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雷與電 第五十五章 前往靈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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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單允在客棧沐浴完,衣服還未穿上,就發現湘潭城內出現異端,披上一件薄衫後,火速趕到此處,正好瞧見一個孩子不要命地保護自己女兒,他這才一腳將那全身腐爛的僵屍給轟退。
女兒將單允攔腰緊緊抱住,單允瞧著女兒的模樣,心頭愛意泛濫,摸摸女兒的腦袋,單允抿笑道:“把璠兒嚇壞了吧。”
單璠哭花了臉,她鬆開父親,指著罪魁禍首,卻哽咽得半天說不上話來。
二十年前的風雲人物,攪蕩整個道靈界,陳雍庭自然不認得眼前此人,卻是年歲高的老道人被自己的回憶帶回曾經,就連那棄文從武的城主江道南,也聽說過叛族少年單允的故事。
起先單璠找到江道南時,這麽重大的事故,他認為是小姑娘胡編亂造出格的假消息,但為求不漏掉任何警務,江道南決定派府兵跟單璠走一趟,可單璠偏要江道南親自走一趟,但聽單璠自報了家門,江道南迫不得已才親自動身,也並非他江南懼怕單族,隻因此姑娘的父親是譚軒的師傅,有這層關係在,江道南的確不能推辭。
前些日子聽府兵說過,城裏有位姑娘在街上大秀靈力外溢,錯過了絕技的江道南報以遺憾,而此時此刻,江道南才切身體會什麽叫如見天人。
陳雍庭當即喊道:“前輩,這隻僵屍是有人刻意豢養,它吸收天地精華,又奪了石龍靈氣,留著隻會禍害人間,前輩可有法子徹底毀了它?”
單允望向這位用生命保護自己女兒的青年,笑道:“當然有。”
一具地守境僵屍在靈神宮內,其實很常見,若是修為再漲兩個境,可做靈神宮內的四大護法神獸。
四大神獸之一的神獸玄,曾拚上性命將全身精血交於單允提煉,以致單允靈力大成,如今再遇見這一隻,單允動了惻隱之心。
令在場人吃驚的是單允將僵屍鬆綁,他道:“前世恩怨已消逝,不論你是胸腔堵有一口怨氣,繼而成就的體質,還是天地間的無意產物,弄夠擁有一副僵屍體質,著實讓人興奮,而我給你一次機會贖罪,你要不要?”
水平舉起手臂的僵屍,筆直地落在地上,厚重的氣勢將泥地踏出一個坑來,它不會說話,嘴裏發出陣陣嘶嚎,在場的人都不知僵屍在嚎什麽,卻是單允嚴肅道:“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嗎?人間不允許有三界之外的邪物異類存在,我若放任你不管,自然會有地府的尊者收拾你,若你覺得不聽我的話,執意沒頭沒腦地想著大殺四方,你可得從我這裏先試試,看看能不能走出這院子。”
有他單允在此,就不會給僵屍侵擾人間的機會。
擁有獨特思維的僵屍進退兩難,單允並不著急得到答複,他將後背毫無保留地交給僵屍,走到老道人麵前道:“老人家,你被屍毒入體,再過一炷香你就會屍變,若信得過我,讓我為你祛毒。”
單璠不懂,一聽父親說辭,嚇得她趕緊讓師傅接受。
老道人笑道:“如此就有勞單二爺了。”
單允曲臂撫掌,掌心向上,一團黑色火焰中閃耀著白色星光現世,此火乃夏童體內的靈龍獸火,與單修沭打入他體內的黑蜃的融合,威力絕大。
可周圍的人瞧著火焰現世,卻並不覺著有熱感襲身。
單允推掌,手掌敷在老道人的傷口處,火焰侵入他體內,周遊經脈血管,絞殺屍毒。
這次淬體,不僅治好了老道人體內的屍毒,還將伴隨他多年的一些風濕,以及喝酒傷及的肝髒,通通淬過,一時間周身內裏酸痛陣陣,需要陳雍庭的攙扶才能穩住。
另一邊,火焰讓僵屍產生了恐懼,它再一次嘶嚎半天,單璠江道南等人依舊不懂,又聽單允說道:“這個我已說過,你也沒必要旁敲側擊地想我對你格外開恩,聽你這麽說來,你反骨不少,怎麽,你要再跟我打一架?”
