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雷與電 第五十六章 化解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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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魄魂,道靈,靈神。
除開神界魄魂不談,道靈與靈神是近五百年來,有人族來回穿梭最頻繁的兩界。
靈神界內,整個界內道者都迎來了質與量上的大蕭條,奉觀境道者總共才三位,兩位在靈神宮,一位在仙鬼宗,分別是靈神宮宮主尹素曼,與再度爭奪天地靈氣的現任冥君,另一位則是仙鬼宗五長老戴夫瞿。
然而禦統境,靈神界就連一個好苗子都找不著。
尹素曼是上一任靈神宮宮主尹素寒的親妹妹,她曾由宮中神獸靈自損靈力,將其魂魄護送至道靈界,以便尋找重生之後的哥哥。
她在與單允三次和談中,尹素曼盡顯宮中不曾有過的乖巧可人,以及在相公薑魄麵前都少有賢良淑德,這才被重生之後的單允認作妹妹。
如今的尹素曼,心理上的年歲已過六十,但在生理上,卻才四十出頭,跟夫君薑魄同歲。
隻因尹素曼的三魂七魄全數依附在現在的身軀裏,那是薑魄家人百年前留給薑家大老爺剛過門兒,卻還未過夜的小妾,可惜薑家大老爺當晚謝世,薑家利用千年冰魄跟水晶棺,護這小妾人死身不死,才有百年後尹素曼得逞的機會。
自上任冥君簫顧在道靈界搞出大動蕩後,尹素曼跟薑魄由雲錦送回靈神界,倆人全盤接管靈神宮,起先尹素曼想著開枝散葉般的拓展勢力,奈何碰上千年難遇的天道衰敗契機,那股子女性的拚勁兒,給活生生地折騰得差不多了。
薑魄曾勸過大肚子的妻子,宮裏要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還有道靈界那邊的哥哥護著,要尹素曼用不著這般拚命。但尹素曼當時火很大,怪薑魄跟不上她的眼光,與他大吵了一架。
事實證明尹素曼是對的,十年之內能從化境破奉觀,將與仙鬼宗持平的聲望,再度抬至靈神界頂端,宮主尹素曼要占大頭。
繼而是新任冥君也跟著搶奪天下靈氣根本,實力從化境猛進至奉觀境,最終尹素曼穩住了靈神宮千年來的威名,告訴了天下的人們,由慕容春啟老賊掌管的仙鬼宗,始終是靈神界的千年老二。
仙鬼宗方麵,自宗主慕容春啟痛失愛子慕容璟後,修為便沒再有所進步。
頭幾年的仙鬼宗,上上下下具是憂心忡忡,誰都知道正牌少宗主命喪於弱女子手中,仙鬼宗的將來,成了最大的議論,就連宗主不顧非議,強硬安置歸宗的私生子慕容軒,卻也被他親手送進空間隧道,還給他帶走了鎮宗之寶。
而靈神界遭遇天道衰敗,以至於凋零的道者,也才區區三位奉觀,與道靈界近二十位禦統,和倆位天道者比起來,簡直天與地的差別。
也並非偶然,隻是這樣的情況對靈神界而言,來得太過突然,人們的思想目光也都達成一致,具皆認為是上天的安排。
的確沒錯,這樣的大蕭條,就是慕容春啟所布置的往生大陣,被單允戳到了閻王那兒,整個靈神界的氣運,被魄魂界的那位給遏製住。
奴性的人們自我暗示很順利,都在撐住自家門麵,便是過得瀟灑自在了。就好像暴風雨危及地麵的人們,千宗百派知道所有人都沒有傘,盡皆濕透全身,你笑笑我,我笑笑你,所以一切情的緒又都過於破罐破摔。
這種平淡的日子,讓靈神界的人們熬過了近二十個春秋,直到仙鬼宗的戴青尼,把靈神宮薑花生的雙腿打斷,周遭的萬裏都沸騰了。
消息如百斤的紅纓槍摩擦空氣,從天的那一邊憑空襲來,伴隨著尖鳴的聲響,猛然紮地,最終滋滋冒煙地豎立在各掃門前雪的宗門的麵前,驚心又動魄。
也正如此,當靈神宮的宮主尹素曼降臨仙鬼宗大門外,這樣的情景在人們的意料之中,卻沒有人敢插手,隻能是他慕容春啟親自開門迎接。
道者竊天機修己,所以生理四十的尹素曼看不出是婦人模樣,在這仙鬼宗大門前,倒顯得亭亭玉立。
與她同來的有丈夫薑魄,冥君刺君三人,以及帶著眾人前來的座下神獸,靈。
尹素曼以道力逼音,道“慕容春啟何在?”
