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雷與電 第四十一章 破功
字數:14021 加入書籤
帝國擴僵一事,進展得最順利的地方,都是在山裏邊兒,那些村子聽說有軍隊會駐紮在此,保護他們的安全,性格淳樸的山民們也都覺得可有可無,直到真的見到那些身穿鎧甲的軍人,那英武的模樣,瞧得神清氣爽,倒有些年輕小夥有了參軍的衝動。
稍有些硬茬的,還是幾百年來,一直圍山做城的城主,他們是掌管其命脈,治安,民生,祭祀一個都不落下的土皇帝,豈可輕易交出這種高人一等的身份?
想要這些城主將土皇帝的權利交出來,著實費了黃維諸多腦力。
根本就不會有哪位城主自願交出管理權,這邊展示了軍隊的實力,從來都是不過百名的城中治安隊,突然見到城門外的軍隊方隊,黑壓壓的一片讓人心頭堵塞。
未見過陣仗的守城人,像是鬼追來了一般,喚來了城主舉頭觀望,膽子細一點的城主望一眼就兩腿發軟,主動開城門迎接帝隊。
本是事先便接到接任書函,帝國也沒打算各個城的城主會乖乖聽命於自己,早在兩年前擴僵計劃萌生之時,帝國將往幾年各個城主暗施刑法,與人勾結欺男霸女,甚至個人的癮癖,都一一捉摸透徹。
遇到城門久閉不開的,則命人在城門外高聲宣讀城主歹事,脾氣爆一點的城主,當場怒斥帝隊一派胡言,欺壓道靈無辜百姓,但罵鬧並不頂事。
隻因罪惡滔天的人,總有人們記得他的惡,當有人替受苦人們出頭之時,一邊兒倒的氣勢要將城主政權推翻。這類罪惡之人,大多都養了狗,高喊自家城門不容侵犯,要帶著自己府兵與帝國拚個玉石俱焚。
但結果都一樣,反抗劇烈的城主,幾乎沒有一個背後光鮮,具是身懷人命慘案,帝國當場宣判遲遲不肯放權的城主死刑,由道力高深的天刺人員提貓後頸子一樣,將城主帶到城門之上執刑法。
因初來乍到,進城後的星冥未做太大動作,各個城主哪些是才幹,哪些是窩囊,星冥都記錄在冊,有學識本事的留下繼續任職,給出了古稀之前繼續任職的承諾。
而城主背後的關係,帝國一律酌情處理,能放過大多放過,除非不識時務者,以及犯案在身之人。
不敢侵擾城中百姓,‘不敢’一詞,是黃維明著下的死命令,派兵巡街亦是懷柔政策,目的就是在以雷霆手段擊垮城主後,星冥在態度上先與城中百姓混個臉熟。
此番先兵後禮帶來了良好效果,沒有哪個城池緊閉城門超過兩日,一般第三天城主都會在城門墩或者家中暴斃,死相皆是一刀封喉
大將軍之女左檸所在的十人隊,正在一個名叫雨蓬城的大城鎮巡視,滿城豔陽高照,氣候尤其舒暖。
畢竟是帝國裏的軍人,與過往城中的巡街士兵相比,自然瀟灑英氣許多,走在街上的十人,引來了眾多百姓觀望,有看稀奇的,有看英俊小生的,有看帝國一派正氣的,而那英俊小生,自然是女扮男裝的左檸。
十人隊身著具是白色鎧甲,並配鮮紅領巾,左半身關節處,也有伸出來的紅色衣料,顏色差別看上去,讓整體很有新鮮感,十人中領頭人持兩刃長槍,後九人包括左檸,皆是腰懸厚背刀,重達十餘斤。
前方屋簷處,有人越過,緊接著又一人緊跟而去,兩人身姿卓絕,在高低不平的瓦房上,如履平地,身手極為不凡。
緊追的男青年麵紅齒白,十足的俊生範兒,隻是身著淺灰布衣,他眉宇間透露著愉悅,作為追擊的一方倒顯得不急,眼瞧前邊兒的人要把自己甩掉才罷休,男青年朗聲道“房子已,你跑又是出了幾分力?停下與我戰一場,才是熱血男兒!”
