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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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殿偏殿,一身中性黑袍的施重正在向施然、柳山青匯報代郡情況。
“啟稟陛下、秦王,常新去了代郡之後,先是親自斬了常在的狗頭,再拿著常在的狗頭,向代郡的黔首作揖道歉,並自掏腰包,將代郡的補貼,每畝增至一百錢。”
施然笑說:“他還挺有錢的。”
施重說:“他有然山1的股份,不算田收,一年收入有一千萬錢。”
“其他方麵收入呢?”
施重明白施然指的是什麽,說:“常新還算潔身自好,農學院的學員或者其他官員給常新送禮、請他吃飯,他都一一拒絕。隻有常在等一些親戚,過年過節給他送禮,他都收下並有還禮。禮物的價值都在規定範圍內,沒有暗藏。”
“讓常新悠著點用常在的頭,他的頭還要在各郡地循環演出。”
“諾。”
施重說:“秦王還有一事,自一個月前,秦王在婚宴上,為那首曲子配了那樣的唱詞,朝臣、宗親中一部分的人對秦王的態度改觀。他們都開始覺得秦王擁戴陛下做皇帝,不是為了行田氏代齊之事。”
“這樣的消息還在民間流傳,百姓們都認為秦王重情,和陛下有了孩子後,會讓孩子姓趙,祭趙氏宗廟。”
聽到這裏,施然、柳山青頓時明白,這是有人刻意在民間散播這樣的言論,給施然施加壓力。待日後孩子出生,若不姓趙,頃刻間就會天下皆知施然是一個虛情假意,出爾反爾的背信棄義之徒。
柳山青冷笑,散播這種言論的人絕對想不到施然曾提出過,要讓他們的第一個男孩姓趙,並由其來繼承皇位。
這群混賬東西壓根就不會明白,人人趨之若鶩的皇位,在施然這裏如糞土一般。他們也絕對想不到,施然對她的感情超過了一切,都願行贅婿之事。
柳山青說:“誰在散播謠言?”
“請陛下恕罪,臣……沒有查出來。”
施重解釋說:“臣問過監察諸位大臣、宗親的黑冰台一眾,他們給出的回答是,諸位大臣、宗親隻是在閑聊時,提過這樣的話題,未曾命人去散播謠言。”
“謠言開始流傳的具體時間是在半個月前,一夜之間突然流傳起來,無法確定源頭。”
柳山青說:“水有源,樹有根,有謠言必有散播者,朕給你十日時間,查出散播謠言者。”
施然接話道:“沒必要,這種事情查下去也就是浪費時間,這等謠言無需放在心上,隨他去吧。”
施重看了眼柳山青,說:“臣明白了,臣這就去辦。”
“你明白什麽了?”
“秦王不是讓臣用老辦法,讓人在民間散播另一種言論,以消弱謠言的影響。”
“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讓你不用管,隨它去。”
柳山青接話說:“朕覺得可行,就這樣做。”
施然看了眼柳山青,又看向拱手稱諾的施重,明白過來,施重剛才是故意說給柳山青聽的。
這家夥……施然瞪了施重一眼。
施重裝作沒看見,一臉無辜樣。
“對了,大兄,你上次讓我給侄兒取的名字,我想好了。”
說著,施重從袖子裏拿出一張卷起來的紙。一旁的玉兒剛要走過去,施然站了起來,走到施重麵前,接過施重手裏的卷紙,打開一看。
施重一臉興奮,期待的問道:“怎麽樣?我取的名字好吧。”
“取得不錯,以後不要再取了。”
“……”
施重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怎麽不行了,我覺得很好啊。”
“施毅、失憶,施邇,是不是還得有施三。”
施然說著,將紙遞給柳山青,柳山青看了一遍,也覺得施重取的名字不行。施重還是被不服氣,但看到柳山青也不喜歡她取的名字,便沒再說什麽。
施然說:“你猜猜幾個月後,你將有幾個侄兒出世?”
