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亂中取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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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華文凱手捧著折子頭一次說不出半句話來。
心裏不停地在揣測著各種情況。
“風尋琴明明帶回的消息是這樣的啊。宇文崎安排薑惜萱到青州安頓……他們知道我會派人去,提前埋伏好人手,就等我的人到。”
想通了這一點華文凱心中怒火漸起“好一招引蛇出洞,不僅讓我抓不到錯誤,還能反咬一口。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們呐楊廷宇、宇文崎,我一直以為這兩個是蘇青的狗,沒想到現在成了狼。”
秦朝陽此時在杜呈祥的內力壓製下,勉強用手撐著桌案站起身,怒視著華文凱“你別忘了你當年怎麽跟朕保證的。這次我可以暫時向蘇青的殘部忍讓,可是五年內如果還沒有能瓦解他們的能力,你就親自去體驗體驗詔獄吧。”
華文凱立刻應答道“臣一定竭盡所能拉攏霍家,助陛下除去這北疆風險。”
“這種話你不止一次說過了,我要你五年內根除這個禍患。”秦朝陽斬釘截鐵道。
華文凱一個響頭磕在地上,那力道就連鋼鑄的地麵都被震得輕輕一顫“臣五年內一定將楊廷宇三人粉身碎骨,將他們的殘黨徹底收編供陛下驅使!”
“下去吧,這些年給西北軍克扣下來的八十萬兩餉銀就從西南軍那裏年年扣除。現在的話……”
秦朝陽瞥了一眼杜呈祥,後者立刻覺察到皇帝的眼神,立刻俯身上前“陛下這是要下旨著戶部撥銀子?”
“嗯。”秦朝陽點了點頭,看向華文凱道“等會兒你帶著朕的聖旨去戶部一趟,如果那幾個老家夥有任何遲疑那你可以再附加一句話。”
華文凱抬起頭目視皇帝,秦朝陽這才說道“別逼朕伸手掏錢。”
“另外,工部修建陵墓的事情就先停下,等戰事過去再進行。還有禮部那些人,一個個都是有錢的主,這些錢可不能全讓戶部拿,具體權衡的事情就好好安排去吧。”
說完,秦朝陽緩緩坐下,閉上雙眼道“杜呈祥,你去擬旨。”
杜呈祥俯身道了聲諾,接著抬筆草擬聖旨。沒半盞茶的時間,聖旨就已經擬好,恭敬地呈遞給秦朝陽。
秦朝陽不想去看,擺了擺手道“你辦事我放心,蓋印交給他吧。”
杜呈祥拿起玉璽將聖旨蓋好章後,卷起橫置在華文凱麵前。
“指揮使,您可要拿好了。”杜呈祥飽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華文凱低頭恭敬接下聖旨,他很明白這是杜呈祥給自己的提醒。皇帝對於霍家是否能夠歸降十分看重,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下,這樣再加上這些年西南軍培養的人才,就可以確保滅掉楊廷宇等人不會對帝國造成影響。
之前也是因為擔心直接裁撤掉他們後會引起嘩變,這才采取了蠶食的策略,可是沒想到他們這些人居然直接引狼入室。
如今朝廷沒辦法從西南方增兵到北部,隻能放下身段讓楊廷宇等人前去鎮壓。
拿著聖旨緩緩退出養心殿的華文凱沒走多遠,就感覺到有人走到自己身後。
下一刻華文凱似乎察覺到了身後之人想要開口說話,立刻抬手製止,同時內力傳音道“不用說了,我知道那封信是杜呈祥從你那裏搶來的。以你的腦子還不至於拿自己的命做賭注。”
此人正是風尋琴,他身後背著一把五尺長琴,額前一縷長發隨清風飄逸,一襲青衫長袍似乎在詮釋著灑脫二字。
聽到華文凱的內力傳音後,他沉默著跟在華文凱身邊。
他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尋找華文凱,得知他在養心殿與皇帝議事,風尋琴就在殿外一處隱蔽的地方等待他出來。
可是沒過多久就見到杜呈祥腳步匆匆離開殿內,就在他對此不是很明白的時候,杜呈祥的身影突然在視野中消失。
同時一股濃厚的危機感傳遍周身,杜呈祥正站在自己身後。
兩人站在養心殿不遠處的屋頂互相對視,後續的結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杜呈祥帶著風尋琴的密折交到了皇帝手中,華文凱因此被一通怒斥。
華文凱一邊朝著長安城西門走去,一邊心中盤算著
“杜呈祥這個老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的時候幫我可有的時候又恨不得我死。現階段還是需要這個老東西幫我做事,宮內少了他的配合我的實力也會大打折扣,先忍他一段時間。”
養心殿內
“陛下,華文凱此人就像是養不熟的狼,奴才怕他……”
“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他在朝野上得罪那麽多人嗎?”
