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接過，看楚寧額上的細汗，聲音微啞，“你何必走那麽快。”

    楚寧拿袖子快速擦去，“還好，是現在天氣熱，才容易出汗。行了，東西送到，你快進去吧。”

    她準備要走，卻被程禦一手拉住，拿了十文錢給她。

    “這麽快趕過來，早膳一定還沒用，拿去買點東西墊墊肚子。”

    “不用，家裏已經煮好了，我回去吃就好。”隻是餓一會兒，楚寧還沒有那麽嬌氣。

    程禦態度卻很強硬，直接塞進她手裏，“拿著。”

    好吧。

    戶部尚書付士文來官署時，就看見自家的冰山徒兒在角落裏拉著一個女娃娃的手，小聲地交代著什麽。

    ？？？

    他不會是老眼昏花了吧，還是程禦今日哪兒不對勁兒了？

    程禦目送走楚寧，轉身過來看到付士文扶手站在門口看他，走過去恭敬問禮，“大人。”在官署叫大人，私下叫老師。

    他來到京都求學，有幸得到付士文的指導，在科考上他少走了許多彎路。因此對這位老師，程禦很是尊敬。

    “那女子……”付士文相信他的品行，程禦可不是個會隨便和女子拉拉扯扯的人。

    程禦臉一紅，“她，她是下官的未婚妻。”

    哦，那個什麽富商的女兒，不是說為人糟糕，把程家鬧得亂七八糟嗎？徐朗那個大喇叭，還整日同他說文衍過得淒慘，被未婚妻毒害得十分可憐，人也日漸消瘦。

    什麽日漸消瘦，付士文打量自己的愛徒，這幾日分明是吃得飽睡得好，，瘦削的臉添了幾分肉後看起來更顯貴氣，日子想必過得還行。

    況且，就剛才看起來，文衍這孩子對人家也並非是厭惡啊。

    不過官署重點，可不是隨意的地方，“她今日怎麽會到這來？”

    “回大人，是下官忘拿了文書，她怕耽誤了要事，便一路送來。”

    嗯？付士文這下才是真的驚詫，文衍這孩子的識記能力一向是佼佼者，忘記帶文書這種事誰都可能發生，但程禦……聽著就離譜。

    莫不是最近他給人布置的事務過多，太過勞累所致？

    看來也不能壓榨得太狠才是。

    程禦一回到位置上，徐朗就飛快湊過來，痛心疾首，“文衍你變了。”

    “什麽？”

    “你以前不是對來討好的女子最是厭煩，今日一聽說人長得好看便改了作風，真是……”

    “胡說什麽。”程禦臉一青，又泛著微紅，“那是我未婚妻。”

    “瀘州楚氏？”徐朗更是震驚。

    長得跟天仙兒似的，聽她說話也很溫和的一個人，會是無腦任性的人？

    程禦澄清，“她現在已經不再做那些糊塗事。”

    原來是改邪歸正了，徐朗對程禦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能把未婚妻調教成這樣，你也太全能了。而且送上門來的娘子長這麽漂亮，你這運氣也……”

    人比人，氣死人啊。徐朗悲憤地回去做事。

    對了，幣值改革才寫到一半！

    一想到這，徐大公子的呼吸更痛了。

    程禦第一次聽到別人口中稱楚寧為他的娘子。娘子……

    程禦晃神。

    而且徐朗說錯了，她最美的不是長得好看，而是一手的畫技，才是最美。

    ……

    楚寧從宮牆邊上往回走，她看了眼日頭，還有手裏的十文錢，算了，就在外麵隨便吃點吧，吃完也差不多時候，買好東西直接去找秦掌櫃修那本古籍。

    破損不多的話，今天應該能做完。

    帶走古籍要付的押金太多了，楚寧也不好叫別人次次為她破例，於是去買了一些修複要用的東西，直接去鋪子裏修補。

    秦掌櫃見她來，直接將人迎到雅間，書已經放在茶幾上了。還好，破損得不嚴重，一點小問題。

    秦掌櫃不忙著和她說書的事，先和她報喜，“姑娘，你昨日才剛走，就有貴人看上了那幅畫。我還是第一次賣東西這樣快的。”

    楚寧也很高興，“賣出去就好。”

    “還有就是，有人問起姑娘的名諱，不知……”

    問她的來曆就不必了，她取消婚約後不會留在京都，鋒芒太露不是一件好事。“掌櫃的，我是迫於生計才出來四處奔走，賺點銀錢，不想過於張揚。有人打聽，還望你幫我遮掩一二。”

    “那是那是。”身為女子不願意拋頭露麵，秦掌櫃十分理解，“或者姑娘隨便編個名諱，我也好拿出去應付一下。”

    楚寧坐在茶幾邊上，坐墊是薑黃色，她就很隨意地起了個，“就姓薑吧。”

    秦掌櫃：“……”真的夠隨意。

    “薑姑娘，這本書，主人家的要求就是最好能保留原貌，不行的話也不要過於翻新。”

    楚寧淡淡一笑，“放心，我會弄好的。”

    掌櫃離開，雅間隻剩下她一人專心做事。這本書有連口，就是書口開裂，是時隔太久又常常翻閱導致的。楚寧把書頁展開鋪好，對正書口後，拿過一旁的筆抹了漿糊塗在上麵，再把薄綿紙貼到書口上。

    一些破損的書頁，楚寧用一樣用料的紙補上。裱糊、噴水，再襯紙、錘平，一道道工序下來，時間已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打洞眼的時候，楚寧從正反兩麵敲打，兩側的距離她不用測量，看一眼就知道，打的洞間距幾乎一模一樣。在打好的撚眼上傳入紙撚，最後才訂線。

    封麵寫著《南梁農記》，她沒有刻意去記內容，但也知道是本記錄前朝田糧的古籍。

    書不難複原，是她修補過的古書裏最最簡單的，就是小問題太多，耗費的時間才這麽久。

    中午隨意吃個餅應付，吃完就接著做，也不休息。等楚寧結束時捶捶腰背，才發現中午的大太陽早已經漸漸西沉。

    幸好昨晚有提前交代程易熙，她會晚點去接，讓他在學堂多待一會兒，不要亂跑。

    秦掌櫃上來驗收，拿到書來回翻看了一下，已經對楚寧敬佩到不知道說什麽了，做得細致，整舊如舊，手藝是真好！

    雖說是用陳紙換上去的，也比這書的紙不知新多少，現在翻開看，幾乎認不出哪裏是之前破損的地方。

    “姑娘，這是工錢，一兩銀子。”

    一兩！

    楚寧高興極了！

    看來這古籍是真的很有價值，就連她這個修補書的都能拿到一兩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