耳畔疾風呼呼,好話說了不聽,男青年高聲道“去年十月初五傍晚,你搶走餘家管事用作發給兩百名苦力的工錢,估計一百兩。今年正月二十,奸汙梁家村村婦兩名,擄走了尚在繈褓裏的嬰孩,你這找女人撒氣的的本事,這會兒都使在腳上了?”
男青年的喊話,響徹方圓百米,街上許多人舉目望來,發現了那倉皇落跑的房子已。
那房子已生得麵色蠟黃,他回頭咧著缺了門牙的嘴口,腳下依舊使勁兒道“不跑留著給你打?”
見賊子不怕,反倒戲謔自己,男青年也未生氣,嘴角上揚,露出一排潔白牙齒,興起道“想你房子已也是黑道上響當當的人物,為何會怕我這麽個後輩,要不這樣,我不用刀,你與我鬥一場,贏了就讓你再多跑半月,如何?”
半個月還不讓他跑到天涯海角了,房子已心想此子怎麽也是個說話算數之人,便也製住急掠身形,回身開張缺了門牙的嘴巴,問道“我用什麽都隨我?”
男青年見此話有效,心頭大好,應道“這是自然,你用什麽都隨你便,我空手。”
瓦房上大戰即開,街道上圍觀之人越聚越多,十人隊怕傷及無辜,陸續將街上百姓勸離。
兩人一頭一尾,各占屋脊上兩側,男青年腰上斜掛一把漆黑長刀,淺薄的刀刃在陽光下晶瑩發亮,手剛握住刀鞘,房子已怒喝道“你要食言!?”
男青年道“你別急啊,要是打起來了,我不小心抽了刀怎麽辦,我當然是要解下來。”
說著在房子已怒目下,男青年將漆黑長刀解下,隨意朝身下丟擲一方,正好被帝國左檸接過。
拿在手中覺著比自家厚背刀還要多些斤兩,左檸向男青年振聲道“朋友,此地屬星冥帝國國土,按律法,不得有人滋生事端,需將此人交由星冥帝國徹查一切。”
“好意心領了,隻怕你們對付不了此人。”
男青年攤手作勢,勢必要以一己之力拿下房子已。
嘴角擰過一絲狡邪,房子已笑道“你一個刀客不用刀,真以為自己是蒼靈門林羨?”
“就如林門主這樣的世外高人,我自然比不上。”
男青年滿滿的笑容,一下歸於平靜,讓人瞧得心間拔涼,隻見他低沉道,“自我瞧見那哭得憔悴的婦人,就一定要為她除這口惡氣!”
男青年左拳右掌分化周身,有風起浪濤之勢,房子已明眼人一瞧,暗地裏罵了一句娘,自知敵不過便心生退堂鼓。
男青年看出了房子已眼中的震懾,當下便以拳為刀破功,以掌為劍破勢,欺身而去。
房子已倉促對敵,奈何自己的防禦像是泥牛入海,男青年的拳勢剛猛,一擊擊中他的胸膛,使其內裏五髒巨顫,僅僅三招過後,房子已的不敵之感越發明顯,為了抗下男青年的攻勢,房子已雙臂交叉於胸,手臂傳來的麻木,在第三拳轉為疼痛襲遍全身,顫抖的右腿侃侃抗住整個身軀。
退無可退的房子已氣勢突然暴漲,趁震開男青年的間隙,從腰間抽出軟劍,劍尖直指其咽喉部。
男青年瞧那細軟劍尖晃地生龍活虎,有牽動著周身氣機趨勢,暗歎這房子已在劍術造詣上小有成就,奈何遇到的卻是自己。
刀法劍術集大家之長的男青年哈哈大笑,任那攻勢取己咽喉,右手掌轉為撚指,夾住軟劍中端,那舞得風生水起的劍尖逐漸頹勢,直至靜止。
眼前的屁孩不過二十四,竟然一招破了自己成名多年的劍招,追悔莫及的房子已暗自痛罵自己為何要跟此人對戰,憑自己腳力即便甩不掉此人,也能多活一時半會兒,心中頓時心如死灰。
然而一線生機在此時出現,那生得俊俏的軍爺撇下手中長刀,一躍上得屋梁來,在男青年與房子已之間,以掌風作勢,從男青年手中救下了房子已。
“你不是帝國人,但進入星冥帝國國土境內,就得遵照國法,一律有罪之人,都得經過帝國審訊,勸朋友別目無國法。”
將漆黑長刀扔給男青年,身後不遠處就是城門,俊俏軍爺目光一望城門又轉回身來,認真道“否則我就把你從這裏扔出去。”
起先多管閑事的軍爺,特意替自己接下厥犁,男青年並無多在意,待她出手那一刻,男青年一語道破“你是女子?”
