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施然在大隨百姓心裏的地位(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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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山青知道施重的德行,沒搭理她,跟還在行禮的施遠、安越夫人說了聲免禮,自顧自地坐在施然右手邊的位置上。

    施遠見狀,表情又有些不自然。從小養成的忠君認知,促使的施遠想叫柳山青上座。隻是話到嘴邊,施遠忽然想起昨日施然跟他說的一句話:

    你和娘看不出來, 山青在私底下是想你們將她當成兒媳婦對待,而不是皇帝?

    施遠又想到施然上午跟他們說的柳山青的決定,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就著酒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一旁的安越夫人目色有些感慨的看著胡吃海塞的施重,施重剛才的行為, 讓她想到施然小時候每次犯錯都會推到施重身上,施重起初還是一臉無辜、委屈, 後來慢慢地就變成了施然的樣子, 兩人相互推諉,以坑對方為樂。

    盡管這樣的事情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就發生過一次,但在經曆過施然的生死後,安越夫人感覺像是相隔了大半輩子。

    侍女端著同樣分量、種類的火鍋走到柳山青麵前。

    施然開口說:“把螃蟹端給施重,山青不能吃螃蟹。”

    正在給小龍蝦殘忍分屍的施重聽到前半句,感動道:“唔大兄你真好,不過搶陛下的螃蟹”施重聽到後半句,疑惑問:“陛下為什麽不能吃螃蟹?”

    “螃蟹是涼性食物,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施然看向安越夫人,“娘,你也少吃點。”

    施重不滿道:“你就不怕對我身體不好?”施重塞了一大口剛煮熟,滴著辣油的牛肉,假哭道:“嗚嗚嗚,大兄你個沒良心的,果然是有了嫂子就忘了妹。你忘記你以前跟我說”

    “你吃不吃?”

    “吃,”施重挺著沉甸甸的胸脯,自傲道:“我身體好, 不怕。”施重又問:“具體會怎麽對身體不好?”

    “痛風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每月來那個,肚子會特別痛。”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柳山青聽到施然這樣說,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瞪了施然一眼。

    在柳山青看來,施然這等於是將她來月事時,肚子會痛一事,告訴在場的眾人。

    這如何不讓柳山青羞惱。

    同樣表情不太自然的有施遠和安越夫人。他們和柳山青一樣,認為這種事是能公開隨便說的?

    施重則和施然一樣,一點都不在意這些。她嚼著螃蟹腿,大大咧咧的說道:“沒事,我來月事肚子不痛。要是痛了,我就找你算賬。”

    “來啊,幫忙把施重的螃蟹收了。”

    施重就跟護食的小貓咪一樣,一把護住麵前的螃蟹、火鍋,齜牙咧嘴的說道:“誰敢?到了我施重麵前的食物,誰也別想搶走。”

    “小時候就是這德行,大了還是這樣,”安越夫人說,“重, 你何時才能長大?穩重些?”

    “世母,我名字有重字,就意味著我夠穩重了。再說,我長不大了,再長也隻會長老。”

    施重笑嘻嘻地接著啃螃蟹腿。

    吃過午飯,施重毫無形象的癱在椅子上,拿著高腳杯紅酒,喝了一口,摸著肚子,心滿意足的打著飽嗝。

    施然見施重這模樣,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而柳山青、施遠和安越夫人都知道,施重這幅模樣和施然是一模一樣,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侍女撤掉眾人麵前的小餐桌,端上清茶。施遠喝著清茶,和安越夫人一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柳山青聊著,在場的都是人精,可偏偏氣氛有些尷尬。

    施然察覺到不對,站起來說:“爹娘、你們去休息吧,”施然對柳山青說,“山青,帶我出去逛逛?”

    柳山青頷首站了起來。

    “我也去,”施重舉起右手,又重重的放了下去。

    “你去幹嘛?當電燈泡?你這瓦數又不夠亮,”施然說,“你在家休息,休息好了,就幫忙布置晚宴。”

    出了廳堂,玉兒跟在施然、柳山青身後。柳山青問:“你想去哪?”

    “你決定,這裏你比我熟,”施然說,“你來這麽早,是有什麽事嗎?”

    柳山青瞥了施然一眼,說:“怎麽,嫌朕打擾了你和施重的好事?”

    “她就是那樣一說,應付你未來婆婆的,”施然說,“她先前是跟我暗殺匈奴單於的事情,你來是為了這事?”

    柳山青見施然將安越夫人稱呼為她未來婆婆,內心泛上些許羞意,表麵上依舊平靜的說道:“不是,你和他們相處的如何?”

    “你是指左戍他們?”施然說,“還不錯,至少目前來看,他們給我的感覺,有點像長毛和方天明。”

    “能聞的出來。”

    “聞?”