“奴才愚鈍,不懂得陛下深意。”
“我這樣是把他牢牢束縛在手中,他若是哪天想要自己做自己的主,那麽就要好好考慮一下能不能承受住那麽多朝廷棟梁的圍攻了。”說著看向杜呈祥,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他現在的權勢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在宮內沒有你的幫助他捉襟見肘是遲早的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明天華文凱就會派人給你送銀子的。”
杜呈祥聞言心驚膽戰,立刻跪下道“老奴萬萬不敢有結黨營私之心!這麽多年來,陛下讓奴才咬誰奴才就咬誰,從來不敢有絲毫逾越之心!”
適當的提醒是必要的,過多的試探反倒會適得其反,秦朝陽自然深諳此道。
於是兩步上前,看著擔驚受怕的杜呈祥,秦朝陽輕聲笑道“我何時說過你結黨營私?隻不過是給你提個醒兒,華文凱我現在用得還算趁手,你配合他做些事情尚無不可。”
見杜呈祥還是跪倒在原地,秦朝陽繼續道“是生朕的氣?”
聽到這句話,杜呈祥立刻抬頭解釋道“奴才萬萬不敢!”
“那還不快起來?還想讓朕扶你起來不成?”秦朝陽低眉俯視著他問道。
“奴才這就起來!”杜呈祥直到此刻才如蒙大赦般爬起身,抖去身上灰塵後,一隻手扶著秦朝陽的右臂,一隻手運氣消除掉秦朝陽剛剛心情激動產生的暗傷。
秦朝陽坐回龍椅上,搖了搖頭道“這把老骨頭終究是不太行了。”
“陛下您龍體康健,壽與天齊。隻要按照太醫的藥方定期服藥,定能化解體內的傷病。”杜呈祥急忙道。
“壽與天齊……輕聲念叨著,不屑一笑“都是騙鬼的話,若真能讓始皇帝永生不死,那現在哪裏還會有七國的存在?”
“額”
見杜呈祥無言以對的樣子,秦朝陽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折子還沒批完。”
杜呈祥本想勸秦朝陽不必如此操勞,但是話到口邊終是難以出口,隻得低頭說了聲“諾。”
看著杜呈祥一步步走遠,秦朝陽背靠龍椅仰頭看著穹頂陷入深深的沉思“北疆軍隊五年內定是不能拿下,霍家世受大魏皇恩,那小家夥未必就會如華文凱所願。
六扇門肯定也盯得緊,華文凱手忙腳亂的,看來這次要栽大跟頭了。得想個辦法給他個台階下,刀要磨得適當,磨得太過就拿不趁手。”
………………
青州大營
楊廷宇和宇文崎正在府內商量著退敵策略,討論著楊廷宇發現宇文崎心不在焉。
於是出言問道“二哥在想什麽呢?”
聽到楊廷宇有此問,宇文崎再也沉不住氣,一拍大腿反問楊廷宇道“你現在和我商量那麽多退敵策略,可是朝廷若是直接問罪於我們,那現在商量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楊廷宇聞言放下手中短杆,踱步緩緩道“二哥放心,朝廷不但不會難為你我,還會把之前克扣的軍餉連本帶利的送到我們手中。”
看著楊廷宇如此輕鬆地說出這句話,宇文崎有些不敢相信“那邵信宏可是我的親信,雖說他自盡身亡,可是我也難逃幹係啊。”
“是啊。”楊廷宇接著說道“二哥你還把邵信宏的青樓姘頭薑惜萱安置在青州一人獨處,錦衣衛可以說是想什麽時候帶走她就什麽時候。”
“你派人跟著黑鷹了?”宇文崎明顯有些不悅道。
楊廷宇立刻出言解釋道“二哥不要誤會,老四隻是害怕中間出了意外,而且我也吩咐我的人遞給黑鷹一句話。”
“什麽話!”宇文崎不知為何心中一緊。
楊廷宇有些猶豫,可畢竟是宇文崎問他的話,也不好搪塞過去。隻能實言相告“關於邵信宏的消息都不能透露給薑惜萱。”
“此話怎講?”宇文崎一頭霧水的看著楊廷宇。
後者忽然閉口不談,明擺著不想提及此事,宇文崎一再逼問下也沒有個結果。
宇文崎見楊廷宇如此堅決不告訴自己,也不想再追究此事,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行,我也懶得不再問了,反正人我是按照邵信宏的遺願安置好了。你隻要能保證薑惜萱的性命不受威脅,我也就不想知道你瞞著我什麽。”
楊廷宇看著離開營帳的宇文崎,低聲嗯了一下,腦中卻在回想著自己那天的安排計劃。
錦衣衛勢必會抓住薑惜萱,用她做文章,就算這個女子抵死不認那也可以作假狀,錦衣衛這方麵的專業程度可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不讓他們告訴薑惜萱邵信宏身處危險,其一是想讓薑惜萱一時半會兒不會出府,給錦衣衛的人一點時間,讓他們露出馬腳,這樣楊廷宇所派密衛就可以下手除掉這些人;其二則是讓薑惜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前往並州尋找邵信宏。
