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與雨 第三章 淩澈身中狸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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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軒佩劍帶著兩壇子酒,正走在湘潭城的街道上,打算出城回家,在這座距離單族最近的城鎮中,譚軒與這座城的風情一見如故。
可歸心似箭的他,卻發現了前方人聲鼎沸,譚軒細看過去,隻見得數十位乞丐高舉著石碗,正在向一位姑娘要吃食。
女孩不是湘潭城人士,譚軒在混雜的人群中聽口音聽得出來,原來姑娘正在街上擺攤施粥,攤位前乞丐們相互擁擠著,女孩也沒空治理秩序,隻給他們一勺一勺地舀著桶裏的熱粥。
譚軒算了算,估計整個城鎮的乞丐都跑來這兒了吧,再見那姑娘時,她衣著樸素,因為騰騰的蒸汽,將她的麵容弄得紅撲撲,臉上的光澤圓潤到了極致。
女孩正是公主淩澈。
譚軒在這個時候看走了神,作為在江湖上早已赫赫有名的混子,一把從不出鞘的臧絨更是讓他成了君子中的君子,此時此刻,譚軒幾乎感覺得到了自己生死存亡之際。
到底要是臉呢,還是低頭去跟人家姑娘要一碗粥喝?
譚軒當然不想放棄。
看出譚軒動機不良的人是馮西河,他在淩澈身邊,幫忙打理著布施一事,看到一身樸實又潔淨的譚軒在乞丐中擁擠著,馮西河放下手中的活計,將他攔住。
倒是譚軒臉皮厚,嬉笑著說自己肚子餓,想要那位姑娘給點粥喝喝。
馮西河見譚軒儀表堂堂,穿著雖然稱不上是上等貨,可也比其他乞丐強上百倍,馮西河不信他隻是想要一碗粥。
將這居心叵測的人往後推了推,馮西河道“城內客棧甚多,街攤也有不少,公子不會是連一碗粥錢都付不了吧?犯得著跟著這麽大群乞丐爭吃的?”
譚軒嘴唇一抿,忽兒笑道“老丈哪兒的話,我隻是太口渴了,暫時也找不到哪兒有水喝,便也隻好來借一碗粥了。”
還當真死皮賴臉了?
馮西河沒好氣道“你懷裏抱著的是石頭嗎?分明是酒,還口渴得想喝粥?再說了,這條街上,這麽多要喝粥的,你再看看哪個比你穿得好?這裏都是那些吃不起飯的人來,小兄弟快走吧,別在這兒礙事了。”
“實話告訴老丈,別看我穿得這般模樣,可我的確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譚軒見馮西河難纏,隻得胡編,他才啃完一隻燒雞。
淩澈見到馮西河與人議論,向譚軒這邊看來,譚軒感覺到淩澈兒的目光望向自己,不自覺地跟著對望而去,隨即跟淩澈苦訴道“我譚軒是個粗人,有冒犯姑娘的地方,還請姑娘海涵。”
沒多說什麽,淩澈拿碗舀了一碗熱粥,遞給了譚軒。
譚軒不願浪費與淩澈對視的每一個機會,可人家姑娘根本就沒正眼望他一眼,給了他一碗粥後,就微笑著繼續布施其他乞丐了。
譚軒見淩澈對乞丐們都是笑臉相迎,對他卻是冷漠至極,心頭不免失落,難不成自己真成了登徒浪子?
一個時辰後,熱粥一搶而空,馮西河跟淩澈一道收拾攤位,站在街角的譚軒見他們要走,想要立馬跟上去,可都說明人不做暗事,譚軒已是厚著臉皮要了一碗熱粥,這回竟然尾隨其後,若是讓道上的朋友知道,這還不笑掉人家大牙?
譚軒心頭激烈著鬥爭,跟還是不跟?