十人隊餘下九人臉色頓時一怔,參軍多年的左檸是女兒身,他們也是相處了多年才發現,雖然在這葷話連篇的軍隊中,他們這一隊因為左檸是女子的關係,也就沒有人敢說,更沒有人光明正大直呼左檸性別。
發現大不對的男青年咧嘴一笑,有些意外道“他犯案在其他城鎮,那裏你們星冥還未涉及,我抓了他,就得由我帶回去,交受害人處置,是死是活,看他造化。”
趁著眾人僵持不下,房子已左臂勾住左檸脖子,右手成爪,扣住其喉嚨。
情況突變,十人隊齊齊拔刀,姿勢整齊劃一,瞧見這般威武霸氣的軍爺們,又有身手高出自己太多的男青年,房子已睜目威脅眾人“哈哈,沒想到是個小娘子,真是感謝你挺身相救,都給我退後!否則我掐死她!”
男青年哀歎一聲,不明白這軍爺幹嘛麵向自己,把後背扔給了房子已這個混蛋。
身處絕境的房子已采花成性,忍不住湊近左檸脖頸深深一聞,讚歎道“可真香呐,嘿嘿,你們都不許靠過來哦。”
房子已扣住左檸脖子,拖著她不斷後退,瞧見人生希望的他興奮不已,睜大雙眼瞪著男青年以及帝國十人隊,稍有動靜就晃晃手中挾持的小娘子,示意他們莫要輕舉妄動。
脖頸被扣,左檸依舊說出了帝國律法“奸汙婦女,拒捕,挾持人質,查證後,可判監禁二十年。”
哪知房子已並不在意,反倒陰笑道“小娘子,一會兒我把你帶到安靜的地方,你再與我細說你們的法律,如何啊?”
言畢,房子已用舌頭掀掉左檸銀色軍盔,露出了用網巾包裹的黑發。
“你做什麽!?”
被輕薄的左檸驚呼一聲,那包裹黑絲的網巾,被身後的房子已用嘴咬下,一把柔順發亮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一聲驚怕的高喊後,左檸要被氣哭了。
麵前就是技道超強的男青年,腳下的街道有九位官爺握刀,但得意的房子已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使出渾身的勁兒,嗅了嗅手中人質的體香,腦腔十分滿足地回味著,房子已突然放聲大笑,至性情高漲的他手就要往左檸胸前襲去。
事態瞬息萬變,房子已手搭在那冰涼盔甲上,一把漆黑長刀刹那間將他貪吃的手臂斬斷,頓時鮮血橫流。
男青年暴漲而出的氣勢之大,將斷臂的房子已震落到街邊倒地不起,為求女孩不摔落,男青年拉扯住她的手腕,讓她有牽製之力穩住身形,而後街上的九位軍爺拿下了房子已。
十人隊向來和睦,九位大哥哥們平時對這俊俏小弟客氣有加,直到不久前,知曉她的真實性別後,更是多有照顧。
被欺負了的左檸蹲地不起,埋頭嚶嚶抽泣,九位哥哥們怒火中燒,圍著那斷臂流血不止的房子已拳腳相加。
男青年在左檸身邊蹲下,道“姑娘,剛剛有驚無險而已,隔著這麽結實的盔甲,他能摸到你什麽?”