字字傳百裏之外,響徹天地。
沉重的一宗之門,被裏邊兒的人使勁兒拉開,一襲褂子的慕容春啟從中走出,年歲古稀的他已是滿臉褶皺,但他的腰背依舊挺直,與他一同出來的五長老戴夫瞿神情凝重。
麵對靈神宮的倆位奉觀境,慕容春啟麵不改色道“仙鬼宗慕容春啟在此,尹宮主這麽大陣仗,要唱哪一出啊?”
時過三息,一切似乎凝滯,尹素曼率先從神獸靈背上躍下,瞧見目光炯炯的慕容春啟,她冷冷道“慕容宗主,你仙鬼宗弟子打斷了我兒的腿,你說該怎麽辦?”
慕容春啟不是個怕事兒的主,曾經的尹素寒親自登門找他切磋,事後雖說出了仙道鬼術隸屬靈僵決分支一話,可要他將眼前的尹素曼放在眼裏,這女子還是少了點斤兩。
慕容春啟笑道“尹宮主這話說的……這鬥毆起哄,本就要分出個結果,打斷就打斷了,要是戴青尼這丫頭的腿,被薑花生打斷了,老夫可沒尹宮主這般臉皮前來問罪的。”
尹素曼臉色大變,冷眼中閃過精光,其身後冥君刺君倆人,由高處縱身一躍,安靜地立於尹素曼左右。
尹素曼眼中別無其他,她惡狠狠地盯著慕容春啟,森然道“慕容春啟,你說了這話,知道意味著什麽?”
四十年多年前,那會兒才當上仙鬼宗宗主的慕容春啟,當天就被尹素寒破去了一身所學,給了他一個實打實的下馬威。
時過四十幾年,若慕容春啟若因此損壞心境,那他就做不了這宗主之位。
慕容春啟昂首道“整個靈神界都知道你尹素曼要找我慕容春啟問罪,你以為老夫會怕?當年你哥哥與老夫較量,老夫未曾怯場,今日必有一戰,你又何必言語上逞英雄,你要來,便全來。”
尹素曼實則已怒火攻心,但她沒發火,她淡淡道“老匹夫,今個兒本宮主就拆了你的仙鬼宗,看你還能有這番意氣不。”
慕容春啟瞧不起尹素曼的脾性,冷哼一聲,已無他言。
“宗主爺爺!”
一妙齡女孩從大門裏奔跑而出,她身後跟著仙鬼宗裏的仆人,想要拉她已拉不住,隻能眼睜睜瞧她奔赴至宗門外。
女孩長得秀氣水靈,年歲十七,是當年譚軒離開仙鬼宗兩年後誕下的孩子,以照常人思維瞧這孩子的麵相,恐怕不會將她與心狠手辣聯係到一起,但誰能想到就是她兩腳踩碎了薑花生的雙腿?
到底是孩子,要拿她戴青尼還真沒話說,可要牽扯到宗門存亡,此時她嚇得兩手緊抓慕容春啟的臂膀,纖細的關節握得發白,她苦苦求道“宗主爺爺就把青尼交出去吧,大不了我的雙腿也被靈神宮的人打斷,若是他們不過癮的話,青尼再賠她一雙手臂也不怕,就當還給她們靈神宮的了,隻是青尼不願看到宗主爺爺為了這件事,拚上整個仙鬼宗,青尼知道錯了,此事要是還能活下來,青尼今後再也不亂用武了……”
戴青尼哭得滿臉淚痕。
嚴謹的慕容春啟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尹素曼,絲毫不去關心旁邊哭成淚人的戴青尼,他輕輕地拍了拍戴青尼緊抓自己臂膀的手背,向前一步跨出,將戴青尼護在身後,依舊目光炯炯道“尹宮主奉觀境,薑先生地守境,冥君奉觀,刺君化境,神獸靈化境,這實力足以掃平整個靈神界,但若要啃掉仙鬼宗,老夫也得要你尹宮主掉幾顆牙。”
“老不死的!”
