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庭校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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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商書記有事先回原先單位去了。

    許國麟開著車,載著王耕和小蛔蟲高樂。回到了陽光學校,全校的老師有一半人被小蛔蟲高樂調動得團團轉,此時此刻聽說找到了,個個怒火衝天,都在陸續地向回趕。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今天小蛔蟲高樂至少要挨上幾十巴掌,被踹上幾十腳。

    這禍捅得太大,把工讀學校本就不好的名聲,再次推向輿論的漩渦。雖然說工讀學校準備改名陽光學校,那也是換湯不換藥,老瓶裝新酒,兩塊牌子,一套人馬而已。

    進了校園,許國麟行走在校園內,道路是幾十年前的爐渣地,路兩邊雜草眾生,開著幾朵無名野花。

    過了一座彎彎的小橋,迎麵是一幢二層教學小樓,由於年久失修,大部分窗戶的玻璃都已破碎,有的還是用碎木板遮擋上的。樓下有一個鋼管焊起來的、沒有球網的籃球架,旁邊還有一副雙杠,均是通體黃鏽,有的地方斑駁剝落,很是紮眼。

    許庭長被震驚了。

    “你們老師就在這種條件下教學、辦學的?”他問,這與印象中的現代教育落差太大。

    走到學生宿舍,整個房間就是一張高低床,什麽都沒有,高低床上麵的鋪板早就被拆,連吃飯的碗都放在牆角地下。

    看完學生宿舍,再看老師辦公室,最後走到食堂。

    做飯朱師傅正在刷鍋,餐桌上還有一些剩飯,菜是兩個,一個燒茄子,一個炒青菜。

    “你們師生就吃這個?”許國麟庭長突然明白了,剛才小蛔蟲高樂為什麽一口氣點下了雞鴨鵝?

    “大師傅,你們多長時間吃一次肉?”

    “一個月吧?就一個學生,夥食費也沒有,全靠學校用老師每月幾十塊錢的辦公費撐著。”朱師傅說道。

    “那經常有領導來這裏嗎?”

    朱師傅搖搖頭,他是沒見過。學校太破舊,如果有領導來這裏考察,那是丟教育局的臉。“噢,來過,來過,前一段時間市政法委的吳書記來過。”朱師傅突然補充。

    最後來到會議室,看著破舊的會議桌旁邊,放著一圈的方橙,旁邊還放著兩張單人課桌。

    “這是什麽意思?”

    王耕苦笑,指指那兩張拚起來的單人課桌,“這間是我們陽光學校條件最好的一間屋子,那是我的辦公桌。”

    許國麟一聽直搖頭,暗想,這工讀學校比看守所監舍的條件,還差很多很多,難怪吳長安書記下了那麽大的決心,並且多次動員和推薦王耕來擔任校長。

    許國麟庭長眼睛微紅,他向王耕說“王校長,我實在沒想到,沒有想到條件這麽艱苦,你們還在堅持辦工讀學校?太讓我震撼了,我心裏好痛、好痛!這樣吧,我個人先給你們捐三千元,請你們先把學生宿舍搞一下。回頭我再發動少年法庭,給你捐一些辦公用品和錢。”

    許國麟一張口,倒是讓在場的老師激動起來。三千元在那時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這是工讀學校很多年來第一次收到捐款。

    “謝謝許庭長,謝謝,我們全校師生感謝你。”

    許庭長坐了下來,朱師傅端來兩杯開水,放在兩人麵前。許國麟端起來喝了一口,一股菜味。朱師傅歉意地笑笑,“庭長,我們沒有開水爐,也沒有多餘的鍋,隻能做飯、炒菜、燒水用一口鍋。多包涵啊!”

    許庭長感慨萬千。“這樣吧,我再給你們捐5台飲水機,學校的辦公條件太差了。”

    接著,許庭長對王耕說“辦學條件這麽差,為什麽不到社會上發動募捐?”

    王耕說“這個我倒是打聽過,但募捐有困難。有的企業家說,我們寧肯把東西捐給福利院或者扔掉,也不把東西給那些作孽的社會渣子用。目前社會上,對工讀學校的誤解還是很大。”

    停了一下,王耕繼續說道“不過,今天在去政法委的路上,我已經和我愛人所在學校的崔校長說了,請他們把淘汰下來的課桌和電腦,支援一些給我們,先把教室給搞起來。崔校長當場就答應了,可是還沒有找到車拉。”

    王耕的愛人是本市一所重點小學的老師,他第一眼看到學校的困境後,就向崔校長無法求援了。

    “隨便花錢雇一輛車就是,你不會告訴我,連雇車的錢都沒有吧?”許國麟庭長漫不經心地問道。

    哪知道王耕一聽就樂了,他說“正是,你猜的很準,不過學校現在有錢了,我們剛剛收到你捐的3000元,我馬上來安排。”