僵屍見單允殺機盛起,下意識地往後跳了一步,好半晌,僵屍無奈之下,隻能對單允放下手臂。
“你才出世,還懂不得如何做僵屍,你體內蘊含大股靈氣,現在我就來教你如何使用。”
隻見單允再次喚出火焰,瞬間將僵屍包裹,僵屍不敢亂動,任由火焰侵蝕自己。
在江道南等人眼中,喚出火焰這等神技,也隻有煉藥師才會,但在單璠眼裏,這好似太過平常。
慢慢的,僵屍外表腐爛的血肉,被火焰灼燒殆盡,單允操控一股靈線刺入僵屍胸腔,牽引出了陣陣靈氣,圍繞僵屍周身。
是屍身重鑄。
那本是腐肉發出惡臭的地方,被完好的皮膚覆蓋。
旁人在驚訝僵屍重獲新生,而單允已發現女兒的那絲氣機不見,他張望四周,半晌才將目標定格在老道人身上。
於單允而言,單修沭是敵非友,然爾他肯將彩兒姐的最後一枚丹藥交給女兒服下,單允才打心底重新認識了他,至於單修沭臨死前賜予單璠的氣機,單允並未聲張,女兒肯無私地轉贈老道人這縷起死回生的氣機,他萬沒有給女兒增加壓力的理由。
被徒兒攙扶的老道人,對單允的目光同樣改觀,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眼前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人,這一想法將他嚇得倒吸一口冷氣,陳雍庭見狀,問道:“師傅,你怎麽了?”
老道人訕笑著擺擺手,碎碎念著自己沒事沒事,心裏卻是翻江倒海,眼前的單允竟然也是僵屍。
江道南身受重傷,他被僵屍轟斷了兩根肋骨,已傷及脾髒,好在他及時止血,外頭也陸續進來府兵,帶來了藥箱給他治療。
單允走到江道南麵前,拱手道:“多謝江城主出手相助小女。”
單二公子主動與他示好,江道南強忍住腋下疼痛,還禮道:“單公子言重了,這裏是湘潭城,江某人作為城主,自當挺身而出。”
然而那頭僵屍,江道南不會奉承,也就不會恭喜單允得一猛將。
一切安定,單允帶著單璠等人走出這處宅子,而因僵屍是單允收服的,老道人在這天人麵前表現得還算安分,並未臉皮厚得叫宅子的主人付辛苦費,至於江道南,他則跟府兵留下跟宅子的主人交代事宜。
單允走在最前頭,與他並列的是抬著手臂,一步步跳著前行的僵屍,後邊兒是單璠跟陳雍庭攙扶著師傅走著。
師徒倆目光中充滿心切,卻不敢去靠近單允,好在師徒倆都不是太好麵的人,負了傷跟在單二公子身後,不什麽是個羞臉皮的事,可這要人一事,怎麽也得先從單璠口中說出,老道人才有機會去說服單允。
還沒玩夠的單璠當然不想回家,她開口道:“爹,你要去哪兒,璠兒還不想回去,想跟著師傅師哥多待會兒。”
爹爹沒理會女兒,單璠再一次重申道:“爹,你有沒有聽我講話啊,我要跟師傅師兄走。”
單允回神來,才發現老道人跟那不要命的小夥子還跟著自己,單允心有觸動,卻沒點破開來,他與單璠說道:“爹爹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你既然想跟著師傅跟師哥,爹爹也放心,可你軒哥哥到哪兒去了?爹爹找他有急事。”
一聽得到允許,單璠立馬身心開闊,她蹦跳到爹爹身邊,開心地笑道:“爹找軒哥有什麽急事啊?”
小孩子麵前,單允盡量不與她說糟心事,輕言道:“你三伯說靈神界的仙鬼宗出了事情,爹打算讓你軒哥回去看看。”
單璠沒敢挑父親的刺,隻敢拿不在場的雲錦開涮,她惱道:“三伯怎麽搞的嘛,仙鬼宗是軒哥的家,他出手幫幫就好了啊,幹嘛非得告訴爹?”
