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平安鎮裏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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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流坡上。

    天空黑壓壓一片,偶爾閃過幾根金色閃電,照在幾名倒在地上的戰衛臉上,雙目圓睜,身體僵硬,儼然死去許久。

    九具屍體躺在地上,手中的寒鐵刀斷成數節,仍然可以看到刀鋒滿是裂痕,鈍得宛若鐵尺,從未開刃一般。

    許平安左肩處插著一根一米多長的指骨,通體雪白,熠熠生輝,顯然不是普通惡鬼身上的。

    猩紅血液剛從身體流出,瞬間被大雨帶走,指骨一如既往的慘白。

    他一隻手拄著隻剩半截的寒鐵刀,身子彎曲。

    寒鐵刀早就刀鈍無鋒,其上紅纓不知何去,刀把處光禿,足見戰鬥慘烈。

    周圍惡鬼密密麻麻,如同螞蟻炸窩。

    卻都是一動不動,杵在原地,如同木雕泥塑,任由大雨瓢潑在鬼身。

    “許平安,你是執鞭人,我是衛察司的戰衛,孰輕孰重,還望你分的清!”

    說話的青年正是對許平安倍加崇拜的姚一,青年身上仿佛完好無損,其實不是,隻是鮮血早被雨水衝洗了幹淨。

    十一人的隊,隻剩二人,其他皆戰死,無人退縮,無人投降。

    “我……”

    許平安身子挺起,轉頭向著身後疾行,沒有絲毫猶豫,臉上兩行熱淚盈眶,溶於雨水,並未流出。

    姚一和無數惡鬼中間,站著三個男人,看外表是人形模樣,隻是偶爾嘴角張合,可以看到兩排牙齒,時而呈現利刃狀,不過隻一瞬便恢複正常,消失不見。

    姚一知道,這是嗜血的表現,它們應該很想將我吞下去吧!

    “衛察司一個小小的戰衛,竟然如此忠勇,佩服佩服,不如入我惡鬼族,你看如何!”

    中間的那個男人說話了,他手中撐著一柄粉色雨傘,顯得有些另類。

    不過樣貌端正,身體修長,即便放在人堆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有些俊朗。

    “好啊!但是我要當你們惡鬼族的王,你能奉我為主嗎?”

    姚一啐了一口膿血出來,麵上譏諷,嘴中狠狠說道。

    “大哥,別和這人族小子廢話,他分明是在拖時間呢!”

    打傘男人右邊,一個胖子麵目猙獰,聲音有些發粗。

    “我知道,我故意逗他呢。讓他心裏開心一下,以為自己為同伴拖了很久的時間,人族不就喜歡這種舍己為人的滿足感嗎?”

    男人握傘的手,突然一鬆,姚一隻覺得一道人影從自己眼角閃過。

    俊俏男人出現在姚一身後,手中握著滾動的心髒,一臉陶醉的神色,不停搖晃著腦袋,像是誦讀詩詞的學生。

    “你……你……”

    姚一還是沒有說出來,癱軟著倒了下去。

    肥胖男人走了過來,一腳將姚一的腦袋踩得粉碎,看著如同西瓜炸裂的景象,胖子滿臉的興奮和貪婪。

    “馬兒得快跑啊,你跑的越遠,我越興奮,你跑的愈快,我愈開心!”

    男人手中的傘不知何時回到手上,他望著平安鎮的方位,也是許平安逃走的方向。

    ……

    “哥,吃麵了,我加了肥腸進去!”

    “我來了婧兒。”

    兄妹倆開了兩個房間,但是每逢飯點,二人都會在妹妹的房間就餐。

    一旁擺放著未開封的酒店吃食,其實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魂不守舍?看上那個姑娘了?”高婧一臉的壞笑,補了一句。

    “我不喜歡她,她過於掩飾自己,不真!”

    “啊!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

    “喜歡她。”

    這三個字如同蚊子哼叫,微不可聞。

    光頭男子罕見的臉色有些紅潤,高婧知道,這個幾百年的仙人掌,想要開花了啊。

    哥哥突然正色起來,“你應該也感知到了吧,他們要來了,看來咱倆得走了!”