左檸抬起頭來,本就水靈的眼眸哭得通紅,就這般瞪著男青年,倒是讓男青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好似是他做了猥褻一般。
好在自己也有這般大的侄女兒,從這種眼神裏,男青年得知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伸手摸了摸左檸的頭,說道“沒事啦,要是那賊子把手往我胸上摸,我也嚇得半死。”
男青年有著他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笑容可掬,像極了長輩的語氣,竟讓左檸不敢再瞪。
不瞪便不瞪,被欺負的左檸低頭自語道“你還知道嚇人。”
“叔叔不也及時趕到了嗎,要不我再把他的另一隻手斬下來,反正此人作惡多端,少了雙臂對這世道也好。”
左檸愣住“叔叔?”
侄女兒生氣起來的眉目,跟眼前女孩有幾分相似,寬慰眼前女孩好似對侄女兒一般,一時間,代入感十足的男青年解釋道“我家侄女兒生起氣來跟你好生一樣,我就勸她那樣勸你了嘛。”
扣著腦袋的男青年像個遇到難題的孩子,左檸斜眼打量了男青年好一會兒,搞不清楚他想要表達什麽。
最終左檸以自己也是受害人,收押了被揍得渾身劇痛的房子已,而被房子已侵害的婦人小孩兒,左檸給男青年承諾此案審理進度,絕不低於帝國收編城鎮的速度,基本上半個月就能正式給房子已論刑。
星冥帝國的按本量刑向來嚴謹,多少有些了解的男青年吃下了這個定心丸。
——
且說譚軒疲憊地回到酒樓,師傅與雲族長以及神勉小和尚圍桌而坐,三人正聊天。
午膳早已過去,單允瞧見連午飯都沒吃就急匆匆出去的徒兒,此時又回來了,瞧他麵容清寡得有股頹敗之勢,輕輕招手,單允說道“小軒,過來坐。”
心間一直顫顫抖抖,根本不受自己控製,淩澈被人欺負了還替那人說好話,越發把這件事醞釀出來的結果無限放大,無法自救的譚軒都能想象他們相擁的那一刻,再一次心如刀割。
將臧絨怫蔚斜靠桌角坐下,臉上傷口沁出來血粒,已風幹成塊,目光無神的譚軒一屁股頹廢坐下,一動不動。
神勉和尚瞧出了譚軒的不對勁,更多在於譚軒自身對天地的牽引,存在諸多紕漏,就好像是在真真切切地一心求死。
神勉低首誦佛,一針見血道“譚軒施主,你心性受累受損,任由修為泄露,實乃不智之舉,切莫竹籃打水。”
“師傅,我這一身修為有這麽重要嗎?”
