、任章那樣的,謀殺至尊的變故發生,嚴重地危害社稷。

    請陛下千萬留意,處處小心。”

    劉秀一聽大臣劉侃的提醒,果然大為警覺,讚揚劉侃道:“愛卿言之有理,朕會時刻留意的。”

    11

    那時,雖然劉秀早就已經強調遵章守紀,嚴令禁止,報複私仇,但複仇之風,在漢朝廷上下,依然很盛行。

    而故玄漢皇帝更始帝(劉玄)的小兒子,壽光侯劉鯉,特別受到沛王劉輔的寵愛和信任,常常跟隨在沛王劉輔的左右侍候。

    壽光侯劉鯉,特別怨恨,赤眉漢帝劉盆子,認為是劉盆子的臣子,右大司馬謝祿,當年設計,害死了他的父親更始帝,打算報複和傷害劉盆子,為自己的父親更始帝,報仇雪恨。

    壽光侯劉鯉,年紀輕輕,不分青紅皂白,早已經忘記了,當初劉盆子的大哥式侯劉恭,曾經拚命保護過他的父親更始帝,以及收藏他的父親更始帝屍體的恩情。

    壽光侯劉鯉,親自率領自己的賓客,襲殺了劉盆子的哥哥-前任式侯劉恭,為自己的父親更始帝,報仇雪恨。

    劉秀聞聽式侯劉恭,被壽光侯劉鯉,所殺的消息,大發雷霆。劉秀知道壽光侯劉鯉與自己的兒子沛王劉輔的親密關係,認為壽光侯劉鯉,不分青紅皂白,違法亂紀,胡亂殺人,報複仇怨,都是受到了,沛王劉輔的指使和縱容,所造成的。

    劉秀立即下旨,命令有司官員,逮捕了自己的二兒子沛王劉輔,囚禁詔獄,認真審訊。

    三日以後,劉秀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壽光侯劉鯉,不明事理,報複私怨,肆意殺人的行為,與自己的二兒子沛王劉輔無關,這才下旨,釋放二兒子沛王劉輔出獄。

    12

    沛王劉輔,原封中山王,是劉秀的第二個兒子,同長子東海王劉強一樣,都是前皇後郭聖通,所生的親生兒子。

    建武十五年(公元40年)之時,劉秀的第二個兒子劉輔,被劉秀封為了右翊公。

    建武十七年(公元42年),皇後郭聖通,被廢為中山王太後以後,劉秀就把劉輔,徙為中山王,並食常山郡,以侍奉自己的母親“中山王太後”郭聖通。

    建武二十年(公元45年),劉輔又徙封劉輔,為沛王,繼續侍奉自己的娘親改封為“沛王王太後”的郭聖通。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六月七日,廢後“沛王王太後”郭聖通憂鬱成疾去世。

    不久,因壽光侯劉鯉,謀殺故式侯劉恭的案件,廢後“沛王王太後”郭聖通的次子,沛王劉輔,也受到牽連,囚禁牢獄。

    13

    經曆此事,劉秀十分擔心,深知公子王孫、王侯貴戚,蓄養賓客,擾亂法治,危害社稷的問題,十分嚴重,可能危害社稷安寧。

    劉秀遂決定,借機嚴厲地剪除,各親王和諸侯的走卒和黨羽,防患於未然。

    劉秀下詔,命令各郡縣,收捕各位王子的賓客,嚴厲審訊以後,全部加以處決。

    審訊之時,諸王子賓客的口供,互相牽引、牽連,受到株連而被朝廷誅殺的人數,達到了一千人以上。

    前伏波將軍馬援的帳下司馬呂種、馬援的侄孫王肅、曾經勸說新莽將領更始將軍廉丹,駐屯大郡,以待時變的士大夫馮衍等著名人士,也在被處死的名單之列。

    處決之前,前司馬呂種,歎息著對前來送行的親友說道:

    “諸君啊:

    我真是後悔,以前沒有認真聽從,伏波將軍當年的教誨,才落得如此悲慘的結局!

    伏波將軍,真是神人啊!多年以前,伏波將軍就已經預見了,今天要出現的結局!”

    處死了親王的眾多賓客,劉秀依然對諸王,長留東都洛陽,很不放心。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八月十九日,劉秀特別下旨,下令他的五個已經成年的兒子,東海王劉強、沛王劉輔、楚王劉英、濟南王劉康、淮陽王劉延,全部返回,他們自己的封國就職,不得與朝廷的公卿大臣,江湖的英雄豪傑,任意結交,以防止親王們,犯上作亂,危害朝廷的穩定。

    自此以後,東海王劉強、沛王劉輔、楚王劉英、濟南王劉康、淮陽王劉延,全部返回,他們自己的封國就職。

    14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十月,劉秀下詔大赦,將死刑罪犯的死刑一律免除,改為將犯下死刑罪的男犯,下蠶室,處以宮刑;而犯下死刑罪的女犯人,則處以幽閉之刑。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十月的一天,劉秀舉行禦前擴大會議,詢問群臣道:

    “諸君:

    太子乃帝國儲君,關係著帝國未來,輔弼非常重要。

    請問諸君,朝中文武大臣,賢良士大夫,誰可以當太子的師傅,擔負輔佐太子的重任呢?”