“這哪猜得到。”
“這有什麽猜不到的,通過孕婦的手相、麵相就可以算出來,”施然說,“就拿你嫂子來說吧,她的麵向、手相就說明她懷的是雙胎。”
施重不信,施然一本正經地跟施重分析著柳山青麵向。
玄而又玄的話,不停地從施然嘴裏冒出。
施重不由開始有些相信,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這樣。
柳山青無語得看了眼施然,狗東西還真是喜歡逗施重玩。
玉兒也是佩服秦王胡扯的能力,比那些儒士還要厲害,說的跟真的一樣。
施重興致勃勃地跟施然學了一會,如何相麵,忽說起趙集之事。
“那個趙集那次之後,就一直臥床不起。”
“生病了?”
“沒病,就是不好意思出門,一日三餐的胃口很好,頓頓吃肉喝酒,脾氣變得暴躁,伺候他的下人遭了殃,有個侍女都被他弄死了。”
“又沒少罵我吧。”
“他是想罵,但每次話剛一出口,就連忙憋了回去,生怕又來一次。”
施然笑了笑,沒在多說。
施重瞥了眼正在處理政務的柳山青,略微猶豫沒有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施然看到施重的欲言又止,有點明白施重是想說什麽,隱晦地衝施重微微搖頭,施重這才壓下那種心思。
……
……
一個月後。
陽光明媚,草長鶯飛。
櫟陽城外,施然、柳山青一身禮服的站在儀仗隊的中央。
莊重、典雅的宮樂在晴朗的天空下飄蕩。
平坦、寬敞地官道盡頭出現大隨隨風飄揚的國旗、軍旗。
陳喜一身戎裝,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走在隊伍最前列。
在陳喜的後方是威武的將士,其中夾雜著囚車,裏麵是越郡的叛賊和他們的一家老小。
當看到等待多時的施然、柳山青時,陳喜立即加快速度,奔跑到距離施然、柳山青還剩下兩米時,翻身下馬,疾步上前,單膝跪下拜道:
“臣拜見陛下、秦王。”
施然笑著扶起陳喜,一番恭維、客套之後,施然拉著陳喜,上了柳山青的龍輦。其實這些事情應該是柳山青來做的,但柳山青是皇帝更是女人,又豈能像施然這般,熱情的拉著陳喜的手。
且不說不合禮儀、施然不願,就是柳山青自己都不願意。
所以都不用商量,施然主動來做這些事情。
回宮路上,陳喜向施然、柳山青匯報著越郡的情況。施然、柳山青安靜聽著,不時說上一兩句。
實際上這些情況,施然、柳山青早在陳喜、施重遞上的奏表中看過。陳喜十分老實,與施重報上的內容,除了角度不同帶來的一些差別外,沒有瞞報、謊報。
而有關越郡的情況,主要是在分給百姓叛賊家財產方麵。
由當地的郡守、縣令主持,陳喜在旁監督。
別的不說,這樣的政令一出,那些本對大隨抗拒、憎惡的越人大部分都改變態度,麵對郡守、縣令發布的政令,積極響應。
有關叛賊的處置,施然、柳山青的態度統一,直接交由廷尉處置。
廷尉的判決符合施然、柳山青的心意——叛賊忤逆、夷三族。
柳山青本以為施然又會讓留下叛賊的小孩,結果沒有,不禁有些意外。
施然不反對的原因很簡單,對叛賊仁慈,等同於是在鼓勵那些想要造反的人,不用擔心自己家人的性命,可以放心大膽的造反,反正死也隻是死他一個。
所以,在處置叛賊上,施然是讚同從重處理的。
而且是越重越好,隻有這樣才能讓那些想要造反的人,在決定造反前好生掂量,是否能承受起失敗的代價。
廷尉顯然是個機敏的人,知曉施然的態度後,在判罰細則上,判賊首淩遲,其餘人等以地位、身份,判剝皮、腰斬或五馬分屍。叛賊的家屬才是砍頭。
刑期的日期也沒有拖延,得到施然、柳山青同意後,便立即行刑。
整整三日,櫟陽城的百姓日夜都能聽到叛賊的慘叫。
百姓們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有些好事者還特意跑到刑場旁觀看,跟同行者點評,誇讚行刑人的刀法。
真特麽能割,一千多刀了,那人竟然還能活著。
庖丁解牛也不過如此吧。
