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這，我不愛那，所以我不會去管。”林晨對魚香群說道，“他的背影應該溫柔一些，至少不要去遠山，那裏是冷風冷雨和出沒的野獸。”

    魚香群聳聳肩膀，毫不在意地說道“這下他也沒得逃了，定罪量刑自有法律，而且這個人還是校長的親外甥，腦袋被人一拳轟掉，這個消息會引來社會狂烈的反響，耿石磊沒法逃過天羅地網的追擊。”

    林晨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左手手臂上的深深淤青，到現在都沒有複原過來。

    他猜測耿石磊是異能者，實力非常強勁，甚至比前不久他戰勝的一隻桀驁還要強。

    可能是他自己在戰鬥過後還沒有恢複元氣，這個傷是真的痛，卻也是真的爽。

    滿山的蒼風與煙雨，或許是耿石磊的精神歸宿。

    林晨心神有些激烈，他看向這個傷口，忽然覺得有些異常。

    “淤青怎麽會這麽深刻？”

    他感覺手臂的這塊到手掌的位置，體感非常薄弱，就像真的斷了一般，往日的恢複能力不再，他居然因此可能患上殘疾！

    不行！

    林晨心想自己得去找一下耿石磊，尋求愈傷之法，這隻手臂一旦殘疾，他的戰鬥能力會下降很多，而且夜令神輝就附在上麵。

    想到自己可能打不過耿石磊，林晨覺得心情有些啞然。

    他沒法全力以赴地對待這個人，他知道這個人不是惡人，為了自己，為了理想，他不得不去找他。

    帝蘭學校的遠處有一片小山群，是一個旅遊度假的地方，最近天氣惡劣，少有人來，林晨把車開在山腳下，看著山上的草木與風雨，仿佛看見一隻著了火的山鹿，在火紅色的林間奔跑。

    這是一瞬的戰意，林晨知道自己此刻有些心緒不寧。

    這是一種不和諧的感覺，就像自己知道的一汪池塘，突然冒出一個無法形容的人，這個人形勝於自己，而且高遠，古怪，難以理解，他的印象裏，是隻有那些大人物才有的氣質。

    林晨知道此番尋找難以善了，他做好了逃跑和追擊的準備。

    在泥坑裏飛走，林晨披著雨衣，想起了童年的時候，現在他可以盡量地移形換位，甚至做到一段距離裏，隻有幾滴雨落在身上，不過非常地花力氣，而且他不追求這樣古樸的高手境界。

    山上的雨水匯集成流，向山下奔泄，雨越下越大，林晨走的有些著急，他的臉色紅了一些。

    他釋放著攔魚，沒有看見一個人的蹤影，轉移身形數次仍沒有發現，於是懷疑耿石磊逃到了另一個地方。

    沒有道理找不到人，他不覺得他會一路奔逃出市，一定隱藏在某個角落裏，某個看不見的地方。

    林晨拿出一木劍，戰意升騰，攔魚的視界裏，山群的事物細節更加清晰，他的騰挪體術“一幻”真正做到了無影無蹤，耳邊隻有瀑布般的噪音。

    “再靠近一些。”

    林晨閃過一個地方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句這樣的話，接著，他的腳突然被絆了一下，重重地往土裏摔去，整個人陷進了土坑裏。

    好不容易爬了出來，林晨抹掉臉上的土，又吐出嘴裏的，恨聲說道“躲在哪裏？給我出來，我的手臂被你弄傷了！”

    林晨又拿出一木劍，風暴招式催使之下，漫山的風雨漸漸回旋，接著他竟然看見天地間每一滴雨的形狀與落向，看見許多的濕潤草木曳動的樣子，他抓住了什麽契機，在某片雨光裏，看見一個幾乎透明的身影。

    “跟個鬼一樣，我來找你，是為了治療自己的傷，快點出來！”

    林晨向周圍吼道。

    “你不找我算賬？”

    又是一陣輕盈的聲音。

    “你殺了惡人，我給你點讚，不過這種行為是錯誤的。你的力量太強，其實我想教育你。”林晨說道，“能人作惡，結果滔滔，如果你作惡，我必殺你！”

    “打的過我不？”

    一個碩大的拳頭從某個方向遞了過來，林晨收起一木劍，一拳迎上。

    炸藥般的響聲，林晨被轟到一塊山崖上，直接將這塊磐石砸的粉碎。

    林晨瞬地起身，擺出格鬥的架勢，他的注意力散在更細膩的事物之間，然而沒有找到耿石磊的半點蹤影。

    林晨快速地奔跑起來，速度幾乎超過了聲速，雨點撞在他的身上和臉上，感覺有些疼痛。

    某個時間，他發現自己左臂上的淤傷竟然好了，他停了下來，坐在澗邊的一段枯木上，看著周圍的風景。

    “有時候我會載樂載瘋地看著山景，仿佛這裏非常純粹，沒有人煙與噪音。有時候我會緬懷過去，歎息人心不古，覺得世道無常。天很高，地很厚，我還不夠好，見到更遠的山，更高的山，我會自覺卑微。”

