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迷案》上部《柏子山計劃》第6章 調查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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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當陳國清準備找公安局長單虎舉報謝先時,謝先卻帶著單虎徒步到白龍村調查龍山。

    謝先、單虎進入白龍溝。山路崎嶇,山坡白石突兀,石縫裏長滿了東倒西歪的栗子樹,山楂樹。謝先環顧山溝,遲疑道:“在這裏,龍山曾協助我們成功洗劫過日本小隊長龜田的糧食。”

    單虎平靜道:“是的。那次劫糧,你也失去了兒子。”謝先遲疑呆立,顯得非常痛苦。

    單虎警覺起來:“你不願調查龍山了?”

    謝先苦笑笑:“我不反對調查他,但又怕他說我,因為兒子報複他。”

    單虎冷笑:“親情難割吧?”

    謝先心情沉重道:“人都有親情。”

    單虎嚴肅道:“在這特殊的形勢下,我們要拋棄個人恩怨,服從破案大局。”

    謝先表情複雜,內心五味雜陳。

    單虎、謝先邊聊邊左顧右盼,不覺來到白龍溝村民龍山家門口。白龍溝不是溝,實際是大山衝,山上有林,山坡是白龍村,坡下是農田,穀底是條小河。順小河是通往孔廟鎮的牛車山路。龍山家後靠山坡,門前臨路,路前臨小河,小河出山到丘陵叫萬泉河,繞轉孔廟鎮,水入漫灘湖,水流出後變成洪汝河,在此區域將有一係列鮮為人知的事件等讀者了解,這是後話。

    龍山家用大小石頭順地勢壘成歪歪扭扭的石頭牆,形成圓不圓,方不方的院落。院內有家槐樹、柿樹、桃樹、杏樹、毛栗子樹、山楂樹等華西山區常見樹種,高高低低地散布在大院內,似野生又像人為。五間朝南的低矮堂屋,牆體石頭根基一人高,上土坯接房簷。從房脊到房坡用黃茅草鋪繕。東屋也是用石頭湊成的低矮廚房。

    龍山在槐樹下正給黃牛刷毛撓癢癢,看樣子約28歲。他體格健壯魁梧,鼻梁端直,塌陷的眼窩鑲嵌著一雙機智的小眼。龍山和謝先妻子楊秀玉是姨表兄妹,又曾是在孔廟小學時的同班同學。龍山比謝先大一歲,謝先原來喊他表哥。1942年6月至今幾乎斷親,疑問一會便知。

    謝先陪單虎走進龍山家院內,他幹咳一聲,龍山抬頭大吃一驚:“哦?你們——?”而後丟下毛刷,故作鎮靜訕笑,“表弟,哪股風給你吹來了?屋裏坐、屋裏坐!”

    單虎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徑直進屋,謝先陰沉著臉跟著。室內龍山妻個頭不高,眼睛明亮,比龍山年齡小,但頭上黑粗布巾罩著齊耳短發,雖幹淨利索卻顯得老苗。她羞答答地不敢抬頭,張皇失措地挪地方,擦凳子,讓座......臥室有箔籬子隔開,右臥室有個八歲少年掀開門簾偷偷外看,龍山妻上前拍他一巴掌:“做作業去”!少年舌頭一伸,做個鬼臉縮了回去,又趴到臥室靠窗台的破黑三鬥桌上寫字。龍山妻順勢也進了內室。

    單虎、謝先、龍山落座。龍山看著單虎,雖有企盼,但不卑不亢。謝先看著龍山,眼神似有敵意。

    單虎開門見山,自我介紹:“我是縣公安局的,叫單虎,”

    龍山點頭:“知道。老抗日英雄。”

    謝先補充:“現在是咱縣的公安局長。”

    龍山麵色一沉:“大官來,要綁我嗎?”

    單虎沒有直接回答,淡淡問:“你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在家幹什麽?”

    龍山扭頭往外看,滿不在乎地說:“我石頭上走路,石頭縫裏刨食。山民一個,誰當家,聽誰的。”

    單虎慍怒,翻起老賬:“你說的輕巧。人家謝先、楊秀玉曾把兒子托付給你,為保你的孩子命卻把人家的兒子出賣給了小鬼子。”他站起來,怒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太可惡了!”

    龍山聽罷,熱淚盈眶,淚珠滾出眼窩,露出莫名其妙的哀傷和憋屈:“俺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表妹!”

    謝先虎著臉。單虎冷笑道:“你把具體情況交代清楚!”

