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迷案》上部《柏子山計劃》第39章 陳石堆訴說詭異的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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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要】

    陳青岩聽說黑柱死在自家牆外,從學校回來向陳石堆問明原因。陳石堆從小芳說到枝子的來曆,再曝出其詭異的複雜家史——陳子義先祖父從乾隆宮中帶回的宮女私生女,是陳青岩的先祖母。陳得索與陳青岩兩家是同姓不同脈,無脈連著親,恩怨分不清的關係。陳青岩的父親陳賓當土匪綁陳國清的票,陳子義帶謝先的遊擊隊把陳賓活埋,接下來,陳子義神秘失蹤......

    【正文】

    陳青岩聽說黑柱死在自家牆外,特意從學校回來。他看小芳頭戴著白布孝在自己家廚房哭,感到莫名其妙地問他的爺爺陳石堆:“黑柱怎麽死在咱這裏?”

    陳石堆坐在門前,眼眯縫著答:“他送小芳到咱家讓我們養著。”

    陳青岩吃驚問:“黑柱埋到哪裏了?”

    陳石堆歎口氣答:“村裏沒有人幫忙,陳高氏被埋到自家的紅薯窖裏了,我也把黑柱埋到他家紅薯窖內了。”他睜眼看陳青岩皺眉心事重重,便露出得意的神情,“你不要哭喪著臉。小芳到咱家是好事,將來好做魁的老婆。”

    陳青岩翻翻白眼:“您是乘人之危!”

    陳石堆奸笑道:“吉人自有天相,這是我們修來的福緣。有人送枝子給我,你有了老婆;現在黑柱又把女兒送給咱當童養媳,魁將來又白白撿一個媳婦。”

    陳青岩嗤嗤以鼻說:“哼,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

    “我知道:不瞅便宜不上當,但是我家就是瞅便宜的人。”陳石堆站起身進屋。

    提起枝子,陳青岩對爺爺更有意見:“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枝子是誰給您送來的便宜貨。”

    陳石堆,獰笑問:“想知道嗎?”陳青岩點點頭。陳石堆說,“進屋來!”

    陳青岩不情願又好奇地跟陳石堆進屋。陳石堆往門外看看,說起往事:“1944年春,我孤獨地生活,感到絕望。一天黃昏,忽聽有人在家大門前吆喝,‘磨剪子來——戧菜刀!’”陳石堆腦際浮現昔日畫麵——

    一個‘獨眼老人’肩扛長馬凳,腰係皮夾暗袋,在陳石堆家大門前吆喝,他看左右無人,徑直走進陳石堆家院內。陳石堆,身高而背駝,顯得蒼老。他從堂屋走出,看到‘獨眼老頭’悲喜交加:“老兄!還有你啦?快進屋!”

    ‘獨眼老人’連馬凳扛進屋,不語。陳石堆續道:“時局變化,我想早沒你們了!”

    “是呀,前年在你村做了那‘活’後,我“獨眼龍”就洗手不幹這‘絕活’了,才留條老命。”‘獨眼老人’掃視著室內說。

    陳石堆趕緊遞上旱煙袋,急切問:“那,我的兒子賓,他——?”‘獨眼老人’不正視陳石堆,也不回答,點煙猛吸一口,而後從腰間解開皮夾暗袋,倒出白花花的銀元......

    陳石堆瞥了一眼銀元,繼續追問:“我的賓呢?”

    ‘獨眼老人’掩飾不住悲痛,泣不成聲:“‘二當家的’入土了!這是他留下的錢財!”

    陳石堆驚呆了,臉上的肌肉顫動著,站起來:“啥時間?”

    ‘獨眼老’人答:“去年秋天。”

    “是哪路人做了他?”

    “抗日遊擊隊!”

    “有你認識的人嗎?”

    “我隻認識謝先這小子!”

    陳石堆吃驚問:“謝先?是不是還有陳子義?”

    ‘獨眼老人’沉吟片刻,道出真相:“在漫灘湖西南灘,‘二當家的’被遊擊隊活埋時,他大罵陳子義。他說——”‘獨眼老頭’瞟了陳石堆一眼,不想說了。

    陳石堆催促:“賓兒還說了什麽?”

    ‘獨眼老人’站起身向外張望,側耳聽聽門外的動靜,接著靠近陳石堆,壓低聲音:“二當家’的說:陳子義害了他老婆鄭翠花......說自己綁了陳子義兒子的票,搶了陳家莊給皇軍收的糧,這次被抓,不是陳子義帶路,抗日遊擊隊根本抓不到他。”

    陳石堆哭臉抹淚:“俺的賓說得對!”他又追問:“活埋賓時,陳子義在現場嗎?”

    “好像陳子義不在。”‘獨眼老人’搖頭,接著他煞有其事地安慰陳石堆,“老弟,別過分傷心了。你不是還有一個孫子嗎?”

