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雷與電 第五十三章 負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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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圓月明亮,夜空中有少數散雲,如潑墨般點綴。
繁星布整個夜空,站在地上的人們在想像,天人的夜晚是不是如他們眼中所見,天宮上的路由月光照耀,房屋建築也都有近在咫尺的星星相伴?
淩元與張莎倆人下午關掉藥館後,來到一方青草齊膝的空地。
此處在一座小山坡上,淩元在坡上躺著,身邊坐有張莎姑娘,他的倆隻手枕在後腦勺,十分愜意此時的環境。
張莎規矩地坐著,在她懷中抱有一隻包袱,是她特意為此次遊玩準備的。
張莎專門精心準備的包袱很鼓,裏邊兒裝的東西,她很期待能夠與淩元分享。
夜空美如畫,張莎心中小念頭滿滿,與淩元一同欣賞這令人心醉的夜空。
淩元看了一眼愜意的張莎,說道“躺著舒服,你也躺下啊。”
張莎將包袱放在旁邊,淩元覺著礙事,還沒等張莎躺下,他卻先坐起身來問道“這麽鼓,你包袱裏都裝了些什麽?”
包袱繁重,張莎倆手合著力,才把包袱移到淩元麵前,淩元眼力好,隻從包袱的凸起就說道“你還帶飯盒了?”
張莎很驚訝,開心道“你怎麽知道?”
淩元一副不屑的模樣把包袱打開,果然有兩隻木質盒飯,笑說道“你怕我一盒不夠吃,帶了兩盒啊?”
張莎知道淩元開玩笑,卻還是與他爭執“不是,我們一人一盒的。”
說著就搶了一盒抱在懷裏,生怕淩元回搶。
淩元陸續從包裹裏拿出了草紙,懷竹,花露,翻到最後才發現,還有一張大毛毯。
張莎放下飯盒,看著淩元的臉色凝重,她的心也跟著揪在一起,她小心地打開花露盒蓋,輕輕點點在周圍,解釋道“這裏蚊蟲多,被咬了會起很大的包,還特癢,來,我再給你撒點兒。”
淩元任由張莎給自己周身上下點著花露,他笑道“幹嘛帶這麽多東西?”
張莎一副不準的模樣“都是用得著的,不帶不行的。”
淩元怪自己沒把話說明白,他笑道“我都知道用得著啊,可是不用這麽多啊……”
張莎不明所以,淩元拿起那一大摞草紙,撚著一小層說道“就一晚上,咱們到這兒來,是給別人擦嘴還是給自己擦嘴啊,用得著這麽多?這一搓就夠我們用一個月了。這花露帶了五盒,你是要把滿山的蚊蟲都問候一遍?還有這火燭,你也帶了六根,咋地,兩根一晚上都用不完,其餘的你準備點星星點月亮?”
張莎的情緒由淩元的第一句話,從悶氣帶到破涕,沒用上兩息時間,情緒大動的張莎拿草紙扔淩元,她佯怒道“我第一次這麽晚出門嘛,本來還覺得怕不夠用,你還嫌棄。”
張莎怎麽也想不到連手都沒有跟淩元摸過的她,此時臉頰會被他親了一下,張莎愣住了,心口驚得撲撲直跳。
能做到這一下,也是淩元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但他也不敢再多主動了,索性一股腦地躺下,專心致誌地望著夜空。
張莎陪著淩元悄無聲息地躺下,倆人沒有目光上的對接,全憑心中好意跟矜持做著鬥爭。
專心欣賞夜空的倆人,心事都不在此,草坪上的兩隻手兒間距一寸不到,淩元的食指緩緩移動,觸碰到了張莎的指尖。
過了許久,指腹才點在張莎細弱的手背上,張莎沒反應,待淩元的整隻手都蓋在她手背上時,張莎緩緩張開五指,主動地與淩元緊緊相扣在了一起。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張莎情緒舒緩極了,她突然笑了一下,淩元側過頭去問道“你笑啥?”
倆人的手緊握著,張莎側過頭去與之對望,開心道“你剛才叫我點星星跟月亮啊。”
張莎抬起空閑的右臂,指著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好大好圓啊,離我們好近。”
張莎得空的右手在麵前擺動著,軌跡跟著月亮的輪廓走,臉上的笑容沒停止過。
淩元突然整身將張莎撲倒,張莎被嚇到了,卻未敢聲張“你要做什麽?”