    龍山妻在內室聽得一清二楚,拉著兒子龍根上前:“人在做,天在看,俺老百姓憑的是良心!”

    單虎和謝先都顯得尷尬。龍山把龍山妻和兒子推走:“走,你娘倆別瞎摻和!”他轉過身,“你們問吧,我老實交代。”

    單虎口氣緩和:“說說謝先的兒子是怎麽死的?”

    龍山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裏流出,腦海裏浮現昔日的畫麵——

    1942年6月,黃昏。日貼白龍山,山影長長,東崗高粱齊腰,隨風搖曳。白龍村龍山家院大門是石頭砌成,四周是石頭圍牆。一位少婦正坐在院內石頭上給孩子喂奶,她就是謝先的妻子楊秀玉,時年滿18歲。幾乎同月,龍山的妻子也在坐月子。

    白龍村戧刀師傅“獨眼老頭”的兒子龍道2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0-15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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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是偽村長,帶18歲的皇協軍小隊長吳明法來走進龍山家石頭大門喊:“龍山!”

    楊秀玉敞懷抱孩子坐在門外的石頭上,急忙進屋。龍道詫異,吳明法冷笑......這時龍山妻卻從室內抱孩子出來迎接:“村長有事嗎?”

    龍道追問:“龍山呢?”而眼睛直勾勾地看屋內的楊秀玉。

    龍山妻答:“在西溝放牛,”她往外喊:“龍山,回來,村長找你!”

    龍山在遠處山溝回應:“唉,知道了。”

    龍道歪頭往屋內瞅:“你家咋還有個小媳婦?”

    龍山妻答:“山裏俺妹子,坐月子滿月,挪臊坡的。”

    吳明法聳聳肩:“她是俺的老同學,在西南山幹大事呢。”

    龍山妻驚恐不語。龍山進院。

    龍道叉腰命令:“龍山,今晚把牛喂飽,明早往鎮裏運糧。”

    龍山說:“公糧不是收完再運嗎?”

    龍道小聲嘀咕:“陳家莊的糧遭遊擊隊搶了,皇軍怕遭不測。”

    吳明法拍拍龍山,嬉皮笑臉道:“老同學,可別學陳家莊的陳子義通共!”

    龍山心裏哆嗦,嘴不饒人:“吳明法,你是瘋狗,誰都咬!”

    吳明法收住笑:“好狗不咬屎,你如果是一泡屎,我會聞的。”

    龍山強忍怒火,心想:“遊擊隊怎麽不來白龍溝劫糧?”

    龍道催促龍山:“快吃飯,你晚上還要護倉。”

    龍道、吳明法走。龍山坐在石頭上抽悶煙。楊秀玉抱孩子出。

    龍山自語:“把糧送給小鬼子,我真不忍心。”

    楊秀玉建議:“山哥,山裏的抗日隊伍挨餓,我讓他們來搶!”

    龍山搖頭:“來不及了。”

    楊秀玉說:“我去報信。讓宋團長、謝先在白龍溝設伏。槍一響,你和其他車把式躲一邊。”

    龍山沉默片刻:“你的孩子怎麽辦?”

    楊秀玉拭淚:“萬一我回不來,拜托大嫂你們收養。”楊秀玉含淚把懷中的兒子遞給龍山,龍山還要說什麽,她拭淚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上午,運糧牛車隊走出白龍村,沿著白龍溝大路向孔廟鎮走。車輪滾滾,牛脖裏的鈴鐺呼啷呼啷響......吳明法率皇協軍1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0-15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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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前麵帶路,他左顧右盼。車兩邊各有5個日本鬼子護送。日本小隊長龜田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地在後壓陣。

    車隊很快出了白龍溝。龍山趕車走在前頭,他頭戴破草帽,手拿牛鞭,兩眼轉動......

    山上。宋名、謝先、楊秀玉等抗日遊擊隊3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6890-15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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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埋伏山林叢中,居高臨下,槍口瞄著日軍。車隊進入伏擊圈。宋名手一揮,先放一槍:“打兩邊的鬼子!”

    謝先抱著機槍向鬼子掃射......鬼子倒下幾個,吳明法等皇協軍躲在車下。龍山放下牛鞭,招呼村民:“順白龍溝往家跑!”

    龜田率鬼子和皇協軍放下糧車,且戰且退。硝煙在糧車隊周圍滾動......

