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有路算計自己的資產，整個人精神倘恍，仿佛穿行於燈與風之中，捱過重重黑樓與駐立的人影，到了一座山的附近。

    一下火車，他就跑到路邊不停地嘔吐，路途的見聞與顛簸在他的腦海裏激蕩出幻影，一隻老母雞從山溝裏跑了過來，看樣子是要啄食他的嘔吐物，他厭惡地伸手趕走這隻雞。

    他來這座山踩點，為的是在這裏建一座宅院，山腰上有一處風景不錯，在那裏建完宅院，還要在院裏建一個閣樓，不為別的目的，隻為了左右的人看到，頓覺雅致與風趣。

    他還想在這裏，日以山光與風雨洗身，夜以星光與蟲鳴入覺，這是他和恐神害過去風餐露宿的一個習慣。

    想到恐神害，淵有路恍覺周圍環境詭變與可怖，漫山的落葉與枯枝，哪裏有什麽生氣可言，山腳下有幾戶人家，幾畝菜地，再往遠處看，盡是貧瘠與荒蕪，二十四世紀的社會，怎麽會有這樣的旮旯地？

    想到自己豪俠的夢想，淵有路自怨不已，他後悔當初和恐神害做生意做到太空，開始的時候順順利利，之後一波三折，所謂“新派武俠”的概念根本就是一個臭雞蛋，公司招的那幫人，自己到這個份上才明白，也盡是一些臭雞蛋與坎坷人。

    還在趨藍的時候，他和恐神害僅靠武藝與膽識就贏遍敬畏，屬於自己的據地“林千樓”應運而生，他們準備模仿西區的旅遊業，自己搞出一套古色古香的藝城經濟帶。

    現如今，他滿心想著養老與祛禍，幻境什麽的，他多年前就刻意淡忘，對於恐神害，他會在閣樓上弄一個碑位。

    山上的一個崖洞，他坐在洞邊感受吹麵的涼風。

    一陣烏雲飄了過來，淵有路戾惡地看著天空，接著下起大雨，雷聲轟隆，他不躲不避，雨水和塵煙撲滿他的身體。

    雷聲綿綿不絕，仿佛在戲謔他，嘲弄他，他的雙眼變得通紅，視野與腦海裏，盡是電光閃爍，他想要握住一根雷電，搗毀沉濁與悶重的雷雲，他更想要與這些雷電互相廝殺，鬥個你死我活。

    他走到一個懸崖邊，對著雨天，表情潦倒，哭笑不得。

    他點著頭，對著蒼天連連稱是。

    “他&nbp;&nbp;的巴納比，什麽他&nbp;&nbp;的巴納比！”

    過去了三年，他身後的地方，一座大宅院落成，氣象壯觀。

    三年來，他每天都會來這裏瞻仰日光與雨光，以及最不起眼的雲光。

    他每天都會在院中閣樓的頂層打掃，樓層的當中有一個木牌供位，他寂寞到無話可說，來到這裏，隻是一味地清除細塵。

    又過了三年，他有了妻子與孩子，他的家人不曾理解他每天這樣頂沐天光的意義，勸說無效，隻能由得他。

    再過了十年，淵有路的麵容蒼老下來，身體也佝僂了些，在他仰望的眼睛裏，山上的風光不再，日光與微雲似乎總差了一些，這差的一些始終能勾起他的一絲淚光與憐憫之心。

    一絲涼風吹到他的麵門，他所站立的山崖下，花草青色盎然，春意彌漫。

    淵有路想明白了什麽。

    他在另一個地方修了一個刀坊，每天似神仙般的快活表情，磨刀，劈柴，和山下的村民們聊天，和自己的妻女談天。

    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打造了十把刀，每把刀看上去並不是那麽令人驚豔，不過灌注了他的心血。

    十年來，他沒有去閣樓的頂層看過一眼。

    他有一種神奇的難以抵抗的感覺，有人要借刀殺人，借的是他的刀，殺的是一個大惡人。

    想要借刀的人曾經對他講過什麽話，他的身形太他&nbp;&nbp;的巨大，他的智慧太他&nbp;&nbp;的深刻，所以他要用十年的時間，給這個英雄送過去十把刀。

    他之所以歡然覺老，是因為自己已經明白了自己，那就是“小家之私”。

    他不願意再在乎自己犯下的罪孽，如果天道要懲罰他，這十幾年來，他的腰杆都給太陽曬黑了。

    有天晚上，天生異象，夜空裏傳來許多的金屬碰撞聲，像是天神打架，大地上躁動不安。

    淵有路知道是時候了，他懷裏插著恐神害的木牌，牽著妻女在崖邊端坐，他們的身前有十把刀，陳列在地上。

    夜空像紙窗般破了一個洞，漏出燦爛的金光，這金光灑到哪裏，哪裏就消失不見。

    大地東一塊西一塊地缺少，當金光照到淵有路和他的妻女身上時，淵有路笑道“拜拜了您嘞！……”

