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日常(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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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弗拉特?!”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愣了一會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

    “斯芬?為什麽要揍弗拉特?”我慌張地詢問。問完,內心就隱約察覺到問題所在。

    “可惡!為什麽隻……”斯芬捏緊拳頭,眼看著就要撲過去和弗拉特扭打成一團。

    我彎曲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右手,伸直,再彎曲,重複著同樣的動作,“隻是握手的話……斯芬,如果您想……”

    弗拉特爬起來坐在地上,竟然隻是一臉疑惑地捂著臉頰,“啊咧?好奇怪,不是說突然一下抓住對方的手,女孩子都會覺得心動的嗎?”

    “這個嘛……”對方的反應太過自然,我也完全被牽著走了,“剛開始的確會被嚇到,不過艾露經常對我做這個動作,現在內心已經毫無波瀾了。”

    “這兩個人就算了,本來就莫名其妙的。”艾倫微妙的眼神在隔壁兩個金發少年身上繞了一圈後落到我的臉上,語氣裏是藏不住的嫌棄,“但是你竟然還一本正經地解釋了,難不成是被同化了嗎?”

    “哈哈哈……”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傻笑著打算糊弄過去。

    “對了,特別告訴你一件事吧。”因為這件事,我又突然想到昨天從女子夜談裏聽到的煩惱。

    盡管有些突兀,但我還是趁著這股氣勢開口,“你要是也出其不意對三笠做這個動作,她大概會很開心的。”

    結果艾倫看我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兩條眉毛也擰得更緊,“哈?為什麽突然提到三笠?真是的,這個話題已經夠了吧?”

    “……”

    一時間如鯁在喉,看他那麽理直氣壯的樣子我連腦袋都是空白的。

    我也覺得真是夠了,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醒目!

    “沒想到連你也意識到了。”萊納用一種自家妹妹終於有所成長的目光看我,隨後又頗為可惜地搖頭歎氣,“林,我就跟你說艾倫在這方麵很遲鈍的。”

    “莫名覺得很火大,你們兩個……”艾倫鬱悶道,話說到一半,像是要將內心不滿更加徹底地表現出來似的提高了聲音,“就連貝特霍爾德也是,為什麽都一臉達成共識的表情啊?”

    “唉……”

    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和萊納對了個眼神,默契地故意發出一聲非常誇張的歎息。

    總之,最後我和斯芬、弗拉特約好,在下次到附近小鎮采購的時候再見一麵。

    站在原地看載著他們兩個的馬車走遠,我覺得自己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漢娜說給我留了麵包,昨天晚上那篇《黃昏的街道》我也想再讀一遍,好好確認是否真的是一篇講述同性之間愛情故事的短篇。

    “對了,艾倫,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林嗎?”我正要離開,就看到萊納拍了拍艾倫肩膀。

    “啊,差點忘了。”艾倫一副突然想起要事的樣子,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方形的物體遞到我麵前,“這個木牌,是你掉的吧?”

    “誒?”

    平躺在艾倫手心的木簡上描繪的圖案熟悉又特別,隻是原本用來把木簡掛在衣服上的繩子從原本應該是圓弧的位置斷成兩截。色彩鮮豔從方一出場就不停地刺激視覺神經,帶來的驚嚇更是不輸給一百隻奇行種踩著我腦袋狂奔而過。

    “啊啊啊啊啊——!!!”我控製不止地捧著臉尖叫。

    “咦?!?!”明明目標就在眼前了,我的雙手還是自己動了起來翻找身上每一個口袋。

    “怎麽會?!我的木簡為什麽會在你手裏?!”好不容易控製住在口袋裏亂抓的手,結果立刻又回到兩邊臉頰貼著了。

    因為太過激動,我還原地蹦躂了幾下,希望沒有人注意……

    “林,就算再激動也不用像兔子一樣跳起來吧?”

    “……”

    萊納的提醒讓我想直接把臉埋在掌心逃避現實。真是太難為情了,好想失憶!好想消失!

    艾倫意外地沒有表現出(我認為是)多餘的反應,隻是很普通地回答問題,“昨天跟你分開後在食堂門口撿到的。本來我也不知道是誰的東西,結果斯芬說上麵有氣……”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來,略顯糾結地換了一種說法,“嗯,他說是你的。”

    其實我都能猜到沒說完的內容到底是什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跳得有些厲害了,看著艾倫金色的眼睛,我竟然感覺到暈眩,不過也有可能是沒吃早餐。

    “沒錯沒錯,就是我的。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把它還給……”

    “原來如此,是繩子斷了啊。”

    一隻突然闖入視線的手搶先一步把木牌拿走,我還沒抬頭看清楚到底是誰拿走我的木簡,對方又把拿走的牌子塞回我手裏。原本應該是紅色的掛繩被替換成藍色。

    “給你換了一條新的,我愚蠢的學生,這次可不要弄丟了。”

    “你又是誰啊?!”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這裏的?!”