    “現在?我不要!我要吃麵。”

    “最好是現在,不然又要髒了我的衣服,不好洗!”

    “那你的小娘子怎麽辦啊?”

    高婧來了興致,追問起來。

    “都說了不是了,我隻是對她有些好感罷了!”

    哥哥有些手足無措,摸著光禿禿的頭頂,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

    “哎呦!鐵樹開花了啊!是不是因為她穿了白色小絲襪?你們男人啊,都是色鬼。”高婧一臉的嫌棄,小嘴撅起。

    “你知道,要是我的話,隻會因為魂而喜歡,她的魂,很純潔!”

    “少說廢話!”

    其實高婧知道,哥哥沒有說假話,她的魂確實純潔,但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本能的討厭她。

    ……

    天色黑了,伍念之剛躺下,欲睡覺。

    窗外似乎有人言語。

    他床頭的符紙晃動起來,似乎在發威一樣。

    “念之啊,我是組長啊,你不記得我了嗎?那時我真的不該克扣你的工錢,你看我手裏拿的什麽?這可是你幹十年都掙不到的啊!”

    “外頭好冷,可以開窗讓我進來嗎?我喝口熱水就走!”

    窗外那個男人手中捧著十幾顆能量石,不停的用頭擊打玻璃,隻是沒有任何聲響,隻有嘴裏的聲音不停飄進伍念之耳朵裏。

    “煩死了,別叫喚了行不?我有錢,最近傍了個大款,他叫蔣不凡!”

    伍念之很累,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他記得剛剛上來的時候,樓下胖胖老板娘的話,“進屋以後,將符紙貼在床頭,入夜以後,無論聽見什麽聲響,都不要開窗,不然會死!”

    伍念之當時隻覺得這人腦子有那大病。

    但是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穩健精神,他還特意問老板娘要了一瓶強力膠水,將自己的符紙貼得緊緊的。

    萬一屋內有風,將其吹掉了怎麽辦?

    又萬一自己打呼嚕,產生的氣流吹掉了怎麽辦?

    還萬一自己……

    可是現在真的聽見了聲音,他有些遲疑,但是並沒有多深的恐懼,這一路他經曆了太多,早就適應了恐怖電影一般的日子。

    他徑直走到窗前,拉開黑色的窗簾,看著曾經的那個組長,輕聲說了一句,“你身上有威亞嗎?”

    “念之啊,說什麽胡話呢,我聽不懂啊!快開窗,我要凍死了!”

    “聽不懂就對了!不過你要是教我這套禦空飛行術,我就放你進來!但是你得先教會我!”

    伍念之看著組長雙腳懸空,認真的問道。

    組長突然不再說話,麵無表情,直勾勾盯著伍念之的臉,突然之間,身體流出猩紅血液,整個人大變其形。

    脖子拉長了幾米,細如手臂,嘴巴不斷張大,最後把其他臉上器官擠壓的消失不見。

    尖銳的牙齒頂破牙床,生長出來,像是章魚觸須一般,不停搖晃著。

    兩條手臂齊整斷掉,肩膀處瘋狂生長,出現兩柄肉質的長刀,幾乎是同一時間,嘴和手臂一起瘋狂的攻擊著防彈玻璃。

    床頭的符紙中幾個最大的骷髏頭幾乎要破紙而出,頂著符紙高高飛起。

    “嗚嗚嗚……”

    一股嗚咽之聲傳出,如同魔鈴響動。伍念之轉頭望去,隻見符紙竟燃燒起來,剩到三分之二方才停止。

    “就這點力氣,回去吃點士力架再來吧,餓貨!”

    說完,伍念之不再搭理它。

    組長化成的怪物在玻璃上留下了濃厚一層血液後,帶著幽怨的眼神離開了。

    “他為什麽不信我呢?”

    他自然不知道,對於伍念之來說,命比錢重要的多。

    隔壁的白晶晶正在享受著夢鄉的甜蜜,一如她嘴角掛著的蜜糖般笑意,她整個身子蜷縮在了一起。

    可以看得出來,溫潤如蜜的夢,亦是不能撫慰她心中的那份不安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