    公卿大臣們察言觀色,見風使舵,都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向劉秀推薦說道:

    “陛下:

    臣等私下以為,執金吾陰識,可以擔當太子的師傅,起好輔佐太子這個重任。”

    博士張佚,不以為然,端正臉色,出班對劉秀說道:

    “陛下:

    臣心裏有些大惑不解。請問陛下,今陛下立太子師傅,是為了陰氏家族一家人的根本利益呢?還是為了天下人的根本利益呢?

    如果陛下,僅僅是為了陰氏家族一家人的根本利益的話,那麽陰侯即可。

    如果是為了天下人的利益,則應當選用,天下之賢才,擔任太子師傅,不應該隻從皇親國戚中,去進行選拔。”

    劉秀聽了大喜,讚揚博士張佚道:

    “博士說的很好。朕所以欲置師傅的目的,就是為了輔佐太子,治理好帝國啊!哪裏隻是為了皇親國戚的利益呢?

    如今,大臣們人雲亦雲之時,博士對朕,都能夠不避嫌疑,加以匡正,何況輔佐太子呢?”

    劉秀當即下旨道:

    “傳朕旨意,拜博士張佚,為太子太傅,以桓榮,為太子少傅,賜以輜車和乘馬。”

    太子少傅桓榮,對劉秀這項任命,喜不自禁。歸家後,少傅桓榮,就大會自己的門生子弟,陳列其車馬、印綬,勉勵門生弟子說道:

    “孩子們啊:

    我今天所得到的這些東西,都是全靠我,對古書典籍的學習和鑽研而得到的啊!

    你們怎麽能夠,不勉勵自己,用心學習呢?”

    門生弟子都歡呼雀躍、感歎不已。

    幾年後,在太子師傅的教導下,皇太子劉莊的經學,就有了一些明顯的成就。少傅桓榮,遂上疏劉秀說道:

    “陛下:

    臣幸得侍惟幄,講經幾年,可智學淺短,無以補益萬分,夙夜慚愧。

    現在,皇太子殿下,憑著聰明的資質,經學已通,通明經義,觀覽古今。沒有哪位太子,能專精博學,像太子殿下這樣的。

    自有史以來,儲君副主,莫能傳之。今太子獨能傳之,這實在是萬國之福,天下的幸運啊!

    臣師道已盡,其他皆在,太子殿下個人的獨立鑽研了。謹遣掾臣泛再拜,歸道回家。”

    太子劉莊複信,感謝太子少傅桓榮道:

    “陽以童蒙之身,學道九年,無所曉識,不深達師意。卻受到老師的褒獎,其實有些,名不副實啊!

    《五經》這麽廣大,聖言幽道,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豈能精通得了的呢!

    自宰予,從親事奉孔門,閑邪以度,猶尚怠懈晝寢,何況不才如我,還趕不上他們的呢?怎麽敢不承教誨麵命呢?

    苟非其人,道不虛受。冉求說:‘非不悅子之道,力不足也。’

    從前的先師,感謝弟子的有人了。上則通達經旨,弄明章句,下則,去家慕鄉,求謝師門。

    現在蒙受下列,不敢有辭,願少傅大人您,養病加餐,重愛自己的玉體,弟子萬分感謝。”

    少傅桓榮,得到太子劉莊的致謝,越發感激涕零,榮耀備至。

    15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十二月,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再派遣匈奴汗國使節到漢庭,進貢馬匹及皮衣,再次請求漢朝廷,允許與北匈奴汗國和親。

    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還請求漢朝廷,教導和培訓他們音樂,賜給他們樂器,並希望率領西域諸國的使節,一同上京,前來東都洛陽,朝見漢皇帝。

    劉秀命令三府,太尉府、司空府、司徒府大臣,研究怎樣酬答,北匈奴汗國的事宜。

    司徒掾(宰相府秘書)班彪,上奏劉秀道:

    “陛下:

    臣聞孝宣皇帝,訓令守邊守尉說:

    ‘匈奴是一個大國,善變多詐。與其交往,如果能夠得到真心,那麽可以為你,打擊敵人,貢獻自己的力氣。

    可是,如果稍有不慎,就會掉入他們的圈套,則反會受到他們的輕視欺侮。’

    如今,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眼見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比來附,恐怕我們會謀害其國,所以,才數乞和親。

    他們又從遙遠的地方,驅趕牛馬,來與漢庭貿易,更不斷地派出重要的王爵,擔任使節,向我朝大量進貢。

    臣私下以為,北匈奴欒提蒲奴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向外顯示,他們的富強,用來欺騙我們,使我們產生錯誤的印象而已。

    臣敢肯定,他們進貢的禮物越重,他們國內的情形,越是空虛;請求和親的次數越多,他們內心的恐懼,也是越重。

    然而,時至今日,我們既然不能馬上獲得,南匈奴汗國的助益,便不應該立即斷絕,跟北匈奴汗國的來往。

    站在安撫北匈奴汗國的立場上,對北匈奴汗國單於的請求,從禮儀來講,不能不回答。

    臣的建議是:

    應該給予,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以賞賜,價格與價值,跟他們進貢的貢物,大致相當。不要讓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蒲奴等蠻夷君臣,覺得他們吃了虧,讓他們小瞧了我們漢朝廷。

    要明白地曉告他們,按照以前世呼韓邪單於、郅支單於的前例行事;回信措辭,必須十分恰當。

    臣試寫了一份草稿,如今一並呈上,請陛下裁定。草稿如下:

    ‘單於不忘漢室的恩德,追念先祖的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為單於嘉之。

    從前,匈奴汗國不斷發生內亂,呼韓邪單於、郅支單於,自相仇隙,互相仇視。

    幸蒙孝宣皇帝,垂恩救護,所以二位單於內心感激,他們都派出他們自己的人質,前來稱籓,願意保衛漢室邊塞。

    其後,郅支單於,突然忘恩負義,翻臉無情,跟漢庭決裂;而呼韓邪單於,卻始終如一,與漢庭親密,忠孝同時,顯現於世。

    及漢庭誅滅反叛的郅支單於,呼韓邪單於,遂保國傳嗣,子子孫孫相繼。

    如今,南匈奴汗國單於欒提比,攜眾南向,在邊塞那裏,表明他們的態度,歸附漢庭。

    南單於向漢庭指控說,他是呼韓邪單於的嫡長孫,依照次第,應當立為單於,卻不料被別人侵奪,失去了單於的寶座。

    他自己更受到前單於的猜疑和忌恨,才不得已采取背棄行動,宣布獨立。

    南單於欒提比,屢次請求我們漢庭出兵,幫助他掃蕩北匈奴王庭。他的各種策謀紛紜,無所不至。

    但是他指控的言辭,不可獨聽,也不可偏聽。否則,對於北單於來說,就不夠公正。

    同時,又因為北單於連年貢獻,欲修和親。因此朕拒絕南匈奴汗國單於北伐的請求,目的就在於,將以成全,北單於的忠孝之義。

    漢庭秉承威望和信譽,總率天下萬國,做萬王之王,日月所照,皆為漢室的藩屬。

    即令風俗習慣不同的百蠻,在漢庭看來,都是一樣,義無親疏之別。

    服順者,加以褒獎賞賜;畔逆者,加以誅罰。善惡的結局,在呼韓邪單於、郅支單於的身上,就已經表現得尤為明顯了。

    而今,單於欲修和親,誠懇的心意,已經表達。你還有什麽嫌疑,而要親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呢?西域諸國,臣屬匈奴汗國,與臣屬漢室,又有什麽分別呢?

    現今,朝廷考慮到,北單於遭遇到連年戰亂,國內虛耗,財力已經枯竭。

    貢物不過是一種禮節,何必要消耗,你們匈奴汗國的國力,奉獻貴重的馬匹和皮衣,來表達自己真誠的心意呢?

    現今,朕特贈送單於,各種綢緞五百匹,收藏弓箭的器具一件,矢四發。

    另外,再賞賜負責獻馬的左骨都侯、右穀蠡王,各種綢緞,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把。

    單於先前提到,先帝時所賞賜給呼韓邪單於的竽、瑟、箜篌等樂器,已經損壞,請求重新賞賜。

    但朕如今想到,單於的國內,還沒有安定,正在厲兵秣馬,崇尚武功,以戰攻為務。

    所以,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竽瑟等樂器的功用,都不如良弓和利劍的效能。因此,沒有一並,贈送給你們。

    朕並不是吝嗇小器,愛惜這些小小的物件,而是希望,能夠幫助單於一些,有益、有用的東西。

    如果單於,還有其他需用,請派使節,前來報告皇帝。朕一定會讓單於滿意的。’”

    班彪的意見,對劉秀的啟發很大。

    劉秀一邊閱讀司徒掾班彪的奏議,一邊思索道:

    “司徒掾大人,有關隻同北匈奴汗國,在禮儀上應酬,並不建立,實際聯係的意見,深謀遠慮,可謂良策啊!

    南匈奴汗國,久居邊地,十分了解我們漢庭的內情。萬一漢匈兩國,關係破裂,就可能給漢庭帶來,嚴重的邊患危機。必須把妥善處理好,與南匈奴的關係問題,放在重中之重的首要位置上,才是最佳之策啊!

    朝廷這樣做,一方麵可以,維持和鞏固,同南匈奴汗國的親密友好關係,另一方麵,還可以達到,以胡治胡的目的。豈不是一箭雙雕嗎?”

    覽畢司徒掾班彪的奏章,劉秀大為滿意,欣然接受班彪的建議,下旨三公道:

    “詔令三公府:

    司徒掾班大人的意見,深謀遠慮,實屬真知灼見之議,很有見地,朕十分欣賞讚同。著令三府,以此原則,製定實施細則。”

    劉秀旨意頒布,三公府不敢怠慢,立即開始實施。

    不久,漢朝廷對於南北匈奴汗國,十分恰當的不同處置措施,果然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漢朝廷的北方邊境,更加安寧,匈奴汗國等北方蠻族的侵擾,逐漸消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