    林晨說完，離開了這裏。

    半天過後，一個渾身是泥的人從一個山溝裏爬了出來，坐在林晨坐過的枯木上，雙手撐著膝蓋，任憑大雨洗著自己。

    “可算躲過了。”

    耿石磊閉著雙眼，露出淡淡的微笑。

    ……

    林晨回到了車內，打開了車內空調，覺得自己有些冷。

    他從那風雨裏感到了一些冰寒，是以往自己翻山越嶺的時候會感覺到的一些冰寒。

    不同的是，他覺得自己生出怪異的錯亂感。

    他沒法追問，沒法理解，亦沒法回答。

    他和耿石磊是相差巨大的不同的人，剛才他和耿石磊對話，覺得費時費神，他對轟的那一拳是實在的強，想來耿石磊接觸的夢怪也是桀驁級別的。

    學校晚上會舉辦一個畢業典禮，地點在慶蘭大禮堂，校長死了一個外甥，他不會出麵，這場典禮由學生會全程負責。

    林晨對同屆的學生印象寥寥，班上的人像拜年似的互相祝福，祝福的話卻假的很，因為大多數人前途已定，再多的話就是各種財富目標。

    林晨回到家，趁著天氣放晴，在河邊釣了一天魚，左右無事的他，很想去找楓瞳，去夜界磨煉自己。

    他忽然想起了棲霞嶺，自己曾經在那邊狂奔，似乎接觸到夜界的邊緣。

    隔天，他開車前往棲霞嶺的方向，路上突然聽到一陣悶響，車的上方似乎掉下一個東西。

    林晨用攔魚看了看，居然是齊北青，她像隻章魚似的抓住了車頂，臉上帶著笑容。

    林晨找了一個地方停車，下車之後，看見齊北青衣冠楚楚地站在一旁。

    “帶我玩好不好？”齊北青終於說道。

    “玩啥？我叫你帶我玩好不好？和你有接觸的夢怪居然是帝影級別的！”林晨沒好氣地說道。

    “這不叫接觸，這叫融合！那隻嘲風可憐巴巴的，我也是打小就可憐巴巴的，所以我倆就合二為一了。”齊北青一臉正經地說道。

    “要不要我當你的老師，教你武藝？”

    “別，我怕你下手沒輕沒重的。”林晨趕緊擺手道。

    “我真的可以教你一些東西，你看我！”

    齊北青盯著林晨，身體似乎幻變了一下，林晨看到嘲風在她的體內，像一個魔鬼一般看著他。

    林晨頓時暈了過去。

    醒來的林晨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旁邊站著一個美麗的姑娘，像是夢蒂，又像是楓瞳。

    這個姑娘的手掌白皙，輕輕地拂過自己的臉，就像微風一般。

    然而很疼，疼的林晨又要失去意識。

    憑著強大的意誌力，林晨勉強地抬起手，揮了揮，這隻白皙的手掌才停了下來。

    “再打，我會死的。”林晨虛弱地說道。

    “不打了，不打了，我堅決不打了！”齊北青哭著說道。

    林晨想罵髒話，想了想還是算了。

    之前見到嘲風的瞬間，他的意識直接陷入無比的黑暗裏，由此失去對身體的控製。

    “我昏迷幾天了？”

    “三天！三天而已！”齊北青拽著林晨的衣袖，細聲細氣地說道，“我不會再讓嘲風和你見麵了，是我的不對，對不起。我馴服了它的戾性，它對你應該沒那麽凶，你可別落下什麽後遺症啊！”

    林晨掙開齊北青的手，冷漠地說道“差點給我整死，你怎麽這麽幼稚的？”

    “我……”齊北青低下頭，啜泣起來。

    林晨幹脆閉眼睡覺。

    林晨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看見嘲風和那隻披甲巨人打鬥，威勢強烈，他的精神搖搖欲墜。

    黑甲巨人釋放出冷焰，林晨驚恐地感覺自身的意識逐漸僵硬與凍結，死亡像深淵一般在眼前展開，他就像落在磐石上的雨花，漸漸要崩散開去。

    雨點，世界，萬物。

    他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地方，旁邊是耿石磊。

    耿石磊看著山雨，說道“好冷啊。”

    林晨木然地看著前麵，心說確實很冷。

    雨迢迢地織著，連綿，無盡。

    林晨想要站起來，覺得冷，又放棄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道“真的很冷。”

    又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說道“我想跑，跑到天涯海角。”

    林晨看向手裏的一柄劍，又看向耿石磊。

    “別殺我！”

    耿石磊躲到枯木的後邊，整個人蜷縮起來。

    林晨笑著說“你殺了惡人，有功，可我不能給你行賞。”

    林晨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林晨發現自己的身體恢複了不少，體力也是，他看了看周圍，發現地板上，齊北青正酣睡著，呼嚕聲巨大。

    突然，齊北青側了側身，抬起了手臂，一拳將地板打出一個窟窿，手就這樣放在裏麵。

    “真的是……強。”

    林晨無奈地歎息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