“璠兒還小,不懂得其中的緣由,你三伯沒出麵,也是爹爹攔的。”
單允突然恍然道,“你們出來一個月了,還在湘潭城,是不是你軒哥又犯病了?”
單璠點點頭,將住址告訴了單允。
單允走到老道人麵前,笑道:“老人家,璠兒說她想著跟你,這丫頭淘氣不聽話,今後就勞煩你多多教誨了。”
老道人沒曾想自己一句話都沒說過,做父親的單允就這般輕易地將女兒交付他。
老道人正色道:“二爺客氣了,小璠肯認老道這個師傅,是老道莫大的榮幸,老道認真看過小璠的筋骨,未經渲染,想必二爺沒給小璠傳授真法。若是小璠也願意,將來在道法上可以走很遠,至少比我這雍庭笨徒弟,要出色得多。”
老道人聞言識人,傳授單璠道法是他一廂情願,麵對這麽一位尚未被開采的天才,老道人的直言,是想要看看單二爺的反應。
陳雍庭不喜歡師傅誇自己,順便還損自己,他癟癟嘴沒多說,單允從懷裏摸出一顆珍珠,道:“璠兒出門前身上隻帶了銀子,也沒貴重之物,這珍珠是我替璠兒交的拜師費,請老人家收下。”
拜師費都是次要,肯讓單璠學道法才重要,但老道人也沒有不收的道理,笑眯眯地收下了珍珠,將單允送走後,好奇的老道人有個問題要問,他心裏雖然有答案,可他依舊湊到單璠身邊問道:“小璠呐,你三伯是不是那誰啊。”
單璠點頭道:“對啊師傅,就是雲族族長。”
被徒兒用勁才攙扶住的老道人,被嚇得癱軟一下,害得陳雍庭一個趔趄,幸得單璠將倆人扶住,才沒讓師徒倆摔倒。
…………
客棧內。
單允領著一位蹦跳的僵屍進門時,牽扯一眾人目光,肩頭搭著抹布的店小二上前來招呼:“這位客官,您打尖兒還是住店呐?”
單允微笑道:“小二哥,我來找人的。”
當店小二帶著單允來到房門前,臨走還時不時看看那頭披黑幕的高挑男子,他一跳一跳的行走方式,與始終水平放置的手臂,實在招他目光。
房內,雲夢禎手持懷竹點著熏香,香薰的香料是她特地到郊外采來的,安神效果極好。
雲夢禎做事從來輕手輕腳,而在這房間內,雲夢禎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點異響會刺激到譚軒的神經。
她微微躬身,點好香料,放進小爐鼎內。
不消片刻,陣陣青霧繚繞攀升。
稍顯疲態的譚軒躺在床上,他腹部蓋有被子的一角,聞到香料燃燒的味道,他輕吸一口,伴隨著順暢的呼吸聲,胸腔逐漸隆起。
譚軒淡淡道:“這味道真好聞,可惜我隻有舌頭厲害,能分辨是上千種酒的配方,倒是夢禎你的熏香,讓我捉摸不透了。”
雲夢禎挺開心譚軒能夠與她主動搭話,她喜歡這種小氛圍,甜甜的笑容回應道:“是綺麗花跟桖旗草的根部,我給用熱石烘幹後,碾碎放進香爐裏,就會產生這種氣味,你要覺著不錯,那我明天再多弄點來。”
躺在床上的譚軒,能夠感受到自己吸進肺裏的氣,也聽得見隔壁房間細如蚊聲的響動,更知道三裏之外的地方,發生了動人心魄大事,起先譚軒會擔心是不是小璠出事了,但雲夢禎讓他好好躺著,說二伯就在不遠處。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讓譚軒心境修滿不少,他發覺自己開始厭惡那些瑣事:誰又在道靈的某處贏了誰,獲取了什麽殊榮,哪位道上的豪俠又高調地娶了美妾暖床,誰又登門造訪了某宗門,將其門內高手盡數鏟倒。曾經這些名利有的能夠讓他心生羨慕,有些讓他噗嗤一鼻,在以前的譚軒看來,都是能夠引起他情緒波動的事,但現在覺著那些是不該有的事,能夠擁有一顆靜下來的心,才是重中之重。
譚軒輕啟唇齒:“夢禎,我想歸隱,就跟師傅一樣。”
雲夢禎拿著棉布,在擦拭桌上瓷杯,一門心思的她,低著頭想著那誰是師娘,但她隻道:“很好啊,二伯能夠過上歸隱山林的生活,也是看透了很多,你能有這想法,說明你也在進步啊。”
門外出來傳來雲錦的咧咧罵聲:“歸隱個屁,你老家都要被人給一鍋端了,你還在這兒跟夢禎談人生談?”