    三人隨之消逝，十把刀裏，有一把刀在金光裏漂浮，其餘的漸漸粉碎和消失。

    ……

    林晨此時渾身閃耀金光，他的周圍天塌地陷，強大的兵器幻影仍然從四麵襲來，而且空間裏有奇怪的能量波動。

    他用破穹再斬開一個五十米直徑的箭鏃時，發現這個模擬世界已經在崩潰邊緣，空間出現多道裂縫，某個瞬間，他看到一把刀，很實誠的刀，是淵有路的刀。

    他伸手一招，把刀藏納在一塊混亂區域。

    “林晨，救我，林晨！”

    天邊傳來呼救的聲音，稚聲稚氣，像極了一個求救的小孩子。

    “馬天龍，趕緊死，不要浪費我時間！”

    林晨在殺滅很多的改造人之後，馬天龍卻把它們給收走了，隻有無數這樣的虛實不清的攻擊。

    “你知道我怎麽有這樣的一個造物主般的能力嗎？還真是多虧了異世界的狗崽子，我在圖像信息上能夠大展神威。知道我之後發現了什麽嗎？在華夏，有這麽一塊地方，那裏有幾十萬的人都被裝了腦機接口，這個事情太過玄奇，我就開始研究這個東西，一研究嚇一跳，我可以把圖像信息的異能與腦機接口這個裝置結合，真正地創造出一個虛擬世界。”

    “隻要你還活著，隻要我在造物主級別，林晨，你鬥不過我的。”

    林晨自覺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他不能露出強弩之末的表現，他嘲笑道“馬天龍，你這個破世界已經瀕臨毀滅了，你的狗眼睛看不到是不是？”

    “毀了算倒，我還有資源堆，殺了你我賺太多了。我放置了太多人的腦機接口信息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大堆的現實世界的材料。自殺吧，像一個英雄赴死，我順便關了這個世界，給你趁個天地棺。”

    “殺不死就是殺不死，你跟我這兒牛強也沒用，這個世界一完蛋，你恐怕會損失不少吧，哈哈哈哈！”

    “少說廢話！你看你這個頹靡樣，能撐到多久？”

    一個房間裏，一個頭戴麵具的人對著一個連線話筒大聲喊叫，他的麵前是一個巨大的屏幕，屏幕上反映的就是林晨在虛擬世界的一個境況，屏幕下有一排控製器。

    這人穿著白色的大褂，裏麵是一件深青色的襯衫，襯衫下是一條西褲，看上去像一個普通的科室人員。

    他坐在一個黑色的轉椅上，不時地來回於各個控製設備之間進行按鈕調試，在中心位置一個按鈕密集的地方，他對著連線話筒身疲力竭地喊罵。

    “真是一個破機器。”

    他甩開話筒，在轉椅上癱坐著。

    他看向大屏幕的一塊地方，不一會兒，那裏冒出了濃煙。

    “得虧把改造人弄走了，這個殺神，不知道要浪費多少資源。”

    他站起身，走到房間的一塊大玻璃窗旁，看向下麵，有無數的人體裝置艙，裏麵有許多的人。

    他看向房間的某個位置，目光實際看到了遙遠的外麵，是太空的一個區域，那裏對他而言，就像一個漩渦。

    也就是林晨本人不在這裏，他的異能控製住了他，但無法接近他。

    林晨身邊的那個什麽人，他之前用異能控製的非常完備，之後他的機器做信息篩濾時，發現這個人竟然失蹤了，也就是找不到其本征信息，這不符合信息守恒定律。

    更加令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太空裏的那位，也就是林晨，根本就不符合他的認知。

    能量規則？笑話，他甚至都靠近不了他所在的區域，隻是用自己的異能加上之前的準備，這才使得他能夠身處於自己製造的虛擬世界裏。

    “人類的末日都快來了，你能不能不阻攔我啊，可惡的林晨！”

    這人從控製台下麵的拉出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可樂與薯片，痛哭流涕地吃著喝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