    孔廟鎮龜田室內。龜田穿著白襯衫,來回踱步。一日本兵押著龍道走進。龜田麵帶殺氣,提起指揮刀,逼近龍道......

    龍道撲騰跪下:“太君饒命!”龜田把指揮刀送進刀鞘,抓起龍道的脖子,狠狠搧其兩耳光:“混蛋!你是不是通共?”

    龍道摸摸被打紅的臉:“我冤枉!”

    龜田怒目圓睜:“不是你,是誰?”

    龍道遲疑,龜田欲拔刀威逼:“說!”

    這時吳明法上前給龜田耳語……龜田兩眼露出凶光:“嗯?”他麵目猙獰,“龍山壞壞的。開路,到他家!”

    吳明法、龍道帶龜田等日偽軍到龍山院外。龜田手一揮,日偽軍舉槍向龍山院內亂射擊...

    白龍溝村龍山家室內傳出兩個嬰兒嗚哇、嗚哇的哭啼......

    吳明法在大門外喊:“龍山,你快帶女**出來!不然,皇軍把你的老窩燒了!”

    龍山先從室內走出,其妻抱著嬰兒隨後,哭泣。

    龍道對龍山:“你山裏的小姨子呢?”

    龍山說:“走了。”

    吳明法氣急敗壞:“皇軍的糧食被搶,是不是她報的信?”

    龍山脖子扭一邊:“不知道。”

    龍道問:“她的孩子呢?”

    龍山說:“抱走......”突然,裏間傳出嬰兒的啼哭。龍山、龍山妻大驚。

    龜田揮手:“搜!”

    一日軍抱嬰兒出,龜田準備舉刀......

    龍山突然跪下:“太君,那是我的孩子,請饒他一命!”

    龜田冷笑停,吳明法詫異伸頭分別看看兩個孩子。

    吳明法指龍山:“你老婆抱的不是你的孩子?”

    龍山顯得很痛苦:“她抱的是山妹子的女兒。山妹子沒奶,又嫌是個女孩,丟給了我們。”

    龜田懷疑。吳明法到龜田麵前點頭哈腰:“太君,虎毒不食子。我相信這女嬰肯定是女共黨丟下的。”

    龜田把男嬰兒扔到地下,抽出佩刀,指龍山妻抱的孩子:“放地下!”

    龍山妻不忍心,龜田逼近一步,龍山妻哆哆嗦嗦慢慢把嬰兒趴放地下,嬰兒嗚哇、嗚哇的啼哭,龜田不辯是男嬰女嬰,殘忍地用刀紮進嬰兒的後背......

    龍山妻暈倒在地,龍山去扶,龍道把頭扭一邊,吳明法盯著龍山......龜田揮手示意走......

    龍山腦海畫麵漸漸淡出。謝先麵色冷峻道:“秀玉說:她生的也是男孩,怎麽成女孩了?”

    龍山異常痛苦:“我想日本鬼子不會殺女嬰,結果龜田不管秀玉生的是男是女統統殺,最終也沒有保住孩子!”

    單虎看著謝先:“看來,吳明法和龍道是殺害你兒子的幫凶。”

    謝先痛苦地閉上眼睛:“是的。”

    龍山他瞟了謝先一眼:“俺的孩子叫龍根,養成了,給你,俺再生。”

    謝先睜眼,冷笑:“我怎麽奪你的愛子?你們會生,俺也不是不會!”

    單虎擺手:“這事不再提了”,他切入正題,“龍山,你對‘柏子山’和‘漫灘湖’熟悉嗎?”

    龍山說:“俺家在漫灘湖上遊。漫灘湖是俺的寶葫蘆,當然熟悉;柏子山在孔廟鎮東,在陳國清村南,要說熟悉,陳青岩和陳國清最熟悉。”

    單虎和謝先交換眼神。

    單虎繼續追問:“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你外出過嗎?”

    龍山惶恐不安:“我農民一個,沒有出過三門四戶。頂多到柏子山下漫灘湖打魚。”

    單虎盯著龍山將信將疑:“也沒有接觸過外麵的人?如土匪,國軍、日本人什麽的?”

    龍山警惕而大怒:“你們找我幹什麽?我可沒有當過土匪、漢奸,更沒有本事當特務!”

    他遷怒於謝先,“你不認俺這門窮親戚算了,可別把屎盆子往俺頭上扣!”

    龍山妻在內房哭泣。龍根扒著臥室箔籬子門,驚恐地外看。

    謝先尷尬不自在站起:“走吧!”他回頭看龍根,皺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