那聲音又將火氣發泄到單允身上:“我說你是不是心懷鬼胎,那是我女兒在裏邊兒,你做伯伯的惡不惡心,想要便宜自己徒弟?!”
房間裏的譚軒跟雲夢禎被門外聲響吸引,門突然被外麵給人一掌推開,來人罵罵咧咧道:“你別瞪我啊,要璠兒跟個臭不要臉的獨處一室,你比老子更急!”
單允哭笑不得,隨後跟上雲錦的腳步一齊入門,見到正在打理屋子的侄女兒,跟已坐起身來報以微笑的譚軒。
譚軒問道:“雲族長,我家怎麽了?”
雲錦臉色難看,他沒想讓女兒跟譚軒獨處一室,但見性子純真的女兒氣不改色,他才放下心來說道:“我說你老家啊,仙鬼宗要被靈神宮的人給一鍋端啦!”
譚軒眉頭緊皺,急切道:“靈神宮宮主尹素曼是師傅的妹妹,怎麽要找仙鬼宗的麻煩?”
雲錦嗤笑道:“仙鬼宗五長老的孫女戴青尼,打斷了靈神宮少宮主薑花生的雙腿,靈神宮逼著你爹交人,但你爹不肯交啊。”
“師傅……”
譚軒望向單允尋求幫助,卻被雲錦劫道:“你師傅不肯出手,是要你去解決,正好緩和你跟你爹的關係。”
譚軒急道:“師傅,我跟我爹十九年不見,想都想得到我跟他要見麵的場景,事態這麽急,師傅應當先去做調停的啊。”
意識到自己說話亂了規矩,譚軒冷吸一口氣。
譚軒近二十年不曾回過家門,突聞此事,他眼放精光。
即便從小被哥哥算計,但他已經死了,就算是父親慕容春啟將他扔進了空間隧道,才讓他與師傅一起來到道靈界,可他根本就沒恨過。
這一刻譚軒忘記了自己是私生子,懇請道:“雲族長,麻煩你帶我回去一趟!”
單允道:“這具僵屍你一齊帶去,已可助你一臂之力。”
雲夢禎站立旁邊,開口道:“我也要去。”
女兒長大了關不住,雲錦深深地看了一眼譚軒,疑問這小子什麽時候給自己女兒灌的湯道,但見譚軒焦急的神色,雲錦手臂一揮,在廂房內開出一道空間裂縫,道:“你就算是命丟了,也不可讓夢禎受一點傷,知道嗎?”
譚軒嚴肅點頭,與師傅躬身敬禮,帶著雲夢禎一齊跨進了隧道。
單允給僵屍使了個眼色,道:“跟上去,主要保夢禎的安全,其餘的你可聽從譚軒的安排。”
僵屍以跳躍作答,一步跳進了隧道。
看著女兒被拐走,雲錦心疼得喘起了大氣,他與單允質問道:“你安的什麽心,靈神界你我走一趟不就成了,怎就非得要譚軒這小子去,若真要想他跟慕容春啟的父子關係有所緩和,你心還真挺大啊,你忘了是誰把夏童的七魂兩魄給活生生抽出來作活祭的?不是他慕容春啟是誰,現在你替他將譚軒這棵好苗子教育得成就奉觀境,就拿仙鬼宗現在的實力,也才一名奉觀境的五長老死死硬撐著門麵,就算是慕容春啟也才區區化境。你有這一金麵兒,仙鬼宗上下不都得給你鞠躬哈腰?我們倆走一趟,正好讓他們看看自己當年做的事有多愚蠢,這樣不好?”