不跟怎麽知道她住哪裏,將來也好提親啊,當即拋開所有束縛,偷偷摸摸地跟在淩澈十丈身後。
馮西河挑著擔子走在後,淩澈提著菜籃走在前頭帶路,兩人走過了兩條街,馮西河回身望了望,見譚軒為了躲避自己,突然轉身自顧自地去跟路邊攤老板搭腔,馮西河啐一聲無恥,追上淩澈說道“公主,那小子尾隨在後,要不要老臣讓天刺將他拿下?”
“不用。”
淩澈並不想理會譚軒,隻是順帶一提“不用勞煩天刺,等高統領回來再說吧。”
兩人便繼續走過了三條街,發現譚軒一直跟著他們,老臣馮西河受不了,再一次提醒公主道“公主,那小子還跟著呢,若是再這樣下去,到了咱們的客棧,晚上這小子對公主有企圖可怎麽辦?”
馮西河說得有理,淩澈停下腳步,淡淡地回身一望,隻見得那譚軒愣在原地,正一臉呆滯地看著自己。
看出了譚軒的心智,淩澈沒察覺到什麽,便沒理會,漫步離去了。
而還在原地的譚軒被淩澈冷冷地望了一眼,周身肌膚如雷擊般炸裂,他驚覺難當,腦子一片空白。
回神後,想起這位讓他心頭顫動的姑娘,譚軒還不知曉其芳名,心頭遺憾到不行,想著下次見麵,一定得要詢問她的名字。
天黑後,本來打算回家的譚軒,把這件事給耽擱了,他怕再也見不著人家姑娘了,一個人坐在屋頂上睡不著覺,打算明天再去施粥的地方看看,心頭祈禱著可千萬還在啊。
姑娘布施熱粥的一舉一動,如影子一般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譚軒感覺自己都快想出病來了。
就這在黑黑的夜色裏,銀月當空,一個身影從譚軒身下的客棧急掠而出,屋頂上譚軒一個激靈,隻見一個黑衣人消失在了黑幕中。
反正譚軒也沒事,索性跟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好做點好事積點德,讓老天爺開眼,讓他明日找到那位姑娘。
譚軒一直跟著黑衣人來到林間小道上,正好看見在山路上行徑的一輛馬車,落身樹杈上的譚軒納悶兒,僅僅一輛馬車,周圍就有十多人護送,可想而知馬車上捆著的木箱有多貴重。
譚軒目力不錯,加之修為在同道之中摘頭籌,這一行人的根骨底細,他一瞧便知。
一陣風過後,眾人警惕性明顯鬆懈,夜色帶來的疲憊,使他們的神經都在享受著清風拂麵。
黑衣人也正好看中這一點出手,但身旁沒有同伴在,隻身一人的黑衣人沒能偷襲成功,最後竟然失手被圍困在人群中央。
麵對眾人的圍堵,黑衣人明顯有些手足無措,不經意間,一隻飛鏢擊中了她的手臂,當場暈了過去。
譚軒暗道一聲糟糕,這黑衣人偷雞不成蝕把米,被鏢擊中後暈得這般快,想來那隻鏢肯定塗有毒液,看來是不需要他出馬了。
護送馬車的人們手拿著火把,來到已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近前,一名男子伸手揭開黑衣人的麵紗,隻見此人生得天生麗質,精致的五官無可挑剔,一行人都被她的的容貌給震驚。
譚軒正不打算管此事,但遠遠地瞧見黑衣人,就是白天遇見的施粥姑娘,當即失聲,嗷地大叫一嗓子,吸引著眾人目光,倉促間落身在了淩澈身邊。
譚軒蹲下身細探淩澈的生命跡象,他被驚得屏住了呼吸。
“有毒?!一個姑娘你們都忍心下毒手,你們……”
心中無限恐懼的感覺襲遍全身,隨後譚軒抱起淩澈軟下來的身軀,心顫得不行,而當他見到那十幾人中的帶頭人,他雖有驚顫卻也隻是頃刻之間恢複冷漠。
“譚兄弟?!”