……
……
陳喜回來的半個月後,施遠、張平、左戍和樂複也都回來了。
由於柳山青已有點顯懷,施然讓柳山青在宮裏休息,他自己坐著龍輦,來到櫟陽城外等候、迎接。
大概等了二十分鍾,施遠等人終於出現在施然的視線裏。
盡管施遠是施然的父親,但現在是在外,在眾將士麵前,施遠和陳喜一樣,恪守著臣子的禮儀,提前下馬,就要跪拜施然。
施然眼疾手快的抓住施遠,將施遠扶了起來。同時,施然也都讓張平、左戍和樂複等人起來,不必客氣。
塞外的戰爭顯然是十分殘酷、辛苦的。施遠作為主帥臉上都有凍瘡的疤痕。
張平、左戍和樂複在一線作戰更不用說。樂複的情況較好,從外表上看,看不到受傷的痕跡。張平、左戍則就很明顯了。
張平的眼角有一道長大五厘米的傷疤,眉毛都少了一截,傷口要是偏了一毫米,張平的右眼就沒了。左戍則是右臉上多了一條結痂的傷疤。
左戍的傷是弩箭的擦傷。
張平則是在率軍衝殺時,戰馬被匈奴士兵砍掉雙腿,摔下馬,剛站起來,匈奴的主將直接一刀向張平的腦袋砍來。
幸得張平反應及時,加上頭盔夠堅硬、質量好,這才保住了自己的腦袋。
“辛苦了。”
施然挨個拍著張平、左戍和樂複的肩膀,沒有多說,就說今晚不醉不歸。
又聊了一會,施然拉著施遠、喊著張平、左戍和樂複一塊上了龍輦,進城回宮。
“秦王,聽說你和陛下已經成親了,你這就有點不夠意思了,竟然不等我們回來,”張平扯著大嗓門控訴道。
左戍附和道:“就是,不等我們也就罷了,左丞相你也不等。”
相對於張平、左戍的控訴,施遠、樂複則是一言不發。樂複是知曉自己的身份,不敢和施然平輩相交。施遠則是看在有外人在,不好說施然。
實際上,施遠心裏也是有些不滿的,施然這個混賬東西,成親這麽大的事情,竟然不等他回來。
施然解釋道:“不是我不想等你們回來,是現實的情況不允許我等你們回來。”施然看向施遠說,“山青有了。”
施遠一愣,嚴肅、粗獷的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原來是這樣,那是不能等他們回來。
張平、左戍和樂複立即恭喜施然。
“你們家裏那位懷的都一個吧,”施然得意洋洋的說道,“我這邊可是兩個。”
施遠詫異的看著施然,已經生下來了?這麽快?
緊接著,施遠想起一件事,施然曾說要讓小孩姓趙。
難怪施然當時會突然那樣說,看來是那個時候就有了。
張平、左戍和樂複顯然也是這樣想的,都意外竟然就生下來了。
施然見他們會錯意,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現在才四個月多,還早著呢。”
張平嗡聲道:“那你怎麽知道懷的就是兩個?萬一是一個呢?”
“不信我們打賭啊,我輸了,我請你們喝酒。我贏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行,”左戍說,“我跟你賭。雖然陛下能一次性生兩個最好,但我就看不慣你這幅篤定的模樣。你再算無遺漏,也不可能連生幾個孩子都能算得出來。”
“不才,鄙人雅號神算子,這點小事還真算得出來,”施然說,“你們趕緊想好要輸給我什麽吧。”
來到皇宮,施遠、張平等人解下佩劍,剛脫掉一隻鞋子。施然嫌棄的捂著鼻子,說:“鞋就別脫了,太臭了。”
施然都發話了,施遠等人便又穿回鞋子。
畢竟,的確是有些臭,把陛下臭倒了不好。
可實際上柳山青懷孕之後,嗅覺便的格外靈敏,他們剛脫掉一隻鞋子時,柳山青就聞到一股臭味,當即有些反胃。
後聽施然所說,才知是什麽,柳山青更加反胃。
好不容易壓下翻湧的胃,柳山青看著施遠、張平等人走了進來。
不同於在施然麵前的嬉皮笑臉,施遠、張平等人一個個此時都十分的嚴肅,單膝下跪地向柳山青行禮。
“免禮,此番大漠一戰,辛苦諸位將軍了。”
施遠、張平齊聲答道:“為國效死,不敢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