單允坐下倒了兩杯茶,簡潔道:“小軒心境受損嚴重,本以為此次帶著小璠出族曆練,會讓他心情放鬆,沒成想會呆在這裏,連房門都不出,我做師傅的,能有這麽一個大好時機,在這個時候讓小軒將重心放在家裏,總比放在兒女私情上,要好得太多了。”
雲錦深覺有理,說了那麽多口幹舌燥,拿起單允替自己倒的茶水,一飲而盡,卻還不忘打趣道:“嘿嘿,你也有被徒弟責怪的時候,是不是很氣?”
單允無奈地白了一眼雲錦,這家夥在自己麵前說話,從來不過腦子,不想多理會他,淡淡道:“你看得出來我有氣的模樣?”
雲錦無語,又聽到,“要我站在小軒的位置上,肯定也會責怪我這個做師傅,我理解他。”
雲錦嗬嗬道:“那他還真是找了個好師傅哦。”
單允沒再理會。
無趣的雲錦突然說道:“我在來的路上,遇見了淩元這小子,你猜我還遇見了誰?”
單允道:“誰?”
雲錦道:“和尚神勉。”
單允道:“淩元在國外的朋友,就神勉小師傅一人,能遇見不足為奇。”
雲錦一笑,隻問道:“淩元瞧我的眼光,跟以前大不一樣啊,是不是這小子知道了你是他父親,還被你給拒絕相認了?”
單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雲錦暗道一聲糟糕,卻無故提及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來:“你還記得,我跟楊熙遇見的時候,身邊發生了什麽?”
單允舉目回想,道:“弟妹父親看病缺錢,弟妹便把自己給賣了給別家做丫鬟,後來錢花了,弟妹的父親還是走了,之後弟妹被姓黃的主子在客棧欺負,遇見了我們。”
雲錦興起道:“再然後呢?”
單允細想著:“我們一起教訓了黃姓子弟,後來弟妹父母的墓穴被人灌了髒東西,你一生氣把人屠了滿門,一家六十七口全死於你的掘龍手之下,鬧得當時我與你決裂。”
雲錦一拍大腿,道:“沒錯,我倆就差打起來了,這一點放在這倆孩子身上,怕是會更嚴重。”
單允不解其意,問道:“這是哪兒跟哪兒,你到底想說什麽?”
雲錦語重道:“淩元跟和尚神勉很像當年的我們倆,若要打個比喻,就好比我們倆站在天平的兩側,但隔得不是太遠。而淩元跟神勉和尚則不一樣,兩人都是認死理的性情中人,他們倆站的地方,是天平兩端的末端。”
單允無奈道:“你是想說,淩元和神勉會手足相殘?”
雲錦白眼道:“俗,俗不可耐,這是手足相殘能夠解釋的?倆人的心路曆程大相徑庭,但他們能夠成為生死之交,足見其中緣分,神勉這個小禿驢的前世你是知道的,這個暫且不說,就說他今生生性寡淡,無欲無求,隻認佛道。淩元這童言無忌的屁孩兒,從小生活在深宮,就算有人教導,但心智上能走多遠?天生的皇家風範占他內心大半,若沒個能夠真正教會他感受痛處的人,他是不會做到在別人心境受損時,給予正確的引導,手足相殘我都覺著是輕的,就怕會連累他人。”
說這麽一大堆,單允氣笑著將關係跟雲錦撇的一幹二淨:“我兒子跟我兒子的朋友,關你什麽事?”
雲錦咦了一聲,問道:“你現在承認他是你兒子了?為何淩元找你,你卻不認?”
母親的臨終遺言讓單允不敢不從,他擺擺手,喝了一口茶,悶言不語。
雲錦道:“神勉的佛心在我認為,屬佛門最正宗,我不想因為你兒子毀了他。”
單允沒工夫跟雲錦扯什麽是佛心最正宗,他反問道:“你最近很無聊嗎,一點風吹草動,就看透了二十年之後的樣子。”
在其位謀其政,天道者雲錦有權利保障界內平衡,不僅是處於佛家本性,更是他喜歡這麽做,單允的說辭他當即反對道:“不是二十年,就著兩三年內,會出現攪動道靈界的大動蕩。”
“這麽快?”
單允將這話聽進心裏去,認真道:“那你知道衛羽鄰跟德炫和尚了?”
