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走走走。”

    溫蓉拉著楚寧打算開門逃遁，卻見程禦和崔時南已經接近大門的位置，就要進來。

    兩人又忙裏忙慌地趕緊撤回來，將門匆匆關上，思考著躲在桌子下不被發現的可能性。

    答案當然是不行，桌布隻堪堪遮得住上半身，隻要稍微低頭一看，就能發現桌下藏著人。

    什麽破爛雅間，竟連一個藏人的地方都沒有。

    溫蓉火急火燎地尋了一圈，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地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們上來。

    恩？這樣就放棄掙紮了嗎？！

    楚寧無語凝噎，隻好飛速思考著等會自己怎麽說才能保命。

    程禦和崔時南並未從大門進，繞了半圈，自偏門入。

    從進到雲春樓起，程禦的麵容便越發難看。台上唱曲的那男子是怎麽回事，眼神輕浮，絲毫不知收斂，偏生得底下諸多女子為他歡呼呐喊。

    大周民風開放，雲春樓裏隨處可見帶著薄紗帷帽來觀看的女子，程禦一想到這些看客裏有楚寧的身影，臉色便布滿寒霜。她怎麽能，怎麽可以來看這些人彈琴唱曲、賣弄風姿。

    這地方他聽徐朗提起過，樓裏聚了不少才貌出眾的男子，是京都最有名的清倌之所。

    他本毫不關心地一聽而過，卻沒想到自己也有踏足的一天。

    程禦心頭發澀又泛酸，一路緊抿著嘴，渾身疏離冷漠。

    自知躲不過，銀朱在溫蓉和楚寧認慫的表情下開了門，崔時南和程禦看到她們兩果然在此，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崔時南往日一貫是溫和做派，銀朱第一次見到她們家姑爺這樣凝重嚴肅的時候，身子瑟縮，絲毫不敢亂動。

    崔時南並未出聲，隻沉沉看一眼，甩了袖轉身下樓。溫蓉扔給楚寧一個“對不住了姐妹，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後，戴了帷帽一臉菜色地忙跟上去，銀朱自然也快步緊隨。

    小小的雅間，頓時隻剩下楚寧和……一座生著悶氣的大冰山。

    程禦站在窗台往下瞧，樓下還在擊樂彈唱，他沉著臉，語氣不明道，“好看嗎？還要不要繼續往下看。”

    “不不不，不好看。”楚寧腦袋晃成撥浪鼓，違心道，“這些表演庸俗無比，無聊至極，我們就是好奇才上來瞧一眼，也沒待多久。本來就想走了，真的。”

    “哦。”程禦漫不經心道，“沒多久是多久？”

    楚寧硬著頭皮扯謊道，“……兩刻鍾。”看到程禦銳利的眼神，不爭氣地立馬改了口，“不是，是一刻鍾。”

    “一刻鍾……”程禦顛了顛裝冰飲的大瓶子，似笑非笑，“一刻鍾喝光了三瓶？”

    楚寧：“……”

    所以大佬你明知道情況，剛才是問假的嗎？

    “他們很好看？”程禦的語氣三分氣憤七分控訴。

    “沒有沒有。”楚寧慫巴巴道，“你最帥，最好看，最俊朗，他們這些平平無奇的樣貌怎麽能和你比。你五官比他們立體，氣質比他們出眾，才學比他們驚豔，方方麵麵無不勝他們八條街。”不管怎麽樣，先狂誇一波彩虹屁。

    程禦看著十分冷靜，並沒有因她的花言巧語軟化，冷淡的表情讓楚寧莫名地毛骨悚然。

    怎麽辦，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

    一定是覺得她給他戴綠帽了，男子自尊受了挫，尤其像程禦這樣冷言冷語的人，麵子更是大事。

    扯謊被揭穿，楚寧又慫又乖地直接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一聽這裏有吹曲彈唱就沒忍住。京都裏都傳著雲春樓的厲害，我便想來瞧一瞧。

    其餘的什麽也沒有，進來後我就老老實實地窩在雅間裏，偶爾看兩眼，再喝喝冰飲，真沒別的想法。”

    程禦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聲。

    楚寧：“……”她說得還不夠真誠嗎？

    “你放心，我上來時帶著帷帽呢，誰也不認識我，不會把我和你聯係上的。”

    來這裏的有男有女，因為不做皮肉生意，隻彈彈琴，奏奏曲，被定為風雅之地。即便是程禦他們大大咧咧地進來，也並未有人過多注意。

    隻是世家姑娘、小姐們若是來，多少於清譽有損，都會心照不宣地戴著帷帽。更不要說像楚寧這種定過親，或是像溫蓉那樣已成婚的女子。

    程禦還是沒開口，如一尊大佛一般立在那兒，無形的清冷氣息將楚寧籠罩著。

    太煎熬了。

    要是當場跪下痛哭流涕有用就好了，楚寧一定撲下來抱住程禦大腿聲淚俱下。

    氣氛凝固，好一會兒才聽到聲音問，“第幾次了？”

    後背發涼，楚寧忙道，“第一次。”

    第一次就被抓住，她也太衰了，連連保證，“下次不會了，不不不，沒有下次。”

    樓下的表演到了尾聲，雲春樓的五位招牌公子皆在台上，程禦微微眯眼，無情地抨擊道，“第一位連站都站不好，這裏歪一下，那裏扭一下，堂堂男子漢，渾身柔柔弱弱，比白麵書生還不如。”

    喂喂，哪有柔弱，人家那叫邪魅。

    “第二個個子太矮了，還不到我肩膀的高度。寫的字風骨不足，做的詩也馬馬虎虎，沒什麽太出奇的，這也能叫好？”

    人家才十二歲呢，標準的小正太養成，瞧那一團肉臉，多萌啊。

    程禦嗤笑一聲，繼續道，“第三個穿的是什麽，一個男人穿拖地長裙？明明享受著追捧，卻裝作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樣，這般假清高居然還有人喜歡。”

    你不懂，這叫人設包裝。而且拜托，論冰山臉，誰能有您老厲害。

    楚寧嘴角微抽，卻礙於程禦的威嚴不敢表露出來，隻能縮著腦袋虛心聽教。

    “這第四個就更不行了。”程禦越發毒舌，“虎背熊腰，一點儀態都沒有。這要是扔到大街上，在人群中恐怕根本找不到這號人物。”

    還……好吧，就是一點點駝背而已。

    “至於最後一個……”程禦用“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你看”的眼神注視著她，雖然後麵沒有再多說什麽，但眼神中已經透露出楚寧審美差勁的意思。

    “以後不準來這種沒有絲毫價值的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