譚軒麵無表情,死氣沉沉道,“為什麽我都是奉觀境了,還是不入她眼呐。”
心性堅定的譚軒,這回真是遭了道,混跡道靈十數年,被多少人瞧不起過,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就算淩澈對他心生厭惡,他也都嬉笑視之。
那會兒他知道別人不懂自己的快樂,除了罵娘打臉的事兒,他也都去沒計較。
可人就怕自己質疑自己,會將自己搞得麵目全非。
雲錦抬起茶碗,吹了吹漂浮的綠葉兒,喝了一口清香茶水,道“這是哪兒跟哪兒啊,你的修為道行入不入別人眼,不是主要,而是你這個人。”
譚軒抬頭望來,眼中盡是疑惑,雲錦點破“先不說你整天在她麵前晃來晃去,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你的修為、家底、手段,都無關。”
‘轟’
譚軒雙手搭在木桌上,周身百穴盡開,任由修為齊泄而去。
場內氣勢之大,整個酒樓被牽動得搖擺,所有食客被驚得以為地震了。
單允瞧了一眼雲錦,這時候跟譚軒說這些,簡直要他強行破後而立。
徒弟的行為,跟他單允曾經盡數封印道行於靈僵玉牌內不同,那時單允是為了更好的與妻子交融情感,此時徒弟廢掉得之不易的境界,實在武斷至極。
單允起身來到譚軒背後,食指中指凝法指,點在譚軒第五節脊柱,指勁穿透譚軒胸膛,震得譚軒過快的心髒驟停,一切氣機在流轉中停止,霎時間歸於平靜。
單允回坐的途中,手一直搭在譚軒肩臂,他隻手給徒弟參滿茶水,說道“你雲前輩沒腦子,把重點拿捏不準,你也跟著拿世人夢寐以求的奉觀境界撒氣?道力既然你不要,為師暫時替你抑製半年,期間你想用都用不到,至於你心中所想,沒有道力後,再去看看也不遲。”
單允繼續道“晌午蒼靈門董前輩,說他之前與你拋出橄欖枝,要你做第十二位青使要員,現在不管你做不做,這倒也是個好機會。蒼靈門裏收納了道上幾百號流亡之士,如果你想去嶮巇山看看,感情上的事,那些人應該能給你一些借鑒。但師傅有句話要說,一味付出並不是傻,隻是你遇見的人不對而已,叫你放手,估計你聽不進去,隻是失望還沒攢夠。”
茶香撲鼻,單允抿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喉嚨。
因爐火純青的仙道鬼術加持於身,譚軒並不在意心髒傳來的異感,倒是一身修為被抑製,讓譚軒隻覺身體被掏空,聽了師傅一番話,譚軒奮起一絲精神,一口喝掉師傅倒的茶水,腦袋越發沉悶,最終一股腦兒癱在了木桌上。
瞧那已睡過去的人嘴裏念叨著澈兒澈兒,神勉和尚微微搖頭,再一次低首誦佛。
——
天色逐漸落幕,山的那頭,夕陽就要下去,這座城街上遊人漸少,城內炊煙嫋嫋升起。
一家酒肆開在街的拐角處,門口掛有兩提紅燈籠,上書‘酒’一字。
酒肆裏陳設簡陋,沒有酒樓的張花式,除了木桌木椅,就隻有桌上的清油燈,就連地麵都是泥地。
老板是個實誠人,一個人做生意沒請過下手,他賣的酒釀,也從來足斤足兩,在這條街上小有名氣。
那把劍蝶上刻有大空濟世字樣的青年男子正坐店中,桌麵上有一壺尚未開封黃酒,兩盤小菜跟一大碗白米飯。
一般來的講,都是先喝酒後嚼白米飯,可是阮青海偏偏大口刨著飯菜,素菜的清湯油水很送飯,幾乎不用咀嚼,他一個人吃得嘩啦啦。
最後一絲光芒淹沒在山的盡頭裏,清油燈的餘暉中,酒肆門口進來另一名青年,他徑直落座在阮青海對麵,正在櫃台算今日賬目的老板抬頭望來,便聽見男青年高聲道“老板,一個酒杯一斤牛肉。”
老板應了一聲,男青年將一把漆黑長刀放在桌麵上,與帶劍的男子對坐,說道“阮大哥,你的化境道力,也需要這麽餓得吃飯?難不成又有什麽密招?”