淩元瞧著張莎那躲閃的眼神,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他一隻手捏住毯子的一角,將其輕鬆抖開,手臂一揮,整張毯子將倆人完全蓋住,黑暗之下的淩元腹中有火,他小聲道“我幫你脫衣服……”
張莎沒同意。
也沒拒絕。
第二天天亮,折騰了一晚的淩元清早醒來,發現張莎已經穿好衣裳。
“你醒啦。”
文弱的張莎如小娘子模樣,在這清晨裏一直在等待著。
淩元揉著迷糊的雙眼,小腹兩側疼痛讓他有些倍感不是,他癱軟著,指著小腹問道“我這裏漲得疼,是怎麽回事兒?”
張莎是醫者,沒有什麽比親身經曆更通透的了,本來沒有想過這類話題,卻被淩元問及,小姑娘正經道“昨夜我們一直都沒有成功,是你那兒憋著了。”
淩元有些不明白,而但凡張莎說的他都信,覺著也有可能,又問道“那怎麽辦?”
張莎讓淩元待在原地,自己從不遠處摘來一片芋兒葉子,在葉子裏盛一些清水,張莎搭架生火,將葉子放在火上燒製,水開將隨身手絹浸濕,很燙手,張莎強忍著一點點地住把手絹擰幹。
她也不再避諱,撈起淩元衣裳,將手絹敷在他小腹上。
但淩元卻突然自責地看著眼前蹲在身前的女孩,那種感覺直襲內心深處,在告訴他張莎不是與他最合適的人,他在後悔昨晚對張莎做的一切。
可敷在小腹上的手絹真的很舒服,淩元平靜道“一會兒我帶你下山,回去差不多剛好到藥館開門的時間。”
淩元主動替張莎背著包袱,說包袱太重,姑娘家受不了,張莎心間暖暖,可還是突然使起了性子來,淩元不知為何張莎站在原地,問她怎麽了,張莎撅著小嘴道“你都不牽手……”
淩元沒覺著多委屈的事,在這丫頭看來好多都成了大事,無奈之下,一手提著包袱,一手牽著張莎的小手,走在林間小道上。
淩元將高高的背影扔給她張莎,張莎像極了吃了蜜的孩子。
趕到城裏時,發現時候還早,倆人相視一笑,之前著急趕路的樣子,在此刻想來有些可笑。
倆人在距離藥館百米的小攤位吃著早飯,老板人熱心腸,張莎買了兩碗豆漿,老板多送了一碗,說是清晨涼爽,得多喝熱食才行,這些小便宜張莎向來不占,笑著給足了錢,把豆漿油條端到桌上與淩元同吃。
就從今日起,淩元在藥館內走動得更加頻繁,但他已&nbp;不做平時的活計了,起初張莎以為淩元小腹脹痛心情不好,可一連好幾日都如此,張莎察覺到了淩元的一絲異樣,不知何意如此,但未過問。
張莎隻想在淩元麵前多表現自己,便從淩元手裏接過了他之前的活路,開始一個人在閉館前,打掃著藥館。
但看在眼裏的淩元沒任何感覺,張莎的表現,越發地讓他想要遠離這間藥館。
張莎一直在給淩元一種平靜的姿態,遇事總是與他說說,平日裏看著淩元的一舉一動,都覺親切到了心窩子裏,這十天下來的接觸,更是久覺不厭。
可淩元的表現與張莎大相徑庭,他開始走出藥館,起初小半天才回來,後來上午出去了,到閉館才回來。
張莎要給病人看病,不能總跟淩元在一塊兒,心裏著實歉意,她怕淩元身上沒銀子,給了他一些平時病人留下來的診金,淩元隨意地收下了。
之後淩元的態度,在這十天內天翻地覆的改變,張莎瞧得出來,淩元無論動作還是眼神裏的那種不在乎,她心裏都是認為淩元厭煩自己了。
這讓張莎害怕,卻又無可奈何。
平時裏淩元的態度可有可無,慢慢地張莎自我平定情緒,她覺著這樣下去也挺好的,隻要淩元一直在自己身邊就好了,偶爾淩元還會坐在自己身邊,注視自己給病人看病,更是增加了她對將來這種相處模式的肯定。
淩元開始注意到張莎的姿態,把脈時的神情專注,寫病曆時挺直的纖細腰身。
淩元突然發現張莎傾斜側臉的認真美麗,使他心間一蕩。
停筆後,張莎起身去抓藥,淩元注意到張莎婷婷玉步的走姿,是大家姿態,但在淩元口中敘述出來時,張莎聽到卻是“你走路怎麽跟四十歲的姨奶奶一樣?”