尹素曼盛氣大漲,抬手間有牽動天地之勢,一股以靈力實質化的玉球,盤旋在尹素曼掌心,繞繞蓄勢待發,她的這一招靈力外溢,使得天地間的動蕩越發震懾人心。
同為奉觀境的五長老戴夫瞿,躍至慕容春啟身邊,打算低調地抗下尹素曼的頭一擊。
一人做事一人當。
在戴青尼眼中,爺爺的悶聲行為讓她覺得事態難以控製,心態爆炸的她打算以死明誌。
誰都沒有注意到戴青尼會不顧性命奔上前去,她的爺爺戴夫瞿正專心注視尹素曼的一舉一動,而當宗主爺爺慕容春啟注意到餘光中有人影閃過時,他疼愛了十幾年的丫頭已經挺身而出了。
門前的動靜尹素曼看得一清二楚,這戴青尼奔她而來找死,正合她意,所以尹素曼將手上近甲境威力的靈玉,毫不顧忌地觸發了。
靈玉瞬息而發,尹素曼已能夠想象靈玉打入戴青尼的身軀,然後被炸體而亡。
卻不成想,無敵於靈神界的靈神宮,會被異軍突起。
一名雙手平舉的黑袍男子冷不丁地出現在場,青而黝黑的指甲吸引了尹素曼的目光,使得她將打向戴青尼的靈玉轉向朝黑袍男子襲去,黑色鬥帽下的男子定身場內,一口便將靈玉張嘴吃下,而瞬息間被尹素曼牽動的天地氣勢給平息下來。
風靜樹止,眾人驚呆。
奔勢頓減的戴青尼,被一模樣清麗的姑娘攙扶住,才免於摔倒。
場中還有另外一名挺拔男子,他將背影拋給了身後的仙鬼宗宗主,而當慕容春啟與戴夫瞿倆位仙鬼宗元老,瞧見男子所佩戴的寶劍後,楞立當場。
來時的路上,譚軒心頭裂開了一道縫隙,他在昏暗的空間隧道裏,身體力行地摸索著那道縫隙,譚軒觸碰到了一生都未曾到達過的心境。
這麽多年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麽狗屁不通的東西啊,那如精神食量一般的討好,看樣子使他一下躍至人生至高點,但卻是虛化縹緲、不被別人珍惜的關懷。
譚軒看清楚了自己曾經的卑躬屈膝,那一道縫隙如洞庭之外的世外桃源,是另一番天地。
而那整日苦惱的四年啊,還有什麽時候比得上此時熱血澎湃!
譚軒眼神淩厲道“師侄見過素曼師伯。”
尹素曼震驚於出現的僵屍能夠強大到吞噬自己的靈玉,所以很好奇他的主人,應是與她說話的這位男子,正眼瞧去,見此人樣貌堂堂,眉宇間卻又有一股無賴痞氣,尹素曼報仇心切,冷哼道“你叫本宮師伯,你是何人?”
五長老戴夫瞿在慕容春啟身邊,顫抖的手臂抬起,指著男子腰間佩戴的一把長劍說道“宗主,瞧見了嗎,那把劍……”
慕容春啟嘴角掛著笑容,欣慰道“終於回來了。”
譚軒的手習慣性地搭在臧絨劍柄上,回應道“聽師傅說,五長老的孫女兒打斷了花生弟弟的雙腿,我特地回來看看他的傷勢。”
尹素曼何等聰明,當即意識到是大哥從中做了調停,沒敢說他壞話,隻是恍然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譚軒師侄,快二十年不見,都成了大小夥子了,花生的事不勞師侄你費心,他的雙腿已在恢複中,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千鈞一發之際趕到的譚軒心境完善了不少,輕鬆道“倆孩子小打小鬧,出現磕碰在所難免。既然師伯已經快將花生弟弟醫治好,又何必再傷戴青尼仙這株鬼宗的好苗子,望世伯高抬貴手。”
尹素曼道“你這是什麽話,一來就讓本宮主住手?”