    柳山青淡淡道:“你當日買香煙,朕以為你是給他們的,沒想到你自己抽了起來。你可還記得師娘對你的囑咐?”

    “我是在教他們,”施然笑說,“小青青這麽拐彎抹角的,是不是想讓我以後別抽煙?”

    “朕想不明白明知抽煙會有得肺癌的風險,為何還要故意尋死?”

    “我就問你,是不是不要我抽煙?”

    “你要尋死,朕管不了。”

    “傲嬌怪,”施然說,“不讓我去勾欄,你就說得出口,為什麽不讓我抽煙,你就說不出口?真搞不懂你。”

    “看來秦王很想去勾欄。”

    施然用著不標準的粵語說:“嘿呀嘿呀,做夢都想去勾欄聽曲。”

    狗東西!

    柳山青眼神不善。

    走出大門,柳山青的龍輦已經備好,四名穿著華服腰間掛劍的女侍衛恭敬的站在門口等待。

    施然看到她們,想起一件事:“等我一下。”施然轉身跑進府裏,再出來時,腰間別上了然山劍。

    然山劍有些沉,走起路來有些不方便,但施然就想別著劍,他感覺這樣很帥,很有滋味。

    柳山青說:“我們去商區。”

    “遠嗎?要是不遠,我們走路過去?”

    “有點遠。”

    櫟陽城的城區劃分和現代截然不同,它有著濃鬱的階級氣息,嚴格按照身份地位來劃分,如皇宮位於中央,外麵是三公九卿的辦公府衙,然後是三公九卿的府邸,再之後是普通官員的住宅,最後才是尋常百姓的生活區域。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僅是普通官員的住宅,都是禁區,更別說是施然所住的左丞相府,柳山青的皇宮。

    柳山青登基之後,經施然的幹預,商鋪開進了普通官員的住宅區,潛移默化的消除了尋常百姓不敢進普通官員住宅區的畏懼之心,將尋常百姓的生活區域和普通官員的住宅區逐漸融合。

    柳山青現在就打算帶著施然來到尋常百姓和普通官員生活區域的融合處,以及看看普通百姓的生活區域。

    龍輦裏,施然一上來自然的挨著劉山青坐。柳山青沒有像之前那般,出言警告施然在大隨不許像在現代那樣,默認了施然的舉動。

    同時,柳山青在心裏想,施然等下應該會握住她的手,然後說不定還會偷親她。

    柳山青覺得自己應該是喝醉了,想到施然有可能會偷親她時,她驚訝地、羞澀的發現自己竟然還有些期待。

    果不其然,施然握住了柳山青柔若無骨的小手。不過下一秒,施然嘴裏說著不好意思,又鬆開了柳山青的手。

    柳山青微微蹙眉。

    穀椑

    施然說:“在現代我帶你出去逛街,在這裏你帶我出去。”

    柳山青心裏的不悅略微散去,矜持一笑。隨即,柳山青似是想起什麽,麵露疑惑的問:

    “剛才你之前是和左丞相、安越夫人說了什麽嗎?剛才在廳堂,左丞相和安越夫人看朕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一樣。”

    “我把你拒絕我說讓第一個男孩跟你姓的事,告訴他們了,他們都覺得你這個未來兒媳婦非常的好,恨不得我立即把你娶回家。”

    柳山青內心大喜:“當真?”

    施然從人麵吊墜裏拿出一粒奶糖,遞給柳山青,說:“當然,沒看到他們剛才已經在嚐試以公婆的身份對待你了。”

    柳山青剛才沒這樣覺得,現在聽施然一說,好像還真是。柳山青內心更加欣喜,微微側頭,努力遮掩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過了沒多久,玉兒的聲音忽然從車廂外傳來:“陛下,秦王,到了。”

    龍輦緩緩停下,車門隨之打開,施然剛走出去,入目之景讓施然頓時愣住。

    店鋪、住宅的裝潢如何暫且不說,這些店鋪、住宅的門頭都掛著白布。

    路上來往的行人也都穿著縞素。

    他們看到柳山青的豪華馬車,眼睛裏閃過驚恐,隨即連忙低頭,本能的靠邊小心翼翼的經過,然後快速的逃離。

    有膽小的就低頭躲在一旁,想要等這輛豪華馬車過去。

    原本還有些熱鬧的街道,也因為柳山青龍輦的出現,變得安靜。

    隻有同樣披著簡單白布算是喪服,露著屁股蛋,在街邊玩耍的小孩,純真好奇的打量著柳山青的龍輦,看著施然、柳山青身上穿的華美衣服,十分的羨慕。

    施然扭頭看向柳山青,問:“這是怎麽回事?”

