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官署恐怕已不辦事，要等下午了。楚寧想了想，轉道去了牙行。

    眼下這一路上，一人獨行終究是有所不便，若遇到要緊事情，或是頭疼腦熱，在這個隻靠兩條腿奔波的時代，還是多個人安全些。

    牙行見到有客來，熱情地迎她入門，問她想找什麽樣的，也好挑選。

    楚寧要求不多，女子，會些拳腳功夫便可。

    還有就是麵相看起來和善的，相處起來沒負擔。

    牙行不愧是專業的，楚寧坐下喝了一杯茶，人就領出來了。是個利落姑娘，叫做“花雨”。人也齊整。為了讓楚寧下定決心，還當場打了一套拳證明自己身手還算可以。楚寧笑了笑，“就她了。”

    花雨不知道買自己的這個姑娘是哪戶人家的管事，居然如此年輕。畢竟在她看來，沒有大家小姐會自己上牙行挑丫環的，而這姑娘的通身氣度也不像是小門小戶的出身。

    等她來到楚寧租住的院子，知道楚寧就是主人家，且隻有她一人時，心裏著實吃驚了一下。

    不過牙行教導過的，在主子身邊，不該問的問題就要學會壓在心裏。

    楚姑娘看著友善親切，花雨可不想被“退貨”。

    肚子適時傳來一聲咕咕聲，她尷尬地垂頭，楚寧笑著轉過身來，“餓了？”

    花雨紅著臉輕輕點了個頭。

    廚房裏隻有幾個地瓜，楚寧也是剛來，且不久住，並沒有購置什麽。這個院子是獨院，她找了個陰涼地，直接烤兩個紅薯得了，等晚膳再去外頭好好吃一頓。

    在院子後方找了些中意的幹泥塊，楚寧手腳麻利，很快圍成一個圓錘狀的紅薯窯，把幹草點燃放進窯裏燒紅，觀察到火候差不多時，再在窯頂捅個洞，將紅薯全數扔進去。

    到這裏已經成功了一半，楚寧熟練地拿著小木棍開始打紅薯窯，直到那些泥塊被打碎，將紅薯悶得嚴嚴實實。

    “好啦，兩刻鍾後我們就能吃了。”楚寧笑盈盈地托著下巴坐在石階上，毫無大家閨秀的樣子，卻自有一派怡然自得的氣質。

    一番行雲流水的操作讓花雨又是震驚又是佩服，她們家姑娘到底是什麽來路，怎麽這烤紅薯的手法比她還要熟練，紅薯窯堆的也比旁人更講究。

    因著前兩日下了大雨，今日雖放晴，天還陰著。不時能感覺到從海那邊遠遠吹來的風，正是涼爽。烤幾個紅薯，倒不像想象中悶熱。

    紅薯很快就好，酥脆的外皮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楚寧已經用過膳，隻挑了個小的解解饞，其餘全部交給花雨解決。

    看著楚寧一口吃完，手上剩下的小半個，外焦內嫩，顏色又好，對於餐餐隻能吃六分飽的花雨而言，實在是不小的誘惑。

    吹了吹熱氣，花雨低頭咬了一口，一種香甜軟糯的感覺順著熱氣熨燙到胃裏，整個人暖燙燙的，實在舒服極了。

    尤其是這紅薯皮，不像以前吃的，都是軟綿綿的，剝起來也沒勁。這皮因為悶在幹泥塊裏，有些硬，吃到皮邊上的紅薯時，那味道簡直是無法言語。

    比起牙行十分勉強的粗陋飯菜，花雨從這一頓後隱約覺得，自己似乎要走向在吃食上的康莊大道了。

    ……

    楚寧睡了個午覺，起身帶著花雨去買入門帖。

    上器署的偏廳專門設了一個賣帖的席座，楚寧問清了地址，一路前往。

    還沒到大門處，就見門口沿街的小道上站著一排穿各式衣裳的人，來回張望著。離她最近的一個年輕小子瞧見她要往前走，禮貌地將她攔下來，笑得眉彎眼彎，“敢問，這位姑娘可是要去買那出展的請帖？”

    楚寧心有防備道，“不知你是？”

    “看看這不是巧了，在下手裏正好有幾張帖子。官署裏賣的是25兩銀，在下隻需要23兩銀，能替姑娘省下二兩銀子呢。”

    多麽熟悉的套路，多麽親切的遊說，多麽規整的隊伍，楚寧滿頭冷汗，腦子裏頓時天雷滾滾地閃過兩個大字——黃牛？！！

    原來這大周，竟也有黃牛這種職業。

    楚寧不說話，年輕人以為她還要繼續談價，心想看不出來啊，這姑娘帶著帷帽，嬌嬌弱弱的，沒想到詢價這麽沉得住氣。

    離出展就剩一天半的時間，自己手裏還剩十來張票呢，咬咬牙忍痛道，“再……再便宜一兩，不能再少了，再少我也要虧本的。”

    楚寧搖搖頭，她沒有買黃牛票的習慣。燕陵展七成的收入是交給工部的，楚寧在工部待了一個多月，確實覺得如徐大人哭慘那般窮得叮當響，她當然要支持正規的買賣渠道。

    毫不猶豫地走了，花雨回頭看了看，小聲道，“姑娘，那小販的帖子，怕是要砸在手裏了。”

    早來的人早買了，還沒到的也都會提前訂好，現在已沒有多少人再買帖子的。

    楚寧卻神秘一笑，“不會砸的。”

    “恩？”花雨跟在她身後，“姑娘，你從外地來，不知道這燕陵展的情況，是一年不如一年呢。”

    要擱在以前，誰手裏有帖子不是被請為座上賓，如今都淪落到一群人守在官署前吆喝了。

    楚寧當然自信，“他們的請帖不僅不會砸在手裏，你且看著，過兩日就不是23兩的價格，最起碼翻一番。”

    花雨訕訕笑著，覺得她家姑娘真是幽默，不跌價就不錯了，還想漲？

    “我可沒開玩笑。”楚寧沒有多說，是不是如此，過兩日便知。

    她輕輕上揚嘴角，看向身後的那一排人，狡黠道，“你信不信，或許，還會一票難求呢。”

    花雨還在錯愕，楚寧抿嘴一笑，已施施然入了官署大門。

    上器署的官差們為了分開人群，在帖子上寫的是每日不同的時辰，從巳時初至申時末。楚寧今日來，能選的要麽早，要麽晚。她自然是想盡早離開的，便挑了後日的巳時。

    至出展這日，楚寧簡單梳洗一下，心情暢快地帶著花雨出門。

    “走，帶你看好東西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