既然師傅讓自己回來,那過失就肯定不在己方,否者師傅讓自己回來大義滅親嗎?
譚軒持單允徒弟的身份卡在那裏,讓尹素曼無法發作,但受到傷害的是自己的孩子,尹素曼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傷及哥哥,至於他的徒弟,要攔她的話,也得試試她一身的奉觀境。
尹素曼字字道“我不清楚大哥為何讓你回來,但如果僅僅因為你曾經也是仙鬼宗的一員,而覺得我會賣我大哥這個麵子放過仙鬼宗,那可就錯了。”
譚軒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又聽尹素曼說道“三天前我已給過慕容春啟機會,可惜他不要,師侄,我此時要拿仙鬼宗問罪,你可莫要攔我啊。”
譚軒不跟尹素曼耍花腔,屏氣凝神後,直截了當道“要讓師伯失望了,師侄必須攔。”
雲夢禎扶著戴青尼回到爺爺身邊,隨後雲夢禎與譚軒並肩而立。
仿佛聽見笑話的尹素曼撲哧一笑,道“師侄可是在開什麽玩笑?你一身修為流轉氣機全無,道力靈力不見丁點,就憑你身邊這隻連神獸靈都打不過的僵屍,可未免太逞強了。你快快讓開,隻要能解師伯心頭之恨,待師伯打斷這丫頭的雙腿,自然再給她接好,保證跟花生一般行動自如,你看如何?”
再次封印後,師傅所言半年,這才過一月,沒有實力的譚軒想著如何說服師叔,可譚軒已亮出身份,師叔既然不賣麵子,自然師傅的名字也震懾不了她。
譚軒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何那麽衝動,實乃萬不應該。
這樣的情緒遞增,以至於譚軒突然想到了淩澈,但要做一件事,就得分清主次,譚軒很隨意地就將淩澈的音容笑貌拋之腦後。
譚軒轉過身去,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老父親問道“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廢人回來,讓你好沒麵子?”
老頭此時已熱淚盈眶,他搖著頭,欣然道“孩子,你回來就好啊,爹可想你了,你既然打不動,就由爹來打嘛。”
譚軒恨恨然地背過身去,沒跟老頭子有過多的交流。
此時老爺子真情流露,本來是該譚軒這個兒子嚎啕大哭的場景,卻是一旁他身邊的雲夢禎感動地紅了雙眼。
雲夢禎望著慕容春啟滄桑枯槁的臉,覺得老人家當個宗主,辛辛苦苦地頂著一片天,這麽多年來還沒有兒子可以陪伴,如今父子團聚的情愫,使得那股子酸勁兒,根本就不受她自己控製。
譚軒笑著跟尹素曼說道“拚道力不行,但我技道能與師伯一較高下。”
尹素曼怒道“你好大的口氣!”
雲夢禎見不得有人侮辱譚軒,小嘴兒叫喊道“軒哥沒有騙人!他比你們所有人都要強!”
譚軒之所以會側過頭去瞧雲夢禎,是因為這妮子的突然爆發,讓他覺得詫異,這與平時丫頭的行徑不符。
而接下來,雲夢禎雙手結印的怪異舉動,更是讓譚軒摸不著頭腦,他腦海浮現出了唯一的答案,即是妮子又要替自己,去跟奉觀境的師叔打一架?!
