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我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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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半後

    這次的盛夏的天氣悶熱得要命。空中沒有一片雲,也沒有一絲風。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似要凝住一般。頭頂上那一輪烈日讓所有的樹木都沒精打采地站在那。整個血江樓像燒透了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狗趴在地上吐出鮮紅的舌頭,騾馬的鼻孔張得特大。

    枝頭的鳥兒不知躲匿到什麽地方去;樹下的草木垂頭喪氣,像是奄奄待死;隻有夏蟬在枝頭不住地在發出陣陣的鳴響,像是恨不得這夏日再炎熱幾分。

    正午時分,南院大多數的人都在蓮池附近,蘇柏和顧凡霜自然不會免俗。

    兩人在柳樹下安靜端詳著池中蓮花還有成群結隊等待投喂的錦鯉。

    顧凡霜和蘇柏二人有說有笑,麵臨著即將到來的試煉,兩人已經有所準備。蘇柏半個月前就已經穩固了護心境的境界,一身外功也達到同境界的瓶頸。雖然現在隻有護心一層的境界。不過在青龍的教導下,他的實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本身悟性、根骨超群的他又有顧凡霜的存在,讓他每日都在廢寢忘食的修煉。這一個月也是兩人第一次見麵,他也暫時陷入瓶頸,不得寸進。

    青龍也勸他不可憑蠻力硬生生衝破境界壁障,還需要進一步的心性磨練才行。

    蘇柏也知道,在試煉之前是無法再進一步了,索性多抽出時間多陪陪顧凡霜。同時複習一下以前學習的各類知識,還能順便指導顧凡霜早日踏入煉髓四層境。

    雖然二人在所有小組中實力最為強勁,可畢竟有上次失敗的經曆,兩人還是心裏沒有底。

    青龍那邊也不向蘇柏透露這次試煉的內容,這讓蘇柏好頓鬱悶

    當然了青龍沒有告訴蘇柏血江樓和六扇門的關係,也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隻是暗中指點蘇柏武功以及行些方便罷了。

    蘇柏拋出手中的魚食,轉過頭看向顧凡霜由衷一笑。這些日子和顧凡霜在一起好不愜意,讓他得以在高壓訓練之下得到一絲慰藉。

    抓過顧凡霜的小手,蘇柏輕輕撫摸並看向她。

    顧凡霜自然是沒有蘇柏臉皮那麽厚,立刻就要抽回玉手,卻被蘇柏這個老流氓抓得更緊。

    顧凡霜羞紅著臉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不怕別人笑話啊。”

    蘇柏聽到顧凡霜此言反而更來勁“我這是和好朋友增進感情,哪裏會有什麽風言風語。”

    一臉正直的樣子讓顧凡霜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你你真是怎麽這麽壞呢。”

    蘇柏聽此立刻放開了手,煞有其事的站起身,正色道“欸!這位姑娘,請你注意言辭,我可沒有對你做什麽不良舉動哦,可不要空口汙人清白,小心我告你毀謗哦!”

    “你怎麽跟個二傻子一樣啊。”顧凡霜笑得前仰後合,剛開始遇到蘇柏還是個謹慎、高冷的少年。怎麽這麽長時間下來一點沒成熟,反倒是越來越傻愣愣的。

    “我已經再三警告過了,沒想到姑娘非但不加以改正,還對我如此惡語相向。真是痛煞我心!”蘇柏捂著心髒滿臉(ㄒㄒ)之色,直接戴好痛苦麵具。

    “哎呀,行了吧你。”顧凡霜站起身像是哄小孩兒一樣抱著蘇柏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問題。”

    “這還差不多。”

    “???”

    這時候北院的議事大廳內,十大長老和正副宗主正圍在一個圓桌上共同商討事宜。

    青龍這時候戴著那副標誌性的厲鬼麵具,看向眾位長老道“還有一個月就到南院的最後試煉了。”

    宗主見狀眉頭一挑,輕聲問道“不知道青龍使有什麽指示?”

    青龍擺了擺手,語氣放緩了些“指示什麽的宗主大人說得就有些過了,在下也隻是一個掛名副總主罷了。血江樓的正常運轉還是要多多仰仗宗主大人以及多位長老啊。”

    宗主略一拱手,語氣恭敬道“您身為上使,我們自然是唯您馬首是瞻。上次增加的額外任務我們都一樣履行,這次也同樣由您主導才是。”

    青龍心中不屑一笑“這幫老東西,要不是看你們現在對六扇門有用,早就下手收拾掉你們了。”

    不過麵上卻依舊推脫道“宗主大人此話可真是折煞在下。我也不過是受總捕頭之命執掌此行動。各位若是覺得我妨礙到你們,那麽大可以一說,在下一定改正。”