雲錦嘴角上揚,壞笑道:“我知道地府的人找過你,還跟你說了很多秘密,你也別怕我會嫉妒,你藏是藏不了的,但我們啥關係,不給說道說道?”
單允被雲錦的無賴笑臉給逗笑,他道:“如果你感覺準的話……”
回想起母親一事,單允臉色凝重道:“可能你猜得沒錯,有人要拿神勉小師傅做手腳,要針對我單族。”
雲錦挑刺兒道:“你知道他不拿淩元做文章?你小子是不是真該告訴我點什麽了。”
單允道:“星冥帝國的壯大不是沒有原因,外部你我都看得明白,是因曾經我安插在朝綱上的黃維之功。但內部,半個月前我發現淩顏道力已在禦統境。”
母親一事不能告訴雲錦這個大嘴巴,單允道:“衛羽鄰跟德炫和尚,至少其中有個人在星冥帝國,跟淩顏走得很近。”
“跟淩顏走得很近?”雲錦壞笑道,“你吃醋不?”
單允卻解釋道:“當年我的情況跟小軒如出一轍,所以此事上,我能最大程度給予他正確的引導。至於你說我吃醋,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會兒我一向做的很好,所以錯過後,該吃醋該痛恨的,都不應該是我才對。”
雲錦想看的是單允是否還惦記著淩顏,單允的回答讓雲錦覺著無趣得很,他斜眼道:“你說衛羽鄰跟什麽德炫和尚針對你,那你告訴我,你歸隱過後,在外頭到底又惹了多少事?”
“別人不了解我,你還不了解嗎,二十年來我在單族幾乎足不出戶,這全是單修沭的孽緣……”
單允歎息著,將圖讖尊者的話告訴給了雲錦,不是滿足他的好奇心,而是希望他多注意衛羽鄰跟德炫和尚的動靜,從前不想多管閑事的單允,因為母親的事,意識到自己需要雲錦的幫助,他道:“地府的人,一直在尋找臧絨的前主人宮弘一的下落,小軒的臧絨我一直沒看過,等他回來,我先問問他。”
雲錦卻感慨道:“你的前生尹素寒是個狠人,靈力橫掃整個靈神界無敵手,被冥君那老匹夫偷襲,才轉世有了這一世的你。你從小到大曆程,比其自己的前世,還要更加凶險,但你的心姿太低,遇到的事兒在我看來,不是一般人能夠抗得下來的。然後到了你這兒,就全不一樣,你抗是扛得下來,但最後你從頭到腳,能毀的都毀了,這一點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你,也難怪現在你就跟玩兒一樣,坐著不動都能增進自己的修為,四年前得知你靈力在地守境,還想恭喜你,現在你又在禦統了。說不定你哪天成就天道者,把我給擠下神壇,你倒是跟林羨在仙位上雙宿雙棲,哎,我真是命運多舛。”
單允道:“你這又是什麽說法,道靈界的天道者席位有三個,來誰都行。”
雲錦氣急敗壞道“你瞅瞅……你瞅瞅……有本事你把這話說給天下道者聽聽,看他們不擠眉弄眼擠死你?”
單允當然是不願意再搭理雲錦了。
雲錦又道:“族人出族曆練,遇到生死大劫,讓自家人給救了去,所以難成大器,那些沒胸襟的人,殘了廢了這輩子也就那樣了,這一點父親做的就沒我好。而至於曾經的我們,光是看著你曆經的生死大劫,就有兩回,一回你自刎,一回你強行突破天道者境界,這些至今曆曆在目。可能真是我杞人憂天,晚輩的事插手太多,反而影響他們精進。”
“本就應該走一步看一步。”
受不了雲錦這般長籲短歎,單允起身將雙手搭在雲錦肩頭,推著他走出了廂房門。
雲錦問道:“去哪兒?”
“下樓喝酒。”
想著把雲錦灌醉了,他的嘴就停歇了。
雲錦邊走邊與單允說道:“你就讓一具地守境的僵屍跟過去,能保護好夢禎嗎,你可別讓我的乖女兒受傷啊,否者你的麵子我也不給。”
單允拍拍雲錦肩頭,說道:“我傳給過夢禎有個秘法,倆人都會平安歸來的。”
雲錦聞言,心中大石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