並非如此,雲夢禎兩手捏出劍指,靈力外溢的指法帶著妙玄,結實地點在譚軒後背與前胸,共計八大要穴。
在場人除卻靈力高手雲夢禎、尹素曼與冥君外,沒有人知道譚軒到底發生了什麽轉變。
雲夢禎特意回首望了一眼慕容春啟,平日裏簡言簡語的她,此時振聲道“老宗主,軒哥在道靈界的而立道者內排名第一,是整個道靈界近二十年來,三十歲以內第一位道力突破奉觀境的大人物,狀元郎從一開始就是他,已有四年之久,年年都是他在榜首,他沒給您老丟臉。宗裏的仙道鬼術兩套真法,早已名揚整個道靈,天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就是咱們仙鬼宗,與蒼靈門林門主的狂劍,還有我父親的佛像,被人們推至道靈三大真法!”
慕容春啟聽得有些恍惚啊,但聽兒子慕容軒將宗裏的真法在另一界發揚光大,老頭欣慰點頭,繼而問道“那姑娘先才是在……”
雲夢禎此時又望了一眼尹素曼,回過頭去與慕容春啟解釋“&nbp;二叔把軒哥一身道力全給封印了,本來還有五個月,封印術便自行卸去,可我氣不過有人說軒哥壞話,就擅作主張替軒哥解開,我要軒哥重拾信心,找回最真實的自己。”
雲夢禎是單允在靈力上,著重培養的對象,能夠解他譚軒身上的封印,不足為奇。
雲夢禎則是在以撒氣的方式,盡可能地將話說得明白,而她這話說得模棱兩可,讓人好不解其意。
在這‘意氣用事’的丫頭,跟實力在奉觀境的兒子比起來,慕容老爺子顯然沒有比看到了兒媳婦的影子來得最重要。
慕容春啟道“姑娘是?”
譚軒劫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慕容春啟訕訕一笑,試探道“這麽說來,軒兒現在奉觀道力重回體內了?”
一直都在體內,隻是被解封了,但聽老宗主的話意思也是這麽個意思,雲夢禎很認真地向他點點頭。
瞧著這麽乖巧丫頭的朦朧勁兒,慕容春啟打心眼兒裏喜歡。
一身道力重新加持於身的感覺,讓譚軒微微低首,仔細感受周身上下流轉的氣機,如虹如柱。
譚軒與尹素曼淡淡道“師伯是長輩,那就由晚輩先出招。”
說這話的譚軒絲毫不客氣,為表敬重,他拔出了單族長所賜寶劍怫蔚,隻見閃耀出一道白光,譚軒與尹素曼兩人齊齊消失在了原地。
在場之人隻有戴夫瞿與冥君兩人,瞧得見譚軒與尹素曼的動靜,除開這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尋找發出震空聲響的方位,卻又見不得人影。
五長老戴夫瞿時刻堤防著靈神宮的冥君,怕他突下殺手,卻見老宗主慕容春啟笑容道“薑先生學識廣博,比起性子忠烈的尹宮主,老夫認為薑先生本是想阻止伊宮主前來我仙鬼宗要人的,隻是這期間,牽扯出犬子是尹宮主的師侄,不知薑先生如何看待?”
薑魄對妻子向來尊重,兒子花生一事鬧得天下人人盡知,他即便想要阻止妻子,也不可能會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現在好了,大哥的徒弟譚軒來了,多了個階梯的薑魄,終於有能夠把妻子給繞回去的說法了,所以慕容春啟並未得到薑魄點頭,隻聽道“慕容老宗主,此戰過後不論輸贏,靈神宮與仙鬼宗的恩怨一筆勾銷。現在的靈神界好不安生,希望我靈神宮與貴宗,能夠給天下宗門派別都立個和氣的榜樣。”
躲在仙鬼宗門內的人們聽到薑魄發話,無一不大舒口氣,而在門前的老宗主溫溫然點頭,特別是戴青尼,她回到了兩位爺爺身邊喜極而泣,她爺爺戴夫瞿的眉頭則舒展了不少。
譚軒與尹素曼這一戰的結果是平手,當兩人各自落身至原地後,薑魄湊在她耳根前悄悄說了幾句話,果然文弱書生都是怕老婆的主兒,而為給丈夫臉麵本的尹素曼,本是氣得要發作打人,卻硬是給忍住了。
但她實在憋屈得很,又不能拿譚軒這小子怎麽樣,最終尹素曼恨恨地纖臂一揮“回宮!”