山匪人頭子認識譚軒,那人身披紅黑披風,手持一把寒意濃稠的銀劍,他本是生性正義之人,下毒一方也不是他的人,現在發現那名姑娘是好朋友的朋友,這才發現大水衝了龍王廟,一把抓過下毒的人,恨道“趕緊把解藥交出來!”
“沒……沒解藥……”
下毒之人是個小夥,雖說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但山匪頭子的氣勢,已經將他嚇得腿發軟。
“沒解藥?!”
山匪頭頭目光一變,立馬威脅道“我等好心好意替你家老爺運送寶物,你卻使出這種下三濫讓我蒙羞,趕緊把解藥交出出,否則我將你就地正法!以慰藉這位姑娘在天之靈!”
“這是要送給隔壁鳳都李老爺的寶物,我家老爺很看重,所以才給了小的毒藥,以備不時之需,可……可老爺他並未給小的解藥啊。”
那人一臉苦相,土匪頭頭的話鏗鏘有力,絕不像是在與他開玩笑,當下腳下癱軟,已經跪在了地上。
譚軒見淩澈臉色逐漸暗淡下來,怕她已耽擱不起,質問道“你下的是什麽毒?!”
“是一種名為狸花毒的毒藥……”那人委屈著,告饒道,“求江大俠饒小的一命啊,小的這就回去向老爺求解藥。”
“這趟貨不運了!我現在陪你去找你家老爺要解藥!”
江姓的山匪頭子也關心那名姑娘的性命,雖說她動機不純,要盜那盞翡翠王明燈,但他本無心害這位姑娘,於心不忍之餘,她還是譚軒要救的人,山匪頭子也不得不為此做些什麽。
山匪頭子振聲道“譚兄弟,咱們一道走一趟吧。”
譚軒將淩澈攔腰抱著,拒絕道“不用了,江道南你該做什麽就做你的,這姑娘無緣無故找你的麻煩,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但是你替外人做事,也要多個心眼兒,別什麽人都能與你為伍。”
那江道南急問道“那這位姑娘怎麽辦?”
“我馬上回去求師傅賜藥。”
譚軒說完,抱著淩澈飄身消失在了極遠處的黑幕中。
江道南被氣得不行,一把將那人推倒在地,怒道“還有沒有其他的毒藥,統統給我交出來!”
那人慌神間點頭,隨後從懷中拿出了剩餘的毒藥瓶跟飛鏢,江道南將餘下的毒藥拿在手中,拔出長劍,輕挑稀鬆的泥土地,將飛鏢扔向空中用劍攪碎,碎片落入深坑,又扔了五六隻火把入坑,將毒藥及碎片全給焚燒一通。
江道南並沒被怒火衝昏頭腦,若是他以前的性子,估計不論是否由譚軒出手救治那位姑娘,他都不會再押送這趟鏢,直接上門去幹幕後指使了,可此時江道南為了他心中的信念,打算將這趟鏢交到收貨人手中,再來說其他。
夜幕之上。
譚軒抱著像是自己一輩子都需要守候的淩澈,心如刀絞,從未曾有過的感覺,讓他眼眶紅潤,行徑的方向上,有雲層半遮半掩的朦月,這一段路程,能夠讓他將此時此刻的心情銘記於心。
為了保證女孩不被路途的顛簸導致病情加重,譚軒得找個地方,將女孩安頓,再去瘋狼林取玲瓏花來。
正在盤算著,淩澈突然醒來,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抱著,本就虛弱的她被激起了一些神智,她身子掙紮了幾下,惱怒地問道“你是誰?!”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般自我認知極差的話,在淩澈聽來就是個笑話,聽著好像自己跟他有什麽一樣,但她沒有多餘的力氣爭論,眼神虛晃,極度想要睡覺,但清白之身不能讓人給玷汙了,淩澈虛弱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會抱著我的?”
