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昨日受了寒，明明傍晚喝湯吃肉時還好好的。

    看程禦現在這樣子，燒必然是退了下去，徐朗突然同情起自己的屁股來，要知道是這樣，自己就不做這麽大犧牲了。

    等不了他們洗漱，徐朗和李伝得趁著還沒被發現前，趕緊溜回去。李伝不忍直視步履蹣跚的徐朗，一路攙著他，順便做做事後諸葛亮，“你看看你，我就說文衍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吧，你非覺得他身處險境，回頭要是被其他同僚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徐朗真是無辜至極，“那你想，我們和文衍認識了多久，學堂裏你見過他遲過一次課嗎？入戶部後更不可能。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有些猜想不也正常。”

    好像也是，李伝瞅瞅他的屁股，剛才那一聲巨響啊，聽著都疼。

    徐朗悲戚道，“我最近真是時運不濟，看來得收斂一段時日。”

    “怎麽了？”李伝關切地問。

    “還不是因為昨日下值，趙雁笙那鼻子不知是什麽做的，比狗鼻子還靈，居然能聞出我在文衍家吃了羊肉。晚上為了報複我沒把她帶上，這個小氣鬼竟然要把我前幾日偷摘我母親院子裏寶貝梅花的事給捅出去。害我好說歹說賠了一堆不是，還虧了我一塊玉佩。”

    他憤憤地總結道，“以前我做壞事總是被老爺子逮到，現在又加了一個趙雁笙！”說著，不禁悲從中來，“你說，我是不是命苦。”

    說了半天不見好兄弟的附和，徐朗抬眼一看，李伝一副怨婦的表情，幽幽道，“你去程府吃羊肉，居然沒叫上我？”

    “……”誒誒，這個重點是不是抓錯了。

    徐朗語塞，下意識找補道，“那個，也是碰巧，我送文衍和嫂子回府，正巧蹭了一點。”

    信他才有鬼，李伝迅速地放開攙扶的手，麵無表情地哼了一聲道，“自己走吧。”

    徐朗：“……”

    嚶，一頓羊肉，就讓他們之間濃厚的兄弟情誼涼薄至此嗎？

    ……

    勞模程禦第一次遲了時辰，待他到了戶部，果然引來眾人關切。

    這可是比尚書大人露出慈祥麵容要稀奇得多。

    得知是偶感風寒，大夥又是倒水，又是問候，生怕他病情加重。直至程禦再三表示自己無礙，才陸續回去做事。

    馬上年關，文衍可不能倒下。否則他們得增加多少公務啊！

    最可怕的是尚書大人，最是喜歡到四院晃悠。有文衍在，事事他都頂著，他要不在，尚書大人巡視的範圍就會迅速擴散，他查得又細，一點點小錯都能給你揪出來。

    同樣遲來的楚寧就少了被圍觀的煩惱，她有專門做修複的屋子，門口的護衛告知她，幾位大人已在裏頭等候多時。

    裏麵徐平澤、柳振、竇大監和付士文正喝著熱茶，瞧見她，幾人停了喝茶的動作，一點沒有等久的不悅與煩躁。

    徐平澤率先開口，“丫頭，聽說你欲收徒？”

    原來是為了這事。

    楚寧點點頭，“早先有這個打算，隻是一直不得空，就未曾提出來。”

    不管怎麽樣，肯收徒就是一件大好事啊。楚寧若是能培養出兩三個，不說能力同她齊平，但至少也是朝廷棟梁。

    柳振問到關鍵，“楚丫頭是打算收幾個徒弟？”時下收徒都很愛惜羽毛，關門弟子是精挑細選，不知道他們工部的子弟，可能看得上眼？

    “自然是越多越好。”不過，她無奈道，“接下來這數月暫且先教幾個，等忙完再做商議。”

    幾位老大人眼裏露出不可抑製的歡喜，仿佛已經看到以後大周修補一行欣欣向榮的局麵。

    尤其柳振，常年受越國和夏國使臣的氣，他誌得意滿地捋捋袖子，來年看他怎麽揚眉吐氣，讓他們睜大狗眼好好瞧瞧。

    這第一批弟子至關重要，幾人開始極力推銷自己的人，差點又要引發一場激烈的口水戰。

    “……”老大人們的身體真的很強健啊！

    楚寧冷汗，“過幾天正好也要考校另兩人，不如一起吧。”

