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禦沒說信不信，看著她神采飛揚，眼睛亮亮的，沒有之前的狡猾算計，一張小臉滿是鬥誌。

    “恩。”不用她還，隻要一直這樣安分下去，就很好。

    楚寧氣悶，別以為她沒看出來，程禦壓根就沒當一回事，隻在敷衍她。走著瞧好了。

    她鼓著臉頰加快了洗碗的動作，淡淡道，“剩下的桌子灶台就麻煩交給你擦了，水也倒一下。”

    楚寧回屋縫補那件直綴袍衫。

    把燒壞的衣裳鋪陳在床榻上細看，她這個房間是臨時整理出來的，除了一張床，再一個到她膝蓋的小木桌，就沒有其他的了。

    衣裳是件男子穿的外袍，是比緑青色更淡更沉一點的綠，兩臂上繡了祥雲紋，簡單雅致。金鬥的炭火倒在衣服上，除了接近下擺的一個大洞外，還有些細細小小的破損。

    太陽剛下山，現在外頭還有點光亮，楚寧拿出在繡坊挑的那幾塊小布料，比劃了一陣，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熟練地穿針引線，衣服架在繡架上，楚寧先在那些小破洞上繡上細波狀的雲紋。

    細波雲紋會比團狀的祥雲紋多幾分飄逸雋雅，楚寧用上古法釘線繡，入針熟稔，出針緊密而細致。不多時，一處處雲紋便掩蓋去了那破損的地方。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燭光下刺繡太傷眼睛，楚寧暫時停工，明天再早點起來繡剩下的那個大洞。

    這裏也沒什麽夜間的娛樂活動，幹脆早點洗漱，早點休息。

    浴房在南邊的小角落裏，用布簾隔斷，楚寧覺得沒有隱私性，她來的這兩日都是到浴房拿了浴桶，去房間洗的。

    院子很小，沒幾步路就到了，楚寧一把拉開布簾，差點驚呼出聲。

    程程程……程禦為什麽會在？！

    楚寧看著這衣裳半褪的美男畫麵，說實話，很養眼。身上的外衣放在旁邊的衣服簍裏，一件中衣褪下一點，就被楚寧看個正著。

    硬朗的肩胛線，背上的皮膚比麵容更白皙，好一個身姿如玉的絕美公子。

    愣神隻在片刻，程禦轉身過來，耳根瞬間紅得徹底。快速地攏好衣裳，目光幾乎要把楚寧淩遲處死，冷冷道：“出去！”

    美男一怒，後果很嚴重。

    楚寧趕緊到外頭待著，苦著一張臉，這能怪她嗎，浴房也不設個門鎖，誰知道裏麵有人。

    而且真沒看見什麽，就那一小片的後背，還被長發擋了一些。倒是程禦轉過來後，那張沉得能滴出墨的臉，她看得真真切切。

    完了，好不容易刷出來的那一點點好感度，今晚就這麽崩了。看程禦那樣子，搞不好更慘。

    楚寧還在嘀咕，程禦已經穿戴好出來，她忙不迭地道歉，態度十分真誠，“對不起啊，我真不知道裏麵有人。我就是想進去拿東西的。”她拿身高發誓，絕對沒有包藏色心。

    程禦沒了一貫的冷靜，一張俊臉又羞又惱，“我記得你剛進程家的那天，就已經和你提過程家的規矩。浴房外掛上紅繩，便表示裏麵有人，你莫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

    ！！！

    她……她是真不知道啊！

    楚寧生無可戀地看著布簾上掛著的長紅繩，心裏千萬匹羊仔奔騰而過，這種有苦難言，有冤難訴的畫麵真是人間慘劇。

    程禦該不會以為她渣到色心大起，想衝進去一飽眼福吧。這是人幹事？

    她可是最正直的小仙女啊！

    程禦確實怒在心頭，“我還以為你真有心改過，沒想到越來越過分。”

    楚寧冤枉，她是在改過啊，今晚是個意外。

    “就算我們訂了親，有婚約，還沒成親前也該恪守禮數，怎可胡來。”

    天地良心，她沒有這方麵的心思。

    “真是，不成體統！”

    楚寧：……

    程禦自小在禮教約束下長大，平生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就算一直有姑娘傾心於他，做的最出格的，也不過是當街把他攔下來，強塞荷包給他。至於楚寧這種直接偷看他裸背的行為，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程禦也是一時沒緩過來，又羞又氣。

    躺平任嘲吧，楚寧覺得大概是沒得挽救了，隻能硬著頭皮找補，“我一時著急，真沒注意看，而且我若真想看你，應該再等晚一點，你說是不是。”

    “你！”程禦聽後更氣了，轉身便快步走，像是生怕她餓狼撲食纏上來。

    楚寧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說得沒錯呀。

    洗漱完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心想程禦指不定在心裏怎麽記恨她呢，想想書裏原身的悲慘結局，楚寧一陣冷顫，不行不行，她可不想橫死郊外。

    利落地下床，去廚房找了根小木炭做筆，她沒有紙張，就拿了一塊純白的碎布，在上麵寫寫畫畫半天，踮著腳去了程禦的屋前。

    屋內，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程禦，一張臉因惱怒黑了又青，青了又紫，最後漲得通紅。燭光映照下，謫仙般的麵容透著紅暈，手中的書根本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剛才令人氣憤的畫麵。

    深夜寂靜，有什麽東西從窗口滑進來，程禦起身去撿，是塊畫滿畫的白布。

    順著窗口的縫隙往外看，瞧見身著嫩黃衣裙的女子，正彎著腰，笨拙地提著裙擺，躡手躡腳地往回跑。

    像是……一隻倉皇逃竄的小倉鼠。

    程禦打開，布上畫了兩幅畫。第一幅用寥寥幾筆畫了個負手站立，生著悶氣的公子，眉毛往下扭，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旁邊還畫了個圈，寫著“哼”。

    一旁是個腦袋大大圓圓，身子小小的姑娘，兩隻小手抱著拳，低著頭在道歉的樣子。頭大身小，看著搞笑又滑稽。

    第二幅畫隻有一個小人，身子彎成了一個弧形，一顆圓腦袋直接抵到了地上，旁邊寫了一句話——有一隻小鴨子在排隊，想和前麵的鴨鴨對齊，可是怎麽樣都對不齊，它就嘀咕著說：對不齊鴨對不齊鴨對不齊鴨……

    程禦忍不住一彎唇角，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兩幅畫給逗笑，又立馬板起臉，冷著臉看手中的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