    兩人正說笑著,學校大門口忽然響起汽車喇叭聲,兩輛部隊的解放車滿載著桌椅板凳、黑板、還要一些其它家什,停在學校大門前。

    一身英氣的崔校長竟然自己找駐地部隊,借了兩輛車,把學校淘汰的物品送來了。

    崔校長是認識王耕的,一見麵就插科打諢“王老板,你可是我們的學校家屬,你放棄高薪待遇到工讀學校來,我們也沒有什麽表示,先支援你們一批舊物件,但是支援的十台電腦可是新的。”

    崔校長的高效率顯然更打動工讀學校的師生,親不親,一家人,重點小學對口支援工讀學校,這在工讀學校的曆史上也是第一遭。

    王耕感動的不得了,連聲說道“崔校,感謝、感謝,我沒有想到你們送東西還自己找車,這真是雪中送炭,旱地送雨,太及時了。”王耕一邊說,一邊回頭喊“鮑揚主任在哪?趕快安排卸車,馬上學校就要裝修,先把東西先放到食堂去,電腦搬到會議室來。”

    安排妥當,他回過頭來,向崔校長介紹了許國麟庭長,兩個人又握手寒暄一番,由於坐的地方都沒有,卸完貨,崔校長便要帶車返回。

    下樓送走了崔校長,王耕與許國麟,兩位誌同道合的中年漢子,就在這間簡陋的會議室裏,商議起雙方如何合作的事來。

    “王校長,我們為我們雙方合作起一個名字吧,就叫‘庭校共建’如何?”許國麟庭長提議。

    “太好了,這個‘庭校共建’的名稱好!我們聘請法官定期或不定期來學校來為孩子開法律講座,旁聽現場審判,你們把我們這裏作為法製教育基地。”

    一番話立刻讓兩人有了新認知,但是全校隻有一個學生也太弱小了。

    “王校長,搞了半天,你這個新任校長就隻有一名學生。我再給你們送幾名學生來吧,就是不知道你們要不要?”

    “什麽樣的學生?”

    “他們都是失足少年,

    “這個我知道,好學生家長也不願意送來,我是這樣想的,未成年人正處於人生成長的黃金期,對失足少年的幫教,通過我們的幫扶,變廢為寶,這才是我們製度優越的體現,這才是社會文明的進步。”

    許庭長很讚同王耕的這番話,王耕也與許庭長產生了共鳴。

    這也是王耕願意來陽光學校的初衷。隻是沒有想到,到陽光學校報到的第一天,就碰到這麽大的困難,他唯一的學生周樂就給他上了一課。

    許國麟庭長大概看出了王耕的顧慮,又說“其實,今天小周樂已經給你我都敲了一個警鍾,如果我們不伸出手幫他們,幾年後,他必然會成為危害社會的一個蛀蟲。”

    王耕非常認可,他抬起頭問許庭長“那麽,需要我們怎麽配合?”

    “王校長,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我特別想聽聽學校的意見,看看你們有什麽困難?”

    “許庭長,我想知道,我們山城市每年青少年犯罪的比例有多大?”王耕換了一個話題,這是學校的一個新的辦學方向,他需要了解相關的資源和自己的承受力是否匹配。

    “嗯,這是一個很敏感的數字,但是從這些年不完全統計,像我們這樣的三線城市,每年都會有數百名青少年,由於學校教育管理措施不到位,很多單親家庭沒有起到應有的監護作用,部分留守少年缺失親情嗬護,還有社會上大量的遊戲廳和網吧,都是造成青少年失足的原因。這些社會現象,我們必須正視起來,從源頭開始抓好防範與教育。根據陽光工程計劃,最近市委政法委就準備采取行動,關閉全市遊戲廳。”

    王耕長歎了一口,數百名,任重道遠啊。“徐庭長,其實工讀學校,不,現在應叫陽光學校,最大的困難有兩條,一是沒有政策,二是沒有投入。你送來的學生,我當然開心,可是他們的食宿行費用如何解決?到我們這裏如果還靠過去那種看管的方式,是起不到任何教育作用,而且這些學生的出路在哪裏?走向社會後如何被社會接受?他們的人生檔案裏還有沒有痕跡?這些都是我們需要深入研討的問題!”

    “沒錯,王校長,其實我們已經有了一個考慮,但是在後期的教育對接上,還要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算一步,不斷地去完善、去探索、去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矯治模式。”

    兩個中年漢子站起來,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現在有一個問題,學校不是街道社區,要自願承擔矯治任務,所以有兩個問題需要先說清,一是你作為陽光學校的法人,將成為他們的監護人;二是這件事必須也要取得家庭的支持,我們一起去和家庭充分溝通,形成通暢的幫教機製,發揮社會、學校、家庭三位一體的教育作用。”

    “等等,許庭長,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後就是他們的監護人?!”

    “對!很有挑戰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