    萊納和艾倫已經驚訝得連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至於我,已經不會說話了。

    要說為什麽,那當然是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的這個人……

    “唔……嗯,來到一個新的地方,總感覺靈感源源不斷地湧上來了。”

    這個人像是看不見艾倫他們一樣,自顧自地拿起橫笛開始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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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些突然,但不知道大家對“音樂”有什麽見解?

    陶冶情操?撫慰情緒?又或者是……

    想起剛才暈過去的三人,我覺得音樂有時候大概可以被歸為“武器”。

    為了不讓老師禍害更多同期,我讓他跟我一起去訓練兵團後山的湖邊。那裏環境還不錯,我覺得他應該會喜歡。

    至於因為魔音貫耳而倒下的艾倫他們……由於實在搬不動,我就讓他們直接躺在大門口了。

    既然還是訓練兵團的範圍,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我一邊思考,一邊在湖邊的草地上試著尋找附近是否有適合製成標本的花朵。自從百合花在製作中途就被老鼠吃掉後,我就再也沒有找到過合適的回禮。

    今天到了中午也許會比平時要熱一些,因為現在還是上午,我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太陽帶來的熱度。

    夏天是不是快要來了?

    “呼呼呼呼嗚嗚嗚~”

    老師的笛聲從旁邊傳來,聲音雜亂,調子像個喝醉了的大叔一樣飄忽不定。

    但很神奇,我的腦袋裏好像被裝上某個特別的轉換機器,奇怪的音樂聽進耳朵裏會自然而然地在腦子裏轉換為文字。

    【又要給那個人寄信嗎?之前送了紫菖蒲的人。】

    “誒?老師為什麽會知道?”我驚訝道。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好驚訝的,“難道說對方正好也是你的熟人嗎?”

    “呼籲呼籲~呼呼呼呼~”

    【我不認識那種企圖把鳳凰關在籠子裏的男人】

    那就是說的確是認識嗎?我心中的小人在點頭。雖然我不知道那個“鳳凰”指的是什麽,這樣想著,我心中的小人又搖了搖頭。

    和我隔了有一段距離的這個人,其實隻比我大了五歲。大概是在兩年前突然出現在我家的,說什麽“你的祖父很無趣”就在我家住了一段時間。從那時候起會偶爾出現在我家,但經常又會不見人影。

    名字和他所持有的木簡一樣都有著“龍蓮”兩個字。總喜歡穿華麗過頭的衣服,據說是為了表現“風雅”會根據季節變化在頭發上使用羽毛作為點綴,又或者直接在頭上放一整棵大白菜上去作為裝飾。今天則是把好幾個還掛在枝葉上的梨子插在紮起來的長發裏。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無論是色澤還是果實的飽滿度都恰到好處,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說起來,老師為什麽會來這裏?”

    “呼呼呼呼嗚嗚嗚~”

    【我聽那個凶巴巴的女人說,你到這裏來了。既然不喜歡,為什麽還要留下來?】

    凶巴巴的女人嗎?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老師說的是我的母親大人。

    而且好直接!還是說其實男生都是那麽直接的生物?我看埃爾文先生有時候說話就很委婉。

    “我的確不喜歡……”

    因為在老師麵前沒什麽可隱藏的,在他麵前我也沒有能力隱瞞,所以幹脆從一開始就坦白,“但是我在這裏交到了朋友,我想在這裏再多留一段時間。”

    “是嗎?”

    難得,老師不繼續吹笛子了。他彎腰在腳邊折下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這次就不用製成標本了,我直接幫你帶過去給他。”

    “啊?”不用猜都知道,老師說的是直接把他剛才折的狗尾巴草當做禮物送出去。

    “因為我想到了新的說辭,這次秀麗一定會答應的。”

    “所以就算隻有狗尾巴草也隻是順便的嗎?”我就不問這個“秀麗”是誰了,聯係上下文,答案顯而易見。

    老師的臉沒什麽表情,但又仿佛正在思考著某件事,“不需要為貧窮與平庸的姿貌煩惱,因為你練就了一手高明的做菜技巧,有了這樣的一技之長,你一個人也可以勇敢的生活,所以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到湖邊洗把臉清醒清醒,老師竟然來詢問我的意見,“我愚蠢的學生,你覺得這個說辭怎麽樣?”

    那當然是不怎麽樣了!

    但考慮到對象是老師,於是我忍耐著內心的嫌棄開口問,“那、那之前呢?老師是怎麽對這個叫‘秀麗’的女孩子說的?”

    真是奇怪啊,應該差不多快到夏天了才對,為什麽身邊有那麽多人還停留在春天裏呢?而且沒想到老師竟然也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我都有點好奇這個叫“秀麗”的女孩子是個怎麽樣的人了。

    老師真的乖乖地給我複述了,好看的臉上隱隱透露出一絲孩童般的純真,“外貌平凡無奇也好、家境貧困付不起嫁妝也罷,我不在乎這些事情,哪天你嫁不出去的時候,我可以收留你來當我的專屬廚娘。”

    “……?”

    嘴角控製不住地抽搐,我隻能說,他的確是為這件事認真思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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