張莎初聽頓覺奇怪,自己走路從來就這樣,如何成了四十歲的人?
奈何是淩元所說,要換做他人,怕是得還他一個白眼。
張莎從未給過淩元任何形式的壓力,此刻在她想來,可以算作沒成親之前的散養,倒還使得她偷偷笑過。
張莎至今都對自己跟淩元的未來,抱著很大的憧憬。
直到今日下午,淩元告訴張莎,自己想找一個願意與他在雨季深巷相遇的女孩子。
張莎未作回應,腦海裏盡是自己每天診病的忙碌,哪裏會有時間與淩元在雨季的深巷偶遇,她開始自責。
轉念一想,淩元是想離開自己了。
張莎沒有挽留,深深地呼吸,使她穩住雙腳,強做姿態地回了一聲好。
得到回應的淩元,內心的壓力瞬間消失,他知道自己自由了。
自淩元離開以後,張莎還算做堅強,她一個人在清早準時開館坐診,看完最後一名病人,也都在夕陽之後,忙碌了一天的情緒,好似沒什麽起伏,藥館的大門,也是她一人冷冷清清地關上。
白天裏,後堂煎藥的徐姑娘一連兩天沒見淩元的蹤影,向張莎提及過,張莎說他回家去了。
姑娘見張莎一副像是在敘說他人故事的臉色,知道此事沒那麽簡單,便沒再多問。
旁人在場都還好點,忙起來的張莎尚能控住得住情緒,一旦落得她孤身一人時,在回陽家堡的路上,張莎覺著這路好長好遠,她瞧著前頭延長開去的道路就頭暈,靠著一棵大樹休息小會兒,鎮定了情緒之後,才繼續上路。
陽叔叔在家的時候越來越少,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張莎跟陽威靖倆人的作息好似對調一番,以前暮夜後總是坐堂前的陽叔叔一人用膳。
現在輪到除了診病強撐的張莎了,她沒有心思做與診病無關的事,就連一切與淩元做過的事,就好比這做飯,張莎也都沒力氣了。
陽家堡的下人們倒很樂意小姐能夠回家吃飯,晚飯準備得豐富妥當,這一情況也給陽威靖上報過,所以陽威靖今早得到消息,晚上就抽空早早回家,與正在吃完飯的張莎撞個正著。
陽威靖是個粗人,但心思縝密,能夠做到依附單族勢力的外族人,比起譚軒這個孤身寡人來,陽威靖靠的更多是心智和手段。
女兒的有反常態,絕非好事,陽威靖意識到了一絲不妙。
堂外黑幕遮天,堂內燈火通明,張莎注意到門前有人來到,一瞧是陽叔叔,起身迎接著“陽叔叔,你回來了。”
陽威靖沒在乎張莎不叫他父親,他在給張莎時間。
來到桌前坐下,下人遞來了碗筷,張莎主動伸手接過,親自送到陽威靖麵前。
陽威靖心裏大石放了一半,丫頭還這麽勤快,不像是心有大事的表現。
但他還是給張莎夾了一塊魚肉,率先開口道“聽下人們說,莎兒這兩天回來得早,我也著實想你得緊,從克莫山忙完就趕回來了,還好啊,莎兒你還沒吃完,不然我可就錯過嘍。”
張莎笑眯眯地給陽威靖道了一聲謝謝,屬於撒嬌的那一種,年歲五十的陽威靖很吃這一套。
吃飯的模樣中規中矩,張莎給自己撚菜,又給陽威靖撚,弄得陽威靖最開始想要問什麽都給忘了。
是張莎主動說淩元回國去了,說是要過段時間再來湘潭城。
在跟下人麵前的表現,才是最真實的張莎,陽威靖於這一點很清楚,眼前的丫頭不過強撐肢體與他相談甚歡。
陽威靖一下就鬱悶得吃不下飯了,他輕輕的放下碗筷,自責道“就不該在你麵前說什麽主動提親的話來,現在看來真是混賬至極,使得丫頭你隻顧奮勇向前。”
陽威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讓這混小子跑了。”
張莎輕輕笑著,她給陽威靖夾了一塊肉,說道“沒有的事啊,我跟淩元是正常來往,他是走是留,莎兒心裏邊兒都不怪他,又怎麽會怪陽叔叔你呢?”