…………
道靈界。
昨天從雲錦口中說出來的淩元跟神勉和尚,倆人碰麵不過曇花一現。
神勉邀淩元一道用他化緣而來的齋飯,在趕路的淩元火急火燎,瞧見一本正經地神勉不像是開玩笑,半天沒進食的他兩口就吃掉了神勉佛缽裏的饅頭。
神勉將懷裏的佛缽又遞了出去,說道“還有一些米鍋巴和梨,殿下要沒吃飽,就全拿去。”
對化緣而來的齋飯淩元很有興趣,但淩元抬袖擦吧擦吧嘴,給推了回去,說道“我們有餓一起扛,有吃的也得平分,剩下的你吃。”
神勉和尚將佛缽用素布遮蓋,說道“一個時辰前,貧僧發現前方有股很厲害的屍氣現世,殿下此時急急忙忙,跟此事有關嗎?”
隻因淩元體內,因靈力催生的道力,身上同樣散發出屍氣。
淩元對此毫不知情,道“我不知道啊,難道是我的體質,入你法眼了?”
往地守境僵屍方位趕路的神勉也說不上個一二來,他道“這股屍氣極重,有禍害蒼生的危險,不如殿下與貧僧一道而去,待貧僧收了它,晚上貧僧再好生招待殿下。”
淩元受不了神勉這樣中老年的清湯寡水,性子快磨完的他,跟神勉挑明了奶奶可能已不在人世,需要立馬趕回星冥看望,神勉和尚當即放人。
隨後神勉發現那股屍氣時有時無,最後隱匿不見,大概知道了是誰出手後,他也就不著急趕路了。
五月初的日頭,已經有了酷暑的味道,城鎮跟山林裏的空氣是不一樣的氣味,一個繁雜熱騰,一個清新酷熱。
有一背負籮筐的少女出城來,是小醫女張莎,今日藥館病人少,給病人診完,還未到午時,她就出門來了。
這要在平日裏,她是沒這個膽子離開藥館的,可這會兒張莎不多走動一下,就渾身不自在,所以她的步伐有些快,想著趁著午時的日頭,摘一些藥材,盡快趕回去。
城裏跟山林間空氣的差別,是張莎多年來都為之注目的,因是大夫,對身外物的感官格外在乎,久而久之就成了雷打不動的念想,能夠聞到山林的芬芳,張莎才覺得自己舉行了一場旅行。
然而她與神勉和尚的不期而遇,才是讓她心神顫動的原因,理由很簡單,淩元裝扮乞丐向張莎要錢時曾說過他有個和尚朋友,當張莎瞧見這腦袋瓦亮的腦袋,以及那一身月白僧衣,思慕轉化為相思的疼痛,絞動她的心扉。
神勉以為前方直愣愣盯著自己的姑娘認識自己,便上前去,雙手豎十“請教施主,是哪位天上仙人下界?”
