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有路從路上的交談明白了，這是一個賣假貨的公司，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堆質量標準不過關的醫療設備，以昂貴的價格賣給不同的小診所，還會從海外走私一些醫藥與醫用器材，借機賺取暴利。

    淵有路在這家公司勤懇做事，有時看著旁邊婀娜的女同事，心裏想著，等自己賺到了大錢，就親手來盤這些生意，自己做渠道。

    他給自己買了兩件皮衣，和之前見到的這三個公司合夥人穿的是一個款式，不過要高檔很多，每一個做生意的時分，每一個人情世故的節點，他幾乎都全神貫注地使自己能夠把控全場，讓他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商界話事人。

    他想在這裏小試身手，當一下商界名流，再去轉投機器人產業，在這方麵吃的虧，他發誓要用自己的腦子和努力找補回來。

    這樣，他也許能夠救回恐神害，是的，他的真實目的是這樣的，不管是幻境還是真實，在沒有見到林晨的那一刻，他必須得掌握到足夠的力量，來改變自己所麵臨的狀況。

    不知不覺，他在這家公司待了三個月的時間，很順利地當上了這裏的一把手，同時擁有著相當優厚的人際關係，有很多意向客戶和利益關係。

    他開始轉變和升級這家公司的運營模式，招收了不少的人才，形成管理高層和各種部門，再舍棄了之前從醫療設備上謀取蠅頭小利的做法，直接自己做起工廠和生產鏈，為了拿到各種專利，他有選擇地采取了謀殺和陷害等手段，最終他喜提一堆的專利信息，花了兩年多，打造出擁有獨立生產閉環的產業模式。

    他聘請了幾十個殺手，自己親自訓練他們，等到他不需要這樣的惡性手段的時候，他再親手殺了他們，以全自己已經歪曲的道義之心。雖然是幻境。

    每天，他都會花上一段時間想著，怎麽救治恐神害，奈何他不自覺地陷入人性泥沼，哪裏有這樣的頭腦去研究人類身體與機器方麵的理論。

    他不得不開始在商界頻繁露麵，隻要他想，他就有數不清的生意洽談和尋常應酬，此時公司實力已經扶搖直上，雖然包括公司市值等標準還比不上那些龍頭公司，動一動體量，能夠影響八方，是輕鬆不過的事。

    他覺得自己的商業頭腦已經成熟，為了騰出時間研究這些理論，他決定直接關門歇業，於是他鄭重地舉辦了一場新聞發布會，在會上表態，自己會暫時告退商界一段時間。

    這場輕描淡寫的新聞發布會完了之後，他震驚地發覺輿論嘩然的恐怖程度，他的思維籌碼裏，沒有一項有在公眾形象方麵的立舉，此時他才覺得，自己已經在商途上穩如老狗。

    “早知道就不殺人了。”

    淵有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對著一麵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睛，瞳孔旁有一絲血紅色，是真的血紅，他算到自己聘請的殺手團體，到目前為止已經殺了三十多個人，現在是了結冤孽的時刻。

    他戴上一副鑲有刺齒的手套走出房間，一會兒之後，他又走了進來，手套上全是血。

    扔下手套，他打開了燈，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而且擺滿了書櫃，上麵有一堆的書籍。

    三個月過後，他讀完了十本書，為了增快進度，他買來了大量的腦機接口和成功學視頻資料，這樣過去了兩年的時間，有次上網，他發現一條新聞上寫著，著名殺人犯淳·簡拉基·茨得已經落網，該罪犯是一個機械工程師，用自己發明的機器人犯下很多罪行。

    他想著，這是一個機會，自己得去見見這個人，再用一些方法，嚐試從他那邊得到靈感。

    花了不少的錢，他終於來到關押這名大囚犯的監獄，牢門前，他驚駭地看著這個臭名昭著的囚犯，在一堆的動漫周邊裏，像一個高級服務員般駐立著，並且雙眼呆滯地看著他，旁邊還有一些低級趣味的漫畫與視頻。

    “你就是淳·簡拉基·茨得？”淵有路用英語問道。

    這名罪犯仍舊呆滯地看著他，還打了一個嗝。

    “告辭。”

