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旻折了銀子挨了鞋底，反應過來羞惱至極，捂著被打腫的臉追幾步：“回來，還錢！老子被你打了，你還想逃？”

    “半吊子長嘴驢，自個送上銀子還怨別人，打你活該！”蘇芷香麵無表情堵住他的去路，曲綏英冷嘲熱諷看他笑話：“一個瘋子，一個傻子，願打願挨嘛。”

    眾人捧腹大笑哄散而去，顧旻氣急敗壞揚手要扇她們，遍布四周的商家暗衛瞬間現身，嚇得顧旻差點咬斷自己舌頭。

    蘇芷香揚長而去步入街市，曲綏英跟在她身後，時不時勸她幾句。

    “你別往心裏去，醉鬼說的話誰信啊，顧旻那是自討沒趣，我看柳青黛也不想見商陸，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蘇芷香靜靜聽著也沒接話，路邊有賣好吃的好玩的，她就順手買一些。

    漸漸地，她們走進偏僻破舊的窄巷，門窗斑駁的狹小瓦屋裏，傳來男子懊悔的哭聲。

    “青黛，我錯了，我喝多了又去賭，輸了十兩銀子拿不出來，腦子一熱就去找商陸了……”

    曲綏英訝然看向蘇芷香，這姐們跟著柳青黛找到她家，到底想做什麽？

    蘇芷香輕“噓”了聲，曲綏英無奈搖頭，兩人站在窗外仔細聽下去。

    孩子的哭聲斷斷續續，夾雜著女子的抽泣聲。

    “你答應我戒酒，不再賭的……七郎，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商陸，我與你私奔那天，就沒想過回頭，我和寶寶隻有你了，你怎能狠心不要我們……”

    “青黛，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們母子！你知道嗎，我在鋪子裏見到商陸了，他給他女人買胭脂，我聽人說他可有錢了，這次他跟巡撫大人一起來的，還要去軍營閱兵呢，他讓你受了不少委屈，給我花點銀子又怎麽樣……”

    “七郎！你再說這種話，我就帶寶寶離開這個家，我們母子就算餓死街頭，也不會回來了！”

    “好好，我不說了，我再也不提商陸了，青黛，你不要走，我不能沒有你。”

    “你還賭嗎？還喝酒嗎？”

    “不賭了，不喝了，你不信我，我把這隻手剁下來……”

    “不要，你把刀放下來……”

    屋裏響起激烈的爭鬥聲響，孩子驚恐的嚎哭直鑽耳膜，蘇芷香和曲綏英相視一眼，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陰暗潮濕的屋舍陳設簡陋，還不會走路的男娃娃爬到床沿，朝爹娘伸出小手嗚哇痛哭。

    柳青黛和丁七爭奪那把菜刀，柳青黛拽他手臂急得淚流滿麵，丁七假意發狠死不鬆手。

    “別演了，你抽顧旻的力氣不是很大麽，你真想砍自己，怎麽連個女子都爭不過？”

    聽到蘇芷香的嘲諷，丁七愕然看過來，像是想起什麽。

    柳青黛趁他鬆了勁，搶過菜刀丟進空米缸裏，“咣當”一聲脆響，喚醒丁七酒醉的記憶。

    “你、你是商陸的女人？你來我鋪子買過胭脂！”沒錯，他不會記錯的，商陸出手豪爽買了好多胭脂，當眾誇這女子芙蓉殊色。

    那晚比他過去幾天賺得都多，他得意過頭又去賭了，不料賠個精光，氣不過就鬧到了客棧。

    蘇芷香懶得理他，看到孩子就快跌下床了，匆忙上前攔了一把。

    “寶寶……”柳青黛收起眼底的震驚與酸澀，飛奔上前抱住孩子，拍拍孩子後背讓他平靜下來，百感交集地看向蘇芷香。

    方才她在客棧，都沒看清這女子的模樣，也不曉得她是商陸的女人，唯恐蘇芷香找來算賬的。

    “姑娘不要誤會，七郎醉酒胡言亂語，我與商東家素不相識，還望姑娘寬宏大量莫再追究。”

    柳青黛說話還算客氣，她沒必要激怒對方，商陸已與柳家退親，這位年輕貌美的姑娘，想必就是商陸新歡，未來的東家夫人，她和七郎得罪不起。

    蘇芷香將她買來的東西放在床上：“送給孩子的，請收下吧。”

    柳青黛沒想到她是來送禮的，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好半晌沒言語。

    蘇芷香看她沒認出自己，不知心裏輕鬆些還是更沉重：“我可以跟你單獨談談嗎？”

    柳青黛感覺她沒有惡意，稍作猶豫就答應了，曲綏英接過孩子抱在懷裏，男娃娃虎頭虎腦，身子軟軟的，如果她和韓京墨生個孩子，應該也很可愛。

    丁七看著柳青黛隨蘇芷香走出去，不耐煩地問曲綏英：“她要把我娘子帶去哪兒？你們別亂來啊，我不是好惹的……”

    曲綏英嗤之以鼻：“得了吧，沒錢就賣女人孩子，你怎麽不把自己賣了？”

    丁七被她憋得想吐血，越發納悶：“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商陸自己怎麽不來？我讓他當眾丟臉，他想報複我吧？”

    “拜托，你算哪根蔥啊，商東家哪有閑工夫搭理你。”曲綏英都被他氣笑了，將懷裏的孩子塞給他，“我說你這小子，有妻有兒有鋪子，放著好日子不過，嗜酒賭錢到處撒瘋，你對得起她們娘倆麽！”

    丁七心裏堵得慌，脫口而出：“刁婦，你懂什麽，你以為生意好做嗎？我每天都快累死了，我也想活得輕鬆點……”

    “那就打一輩子光棍唄，何必娶妻生子為難自己，做幾盒胭脂就能累死你，養孩子做家務她不累？”

    話不投機半句多，曲綏英不想搭理沒出息的窩囊廢，當初甜言蜜語哄人姑娘私奔，麵對柴米油鹽就拋卻了山盟海誓，自甘墮落尋求解脫。

    柳青黛的才貌家世樣樣都比丁七好，胭脂鋪子應該也是靠她開起來的，這家夥卻身在福中不知福，非但不懂體貼，反而薄情寡義。

    丁七抱著孩子沉默不語，回想私奔那日，他對柳青黛承諾一輩子待她好，像他這樣的窮小子能得富家小姐青睞，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但與心上人雙宿雙棲的快樂沒過多久，他就感到疲憊不堪，北詔不比江南繁華，胭脂鋪的生意時好時壞，家裏有了孩子更是捉襟見肘。

    柳青黛從娘家帶來的銀錢，一路上吃喝玩樂花去大半，來到北詔買下鋪麵就不剩多少了，孩子年幼多病，他每天睜開眼睛聽到娘倆哭聲，就覺得心煩氣躁快要窒息，自從被酒友拉去賭坊，他就沉溺其中不思悔改。

    倘若柳青黛受夠他了，帶走孩子不再回來，他一個人，如何活得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