張莎回過神來,愣愣道“不是,我並不是什麽天上仙人。”
神勉明了,一位碰見了熟人,原來是個凡人。
天氣炎熱,氣力不夠的張莎手臂抬著很吃力,而至於背上的籮筐快壓彎了她的腰。
神勉和尚發現這位女施主唇色幹燥,提醒道“施主,今日豔陽高照,小僧瞧你長時間不曾進水的樣子,請你多多保重身體。”
背著籮筐采摘山林珍寶的人,出門都自帶水壺,神勉想著稍稍提醒一句,這姑娘就會自己拿水壺喝,最後卻發現女施主並沒攜帶水壺。
張莎尷尬笑道“多謝小師傅,一會兒我就去溪水邊喝水。”
神勉雙手再度合十,確定女施主暫時沒有問題,他便沒有多嘴,隻是微微傾身相送女施主離開。
然而走了不到十步,神勉聽到身後傳來異響,轉身過去,發現女施主暈倒在了路邊。
神勉快步走到張莎身旁,知道她是中暑暈倒,然而佛門弟子不能親近女色,神勉和尚沒有妄動,他脫下僧袍一揮,僧袍被拋向半空懸停,隨勢完全張開,正好替張莎遮擋住了強烈陽光。
百米外,有神勉剛路過的一處小溪,他從小溪折返,手捧清水回來,輕輕地將水滴入張莎口中。
甘甜清涼的溪水入喉,侵濕內裏,張莎慢慢地醒了過來,神勉站立在旁,輕言道“施主你醒了。”
張莎瞧見剛才的和尚還未走,勉強地站起身來,才發現神勉隻穿著素白內衣,她學著神勉兩手合十的姿勢,垂首道“多些大師相救。”
神勉還禮“施主不必客氣。”
神勉伸出手臂,天上的僧袍自然落下,他將衣服穿戴好,再一次向張莎還禮“施主,天氣燥熱,多走綠蔭下,會比較好。”
張莎又還了一禮,恭送神勉離開。
站在原地的張莎並沒有想起自己應該去溪邊喝水,她的腦袋裏全是這段日子產生的漩渦,心間的疼痛無人能夠感受,張莎張口朝神勉高喊道“大師請留步!”
神勉停住腳步,張莎背著背簍小跑至他麵前,詢問道“大師可否為我解惑?”
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神勉點了點頭,道“施主請隨我來。”
神勉將張莎領到一處綠蔭下,問道“施主有何疑惑?”
張莎有些難以啟齒,憋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道“我忘不了一個人,不知大師,如何能讓意中人回心轉意?”
根本不懂情愛的神勉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兩手合十,口宣佛號,頷首道“施主,小僧不懂世間男女的掛牽,恐怕不能幫助你了。”
張莎臉色閃過失望,繼而轉為焦急,心存僥幸的她心頭有種覺悟,鼓足勇氣提出問題前,她意識到眼前的大師能夠拯救她,卻不曾得到這樣的答案,
神勉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書本,遞到張莎麵前,道“這本經書,是小僧入門時的讀物,施主既然能與小僧相遇,跟小僧便是緣分,小僧把它送給施主,若是施主心煩氣躁,亦或是心生魔障的時候,可以翻讀,對身心大有裨益。”
張莎魂不守舍的樣子好累,她歎了一口氣,心裏又是一陣疼。
神勉又道“小僧常去青樓,那裏的姑娘,說得最多的便是男人都是賤骨頭,姑娘你對男人越好,就越得不到珍惜。”
這樣的話,跟陽叔叔的原話有相似之處,張莎不明其中緣由,便將信將疑,因眼前人是佛家人,她不怕別人知道,可也隻能對神勉這麽問道“大師,你覺得她們說的都是對的嗎?”
神勉遲疑了一會兒,回道“小僧早已出家,不曾觸碰情愛,施主的這個問題,小僧回答不上來。”
得不到答案,心緒神遊萬裏的張莎默然接受,回神時,神勉和尚已經在百步之外,她低頭看著他贈送的佛經,其上書四字喇叭真經。
可張莎根本沒有心情看什麽經書,這兩日她還能夠繼續給病人診斷病症,靠的全是這些年來積累下來的經驗,都是容易對付的風寒一類,若是讓她遇上個令人頭疼的怪病,張莎還真得願意選擇逃避,盡管她沒有。
接下來的幾天內,張莎認真坐診之外,其餘的閑暇時間,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這樣的心路曆程,與四年前的譚軒一樣。
而張莎能夠從淩元離去的這件事,將重心轉移,憑的還是她的一次疏忽大意。
一小孩兒吃錯她配的藥,被抱到藥館時隻剩下了半條命,張莎被嚇得聚精會神,給小孩子施針,搶救了一個時辰事態才見好轉。
然而譚軒身邊有佳人相伴,就算不能吐露心聲,他隻看著雲夢禎在身邊也是極好的事,但張莎並無其他異性朋友,曾經跟著父親打理藥館雜物,也不刻意多瞧別的異性男子一眼,現在張莎情竇初開遭此大劫,直到有一良家公子出現,才讓她的心放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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