吃相極為粗狂的阮青海嘴裏包滿了飯菜,見男青年不解,他鼓著嘴說道“拉屎放屁,天經地義。有什麽密招不密招的,填飽肚子要成了什麽密招,那不是開印恒聽道者滿天飛了。”
男青年哈哈大笑,跟阮青海聊天就是這般自在,見麵第一句就讓他聽著通泰。
阮青海說道“我來這裏兩日,知道星冥帝國此番大動作,會攪動四方勢力,所以連夜趕來,今兒個來得正巧,解決了蠻族上百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也為北麵的人們保了一時平安。”
男青年則道“蠻族沉寂十餘年,一連遇到譚軒跟阮大哥兩位人物,算他們倒黴,帝國這次領土擴展到了沒人的極北麵,在我看來,唯一的好處就是打了蠻族的臉,再是南麵的三十多個城鎮,基本被收納完全,滋滋,星冥是要大展宏圖了。”
老板從進裏屋後就沒出來,阮青海等不及,反轉拿筷子,將自己還未用過的酒杯擺到男青年麵前,把黃酒開啟,含糊道“你不餓?來來來,先喝。”
男青年自始至終雙手都搭在膝蓋上,直到阮青海給自己倒酒,他才抬起雙手拿著酒杯恭敬接住,低首聞到酒香一飲而盡,男青年說道“來時我都聽說了,阮大哥一招就破了譚軒的仙道跟鬼術,這狀元郎的位置,坐得感覺如何?”
謠言真是越傳越離譜,阮海清說道“譚軒的仙道跟鬼術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兩者都是強悍到無法匹敵的防禦型真法,我一個化境道者,當真就能破他奉觀境?”
暗測其中有隱晦,男青年道“不破他的仙道跟鬼術,如何能贏譚軒?”
老板這時才拿出切好的牛肉跟酒杯,阮青海將兩隻酒杯倒滿,倒著苦水“還不是因為你侄女兒,譚軒苦戀淩澈無果,今日心神受損,被我正麵一招得手,說是被我打敗,不如說是根本就沒反抗,這為情所困之人,可為另一半身粉身碎骨,我看譚軒的那股子醋勁兒,萬死不得超生都有餘,你這侄女兒啊,害人不淺呐。”
男青年是淩澈的叔叔,便是蒼靈門少門主林墨了。
一向不出遠門的阮青海,至今都不明白為何堂堂林羨之子會對自己如此恭敬,要說林墨身份,其父作為天道者境界的人物,在道靈界說話的分量數一數二,隻要林墨想要,願意給他當隨從的人,各方麵人物都會有。
他阮青海出宗曆練才半年多,遠遠比不上在道上混跡一年多的林墨。
阮青海問道“林兄弟,要說家門,隱宗雖說有數百年曆史,可怎麽都比不上蒼靈門這近四十年的輝煌,要說法寶,我隱宗烙刑想要破掉攻防兼備的擎身難如登天,何況還有後手狂劍。雖然我大師兄有幸習得,但畢竟不是自家的東西,沒有你這親生的有優勢,你說你對我這般,難不成是老子人太帥,你愛上了老子不成?”
林墨哈哈大笑,將木桌拍得徹響,道“道上交朋友,怎麽能看家門底蘊?要說阮大哥模樣,小弟自認不輸於阮大哥,至於為何對阮大哥如此喜愛,說是惺惺相惜?哦不對,隻是我感覺到位了如何?”
阮青海咀嚼的嘴停下,直愣愣地瞧著麵前的小弟兄,心頭該是在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麵愛好,卻聽林墨說道“一個月前,阮大哥與清宗門的老怪物王忡景,對戰的倒數第二招,我至今難忘啊。”
一個多月前,阮青海行至大帝城,此城靠居山水,是個天府之地,城內有個清宗門,是個清淡寡欲的三流門派,但這些年,有個養尊處優的清宗門老怪物好女人、喜禁臠,在本地是出了名的土皇帝。
本來這已快進棺材的老頭做事密不透風,隻是好幾年前強擄人妻,養金童玉女被人發現後,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直到遊曆而來的林墨聽聞此事,默不作聲地來到清宗門門口,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有人先他而來,殺進了這沽名釣譽的清宗門門派,當是單槍匹馬的阮青海與他的三尺青鋒大空濟世。
當時林墨深進院內,瞧見一路匐匍在地的屍體,到了一處空地,發現滿頭汗水的王忡景正與阮青海酣戰,老怪物對上百招,最終不敵登門者,一把暴漲的衣袖,勾勒住數名衣衫不整女子,無恥地要求阮青海自斷一臂。
殺紅眼的阮青海,聽見那些痛苦哭泣的女子,當時鎮定了下來,隨後林墨瞧見成樂死局,打算出手相助,哪知阮青海背過了身軀,說道‘我不動,我的性命,有本事你來取了便是。’
老怪物陰嘴冷笑,將後背露給敵人,無疑於找死,但練了一輩子,修為已在近幾年突飛猛進至化境的王忡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為何會被一把長劍戳穿胸膛,那人可是背對著自己的啊。
酒肆裏的阮青海細嚼著飯菜,悶了一口酒,道“你都瞧見了?”