    青龍說出總捕頭這三個字的時候,下麵的長老明顯麵色一變,就連宗主的眼色也不比剛開始那般淩厲。對於他們來說六扇門始終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血江樓能夠這麽快發展成武林中響當當的一員,都是靠著六扇門在暗中支撐。

    青龍就是楚山河的代表,而楚山河代表的就是六扇門。他們可以稍稍抱怨,卻永遠不能惡意打壓青龍。

    感覺到現場的氣氛有些冰冷,身為年紀最大、資曆最老的大長老首先開口發言打破僵局“我們先說一下這次的南院最終考核該怎麽做吧。”

    “好,我們先議事。”其他長老紛紛附和。

    “那麽就按照以往慣例吧。”宗主開口說道“每個人投票決定。”

    幾人開始在各自的紙條上寫下自己認為不錯的考核方式。

    隨後將紙條匯總到青龍手中,再由正副宗主和各個長老進行最後討論。最後把結果交到楚山河手中審閱最後一次。

    經曆了數個時辰的商討,最終考核的事情終於落實下來。

    青龍拿著商議的結果離開了議事廳,至於去向嘛,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楚山河的七憂殿。

    可就在他們這裏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的時候,北方的邊軍大營卻正吵得熱火朝天。

    一個身材高大、渾身黑甲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楊廷宇的衣領,將他狠狠懟在了牆上,厲聲質問道“你放得什麽屁!”

    見到楊廷宇也不出手反抗,就這樣被摁在牆上,一旁的宇文崎也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對黑甲男子道“吳建!快點放開廷宇,廷宇向來頭腦靈光,你先聽聽他的想法再說。”

    “狗屁想法!”吳建抓著楊廷宇的雙手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對宇文崎說完又看向楊廷宇大吼道“在二爺身邊待了那麽多年,你活到狗肚子裏了!你這麽做是要讓冀州、並州的百姓死啊,你知道嗎!?”

    越說越氣,尤其是看著楊廷宇那頑固不化的冷臉。氣得吳建一把將他扔出,砸在了桌子上,那桌子立時砸得四分五裂。楊廷宇麵色不變,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還好幾人商討秘密事務的時候都是挑選在一個地下室中,這樣的話才不至於被外人聽去。

    吳建看著楊廷宇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指著他厲聲罵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二爺當年還那麽培養你,想要讓你接替他的班。你就是這樣對待二爺臨死的囑托的嗎?”

    “我”吳建直接抽出了腰間長刀,作勢要將楊廷宇一刀結果掉。

    宇文崎大驚,一把抓住吳建的手,同時大聲對楊廷宇說道“廷宇,你就跟大哥認個錯吧!”

    楊廷宇聞言這才站起身,在吳建和宇文崎的注視下拍掉衣服上的髒漬,接著對兩人深深一躬。

    “哼!”吳建冷哼一聲“別在那兒跟我裝相,老子可不會輕饒了你。”

    “小弟不求兩位哥哥寬恕,但求兩位哥哥能夠幫我促成此事。”楊廷宇站直身不卑不亢道。

    “我!我殺了你!”

    吳建聞言大怒,左手一掃將宇文崎拍開,舉起長刀照著楊廷宇的頭顱劈去。鋼刀破空之聲都讓人聽得心裏發毛。可楊廷宇不閃不避,任憑那柄刀直直落下。

    就在長刀距離楊廷宇頭頂三寸之際猛然止住了勢頭。但是刀罡硬生生切下了幾縷發絲。那縷縷青絲順著頭頂滑落到地。

    楊廷宇依舊保持著剛剛的站姿,眼神真摯的看著兩人。

    吳建冷著臉將刀插回刀鞘內,指著楊廷宇一字一頓道“我給你一次機會,一盞茶之內如果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忍你這個兄弟我手裏的刀可不認你。”

    “快點說啊。大哥給你機會了,快點啊!”宇文崎看著吳建手下留情,立即對楊廷宇說道。

    “我們北部邊境常年同蒙元汗國、赤金汗國對陣,手下將士足有五十餘萬。元帥當年讓我主動投降也並不是完全為了國內不起兵戈。

    而是因為當時經曆了三國聯軍的合力圍攻。還好當時元帥速戰速決,讓北方一直處於觀望的兩大汗國徹底打消了進攻的念頭。大明此時急需修養生息。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元帥讓我傳達這個意思,不要為了他一人的生死而亡了我大明。”

    “你明明知道元帥此生心願,可是你現在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吳建手中的茶水都已經遞到嘴邊,一聽到楊廷宇的話又放回原處。

    楊廷宇沒有立刻回答吳建的問題而是說道“我們投降後,盡管朝廷想要打壓我們,但是當時的形勢來看北方還是需要我們來鎮守才可。所以皇帝隻能派來幾個將領,還有一個掛名的元帥。但是他也深知我們手下培養出來的兵是絕對不會聽從這群烏合之眾的。”

