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莊外，陸陸續續來了些人，甚至連負責評判上榜資格的七位匠師都出動了。

    山莊大門護衛不禁咋舌，他們被上頭告知今日這些人會到訪，想著莊裏莫非出了什麽大事？因為青雲榜偶爾的波動，七位匠師聚在一起本也正常。隻是沒有特殊情況，青雲榜都是三月一調，畢竟憑借所修補的器物能上青雲榜，這修補時間少則半月，多則數年啊！

    可離上一回調整，不是還不到三個月嗎？

    再者說，這些平時除了固定宴請相聚，否則幾乎見不到麵的修複大家們，今日怎麽聚了個全。

    真是怪了事了。

    不光護衛們詫異，得了帖子的大家們也是滿心疑竇，有的性子直一些的，已經直接開口說出了心聲。

    “怎麽這麽突然給我們發帖子，帖子上也不說清楚原因，還非得叫我們跑一趟。”來人臉色不悅，抱怨了幾聲道，“我手頭上那個缺了口的牡丹瓷碗還沒想到方法修補呢，這都過去十日了，時間上趕得很，還要來這什麽勞什子宴會。要不是看在賀莊主的麵子上，我可不來這一趟。”

    “誰說不是呢，太突然了些。我那本古籍啊，還剩了個尾巴，若是沒來這一趟，今日也該修補好，交還給徐夫人。”

    “所以各位也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我還以為就我一人蒙在鼓裏呢。你說現下也不是我們素來的相聚時節，賀莊主又不是個輕率莽撞的人，想來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吧。”

    說到這，有人不由得緊張起來，頭皮發麻，聲音都略僵了僵，“該不會是賀莊主的位次不保了吧？會不會是掉下來，被越國他們超過了？”

    他這麽一說，成功引起了人群中的恐慌，青雲榜上賀莊主第十三名的位次已經是他們大周最後的倔強。若是連賀莊主的位置都被越國等國擠下來，那他們的顏麵就真真是要被人扔在地上碾踩。

    要真是這樣，當下已經有人覺得眼前一昏黑，隱隱站不穩腳。

    想想還真有可能，否則青雲山莊能有什麽大事，要弄出這般陣仗。

    眾人麵如土色，如喪考妣，背後又陸續來了幾人，加入了這場猜測。

    “你們估計是這陣子在府裏忙著修補，不曾探聽燕陵展的消息。”

    恩？麵露困惑，今年有什麽不同嗎？

    他們早些年還是很熱衷去的，現在卻不大行。一來這裏離燕陵確實過遠，一來一回要數月時間。二來近兩回燕陵展出的東西他們大都見過，不大新奇，有的還不如他們平日裏接觸到的一些奇珍異寶來得珍貴。

    於是漸漸的，也就不怎麽關心。倒是離燕陵近些的各州府的修複大家，或是對器物很感興趣的其餘人，或是前四年沒有空閑去的人，會提前定下帖子去看。

    見不少人果然不解，那人繼續道，“我也是聽說，這次燕陵展辦得不錯，好像是橫空出世了一個高人，修補技藝頗高。這榜上的排位怕是要有波動。五十名往前，我們大周的人著實太少，也不知這位能不能擠進前五十，給我們提提人數。”

    “五十名往前，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有人嗤道，他們今日聚的這些人，大多連上榜的機會都沒有呢。

    “行了行了，還不曉得是什麽情況呢，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眾人邁步而入，見裏頭已經坐了不少人。

    賀老莊主今年已五十餘歲，身體不好經不起奔波，便常年住在莊裏。很多久仰他大名的，或是有重要的器物要求他修補的，隻有進青雲山莊才能見到他。

    能力決定地位，就憑賀光卓多年穩居第十三位次，保住大周最後一層遮羞布，眾人對他是絕對推崇敬仰的，他說的話一呼百應，這些人才會放下手中要事趕來。

    賀光卓清了清嗓子道，“諸位，我前段時間派人去了解了今年燕陵展的具體情況，不久前得到飛鴿傳書，想來有必要同諸位商議商議。”

    在座的都豎起了耳朵聽。

    “書信上是這麽說的。今年燕陵風光無兩，出展的那幾日，據說一帖難求，周邊不少人聞訊而去，都不甘地落了空。

    那博雅閣內的珍品，有將近一半出自一位姓薑的女子之手，因為出展時日已過，我傳信派去的人也無緣得見，隻能從進去的人口中問出個大概。這出展的珍品中，就有包括那柄被各位念叨了數年的寒光赤淵劍。”

    赤淵劍！

    底下的人有點坐不住了，開始竊竊私語。

    “傳聞這柄寶劍不是已經斷裂了嗎？在盟覃之戰中一分為二。可惜了這絕世的寶劍啊，就這麽隕落，再沒了露麵的機會。據說找到的時候，那劍身已經全是斑斑鏽跡，根本無人敢動。這次怎麽可能會拿出來？”

    “不不不，我聽說修補完，不走近看根本瞧不出那中間的裂痕，上頭的鏽跡也被清除得幹幹淨淨，就像是越過百年，李亭將軍提著劍站在麵前一般。”

    大多數人聽完聳聳肩，並不相信，斷開的東西隻要拚上，必然有痕跡，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不站跟前就看不出裂痕？嗤，從哪裏聽到的，也不嫌被笑掉大牙。

    直到賀光卓展開了兩幅畫卷，是靠著講述人的回憶，臨摹回來的。

    左邊一副是修補前的樣子，和《將軍冊》裏的關於赤淵劍的記載一模一樣。而右邊……

    有人下意識地往前伸了伸腦袋，還有人不自覺站起，這，這畫的是真的？

    修複的手藝能做到這般地步嗎？

    賀莊主傳信派的人，想來也是找可靠之人，必定是多番調查後才敢寫信回來。

    那也就是真的了。

    很多人震驚後開始理解，怪不得這次燕陵如此熱鬧，這柄寶劍確實值得讓人奔波一趟。其餘就算再不濟，看寶劍足矣。

    不知這劍修了多久，一年？兩年？還是更長時間。

    邊上有人歎服道，“若真有這水平，我倒願意拜她為師。”

    這話一說，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沒有人開口。

    這，拜一個女子為師，他們堂堂大周男兒，不妥吧。

    有自尊心極強的人張了張嘴，梗著脖子小聲道，“我可不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