艱難往四周瞧了瞧,淩澈才發現自己身處高空之中,沒等譚軒回答,她掙紮著想要從譚軒的懷中出來,隻是許久都不得意,惹得她雙手十指在譚軒臉上撓了好幾下。
也不知是譚軒能忍,還是臉皮真的很厚,淩澈撓了半天,愣是沒將譚軒怎麽樣,等她冷靜下來時,發現抱著她的男人是白天找她要熱粥的男子,她又有一種被人預謀吃了豆腐的心態,但體內毒素擴撒得很快,加之先前的掙紮,幾乎耗盡她的力氣,過了好一會兒,她對譚軒譏諷道“沒想到你不僅是個要飯的,還這麽不要臉……”
譚軒沒理。
“瞧你的猥瑣的模樣,是有多久沒碰過女人了,還是經常打算碰女人的時候,都沒女人願意讓你碰的,讓你這般饑不擇食地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淩澈的話,讓行徑端正的譚軒不斷自我暗示,他強行使自己鎮定下來,不與她多話,就正視前方以示清白。
而淩澈沒有得到回應,當即掏出匕首,狠狠地給分神的譚軒心窩捅了一刀。
譚軒吃痛,周身道力勁發,淩澈被震暈了過去。
前方有燈火,譚軒降下身去,落腳在一家客棧後院。
他的目光嚴謹,饒是三十的他,麵對這輩子第二次被貫穿心髒,也是極不好受。
他久久不言,在一間屋子裏將淩澈安頓好後,才將沒入胸口的匕首拔出。
沒有鮮血橫流的場景,譚軒身懷仙道鬼術,自身傷口正在慢慢愈合,於他看來,這樣的傷至少也得休息五六日才能動身,可淩澈中毒太深,他必須第一時間去瘋狼林找到狼王,再回單族找師傅煉製解藥。
好巧不巧地是,譚軒落腳之處,正是淩澈訂了一個月房租的客緣客棧,依靠不算蹩腳的靈識,他找到了三間無人居住的房間,將淩澈安頓在了中間的屋子。
聽到動靜的馮西河也趕來了,是店小二慌張中告訴他你家的小姐被一名男子抱著進了你們訂的房間,本不該多嘴,可是你家小姐已經昏迷,怕是要出事情。
此時的淩澈已經睡去,馮西河萬分火急地趕來,正好撞見要出門的譚軒,他伸長脖子往裏望了望,見公主躺在床上,被褥也都蓋得好好的,不像是要對公主做出不軌之事的前奏。但馮西河要在事態嚴重之前及時遏製,當下將譚軒拉扯住,突然間發現他是白天要飯的男子,馮西河的怒火不由得由嘴舌迸發出來,指著譚軒的鼻子謾罵道“好你個偽君子!白天救濟你,晚上卻來打我家小姐的注意,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究竟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麽?!”
本以為淩澈是一名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可沒成想自己救了她之後,卻被這般對待,即便這可能是她因中了狸花毒的緣故,可譚軒內心深處,依舊有些小小的失落。
現在他急著去找解藥,更沒工夫給眼前的老先生解釋,一把打開馮西河拉扯他的手,說道“她中毒了,我去找解藥。”
這種難以置信的事,馮西河從來是想都未敢想象的“中毒?!什麽毒?!”
譚軒臉色凝重道“狸花毒,需要玲瓏花作為解藥,我知道哪兒有,老丈放心吧,我會及時送來的。”
馮西河自信自己能夠將淩澈中的毒給解了,可聽是狸花毒,猶如霹靂一般打垮了他的神經,不敢相信這種毒性強烈的奇毒,會降落在星冥帝國的命脈上,直到譚軒走後,馮西河口中還依稀著念叨著狸花毒。
馮西河緊急召回高統領,也將一直在暗中保護他們的四名侍衛統統喚出,勒令他們去之前的山林裏,采回玲瓏花來,由他來煉製丹藥。
但因為淩澈中毒事件太大,馮西河沒有將真相告訴高統領等五人,隻是說公主殿下需要玲瓏花,要他們務必尋到。
高統領本是在尋找迫害嬰孩手指的真凶在何方,被緊急召回,又突然授命於本不是他上司的馮西河,有些遲疑,但介於是公主殿下的命令,他帶著一眾人還是即刻趕往封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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