    淵有路轉身就走，心想自己白忙活一場，還是繼續研究那些書麵理論。

    想到了書麵理論，他立即想到，自己為啥不去弄個實驗基地，既然已經學會了那麽多技術理論，是時候去實踐一下。

    於是，他花了一大筆錢建了一個研究所，這個研究所的主要職能就是關於人體與機器的各種理論。

    又用上了三年，他的研究水平到了門檻水準，包括他招募的一個團隊，然而他隻是在人體構造和機器構造方麵自我理解了一番，根本就沒法有很大的進步。

    他還記得在進入幻境前，他親眼看見星空港港主錢老大的樣子，他知道了人體被改造成機器人的離譜程度，如果恐神害隻是眼睛和大腦的問題，也許還能救的回來。

    又花了五年多的時間，他的耐心到了極限，此時他的資金已經耗盡，年齡來到了四十歲，每天的冥想，每天的臥薪嚐膽，他心裏的仇恨與瘋狂已經積壓到扭曲。

    他決定重新經商，像之前的想法那般，去做機器人產業。

    有了很多的技術經驗，他沒花很多時間，再次白手起家，此時他又成了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借著多年前的名頭，他在商界如魚得水，直到一天，他遇上了一個人。

    這個人外號“魚三水”，是另一家競爭公司的董事長，平日裏他跟這個人少有來往，隻是在利益上多有爭奪。

    這個人在宴會上，舉手抬足，風度翩翩，不知道為什麽，淵有路覺得自己在商界耕耘多年，還是一個凡人，甚至是一個末流，有時候他不得不相信，確實有這樣的人天縱奇才，自己隻能望其項背。

    淵有路諂笑著上前，一時間吸引場間的大多數目光與議論。

    宴會上的人們各懷鬼胎，眼光犀利，在注意到淵有路向魚三水示好之後，不禁都心思紛紛。

    “所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魚三水麵帶微笑地將一個湯匙放進一碗羹湯，調了調，再抿了一口，輕聲說道“怎麽一股酸蘿卜的味道？”

    淵有路猶如被醍醐灌頂，他從未見過有這樣的人，氣宇不凡不說，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所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現在疾患壓身、心憂如焚？

    接著，淵有路震駭於這個人，把價格極為昂貴的食材貶低得一文不值，甚至把它比喻成了“酸蘿卜”！

    淵有路深刻地明白，自己和眼前這個人有著天壤之別。

    於是他花了五年時間跟這個人學習，把自己的公司經營到破產，為了逃避法律責任和資產糾紛，他決定跳樓自殺。

    在登上了樓頂的那一刻，看著喧囂的繁華都市，他忽然明白，自己不是來磨煉影視人生的，自己在這個幻境裏，是為了學習生意秘法和科學理論的。

    他想起自己殺了不少人，心裏有一股惡氣難以排解。

    站在樓頂邊緣，他心思空蕩，不知道如何是好。

    恐神害已經成了機器人，自己這草莽江湖的生涯真的可笑，想當年，他們豪情壯誌，要成為一個響當當的大人物，成為絕世大俠，人生不後悔，不後退，絕不辜負這天賜造化和俠義精神。

    如今十幾年過去，他的心態猶如老狗，有時怨憎，有時喜樂，滿眼都是滄桑人世。

    他決定再搏一把，通過改造人類身體來實現技術突破。

    這時他感覺自己被一陣罡風吹擊，身體抖了抖，險些墜下樓。

    他退了兩步，一股狐疑、驕橫和戾氣的情緒又衝了上來，他覺得自己腦袋暈漲。

    “聽著巴納比！聽著巴納比！”

    淵有路感覺自己似乎幻聽了一下，哪裏來的詭異聲音。

    “巴納比？”

    淵有路覺得有些無聊和惡心。

    這時，一個氣球飄了上來，在對麵的玻璃大廈，這個氣球飄著飄著，有時候似乎會往這邊飄，有時候緊貼著對麵大廈的玻璃，它在不斷地升高，淵有路心想，到了一定的高度，這個氣球終究會爆破，就像希望，遲早會變成虛妄。

    他悲傷地看著四周，嘴裏念叨著“巴納比，巴納比，聽著巴納比，聽著巴納比……”

    淵有路決定去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建一個閣樓來度過餘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