    也好，今日確實趕了些，他們也還沒思慮好該派誰來。

    此事暫時定下，付士文又提起另一件事，“北邊的樂正一族，傳信致告諸國，等過了冬，他們欲翻修紫華宮，且委以重金。我同聖上商議後，都覺得這筆銀子可賺。到時候楚丫頭帶些人去，國庫又是一筆不菲的進賬。”說完，付士文的眼睛都亮了幾分。

    樂正一族，不歸任一國家統領。但他們富可敵國，其財力大到令人咋舌。

    看銀子比看什麽都敏感的付士文很早就盯上了這麽一大塊的肥肉，奈何動他不得，又沒什麽好的法子能從他們手裏挖點銀子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是瞌睡時就有人遞枕頭。憑楚寧的能力，去的人裏，有誰能爭得過她。

    這筆銀子他賺定了。

    哎呀，心情舒爽，感覺這個冬日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楚寧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外派的任務。紫華宮？是皇室嗎？

    ……

    竇大監從戶部出來，沒往造物局的方向走，先去找了同為五品的卓令儀，說了自己的來意。

    造物局同屬內宮，裏頭都是太監，送去給楚寧做關門弟子，不是很妥當。雖然惋惜，不過若都是內宮出去的，他也一樣欣慰。於是，便來找卓令儀商量，看是否有好苗子，給推薦推薦。

    “推薦的人選一定靠譜些，這個機會可是難得，要是錯過了，後悔都來不及。楚大人有心培養，若學得好，以後可都是大周的香饃饃。說不定，日後建功的機會比你我還多。”

    卓令儀在宮裏活了這麽些年歲，哪裏不懂這件事的重要性。楚寧她是聽說的，聖上直接就給了正五品的女官銜，這別說在內宮，就是外朝，也是史無前例。

    曆來，就連最得聖心的臣子，至少都得自七品做起，一步步地往上爬。而更多的，在末位官職上摸爬滾打不知多久，才有那麽一絲上升的可能。

    而這個女子，據說還遠不到二十歲，就一躍成為整個大周女官中，和她並肩站在最高位的人。“令修”之職，還是聖上單為了她，另設的官位。

    女官裏當然有人不服氣，陰陽怪氣地在私下多次討論，也有不少鬧到她跟前的，被她嗬斥回去。後來，隨著宮外的消息傳進來，那些人才有所耳聞，聽說楚氏在修補一事上有些本事。

    卓令儀消息比她們靈通，自然知道楚寧的技藝遠遠比她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

    她心中暗喜，沒想到這等好機會竟能落到內宮來。

    臉上染上喜色，“竇大人放心，明日我必選出人選，讓大人幫忙掌掌眼。”

    ……

    這日下午，卓令儀特意巡訪六宮，又叫去了幾位曾經任職的姑姑，談了有兩炷香的時間。

    女官們戰戰兢兢，難怪是誰犯了錯誤？

    隨後才知事情的原委。

    被叫去的都是六宮裏最心靈手巧的，隻是有人感興趣，有人卻不以為然。

    寶月和寒枝都是為數不多被選去問話的，出來後，寶月問道，“寒枝，你該不會同意要去參加競選吧。”

    “恩！”寒枝點點頭，“令儀大人一說，我就心動了，我喜歡手工活，尤其是做這樣有價值的事。讓聖上直接親封的五品女官，想來應該有很多值得學的地方。”

    寶月搖搖頭，“你先冷靜。那個什麽令修大人是什麽性子我不知道，可我見過不少人收了徒，都得立好幾年的規矩，哪裏有馬上就真心實意教你的。你看宮裏頭，也有拜師收徒的，可有一拜完師，馬上就傳手藝的嗎？哪一個不是端茶倒水好幾年，才一點一點教給你東西，還不會全然都教。”

    被她這麽一說，寒枝心沉了沉，好像是這樣。

    寶月理智分析，“若是隨便一個小宮女也就罷了，我們兩個早已是八品，再熬兩年，七品官位是必然的，如果運氣好，得令儀大人看重，未必沒有更好的造化。何必要去給人當弟子使喚呢。”

    寒枝麵露猶疑。

    一邊是明朗的官途，一邊是一切未知的生活，她該怎麽選？(www.101noveL.com)