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要結姻親的另外一個對象，此刻正在程府外的圍牆邊上徘徊。

    桃葉看著她家小姐來回地晃，忍不住硬著頭皮道，“小姐，我們已經在程府外停留有一刻鍾了。”

    聞言，趙雁笙終於停下來回的步伐，往前方探了探腦袋，腦子裏再一次閃過程禦那張陰沉得能滴出墨來的黑臉。雖然她一直知道程禦是個清冷無言的人，但因為他長得實在俊逸，平日裏那種清冽冷靜的眼神反倒讓人覺得沉穩可靠。

    昨天是她第一次看到盛怒之下的程禦是什麽模樣，語氣冷漠，眉眼淬著寒氣，嚇得她一時間愣在當場。

    必然是因為她不小心扯到楚氏，害她差點受傷的緣故，趙雁笙毫不懷疑地想，要不是礙於場合和身份，程禦或許就不是警告她這麽簡單。

    太可怕了，趙雁笙雖然刁蠻，但她並非逮到誰都敢惹，身份尊貴的或是像程禦這種深不可測的，一般都不是她惹禍的對象。

    況且，她也不全然是毫不講理的人，昨天……好吧，確實是她不對，過來道個歉也是情理之中。

    趙雁笙揪了揪手裏的帕子，眼神盯著程度的大門口，苦大仇深地再確認，“你確定程禦現在不在府裏？”

    桃葉頭都快點斷了，“確定，程大人一早就去了官署上值，程夫人也去與人串門子，府裏隻剩楚氏。”說著，她支吾半天，語氣艱難地問道，“小姐，我們真的要去向那個楚氏低頭嗎，這也太沒麵子了。”

    “什麽低頭。”趙雁笙抿嘴瞪她一眼，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本小姐隻是覺得自己昨天好像是有點過分，我最討厭虛偽的人了，敢做就要敢當，過來擺個態度罷了，她楚寧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這麽一想，底氣一下子足了起來，“對啊，怕什麽，走，敲門去。”

    楚寧確實在府裏，她此刻正在廚房搗鼓。程易熙在寺裏吃了幾天素，感覺人生頓時不完整了，生生瘦了一圈。以前從不覺得吃素菜難熬，可自打楚寧來，一道道花樣百出的肉菜徹底收服了他的五髒六腑。於是，同齡人裏最好養活的程易熙，心裏對吃食也突然挑剔了起來。

    趁著昨晚拉著楚寧講睡前故事，程易熙就在用拙劣的演技試探楚寧今天的菜單，知道楚寧要做新吃食時，興奮的在床上直打滾。

    桃葉在自家小姐的眼神示意下，十分違心地上前去敲門，隻是手還沒碰到銅環，突然被竄到鼻尖的一股香味吸引。

    是一種鹹香的味道，濃濃的，從鼻尖一路竄到胃裏，勾得胃裏的饞蟲直叫喚。而且越靠近門縫，越感覺香味直撲麵門。桃葉下意識地就一邊對著門縫一邊聞，不過片刻，後頭的趙雁笙也忍不住湊了過來，主仆兩人被莫名的香味席卷一身後，趙雁笙忍不住出聲控訴道，“到底什麽東西這麽香！！”

    要命哦，才吃不久的早膳，怎麽感覺就餓了。

    ……

    按楚寧的交代，劉姑一早買來了新鮮的雞鴨，處理幹淨後先拿清水泡上一個時辰，等腥味不那麽濃，再用熱水焯去剩餘的血汙。

    劉姑很是興奮，楚姑娘今天備了滿滿一桌的東西，一看就是要做大菜。大菜啊！都是沒見過的吃法。

    她以往在主人家最是穩重，小心翼翼做著分內事，不敢有一絲僭越。如今才來了程府不久，卻常常忘記要藏起自己的喜怒哀樂，正如現在的自己，一邊生火，一邊翹首以盼地等著食物出鍋。

    楚寧把陳皮、八角、小茴香等多抓幾把，再取少量的山奈、白芷、草果和木香等，湊在一起後將紗布口綁好。接著給香蔥打個利落的結，準備了一些生薑切塊。最後一步就簡單了，把香料袋、香蔥、生薑塊這三樣和酒、鹽巴、味精、豬棒骨加老母雞湯等一起放入鹵鍋內，混合均勻，一份絕味鹵汁就完成了一半。

    除了備料，火候也很重要。加入要鹵製的東西，中火煮沸再轉小火，咕嚕咕嚕咕嚕，鍋蓋還沒打開，就已經能想象鹵味透進肉裏，深入骨髓的美味。

    楚寧這次熬煮的種類頗多，有雞腿、肉腸、豆幹、鴨翅、五花肉、豬肚和豬蹄等，滿滿一大鍋。正打算撈出來嚐一口味道時，門外似乎傳來銅環敲打的聲音。

    難道是伯母回來了？

    不是說帶著新養的一盆花，去找巷尾那家的老婦人閑聊嗎，居然這麽快就回來了。

    劉姑正打算起身要去，被楚寧的示意攔住，“火不能斷，再給它燜一會，我去開吧。”

    擦了擦手出去開門，楚寧蹙了蹙眉，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是趙雁笙？！

    對方一看到她，像是醞釀很久，英勇就義一般地上前一步，直刀直槍地來了一句，“對不起，昨日是我莽撞，害你們受傷，我來致歉。”

    楚寧：“……”這位大小姐，知道的明白你是來道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約架。

    也太……楚寧腦海裏瞬間跳出一個形容，太虎了。

    以至於她一時沒忍住，黑亮的眼裏盛滿了笑意，嘴角露出了幾分錯愕的笑，覺得突兀，又生生忍了回去。

    身著一襲鵝黃長衫的姑娘，眼底的碎光配上早晨的太陽，一身朝氣鮮活。趙雁笙被這突然的美色晃了眼，愣了片刻才醒過神來，可惡，楚寧剛才是在嘲笑她嗎？

    更可惡的是，她剛剛竟然是被楚寧的美色晃眼了嗎？

    還不等她發難，楚寧已經平靜開口，“抱歉，剛才實在有些意外。看在你昨日並非有意為之的份上，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至於程禦那邊，我隻負責轉達。”

    趙雁笙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詫異，她沒想到楚寧居然並未借題發揮，趁機找她的茬。她原想著，若是楚寧不依不饒，自己就照樣罵回去，管她呢，反正先不吃虧再說。

    結果兩句話便解決了？

    趙雁笙突然有點懵。

    楚寧記掛著鍋裏的鹵味，要是熬久了，口味可就相差遠了。她禮貌性地笑笑，語氣疏離道，“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希望下次再見，趙小姐不會再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平民女。”

    說著，就要關門轉身，就在們快要合上的前一刻，被陣陣香味衝擊味蕾的趙雁笙終於被饞蟲徹底壓倒理智，鬼使神差地問了句，“等等……煮、煮什麽這麽香？”

    楚寧的臉上是明顯的錯愕表情，“唔，鹵煮。”

    說完，秉承著禮貌待人的原則，順道加一句，“要……吃點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