    “這我知道,可是這和你今天所講的計劃有什麽關係?”吳建皺著眉有些不耐煩道。

    “大哥,我們的軍餉一年比一年少,這些可都是我們養兵的錢。沒有這些錢我們如何對敵?”楊廷宇向吳建問道。

    “這個”吳建低著頭,這件事他很清楚,為了軍餉他不止一次向京城傳交消息,可是等待他的卻並不是遲來的軍餉,而是暗自擴充軍備準備造反。

    吳建經此事也知道軍餉徹底要不回來了。楊廷宇這麽一提,的確讓他有了那麽一絲疑慮。

    “大哥你知道咱們的軍餉都去哪裏了嗎?”楊廷宇接著問道。

    吳建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曉。

    “都進了西北軍的口袋裏。”楊廷宇看著身前的地圖指給吳建看“老皇帝讓杜擎用這些錢練兵,到時候好徹底代替我們在西北的各個防線。

    到時候我們前去西北後就會對上魏國,大魏這時候連自己的國政都出問題了,哪還有時間管我們。那時候皇帝就會對我們采取裁軍手段。我們的軍隊會逐漸被拆解,屆時想要保住蘇家的實力,為以後正名所做的努力都會白費。元帥不能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

    吳建和宇文崎聞言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好半天宇文崎才問道“小公子你找到了嗎?”

    “幾年前就已經有了大概的位置。幾個月前還有一封信為我徹底確定他的位置。”

    “在在哪裏!?”吳建立馬站起身,三步並兩步到楊廷宇跟前,抓住他的雙肩問道“在哪裏?”

    “這個我暫時沒法告訴兩位兄長。不過我向來不會欺騙兩位哥哥,還請二位對我也保持信任。”楊廷宇看著吳建心急如焚的樣子終究還是沒有告訴他。同時後半句也是在詢問吳建是否答應了他那件事。

    吳建豈能不明白,他鬆開了手轉身走去,到了地下室的樓梯時轉頭對楊廷宇說道“這件事我不同意,你和老二自己看著辦吧,不用再來找我。”

    嘴上說得不同意,其實還是同意楊廷宇自己放手去做,他會盡力頂住朝堂上的壓力。至於為什麽不同意,恐怕是對楊廷宇的失望吧

    楊廷宇緩緩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滾滾淌落。

    “大哥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咱們兄弟這麽多年你還能不了解嘛。”宇文崎這時候也站起身走到楊廷宇身邊,輕輕拍著楊廷宇的肩膀歎息道“二爺讓我們都聽你的安排,這是對你的信任。我們自然會完全配合你的行動。”

    說到這裏宇文崎突然停下了話語,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閉目的楊廷宇抹去了眼淚向他說道“二哥但說無妨。”

    “別怪哥哥直言不諱。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宇文崎看著楊廷宇要出言,立刻抬手打斷繼續說道“我知道我肯定辯不過你。我隻是想讓你捫心自問一下,如果元帥還在的話,會不會因為蘇家的身後名而犧牲這兩州百姓。

    確實,蘇家莫名其妙的被一夜滅門,家裏還出了蘇鳴這個反賊。可是元帥當年帶著我們南征北討,為大明立下赫赫戰功是為了什麽?是那些虛名的話,那為什麽元帥甘願以身飼虎都不願意執刀殺虎。”

    說完宇文崎再一次拍了拍楊廷宇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明天一早給我答複,你要是堅持自己的觀點那我自然也同意。”

    說完宇文崎徑直向著樓梯走去,直到大門咣當關上,楊廷宇這才緩緩坐下。

    拿起手邊的茶杯,手卻一直顫抖個不停。

    “我是為什麽啊!”楊廷宇怒發衝冠狂吼一聲直接將茶杯砸在牆上,瓷杯碎片和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楊廷宇抱頭痛哭“我這是為了什麽!”

    回憶著蘇柏臨走前看向他的眼神,楊廷宇抽噎道“元帥、二爺!你能告訴我到底該不該這麽做啊!公子如今難堪大任,我隻能竭盡全力為他保住這未來與朝廷對抗的家底。可是現在大哥二哥都對我徹底失望,我到底該怎麽辦!我是繼續堅持己見還是徹底放棄您的交代。”

    次日清晨

    宇文崎來到了這個地下室的入口處,剛想要打開蓋子,一隻手竟然推開了頂蓋。

    “廷宇!你你這是怎麽了!”宇文崎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眼前的楊廷宇。

    楊廷宇此時滿臉憔悴、兩鬢斑白,雙眼幾乎布滿血絲。

    他張開口說道“二哥,我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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