這一舉動讓陽威靖更加不懷疑了,情之一事,張莎做得很好,真相若告知長輩,帶來的後果不論對誰,都是毀滅性的,隻有瞞著所有人,自個兒偷摸吃下這苦果,才是最好。
這一晚的用膳,張莎跟陽威靖其實吃得很累。
飯後,一身疲憊的她居然同意婢女給她倒水沐浴,以前從來都是張莎自個兒燒水,這樣的稀奇行為在整個陽家堡算作大動作。
洗盡了一身疲憊,張莎躺在幹爽的床鋪上,一整天給病人看病勞累,在此刻才展現出來,張莎很快就入睡了。
…………
再說淩元,半月的冷漠跟臭脾氣,得到張莎親口的應允後,這小子自我感覺脫離了泥潭,就目前來看,僅僅隻因自己的內心感受,就否決了張莎的一切,是比較舒心的事,即便這樣對張莎很不公平。
離開湘潭城的當天,淩元對此事一點的愧疚都沒有,心中盡是輕鬆。
道靈界裏的城鎮一個挨著一個,短的相距十裏八裏,遠的距離上百裏也是常見。
淩元背負行囊走在湘潭城的街道上,這裏是曾經他與小叔還有姐姐,一齊對抗李家的地方,那種熟悉感撲麵而來,直襲心底。
有那麽一瞬間,淩元想起來重傷的小叔來,當時三人被李家大供奉追殺,幸得張廉光大夫救濟,他與張莎才這麽相識,想想那會兒接觸的片段,也挺值得回味,隻是張莎這個姑娘在他心裏,好似將來都不會存在了。
淩元準備回星冥,回家的逐漸強烈。
出蔬果園那會兒,奶奶不止一次與他強調,不能透露她的消息給大叔,剛想到這一點,淩元還不知道見到奶奶後,該與她如何交代。
可就在這時,就在出城門後的小道上,淩元與大叔不期而遇。
背著包袱的單允,模樣風塵仆仆,虧得是四十多的人了,多年來養成的習性,並未因長久且的漫無目行走變得破敗不堪,但他臉上的胡須老長,未過清水的臉頰上似有汙穢。
淩元遠遠兒地瞧見大叔後,有意地避開了他。
單允的眼神無主,他頭發上黏有腐葉,上身的衣物沒了光鮮,下身的靴子附著泥瀝,已幹涸成裂。
淩元不忍心,卻又不想去靠近,孩子氣的他沒要想去顧忌單允的感受,打算就此與大叔擦身而過。
從星冥至湘潭城,單允的一路行來,看樣子是走偏了不少的路,但他不計較這些。
單允心境沉寂了不少,可又有誰說得準,這是他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初幕彩兒被眾人逼死,心死的單允在地上,一躺就是半個月不吃喝,之後魔性大發殺了好幾位道靈界上的人物。
身邊無數個陌生人與他走過,單允始終兩手捂在胸前,漫無目的的走著。
淩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發現了不對勁,就要與大叔錯過時,他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這一瞧之後,淩雲心中頓生不詳。
淩元清晰地看見大叔手裏捂得東西是花瓣,本意不會聯想到這是奶奶的隨身物,但從大叔手指縫中支出來的枯萎花瓣,已變得皺巴巴,可淩元知道這是奶奶用來支撐皮膚的特供,是他親自給奶奶換上新一批花種的特供。
淩元將單允攔下,瞧著麵目髒亂的大叔問道“你手裏捂得是什麽?”
單允瞧了一眼淩元,目光中多有神采“是你啊,這是你奶奶留下來的。”
淩元兩手拽住單允的衣襟,怒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奶奶好好的在星冥,怎麽讓你說得奶奶已經歸天了一樣!不就是沒認你嘛,你怎麽就還不如我了!?”
單允脾性很好,麵對淩元的大不敬,非但不生氣,他看著淩元的雪亮的眸子還勸慰道“你奶奶她認我了,但她也走了,她老人家了。”
小道上的行人時有時無,下一位行人要與淩元倆人擦肩,還差百十來步,此時淩元被驚得五雷轟頂。
奶奶會在淩元看來根本不可能,他不自主地搖著頭,但麵對大叔的話,他卻又無一絲懷疑,所以怒喝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別去!那天我是不是叫你別去的!你非要去!”