    柳山青也是疑惑,略微思索道:“如果朕沒有猜錯,應該是因為你。”

    “我?”施然反應很快,意識到柳山青指的是他先前戰死的事,問:“你下的令?”

    “朕為何要下這樣的命令?”

    當日收到施然戰死的消息,柳山青接是難過的受不了直接暈了過去,之後更是不吃不喝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但柳山青從未想過讓全天下的人都給施然披麻戴孝。

    柳山青喚來玉兒,讓其找個人問一問。

    露著屁股蛋的小孩忽然向龍輦跑來,一名神情冷酷的女侍衛眼疾手快的將小孩抓住。小孩渾然不慌不懼,指著施然喊道:“武安君,你是武安君嗎?”

    小孩的大喊引得旁人側目,有的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有的緊盯著施然,表情僵硬,嘴巴慢慢地張大。

    施然沒去看旁人的反應,跳下馬車,讓女侍衛放了小孩。

    小孩好不認生的衝到施然麵前,仰頭看著施然,似是在辨認。

    施然笑問:“你認識我?”

    “是武安君,你是武安君,我家裏有你的畫像。”

    小孩蹦跳的指著施然,又說:“不過你不是死了嗎?爹娘還有大家都說你死了,你怎麽又活了?”

    同時,玉兒返回到柳山青身邊,剛要將問來的情況稟報給柳山青,一聲沙啞的嚎叫突然響起,聲音之中夾雜的抑製不住的激動、興奮。

    “武安君沒死,武安君活了!”

    這一聲嚎叫,讓安靜的街道重新活絡、熱鬧起來。一個個畏懼龍輦不敢抬頭直視、下意識遠離的民眾紛紛抬頭,投來或疑惑、或驚訝,或興奮的目光。

    “真的假的?武安君不是死了嗎?”

    “是武安君,我家裏有武安君的畫像,他身邊是的皇帝,我家裏也有皇帝的畫像。”

    “我剛說什麽來著,就說了武安君不可能會死。”

    “我的天,竟然是真的!我那在府衙裏當差的侄子昨天回來說,武安君沒死,還暴打了匈奴使者,我當時還以為他喝多了亂語,沒想到是真的。”

    穿著縞素的百姓在嘈雜的議論中,下意識的靠近施然、柳山青。

    四名女侍衛如臨大敵,一個個手握劍柄,嚴聲嗬斥眾人不得再上前。

    隨即,女侍衛們更是噌噌的拔出劍,明亮的劍身倒映出一張張激動、流著眼淚的臉。

    玉兒也是滿臉警惕的站在柳山青身旁,右手抓住腰帶的一截,像是要取下來做武器。

    柳山青一臉淡定的掃視著在女侍衛嗬斥聲中逐漸停下的民眾,又看了看正蹲在小孩麵前,給小孩剝糖的施然。

    施然從小孩這裏得知,確如柳山青所說,這些人是因為他才身著縞素。他們沒有接到任何命令,都是自發的。

    就像小孩家,他家因為窮,沒錢買白布,隔壁的鄰居就主動分白布給他們,讓他們做成喪服。小孩的父母還幾次哭暈,哀歎施然怎麽就死了。

    “武安君!”

    已經停下的人群裏傳來一聲男子的大喊。

    施然站起來,看著周圍一個個穿著縞素,激動的熱淚盈眶的眾人,心裏百感交集。

    施然這時才知道他在大隨百姓心中,竟然有這樣的地位。

    施然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人群之中又響起了一聲大喊。

    “為武安君賀!”

    緊接著,民眾們紛紛喊了起來:

    “為武安君賀!”

    “武安君萬年!”

    “武安君萬年!”

    喊聲嘹亮,明豔的天空似乎都為之震動。

    越來越多身穿縞素的民眾,如百河入海的匯集而來。

    作為皇帝,看到大臣在民間擁有如此威望,按理心中都會不滿、忌憚,想要將其除之而後快,可柳山青在施然麵前,就沒拿自己當過皇帝。

    柳山青淺笑的看著為施然高呼的民眾,神色感概。

    誰能想到昔日櫟陽城裏人厭狗嫌的第一紈絝,能讓這些民眾自發的身披縞素,讓他們主動喊出當年幾乎人人厭惡的口號。

    玉兒輕聲說:“陛下,人越來越多,先離開吧,這樣下去,恐會出意外。”

    施然這時卻是站到馬車上,舉起右臂,高聲喊道:

    “大隨百姓萬年!”

    柳山青聽到這樣的呼喊,抬頭看著舉著右臂,神色認真的施然,心裏更加感慨萬千。

    施然就算沒了大隨的記憶,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狗東西。

    這話,隻有施然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