林墨興致高漲,手勢一揮一提,按照著當時阮青海的式術道“當然都看見了,那倒數第二招飛劍禦雷,著實高招,以高漲的氣勢,瞬間壓製王忡景,再將之一劍斃命。”
阮青海別開一麵地瞧了一眼林墨,承認道“是狂劍第三式,劍焚。”
此話一出,無論再好的朋友也得翻臉,狂劍屬天行宗鎮宗密招,雖然唐傲偶然習得,但不能代表阮青海可以,這雞鳴狗盜之輩,乃是人人喊打,身為天行宗徒子徒孫的林墨,如何能忍?
哪知林墨說道“劍焚是道力與靈力一齊加持劍身,焚燒內裏,以作利刃之用,而我眼不瞎,阮大哥你引下來加持劍身的,可是天雷啊。”
阮青海悶了一口酒,偷學別派武學,為人可恥,被發現後,被人挑斷手腳筋脈也不為過,不善解釋的阮青海再次悶了一口酒,正當他心裏矛盾之時,林墨說道“隱宗屹立道靈數百年,領進門的弟子能差?莫不是說大弟子唐傲肯私下傳授,我想阮大哥你也不屑偷學。”
阮青海一眼鎮定,嚴肅道“你信我隻是在旁瞧了一眼大師兄揮出來的劍焚,就學會了?”
林墨自信點頭,道“這就是我欣賞阮大哥你的地方。”
阮青海大鬆一口長氣,激動道“啥也別說了,來來來,喝喝喝,不醉不歸。”
替林墨參酒,林墨下意識雙手握杯接住,臉上笑容不斷。
“阮大哥,譚軒這次被你一擊即中,不怕他報複?”
“我不怕死。”
“阮大哥,你的大空濟世乃當世名劍,跟譚軒的臧絨怫蔚兩把寶劍相比,又如何?”
“不知道,就算比他差,也差不了多少。”
“阮大哥,譚軒這家夥高居狀元榜首已有兩年,你出道半年就躋身榜眼,若乘勢,有多少把握將譚軒從狀元位打下來?”
“他有仙道鬼術兩大真法,我沒一點勝算。”
“這麽說來阮大哥你死定了?”
“他要將我殺絕了,也沒那麽容易。&nbp;”
“林兄弟,你怎麽淨問我跟譚軒,你跟他有仇?”
“我侄女兒不喜歡他,我瞧了他也煩啊。”
“我將譚軒逼入死路,乃是借淩澈之手,當時將你侄女兒扔出去很遠,你不打算找我麻煩?”
“道靈界內,天大地大,可不是處處都是星冥收編在內,能夠滅滅澈兒的誌氣,也無妨。”
“林兄弟格局大了,那你怎麽不從你的探花位,一路高歌到狀元郎?”
“阮大哥跟譚軒倆個,我都打不過嘛。”
直至兩人齊齊喝醉。
從今下午起,道力被封的譚軒暫時從狀元位上掉落,本因由榜眼郎阮青海補位,但阮青海稱譚軒隨時都會重登寶座,這狀元位他阮青海不坐,倘若誰要坐,那就來跟他榜眼打一架,狀元位贏者得。
外人誰不知曉他阮青海現在瘋子一個,自然沒有而立之下的人來爭奪這個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