臉色憋得青紅的淩元怒不可遏,他推了單允一把,單允兩腳站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散了一地枯黃的花瓣。
的確,淩元一眼認出了這種枯黃花瓣,隻有星冥皇宮才有,是他從母親喜歡的花園裏,偷偷移栽到蔬果園裏的,那會兒還害得宮裏的宮女跟太監被責罰,讓奶奶給他好一頓說。
深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後,淩元半夜挨個兒走訪了宮女跟太監們的住舍,最後被宮女跟太監們感恩戴德,那會兒的心境有過一些新天地。
淩元的吵鬧,嚇得離他百十來步的行人不敢靠近,那行人駐足一會兒,帶著異樣的眼光選擇了從邊上經過。
單允依舊沒有責怪淩元的粗魯無禮,他隻手撐地,換了個姿勢蹲坐著,將泥地上的花瓣一片片拾起。
淩元突然衝上前來,再一次將單允推得坐倒地上,而後他搶在單允之前,一邊將花瓣撈進自己胸懷,一邊急促道“我的……都是我的!”
眼神蕭索的單允不與淩元爭搶,他站起身來,模樣垮垮地看著念念有詞淩元,模樣裏竟有些慈愛。
單允心軟了,人的脾性在這裏得到證實,具是失去了的,才是最珍貴,這種痛失的感受,讓單允將淩元對自己的感情帶入到自身,他開始可憐孩子,三步走到淩元身側,蹲下身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道“你沒了奶奶,還有爹在。”
淩元對單允的厭惡在此刻萌發,前些日子不認他這個私生子,淩元心中還盡是不認就算了的情緒,此刻想要在他麵前服軟,淩元打死做不到。
側過頭狠狠盯了單允一眼,淩元眼神堅定著,他站起身來,隨著高度的增加,目光由堅定轉化為藐視。
單允跟著起身,眼瞧著麵前的孩子,神態欣慰。
奈何淩元鼻息重重,字字咬牙切齒“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想扇你的念頭。”
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單允鎮定了情緒,他顯然想不到淩元會有此話語,父子倆的關係由此僵化,單允臉色變得鐵青。
‘啪’的一聲脆響。
單允被氣得重重地扇了淩元一巴掌。
“你憑什麽打我!?”
淩元眼神充血,他朝著單允怒號著,迸發了己身全部靈力,致使倆人周身的氣勢激增,巨大的塵暴籠罩方圓十丈。
淩元瞧不見自己模樣,但單允瞧得清楚,那長長的獠牙即便在白天看來,依舊讓人心生寒意。
據林羨頭一回與單允的教導,靈力達化境,才有能力將獠牙收回,且不影響自身戰力,單允就做得很好,他看了一眼周圍已經不敢走這條道路的人群,並未對淩元起一絲戒備。
身為父親的單允這一點拿捏得甚好,他賭對了即便是再怒不可遏的淩元,依舊沒有膽子向他下重手。
接下來的一幕讓單允對淩元更深次的了解,孩氣未脫的淩元,在這持續的塵暴中向他咆哮道“你再打啊!”
單允曆經多難,在淩元的表現中,好似瞧見了自己的影子,曾經因幕彩兒與義父林羨為敵,與整個家族反目,當時那深入骨髓的仇恨,使他痛不欲生,叫囂著要將當時對幕彩兒出手的所有人挫骨揚灰。
現在因為母親一事,輪回到了兒子身上,站在天道之上的單允目光如炬,任由淩元對他無禮咆哮著,但未做出任何回應的前提下,他有把握將淩元失控前製服他。
淩元眉間青筋暴起,發泄過後的他沒見大叔有何反應,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這一點讓單允吃驚,淩元並未在靈僵決玉佩內入池淬體,恒聽靈力的他能控製住自己的行為,是單允怎麽也想不到的,但見淩元恢複了原貌,單允也隻是將驚訝抑於心底。
父子倆並沒打起來,沉寂下來的淩元不想再多呆,他轉身往城門的方向走去。
單允問道“你哪裏去?”
淩元回身,與大叔義正言辭道“我不信你的話,我要回去見奶奶。”
單允沒將包袱裏的屍骸拿出來,他沒再跟淩元解釋。
此時淩元心內迸發出無數希望,他回頭往星冥的方位極目望去,體內踴躍出無限動力,憋足一口氣飛奔,絕塵而去。
站在原地的單允氣息中足,這十幾年來,仁者無敵的心境再一次受損,讓他措手不及,但比起頭遭的徒弟來講,單允這個師傅已心有抵觸,所以並未遭大殃。
心頭感謝能在此時遇見淩元,在擁有本身的閱曆上,是淩元這小子刺激他及早醒來。
風塵中無限蕭索,單允此時已心平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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