其實她上馬車以後,就一直有人暗中跟著他們。假如薑惜萱沒有決心進入並州尋找邵信宏,那麽這些人就會下手連同顧凡霜一起殺掉。這樣才能無後顧之憂。
僅憑這猜測是不足以將宇文崎壓入詔獄,秦朝陽肯定會下旨讓宇文崎二人戴罪立功,奪回並州、冀州。
“老皇帝除掉二爺是因為自己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害怕後世子孫使不好這把利劍。而我們三人身為二爺的老部下也難免在這名單之列。現在不除掉我們,是因為還沒有人能夠接替我們徹底控製住北方局勢。”
楊廷宇望著空中劃過一道流星,口中喃喃道“如皇子中的一員手下能夠擁有天賦極高且忠心不二的帥才,那麽距離我們被拿下的日子也就越來越近了。
現在的我們不僅是皇帝暫時安定北方的一粒救心丸,還是獨立在楚家、錦衣衛二者之外的第三人。用這三方勢力相互平衡,相互牽製這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在皇上大限將至之前,我們三個人任何一個都不能完全垮掉。”
漆黑的夜晚
一個男人正半跪著不知道做些什麽,左手按住一樣東西,右手拿著匕首,謹慎的樣子就像是在搞雕刻一樣。可是傳來的利刃切割皮肉的聲音,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嘿!終於切好了。”蘇柏拿起一張薄薄的皮質物品,略帶著興奮道“這兩天殺了四五個蠻人,可惜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合適的人臉麵具。在這次終於切下來一個薄厚正好的。”
急忙將屍體掩埋後,將人臉皮帶入附近的一個廢墟房間中,點燃一盞油燈後,打開自己的工具箱,開始漫長的作業。
回想起這兩天的經曆,蘇柏還真是在易容這方麵花了好大功夫。還好他當時易容所需的道具還在身上,做些簡易的麵容還是可以的。
他發現蒙元汗國的部隊規模較大,自己很難對其下手,所以找到了赤金汗國的小股部隊當中落單的人員動手。
可是看著別人做終歸是不如自己實踐來的真實,他試了十幾次都沒有做出一個完成度較高的人皮麵具。
多次失敗、一步步總結經驗,蘇柏終於是找到了最合適的方法製作出完整的畫皮。
清晨的第一縷亮光照射進桌案上,蘇柏猛地眨了眨幹澀的眼睛,雙手穿針引線毫無拖泥帶水之感。
“哦耶!”
蘇柏就連手中的銀針都忘記放下,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畫皮笑道“終於是叫老子做出來了!哦吼!”
沒想到這次居然在一個蒙元汗國的小軍官上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無人輔助作業,激動的他手都被銀針紮破。
整夜工作的疲憊感也如潮水洶湧而來,讓蘇柏直接合上雙眼倒在了不遠處的草垛上,卻並沒有立刻睡去,而是回憶著這幾天的經過。
他發現越到邊境處敵國的軍隊就越來越多,自己如果想以平民的身份逃出去難保不被發現。自己隻是比普通人強上一點,還遠遠達不到無視敵方軍隊的封鎖的地步。
為了穩妥起見,自己還是想方設法做一個畫皮。
這些日子蘇柏也看開了些,反正那時候也是這樣沒有實力被人追著到處跑。現在隻不過是回到了老樣子罷了,光腳不怕穿鞋的,自己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安逸日子過的太多了,花了這些日子才回到原本的狀態。”蘇柏閉著眼睛暗歎道“怪不得男主角都是要一個人在野外打怪升級啊,時刻處於危險才能磨練出人的謹慎、堅韌。”
想到這裏嘴角牽起幾分笑意“這麽一看,我現在好像還挺有爽文男主角的樣子嘛,隻可惜我的外掛好像還沒到賬。”
到現在他依舊是和自己開著玩笑。
不過如果自己都不能安慰一下自己,那麽孤獨的你這時候還有誰會來安慰呢。
沒半盞茶的工夫,蘇柏就沉沉地睡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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