    陳石堆抹把鼻涕,喃喃道:“是的。但在1941年冬,也被一夥蒙麵人綁走,到現在也沒有信兒。不知道他入了‘哪杆子’,更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獨眼老人’好像心裏踏實說:“不要擔心。他沒有加入‘西山杆子’,‘杆子’裏沒有他。”

    陳石堆疑惑地問:“為啥?”

    獨眼老人懂黑道套路回答:“‘杆子’不會蒙麵抓人。”

    “那他入了哪一夥?”

    “估計是原來同日作戰,敗下陣來的‘國民黨軍殘部。”

    “等日本人走了,我讓青岩回來給我養老送終。”

    “不僅如此,還讓青岩給你傳宗接代!”

    “兵荒馬亂,哪有女人到咱家?”

    ‘獨眼老人’似乎在哀求:“我有一孫女叫枝子,年方17歲,你如不嫌棄,將來給你做孫子媳婦。”

    陳石堆眉頭舒展:“中,你帶的銀元拿走,算是俺的聘禮!”

    ‘獨眼老人’擺手說:“咱哥倆圖的是江湖姻緣,哪能從錢眼裏看人?”

    陳石堆眉開眼笑:“好,就這樣定了!”

    1946年秋。陳石堆有病在床。陳青岩穿著國民黨新軍裝坐在陳石堆床前。妻子枝子端藥上前,羞澀地遞到陳青岩手裏。陳青岩把藥碗送到陳石堆的嘴邊。陳石堆喝一口藥,咳嗽,喘氣......他兩眼呆滯地盯住枝子。枝子驚恐。稍許,陳石堆右手顫巍巍地向枝子擺手,示意她走開......

    陳石堆盯著陳青岩身上的新軍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枝子就是你的人了,你不回來過太平日子嗎?”

    陳青岩搖頭答:“我們已被收編成正規軍,馬上要圍剿中原共軍。我暫時還回不來。”

    陳石堆惡狠狠地說:“隻是有一個人不除,我死不瞑目!”

    陳青岩問:“誰?”

    陳石堆咬牙切齒說:“陳子義!”

    陳青岩淡淡問:“為什麽?”

    陳石堆說:“你爹,你娘都死在他手裏了!”

    陳青岩眼珠轉動著,不以為然地說:“他還在家嗎?”

    陳石堆顯得焦躁無奈地說:“他在家倒好了。1945年夏,也就是日本人投降前一個月的晚上,他被抗日遊擊隊抬走,說給謝先治傷去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陳青岩冷笑道:“他不回來,不是很好嗎?”

    陳石堆聽罷詫異,突然他咯咯地似哭似笑起來:“那好,你走吧,等‘國民黨軍勝利了,回來和枝子生兒育女。”陳石堆說罷,一陣咳嗽,枝子端藥進來......

    陳石堆腦際淡出回憶畫麵。

    陳青岩問爺爺:“‘獨眼老頭’也是個‘樁子’吧?”

    陳石堆點頭“嗯”了一聲。

    陳青岩又問:“他是哪裏人?”

    陳石堆道出實情:“他是白龍溝村人,姓龍,外號‘獨眼龍’,是你的丈爺,龍道是你的老丈人。咱家和他們白龍溝人都是康熙末年隆科多的後人,但你先祖母卻是陳子義的先祖從乾隆宮中帶回的養女小英。”

    陳青岩瞪大眼睛,驚歎一聲:“啊?怎麽這麽複雜呀?”

    陳石堆說起江湖順口溜:“是。白龍溝一個龍,龍子龍孫各紛爭。‘龍頭’拉杆子,‘獨眼老人’紮樁子,龍道當漢奸,龍山保中共;陳子義我們兩家是同姓不同脈,出門各西東,無脈連著親,恩怨分不清的關係。”

    陳青岩哀歎:“咱家和陳國清家真是理還亂,割不斷的關係呀。”他追問:“解放後,白龍溝的人怎麽一個都沒有和咱來往?”

    陳石堆說出緣由:“形勢逼人呀。在柏子山大煉鋼鐵時,我和‘獨眼老人’、龍道父子經常見麵,但恐怕謝先、艾靈對我們警覺,所以都不敢套近乎,隻能心知肚明,以目傳情。”

    陳青岩有些洋洋得意地說:“陳子義失蹤,陳國清策劃‘柏子山計劃’被毆打自縊,都與謝先有關,艾靈一家人對謝先恩仇交錯,猜忌重重;謝先丟兒子,也對艾靈耿耿於懷,他們現在不可能擰在一起。”

    陳石堆內心恐懼,麵色陰沉:“但是,解放前陳國清被綁票,陳子義遭誣陷通共,我都知道底細。萬一露出馬腳,謝先會崩我們的。”

    陳青岩輕聲說:“小心是對的。”

    陳石堆點頭同意,有怕轉喜:“話又說來,現在形勢對謝先社長不利呀。”

    陳青岩不露聲色,沉穩說道:“是的。現在謝先社長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盲目冒進,接二連三犯錯誤,難逃其咎!”

    陳石堆搖頭規勸警戒陳青岩:“世事難料。今後修好自己的門頭,不被閻王爺敲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